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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顿看见脑花四溅,一时懵住了。
胡局的鲜血从胸口渗出来,染透了张木春的胸襟。
张木春先是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下意识的用手堵住丈夫的伤口,胡局的脊背还插着一把刀,她不敢拔。
“你快……快走。”胡局脊椎受伤,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无力趴在张木春的肩膀上,“卢国光昨晚拿你要挟我,逼我重开博物馆。刚才我以为这两个人是卢国光派来绑架你的,但他们对你下了杀手,所以……所以他们不是卢国光的人,应该是我父母派来的。”
张木春和公婆关系冷淡,但从未想过公婆对她起了杀心,“我是他们孙子孙女的母亲啊,豆豆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让孩子们失去母亲。”
所谓豪门,就是违背人伦,自相残杀么?
胡局说道:“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软肋。他们和卢国光反目成仇,而我因为你,被卢国光一介商人要挟,这对胡家而言无疑是耻辱,除掉你,胡家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全面压制卢国光。”
刘顿听到这场豪门恩怨,顿时彻骨生寒,她连忙给王朝阳打电话:“胡局……不对,是胡局的父母派了人乔装医生刺杀张木春,胡局跳出来挡刀子,胡局好像不行了,现在怎么办?”
电话那端却传来唐伯爵的声音,“刘顿,把手机给张木春。”
怎么是唐伯爵接电话?刘顿一顿,把手机递给张木春,“唐伯爵要和你说话。”
张木春声音颤抖:“喂。”
唐伯爵:“胡家既然对你动手,一击不成,下一步肯定会拿你的儿女作为要挟,这是他们的一贯做法。胡家权势滔天,在国内你和胡家的抚养权争夺战肯定会输,所以我帮你把孩子们转移到日本一个朋友那里藏起来。等事情尘埃落定,你再和孩子们团圆。”
提到孩子们,张木春迅速冷静下来,“行。谁去接他们?你把身份证号码发给我,我告诉老师和保姆。”
唐伯爵发出一串号码,是个b工作签证的日本人,木下先生,在绿岛开进出口贸易公司,是日本极道家族首领。
张木春料理完孩子的事情,胡局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被子,刘顿看着窗外林荫道驶来的一辆商务车,此时她已经风声鹤唳,心急如焚,看谁都觉得没安好心,“那辆车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会不会是胡家派来的?”
胡局气若游丝,“木春,快跑,快跑,你知道的太多了,无论胡家还是卢国光都不会放过你。”
此时西海区交通四处都是拥堵状态,路边设置的路况显示屏所有的道路全部都是红色。
由于关处的车冲入大海,副厅级警务人员死亡,刑警大队和交警为了调查沿路的证据,将海滨一段公路全部封路了。
如此一来,原本行驶在海滨四车道上的车,尤其是一辆辆旅游公司的大巴车全部开到城市中心城区,今天偏偏又是周末,除了外地的旅游大巴,还有郊区进城的私家车统统往西海区海滨涌过来,车多了,事故也就多起来,西海区诸多路段堵的水泄不通,唯一能动的就是人行道上的共享单车。
王朝阳和唐伯爵的车也堵在半路了,两人干脆弃车,踩着共享单车走小路去疗养院,可即使这样,也可能来不及救刘顿和张木春。
途经一个老城区的十字路口,唐伯爵看着路旁边古朴的花纹k字型井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他打开地图,发出一个坐标给张木春,“你和刘顿立刻离开那里,胡家派的刺客一击不成,肯定会派出第二波,你们从后门出去,到疗养院的这个坐标,坐标是一个配电房,配电房的东面有一个德国殖民时期留下来的雨水井,井盖中间是k字,花纹造型和咱们博物馆展览的那个井盖一模一样,你和刘顿下去后,一直沿着地下管道往北走,如果遇到分岔口,就停止前进,我会过去接应你们——地下管网太复杂,你们会迷路的。”
