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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赐宴,那阵势自然不必说的,整个铜雀殿洋洋洒洒摆了大席三百桌,满朝门武,皆按照品级依次落座,家眷也按官员职位高低,被安排在宴席尾端。
若是放在往日,这等宴会,辛泽禹才懒得出现,但不知今日为何竟来了几分兴致。
皇帝难得见这个冷清孤高的儿子愿意参加国宴,自然也是万分高兴,荣宠至极,给他的位置可是玉阶之下的头一桌。
国宴开席,少不得歌舞阑珊,音律袅袅,大殿中间的舞姬腰肢不盈一握,身动似柳,看的一众文武大臣都是目不转睛。
辛泽禹的视线却并未过多在舞姬身后停留,拿着手里那半杯花月白,透过层层舞姬扫过官员家眷的坐席。
那日,女娃娃说是出身廷尉府。
按理来说,廷尉官居二品,合该能携家眷前来,那丫头今日究竟在不在宫中呢。
辛泽禹鹰眸微低,抿了一口花月白,视线一挑,正瞥见那五颜六色之中的一抹莹白,不着痕迹的唇角划出一丝弧度。
这丫头,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酒过半酣,皇帝心中自是有数,底下臣子早已蠢蠢欲动,推说累了,便赐了一道圣旨,准在场众人,游园赋诗,畅叙幽情。
皇帝既然给了话口,自然是皇帝前脚刚出了铜雀殿,后脚立刻铜雀殿的宴席便更热闹了几分,尤其是坐着皇子的几个大桌,纷纷被敬酒的官员围了个水泄不通。
笼络朝臣自有人为他分忧,辛泽禹的性子本身并不喜欢这推杯换盏的场合,是以,借了个由头,紧随着皇帝的仁潭游槌隽送雀殿。
辛泽禹刚出了铜雀殿下了台阶,便直接往御花园而去,避开人群没走几步,便看到那亭台水榭楼阁之间,小桥下方,一绢白美人素白手指拨弄着溪流水纹,若不是深知这处溪流无鱼,还当她在那儿逗鱼玩儿呢。
辛泽禹淡淡摇了摇头,脚步一转便朝着那方向走了过去。
洛瑶雪素手拨弄着池水,眼睛却穿过重重灯影,灌木林立,看着那九曲回廊,与众多宫娥浣碧,谄媚大臣站在一处,更显得那修长男子,风度翩翩,侃侃而谈,不是三皇子辛泽仪又是哪个?
前尘往事,随着夜风展露在眼前,仿若又回到昔年,少女红娟拢发,挽指含羞,少年玉冠锦衣,眉眼含笑。
也是在那九曲回廊之下,演绎一场情深,错付一颗真心。
重生归来,再见那如玉容颜,洛瑶雪早已没了曾经的痴迷眷恋,一双水眸淡淡的,淡的什么都没有。
许久,洛瑶雪站起身来,看着那九曲回廊,讥讽一笑,转身离去。
辛泽禹方才缓步行至桥边却见洛瑶雪直起身子去了别处,心中多了几分疑惑,以前洛廷尉经常带她进宫吗?
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她似是对着宫中一草一木都甚为熟悉,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辛泽禹如此想着,还是静静抬步隐于暗处,跟着洛瑶雪的脚步,他现在有些好奇,洛瑶雪究竟要去哪儿?
洛瑶雪刚从桥下出去,便正见洛云霓正站在一群官家小姐中心,左右逢源娇羞含笑。果然,洛云霓的交际能力的确是洛家姐妹中最为出众的,小小年纪就能再宫廷之中,摆弄人心,如鱼得水。
洛云霓素来眼见,加之今日全场几乎只有洛瑶雪一个人身着白衣,这一眼就看了个正着,忙提着裙角含笑朝着自己走来。
洛瑶雪翻了个白眼,麻烦这种东西,当真往往都是自己找上门来。
洛云霓突然往桥边而来,方才聊得火热的一行官家小姐,自然也是跟了过来,看清了那站在月下的绢白美人,不禁也是一愣,这是哪家的闺秀,她们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洛云霓看着身后一群官家小姐看着洛瑶雪的眸中诧异惊讶,心里已经是无名起了一把火,她素来都是闪光的那个,可洛瑶雪,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抢尽风头。
洛云霓心中暗恨,面上不露,对着洛瑶雪盈盈施了一礼。
“姐姐。”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当真看的是我见犹怜。
素日里,有洛云霓和洛云歌的添油加醋,洛瑶雪的名声在京中名媛不算烂大街也差不了多少,整个就是个无知刁蛮的母夜叉。
这会儿,洛云霓越是低眉顺眼,不知内情的人,自然会以为她在家不知受了多少欺负。
果然众人反应过来这人是洛瑶雪,简直觉得方才觉得她美是种耻辱。
一位赵小姐见不得洛云霓低眉顺眼,直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洛瑶雪身边,下巴都要飞上了天。
“呵,我当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廷尉府的大小姐。见了人都不知道见礼,这家教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周围的官家小姐,面露讥笑,等着看洛瑶雪的好戏,这赵三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难缠。
洛瑶雪倒是不急不躁,既非怒不可遏,有非含泪委屈,反倒是抬手支着脑袋似是在思考什么,略一抬眸落在赵三小姐妆容精致的脸上。
“令尊哪位?”
洛瑶雪偏着头,满含认真的询问。
赵三小姐微微一怔,随机细眉一挑,满是高傲。
“我父亲可是太子府詹事。”
洛瑶雪了然的点了点头,站直了身体,高雅的微抬素手。
“那这位小姐可以见礼了。”
众人纷纷呆愣当场,这洛瑶雪是疯了吧,竟然让赵三小姐给她见礼。
赵三小姐登时气的怒目圆瞪,指着洛瑶雪掐腰怒言。
“你说什么?”
洛瑶雪无辜的摊摊手,脸上有着几分天真。
“你不是说要见礼嘛?且不论你是嫡出庶出,端看官位来讲,我父亲是二品廷尉,令尊虽说述职太子府,但詹事不过是从四品官职,而我是正房嫡女,即便你也是嫡女也该是你给我见礼。连这么简单的次序都缕不明白,难道这就是赵詹事的家教?”
赵三小姐闻言脸色爆红,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洛瑶雪不是个无知草包吗?怎么竟然在尊卑次序上轮的这么清楚明白,如今这儿这么多人看着,输人不输阵,她赵三小姐可丢不起这个人。
洛瑶雪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面色都变了几分,庶出的几个小姐连忙退到人群后面不敢多言,便是一些嫡出的官家小姐,此时面色也不怎么好。
廷尉大人官居二品,朝中哪有几个论官品比得过他的,这下可好,她们的地位平白的在洛瑶雪面前就低了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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