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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坠灵公约(下):恐怖窒息

作品: 坠灵公约 |作者:须尾俱全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7-31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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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呼救已经晚了。

除了已经陷入缠斗中而无法脱身的斗笠以外,这附近能够救艾达的人或坠灵,一个也没有。

少女将手指深深抠进土地里,饶是一波一波犹如海浪般的黑暗已经减弱了不少,她还是被推得不住摇晃,身体僵硬得像是一截水中的浮木。在那个人形坠灵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被恐惧给冻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望着它将头扭过一百八十度,面朝自己,后脚跟一步步后挪,朝她越来越近。

……艾达第一次这样清楚地感觉到,原来人类在坠灵面前是这样脆弱的生物。

她所有的渴望、仇恨、计划和梦想都要在这里化为乌有了吗?

“坠灵使啊,”那个人形坠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面前,那张雪白圆盘大脸从它的后背上方低垂下来,望着艾达眯起了眼睛,“你不会就是指挥官吧?我好幸运噢。”

血液似乎从肌肉里被抽走了,艾达口唇颤抖着,目光无法从这张脸上挪开。人类该有的五官、头发和牙齿它都有,却反而令那种似是而非的诡异感更加清晰狰狞了。

从那排硕大的牙齿中,坠灵漏出了一阵气息般的笑声,随即慢慢转过了身体;当它的胸膛正对着艾达时,在它像牛筋般扭起来的脖子上方,却是一片布满了黑色短发的后脑勺。

它这一番模样,很显然是为了要让艾达陷入足以麻木她的巨大恐惧中——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血液突然重新回到了身体里。当皮肤拧绞出一圈深深皱褶的脖子开始恢复原状的时候,艾达趁着它的眼睛还没有回到正前方,鼓起勇气猛地侧身向旁边一扑;手指一离开地面,她果然被空气中海浪般的黑暗给推得失去了平衡,但当她跌落在地时,她顺势一滚,就滚进了身边离她最近的营帐里。

这个营帐早已空空如也,除了士兵们睡觉时铺的毯子、几件散乱盔甲和一些杂物之外,一个人影也没剩下。

“跑……跑也跑不掉呀!”身后的坠灵轻笑。

艾达只觉胸膛里仿佛要炸开似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擂着胸腔。营帐门口随即响起了那个人形坠灵的声音,细细地、颤巍巍地钻进了帘子里,幽幽笑道:“来吧,指挥官,我只是要借你的头用一下。”

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那张圆盘大脸就倏地滑进了营帐,眨眼之间就将自己的影子投在了艾达身上。“等等,”艾达急急退进了营帐角落里,冷汗刺得她眼睛生痛,却盯着对方不敢眨眼。她此时怀着侥幸,想用言语拖延它的行动,“等等——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是指挥官吗?我要杀指挥官呀。”

艾达刚一张嘴,却又凝住了动作。

回答“是”的话会发生什么,是毫无疑问的了。如果回答“不是”,那么她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但“不是”两个字像有千斤重,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死死盯着那张正在等待她回答的雪白圆脸,感觉到血液与愤怒一起涌上面颊,将皮肤烧得灼疼。

她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她凭什么要说不是?面对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她连自己是谁,以及勇气和尊严都要一并扔掉了吗?

“嗯?你怎么不答我呀?”

那个人形坠灵说话时,脚下仍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来;它投下的影子像长长的手指般慢慢伸向将艾达,直到连身体带影子都将她牢牢地堵在了帐篷角落里。

留给她的可活动范围不大,但艾达却强撑着站了起来,在黑暗海浪中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稳了身子,只觉她的喘息声沉重得刺耳。那张圆盘大脸在她的视野里慢慢模糊起来,被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的眼泪给泡花了。

“你说得没错,我正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少女仰起头,正面直视着眼前的坠灵,凛然喝道,“我是艾达·梅索科,梅索科家族第十七代伯爵,集英岭与奥第奇城堡的主人,神圣联盟未来的皇帝之妻!”

