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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输赢成败付一笑,我自痴心且逍遥
此时远在汴梁外城,一间不起眼的客店内,陆陆续续走进来十数名江湖客。掌柜趋奉相迎,不敢怠慢。这些人进门后,迅速占去七八张饭桌,要了酒菜饭食,低头吃喝。
他们身携刀剑,样貌凶恶,掌柜表面殷勤,心里却忐忑不安,虽说此处算作天子脚下,但近日盗匪猖獗,怎一个乱字了得,这些人要滋起事来,还真没人能管得住。
听见上头有些动静,向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提了铜壶,来到二楼左首的敞间,挑开帘子,探头朝里张望。
八仙桌前坐着三老一少,看穿着,是富商大贾模样。身后站着仆从、家丁若干,见有人来,都露出警惕之色。
桌上杯盘碎了几只,酒水流得满桌都是。此间客人出手阔绰,事先已将二楼包圆,店小二不敢得罪,小心翼翼道:“掌柜的叫俺上来问问,各位爷,可有甚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四人中以右首那人最为年长,左首之人年纪最少,两人面目有些相像,应是父子叔侄。其余二人,一个长相清癯,身上似有仙风,一个面庞英武,腰杆挺得笔直。
这四人依次是襄王方舒怀、小王爷方惜宴、碧玉蝉公输瑾,及万剑山庄前任庄主杜千葛。
店小二见无人接话,复又出声询问。襄王盯了他一眼,脸上似有余怒未消。他吞了口唾沫道:“各位爷要没吩咐,小的便退下了。”
“且慢。”刚放下帘子,忽又被人叫住,店小二只得转回身来。方惜宴摸出个银锭,向他招手道:“我来问你,楼下那些人是甚么来头?”
店小二见那锭银子足有十两,直咽口水。但对那些人的底细一概不清,又如何作答?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生面孔,小的只瞧见他们打东边过来,操着官话,却有闽南口音,那个红脸膛、眉心有痣的是他们老大,黄皮寡瘦、有些瘸腿的是老二。”
将窗户推开,向下瞧去,见门口始终有人把风,方惜宴笑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恶煞,待会儿无论发生甚么变故,店家都要记得闭紧门户。”说着递出银两。店小二欢天喜地接过手去,抬头又问:“……会……会有甚么变故?”
方惜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摆了摆手,左右各走出两名仆从,将这小二请出门去。待人走远,方舒怀脸色骤沉,一拍桌子道:“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还是给那女人夺得先机,真是气煞本王!”
杜千葛道:“王爷莫恼,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只要朝廷没下诏令,我们就有机会。”
方舒怀脸色稍霁,问道:“两位有甚么好法子。”
公输瑾抚着胡须道:“虽然我们迟了一步,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杜千葛眼皮一抬:“公输先生,现下可不是打哑谜的时候。”
公输瑾也不再卖关子,指着楼下说道:“不论宫里宫外,潜伏着的敌手众多,其中不乏高手,依在下之意,我们先按兵不动,在此坐收渔翁。”
杜千葛见经识经,霎时就明白过来。方舒怀也非驽钝之人,想上一想,便即了然。唯有方惜宴揣着明白装糊涂,纳闷道:“敌手?莫非这些人的来头,公输先生已然有数?”
公输瑾向他拱了拱手道:“小王爷,这些人满口官话,自然是不想在人前暴露身份,兼之满脸凶煞,不是江洋大盗,就是被人收买的杀手。店小二说他们有闽南口音,再听他一番描述,那领头的两人,怕是赤脚仙王远和阎罗刀余姚,这二人在数十年前,便于江湖中销声匿迹,听说是归顺了朝廷,有说是去了左丞程琳府上,也有说是被宰相王旦招揽。”
顿了顿,又道:“程琳和王旦都是刘后心腹,而今日早朝散后,举朝要行祭祀大典,刘后降下懿旨,但凡二品以上官员都要入宫观礼,这条官道,是通往内城的必经之路,其中有何阴谋,呵呵……”
杜千葛接过话道:“算算时辰,那些官员也快到了。”
方惜宴暗叹,派人伏击在外,伺机铲除异己么?这刘后,真不愧是那人的妹妹,杀伐果断,算无遗策。
几人正说话间,忽见帘子一掀,进来个身形羸弱的年轻人。这人绕过仆从,走到桌前,在方舒怀跟前躬身道:“义父,公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据查探,现有不下三路人马在宫外虎视眈眈,而且探子回报,在距离城外三十余里处,发现了蛮夷行迹。”
方舒怀颔首道:“很好。”
这年轻人正是他的义子冷祈。即便只是简单的一句赞扬,在他看来也是难能可贵,忙即俯首谢过。
方舒怀手指轻敲杯沿,问道:“另一件事,查探得怎样了?”