张木春在西海区博物馆工作十八年了,对博物馆各类展品烂熟于心,德国造井盖她当然能认得出。
张木春捡起地上的电击棍,拉着刘顿撤退,临走时,神色复杂的看了病床的胡局一眼。
胡局对她一笑,“走,你自由了,以后你的人生不再由我掌控。你放心,你和孩子们不会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张木春不再留恋,和刘顿走上电梯。
电梯门合上了,胡局看见妻子的身影消失在冰冷冷的不锈钢门里,他打开手机,点开社交软件和好几个直播平台,将身份证和工作证举在胸口,说道:
“我叫胡斐南,绿岛市文化局局长,我今天要实名举报我自己、我的父母,以及岛城首富卢国光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行,涉及杀人陷害、鲸吞国有资产、以权谋私、盗挖古墓、文物走私、谋杀219专案组的组长关山峰……”
仅仅过了三分钟,胡家派来的第二拨刺客赶到病房,此时胡局的实名举报视频已经上了热搜,在各种流媒体平台传疯了。
胡局看见闯进来的刺客,对着镜头笑了笑,“我爱我的妻子,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刺客抢过手机,关闭录像,再看胡局,他已经咽气了,脸上还带着笑容。
于此同时,张木春和刘顿已经跑到了“k”字井盖处,两人合力打开井盖,下了雨水管道,盖上盖子,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按照唐伯爵的指示往北走去。
刘顿看着手机,没有信号。两人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因胡局临死前发出的视频实名举报,在这三分钟之内发生了惊天巨变!
上午十点,卢家山顶豪宅,公主卢娜还在睡,昨晚刘顿的订婚宴上,她玩的很开心,还喝了不少酒,目前处于宿醉未醒的状态。
“卢娜?快起来。”卢国光叫醒女儿,把一套防水户外运动服扔给她,“换上这套衣服,爸爸今天带你去探险。”
卢娜翻了个身,像一只鸵鸟似的把头埋进枕头下面,“不嘛,还没睡够。”
卢国光干脆把被子掀开,“快起来,我好不容易腾出一天时间,你快结婚了,爸爸以后更加没有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
卢娜打着呵欠起床,“好爸爸,我需要一杯咖啡提提神。”
卢国光将一颗胶囊放进胶囊咖啡机,等卢娜换上衣服,咖啡已经做好了,卢国光还把咖啡倒进保温杯里,催促道:“快点,我们路上喝。”
卢娜背上登山包,卢国光拉着女儿去了后院花园,骑上一辆摩托车,给她一顶帽子,“戴好。”
卢娜搂着父亲的腰,坐在后座,父亲开的飞快,卢娜兴奋的大叫:“爸爸,你总是不准我骑摩托车,说摩托车不安全,怎么现在你自己骑上了?”
卢国光说道:“爸爸老了,土埋半截的人,离死亡越来越近,反正要死的,骑车冒险这种事情反而不怕了。”
卢娜撒娇:“爸爸不能死,说好退休后要给我带孩子的。”
此时摩托车和一排哇哇叫的警车擦肩而过,卢娜好奇,“爸爸,这条路通向咱们家的山道,警察去我们家做什么?”
卢国光不说话,只是加大了油门,埋头开车。
卢家山顶豪宅,一辆直升机停在草坪上,陈世雄跳了下来,往卢娜房间冲过去,“卢娜!卢娜!”
流媒体里疯传胡局举报视频,陈世雄作为国光控股的总裁助理,正在兢兢业业的加班。陈世雄从来没有周末,他不是伺候七星楼主,就是伺候七星楼公主。
陈世雄看见胡局的举报视频,第一反应是卢家要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立刻乘坐楼顶的直升飞机回家,确保卢娜的安全。
卢娜不在,他摸了摸凌乱的床铺,还是温的,应该没有走远。
陈世雄一脚踹开隔壁小助理杰米老师的房门,问:“大小姐呢?”