“哦呀,那太好了。”

她的嗓音清亮有力地穿透了黑暗,圆盘大脸却丝毫不为她的勇气所动。从它的嘴里再次钻出细细的一声笑:“我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幸运呢。”

只听“喀啦”一声,它的两条手臂突然从肩膀关节处脱落下来,就在此时,艾达也动了。

她绝不甘心就这样像一只老鼠似的被人悄悄杀掉,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她一把捞起了地上的睡毯,在那两条手臂长长地朝她疾伸过来的同一时间,她猛一挥手臂,将那床足有两人宽的睡毯兜头扔上了那张圆盘大脸。

突然被劈头盖脸地罩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即使是坠灵果然也顿了一顿;趁着这短短的一瞬间,艾达一头冲了上去,飞快地一矮身,钻过半空中的长长胳膊,拼命朝营帐门口跑去。

士兵营帐不大,但仅仅咫尺之遥的门帘,在周围海波般摇摆的黑暗里,看上去却离她如此遥远——艾达明明已经使尽了力气,却在碰上门帘之前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咕咚”一声滚倒在地。

一片昏暗里,她不知道自己是踩上了什么才摔倒的,也来不及去看;艾达一撑地面,打算趁那坠灵没有追近之前站起来,然而刚一使劲儿,却又差点摔下去。

整只右脚,连同右脚脚腕,好像都突然成了沉甸甸的木头。她怔了怔,猛然慌乱起来,使劲拖着右脚要往外挪,但是不管她怎么咬牙努力,那只脚却依旧牢牢地黏在原地——好像那是地面的一部分,而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动不了了吗?”

一张圆的雪白脸盘幽幽地从黑暗里浮了出来,两条从肩膀处就被卸下来的胳膊,正飘浮在它身边的空气里。

艾达一把抹掉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一边死死盯着坠灵,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脚。手在靴子上按了几下,那只脚就像死了一样全无感觉;她的手划过靴尖,不小心落在了一片蛇皮般冰凉滑腻的皮肤上——除了她自己的右脚之外,她还摸到了另一只赤裸而没有温度的右脚。而那一只脚上方,空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你别摸啦,”坠灵站在离那只右脚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细细地笑着说,“我承认,是我绊倒你的。”

花了艾达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只坠灵的身体部位似乎可以随意拆卸、扭转、变形;她刚才就被它不知何时分离出来的右脚给绊倒了。不知是不是巧合,她碰上坠灵右脚的地方,正好也是自己的右脚,在二者相撞之后,她的脚就再不能动了。

“我碰到的,就是我的一部分了。”那坠灵似乎很享受艾达此时的惊惶无措,冲她猛地弯下了腰,一张大脸几乎与她贴上了,“啊呀,接下来碰你的哪里好呢?”

被这只坠灵碰过的地方,就属于它了?由于坠灵没有下令要挪动右脚,所以不管她怎么咬牙,自己的右脚还是一动不动?

“你好像是个右撇子,那么就先去掉你一条右手吧!”坠灵愉快地下了决定。即使艾达听见了它说的每一个字,但在右脚被固定住不能动的情况下,躲避也成了一个十分吃力的任务——在空中那两条手臂之一忽然扬起来的同一时间,她猛地扭过身去,那手臂顿时像鞭子一样抽在了艾达的背上。

就像是直接抽在了骨头上一样,一阵几乎能麻痹人意识的痛楚立刻从后背上扩散开了;艾达清楚自己绝不能这样一动不动下去,她在剧痛中喘息着,挣扎着要从那坠灵手臂下爬开时,却发觉自己的后背仍然可以活动。

右脚碰到了右脚,自己的脚就不能动了;而手臂碰上了后背,后背还可以动……这么说来,刚才抽打她的那条手臂也确实是一条右臂。

也就是说,只有被相同部位碰上以后,才会“属于”那个坠灵?