方惜宴眸光一动,假装喝酒,实则认真聆听。见冷祈走近几步,在父亲身旁附耳道:“……孩儿查到……庄主薛辰,正是义父指定要除去的目标,而昔日……失手,均是岚山阁从中阻挠……这薛辰的身份不简单……看来真是岚山阁阁主本人……”
声音断断续续,但他大致猜到了始末,摇了摇杯中酒液,仰头饮尽。
方舒怀道:“接下来怎么做,你都清楚了,去吧,见机行事。”
冷祈领命离去。
方惜宴笑嘻嘻道:“祈弟奔波劳碌,甚是辛苦,小王去送他一程。”抢到人前,揽了他肩膀,带出门外。两人在楼梯拐角处停步,方惜宴将人逼在角落里,低笑道:“这么听话?他叫你去你就去?”
冷祈皱眉,拂开他的手道:“你何时开始管闲事了?”
反手擒住他的肩膀,方惜宴沉下脸来:“行刺太后等同谋逆,刑罚不比千秋殿平日里接的那几桩生意!”
冷祈不为所动,撇过头道:“那又如何?”
“他虽然对你有养育之恩,但这些年你为他出生入死,再大的恩情,也已还清了。”凝视那双异于常人的浅色眼眸,方惜宴疾言厉色道:“刘娥身边高手如云,你即使能越过守卫,也无法近她身侧,更不提取她首级,老头子是叫你去送死,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你知道他太多秘密,你若能完成任务,那自最好,反之,他则借用刘后之手,来抹煞他过往的所有污点!”
冷祈气息急促,张了张口,却发现无话可说。早就清楚自己对于那人而言,只是一枚用来铲除异己的棋子,但事到如今,这股填塞于心的悲凉,又作何解释?
杀手不该有心,棋子不该有念,这道理,他早该懂得,不是么?胸口憋闷异常,他厉声疾呼:“婆婆妈妈,让开!”
这一句喊得极大声,不仅楼上有人探出头来,连楼下大厅里,也射来好几道目光。方惜宴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换上一副痞笑道:“只是叫你陪兄弟喝个酒,至于咋咋呼呼像个娘们似的。”
说着挟了人,摇摇晃晃下得楼来。四下里一张,见这些人当中,果然有个红脸膛、眉心痣的大汉,正和一个肤色蜡黄的瘦子喝着酒。
装作酒醉,方惜宴笑道:“回去告诉弟妹,叫她给你炖只鸡好好补身子,你瞧瞧你,风吹就倒,晚上能抵甚么事儿……哈哈……”
旁人听他满口醉话,荤素不忌,自没怀疑他的身份。走到门外,方惜宴压低声音道:“你好自为之罢。”
冷祈默不作声,跨上马匹,绝尘而去。
他们兄弟之间,从来互不干涉,对于这个性格倔强的弟弟,方惜宴唯有言尽于此。况且此刻他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来余力插手他人闲事?
一面转身上楼,一面回想临行前,那人撂下的话语:“方惜宴,江山由谁来坐,此乃天命所趋,我无力逆天,但你若成为太子,便再也不要踏入清溪观半步。”
方惜宴不是头一回遭他威胁,但就属这回最决然。
那人站在台阶尽头,神色冷漠,道袍飘飘,却不知阶下的男子,早已心驰神醉,那一刻,莫说叫他方惜宴做太子,便是做皇帝、做神仙,也全没了滋味。
世间荣华,又怎抵你展颜一笑呢?
方惜宴叹了声,继续想着那人的好。正自上楼,忽听身后响起了一阵抽刀之声,仅仅片刻间,在此守株待兔的十数名杀手,便都冲了出去。
停下步伐,将目光投向门外,原来官道尽头,不知何时已多了数辆马车。车轮轧着路边荒草,发出笨重的辘辘声,缓缓向此处驶来。
马车系楠木车身,雕梁画栋,颇为奢华,窗牖以绉纱遮挡,风起时,隐约可见半顶官冕,一角朝服,车身四周,都有侍卫环护,连同驾车的车夫及随行仆役,少说也有百余人。
马车越驶越近。方惜宴垂下眼,向瞠目结舌的店小二道:“关门。”之后再不言语,转身上楼。
该来的,总归会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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