杰米老师昨晚喝多了,才刚刚起床,连手机都没打开,此刻正在洗澡,可怜巴巴的用淋浴头遮住重要部位,“卢先生把老板叫起来,说是要外出探险。”
这时一群警察冲了进来,冰冷的手铐拷住陈世雄,将他带走,“陈世雄,你因涉嫌谋杀、洗钱、走私文物、杀害警察等犯罪行为而获准批捕。”
又对杰米说道,“王人杰,请你跟我们去警局协助调查。”
杰米吓得手中花洒落地,双手高举,一点**都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个大大的良民,兽夹村人,我以前配合警方立过大功,签过保密条款不能说,不信的话你们去问219专案组的关处,当时是他亲手给我做的笔录。”
提到关处,为首的警察眼圈一红,“关处死了。”
陈世雄不停的挣扎,“喂,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个打工的,为什么抓我!”
警察把一摞文件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些账户,还有以你的名字为法人代表的公司,均显示你是卢国光的帮凶,而非普通员工。”
陈世雄一句话石破天惊:“放开我——我能给你们提供更多的证据,我是你们的朋友,绝非对手。是我收集了卢国光碎纸机里的残片,发现了卢国光和兽夹村的秘密。是我爆出了他和徐继祖的血缘关系。昨晚我曾经协助关处逃脱,为他搞到了国光大厦空中花园的门卡和钥匙,是我用一桶啤酒断了电,我不知道他最后为何还是落入了卢国光的毒手,我愿意协助你们警方把关处昨晚的死亡拼图拼完整,但是现在不行——”
陈世雄说道:“因为我们现在着急要做的是营救张木春和刘顿这两个目击证人,胡局已经死了,张木春和刘顿还活着,胡家派出的刺客一定会对这个活证人追杀到底。”
杰米一听刘顿有危险,连裤子都顾不得穿,“姐怎么了?她在那里?我要去救她!”
这时警察手机响了,他接听电话,连说了几个“知道了”,然后对陈世雄和杰米说道:“胡斐南的视频上线之后,疗养院里的持枪卫兵赶到病房,发现了胡斐南和女刺客尸体。张木春,刘顿,以及刺客们失踪了。另外,中央打虎行动组已经将胡家人双规,隔离调查。”
所有医院保安都没有配枪,但是军区疗养院除外,门口是持枪士兵站岗。
陈世雄不信,“几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军区疗养院没有监控摄像?”
警察说道:“刺客们入侵了疗养院监控,反复播放上一个小时的监控录像,期间发生了什么,监控都没有拍到。”
“入侵军区疗养院监控?”陈世雄思忖片刻,说道,“我建议你们抓捕欧米咖科技公司总裁徐继祖,他是个网络天才,这事可能是他干的。他们父子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警察说道:“徐继祖在十五分钟前接了一个神秘电话,然而失踪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刘顿,张木春,我的同事王朝阳,卢娜,卢国光一共六个人的手机全部失联,卫星无法定出他们所在的位置。”
陈世雄问:“那唐伯爵呢?”
警察不解,“唐伯爵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陈世雄:“唐伯爵就是崔城,十九年前巴黎国宝失踪案的主谋。但他其实是受害者……”
唐伯爵的手机也无法接通。因为此时此刻,这七个人全部都在一百多年前铺就的、迷宫般的德国造下水道里迷失方向!
先说刘顿和张木春,两人按照唐伯爵的指示下了雨水井,盖上井盖。可是刺客们已经控制了监控摄像头,拍到了她们的下井的全过程。
刺客们给被电的男医生松绑,一起下了井,地下雨水井没有信号,与世隔绝,刺客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主子胡家已经被双规隔离审查了。
雨水井有落叶和灰尘,绿岛东春两季干旱,很少下雨,刘顿穿着九分跟的高跟透明长靴,尖细的鞋跟在接近两人高的管道里踩下一个个雨滴似的脚印,简直是个自动gps定位器!