艾达倒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关,将右手臂压在身体下面保护着它。她虽然右脚被牢牢固定在一点不能移动,但她身形小巧、动作灵活,还勉强能够在地上左右翻滚;那坠灵连着朝她抽打几次,竟然都一一被她避过了。只不过尽管没有打中右臂,艾达浑身上下却都挨了好几下,痛得她浑身冒冷汗,连意识和视野都模糊了。

伴随着脑海中一阵阵“嗡嗡”的响声,少女抬起头,从昏暗中看见那坠灵慢慢直起了身体。飘浮在空中的两条手臂,“啪”地一下重新接回到肩膀上;那张圆盘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木然。

“没意思,”它声调平平地说,“我赢不了就没意思。我不玩了,我要给你一个结束。”

艾达的心脏顿时沉沉坠了下去。

“斗笠!”她猛地扭过头高喊道,“百九,百九!谁在附近!”

白狐狸一定是离得太远了,以至于无法回到她的身体里;艾达嘶声叫了几句,却全淹没在了营帐外不安而慌乱的黑夜里。

对于她的呼救,坠灵充耳不闻。

“那么让我来预告一下吧,”它好像非常享受猎物的惊恐,抬起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脸,“啵”地一下,将头从脖子上拔了起来,“接下来,我要碰你的……脖子。”

那截粗壮洁白,灵活得仿佛蛇一样的脖子,像牛皮筋一样来回扭转了几圈,慢慢从肩膀上脱离下来。

一旦被那个玩意儿碰着,只要它再来一次“转脖子”,自己的颈骨就会被这样扭断了。

眼看着那截脖子唰地朝自己低飞下来,艾达惊得浑身都冷了,急忙摸索着抓起身边一些散乱的士兵盔甲,拼命朝那截脖子掷去。盔甲零件划过空气,又“当当”落在地上,只将那截脖子阻拦得停了几停,却连一次也没有击中它——在空中顿了顿,仿佛是蓄力一般,那截脖子猛地朝艾达急速冲了过来。

伴随着一声撞上了什么金属的闷响,那截脖子从一块盔甲上重新浮了起来。艾达右手举着那块胸甲,呼哧呼哧地直喘气,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挡住了它一次。

然而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右手臂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能叫人炸开头皮的痛——她半是惊讶半是绝望地一回头,正好瞧见了坠灵的那条右臂落在了地板上,一动不动了;她立时拿不住那盔甲了,右手像坠灵手臂一样软软地委顿了下去。

现在她半边身体都不能离开原位了。

“我又不傻,”坠灵细细地一笑,望着艾达在地上努力蜷曲起身体,却因为右手右脚而再也不能挪动地方,幽幽叹了口气,“你挣扎得这么累,有什么必要呢?最终结局都是一样的。”

回应它的,只有艾达粗重的喘息声。

这是她的部队,她很清楚自己士兵的装备……住在这个营帐里的人一定走得很匆忙,将盔甲都扔在了身后。那么,她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得救的可能性……

当那截脖子再度朝她直冲而下时,艾达唯一还能活动的左手也终于在一堆内衣、腰带之类的杂物里,摸到了她盼望的东西。

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里,她以一种连自己都暗自惊讶的速度,猛地将那东西拔了出来,重重地朝自己的喉咙上插了下去——奥第奇城堡中每个士兵都会装在腰带里的制式短刀,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银色流光,眨眼间就扎破了皮肤,深深地插进了皮肤下的血管和筋膜里。

那坠灵浮在半空中,一双眼睛慢慢地瞪圆了,第一次浮现出这样鲜活的不可思议。

它想说点什么,但嘴里仿佛突然充斥了大量液体,咕嘟嘟地叫它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艾达感到自己的右手臂猛地抬了起来,正与自己的左手争抢着拔刀——然而她死死咬住了牙关,将全部力量都压在了刀柄上,甚至感觉到了那个刀尖正在坠灵脖子的皮肤下,一下下滑动着,好像随时会刺破坠灵的皮肤扎在自己身上。

既然知道它的目标是哪儿,想逮住它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饶是如此,艾达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当前方传来一声身体落地的闷响,她的右侧手脚也突然恢复了灵活时,她仍然保持着原样躺在地板上,仰头望着营帐外的夜空,眼角不断地淌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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