刺客们根据刘顿的高跟鞋印,往北边管道追去。
一百多年前的绿岛,每逢暴雨,城区必定污水横流,渗入饮用的水井,导致肠炎和伤寒等瘟疫四起,为此,德国在绿岛的第二任总督保罗.叶什克都不幸中招,死于伤寒,埋在绿岛。
为了保护殖民者的健康,德国人在位于绿岛西海岸的欧人区开始了浩大的雨水、污水分离的下水道修建工程。
下水管道是由钢筋和水泥浇筑而成,为鹅蛋形,“蛋”的下部分贴着光滑的瓷砖,以便冲刷积累的灰尘和淤泥。
这种蛋形水泥下水管道矮的地方有八十厘米,成年人弯腰可以轻松通过,而高的像一座大宫殿,大卡车都可以在里面畅通无阻。当时浇筑这种庞大的钢筋混凝土管道在全世界都是第一次,因而被德国的记者形容是“怪物”。
总督的“一意孤行”在德国帝国国会上饱受质疑,但是总督在当年国会上发布《胶澳发展备忘录》时辩解,称浇筑“大怪兽”所用的水泥和钢筋全部来自德国本土企业,以消化本国过剩的产能,技术也来自德国,设计者也是德国人,中国人只是最廉价的劳动力。
“大怪兽”为德国来到无尽的经济价值、收入、技术革新和就业机会,是德国工业的象征。一百多年后,曾经被奴役、被殖民的国家效仿德国,也开始了工业的征途,满世界修高铁,消化本国的产能,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刘顿和张木春所在的雨水下水管道体型中等,大概是房子那么高,两人在管道北边跑过去,还没跑到唐伯爵接应的分叉口,就听见后面追兵的脚步声。
刘顿回头看着自己穿着高跟长靴“一步一个脚印”,简直要气哭了,对张木春说道:“我们分开跑,不要拖累你。”
脱了长靴也不管用,刘顿为了美丽,光腿穿长靴,没有穿袜子,光脚跑路,留下的脚印只会比穿鞋更清晰!
张木春紧紧拉着刘顿的手,“往前跑,不要停。丢下你,我没脸见唐伯爵。”
追兵越来越近,张木春拖着刘顿猛地一个拐弯,到了西边的雨水管道,这里的管道只有八十厘米高,两人猫着腰穿过去,来到了一个“游泳池”。
说它是游泳池,是因为这里有八根雨水管道通往这里,“泳池”里头有台阶,水容量相当于半个游泳池,泳池的出口有阀门,一旦打开,泳池的水倾泻而出,巨大的冲击力可以冲刷管道里的淤泥和污物,是个天然的洗刷器。
刘顿扔了一块石头,试探着水深,泳池浑浊的水似乎刚到大腿,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有了个对付追兵的主意。
她对张木春耳语了几句,张木春点点头。
五月,刘顿穿着香奈儿经典编织格纹套装,短西装和短裤,同品牌透明聚乙烯塑料高跟长靴,短裤的流苏刚好碰到长靴的靴根。
刘顿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游泳池,尖细的鞋跟在台阶淤泥上踩下雨窝般的小点。
聚乙烯材料防水,在水里行走,就变成一双价值一万多的雨靴。
谁说奢侈品好看不实用?这不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嘛。刘顿开始庆幸自己选择穿了这一套衣服。
刘顿蹚水,由于她鞋跟就有九分高,水面刚刚和长靴平齐,没有灌水进去,她走到对面,沿着台阶爬上去,猫腰走进了对面的蛋形雨水管道。
这时三个追兵赶到,看到一个个高跟鞋印在泳池了淹没,然后出现在对面台阶的淤泥上,顿时面面相觑:“真是个美丽的笨女人。”
三个追兵下了水,继续追逐。
待他们走到泳池中间,张木春从后面藏身的蛋形雨水管到钻出来,将刘顿的防身电击棍开到最大电量,然后扔进泳池里……
滋滋!
你看过用电捕鱼吗?电棒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连一只小蝌蚪都不放过,统统电死。
因为水是导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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