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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话有些过于……
顺治对娜仁都没好意思说, 当然也更抹不开跟太后坦诚。
脸红脖子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挥了挥手:“皇额娘, 总之您呢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哪怕是为了顾及您, 儿子也绝不会对表妹,对舅父与科尔沁如何。不信啊,朕回头就派人修一条科尔沁到京城的水泥路。”
“笔直平顺, 让科尔沁到京城一路畅通无阻。等这路一竣工, 儿子就奉您回科尔沁省亲!”
太后从十几岁嫁去盛京,到如今已经数十载未回过科尔沁。
而自从福临那混账小子执意废后, 长兄吴克善是又恼又恨又羞。不管是秋狝还是年班, 都再也没有出席过。
兄妹俩便连一年见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辗转十来年, 太后这思乡之情甚切。
是以一听顺治说给科尔沁修水泥路, 奉她回草原省亲。立刻就激动起来, 双目炯炯地看着他:“此话当真?”
顺治笑:“皇额娘跟前, 儿子,难道还敢撒谎不成?您且等着,用不上三两年, 儿子必定让您如愿!”
话说到这儿, 太后乃还记得之前的怀疑、愤怒与指责呢?
只激动得抹了抹泪:“如此, 甚好, 甚好啊!”
“从被长兄亲自护送着往盛京做了你汗阿玛的侧福晋到如今, 哀家就再也没回过科尔沁。只能在梦里, 回忆里, 与你舅父的交谈里找寻。可……”
“自从顺治十年以来,不管是年班还是甚,哀家便再也没等到长兄。”
说起这个, 顺治脸上便不由一讪:“这, 这倒是儿子连累了额娘。大舅舅他,怕是心里怨着儿子呢!”
太后一个白眼翻过去:“难道你这臭小子做出来的事,还妄想着被稀罕?”
顺治拉着太后的胳膊:“皇额娘啊,您可真是儿子的亲额娘!这还当着皇后的面,好歹给儿子留点面子不成?”
“咳咳,都已经是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再去纠结是非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横竖表妹如今家庭圆满,子女双全。儿子与皇后也是鹣鲽情深,月圆花好。不比表妹还在宫中当个有名无宠的皇后,儿子也整天郁郁不得志的强多了啊!”
这话说的,太后不但无法反驳,还唯恐娜仁吃心。
赶紧拉过她的手,认认真真地解释了遍:“乖儿媳可别听臭小子胡说,哀家当年跟长兄信誓旦旦保证过,一定好好对孟古青那孩子。比己出更己出,绝不让她受一丝丝的委屈,结果……”
“却事与愿违,差点让那孩子吃尽了人间至苦。好好的科尔沁公主,却落得那般……哀家这做阿巴嘎额其格的,心中难免有愧,总觉得无颜面对长兄。”
“但这并不是说,哀家便会对你有甚意见。一直以来,你都是哀家最好最中意的儿媳妇儿。亏得有你,福临这臭小子才浪子回头。真个兢兢业业了起来,变化大的哟,便连哀家这个亲额娘也有些不敢认。”
娜仁笑容温婉地回握住太后的手:“皇额娘不必多言,儿媳有心,有眼。瞧得见也感受得到,你这无微不至的关爱,再不会误会了去。而且……”
“皇额娘,您忘了吗?我也是打科尔沁来的呀!”
“那里也是我的根,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有疼我爱我的阿布额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我其实跟皇额娘一样,都盼着科尔沁越来越好!”
“也相信,这水泥路通了后,交通便利了,往来行商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把科尔沁甚至草各部的经济都带起来了……”
“嗯!”太后含泪点头,心里万分激动。早年她们姐妹姑侄女共嫁一夫,为的可不是就是把科尔沁绑在大清的战舰上?
好背靠大树,让她们科尔沁在那般动乱的时候保住草场牛羊等。不但不被战火波及,还能得到更好的发展么!
虽然福临继位后,没少推恩他的舅父们。可爵位再好,惠及的也只是一家一族。哪有带动整个科尔沁甚至全蒙古经济来得好,不过……
太后皱眉:“此事虽好,但花费也颇巨大。我儿这几年四处修路,兴修水利。开办书院,学堂,慈济院等。”
“每年还有大批的金银砸在各项研究上,银子还够用吗?若勉强,再延缓一二也无不可。横竖你大舅虽有了些春秋,但身体一向硬朗,想来再等几年也无妨。”
娜仁:……
如果她记得没错,历史上吴克善薨在康熙六年。
而现在顺治二十年,换算过来的话,大概在康熙二年。若这位也如康妃一样,挣脱不了命运的枷锁,就……
还真的没有几年了?
同样想到了这一点的顺治轻咳了两声:“皇额娘放心,儿子花银子的渠道多,赚银子的渠道更多。国库私库都银满为患,前头户部尚书还愁眉苦脸的上折子,求朕批地好扩建银库、粮仓等呢!”
“这眼看着入秋,新一季的税收又快到了。远洋的船队也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回来,但回来就大赚热赚是必然的。”
“还有内务府下辖的那些个自行车厂、杜仲胶厂、玻璃厂、镜子厂、高度酒厂、妆品厂等,一个个都是搂钱的机器。”
“咱们聪慧的皇后娘娘所提出的温室大棚,也早在前年就取得了成功。去年冬天开始全面推广,不但让咱们大冬天的吃上了新鲜的绿叶子菜。还给农人引领了条新的生财路子,国库中又多了好大的收入……”
娜仁脸上一红:“好好的,皇上又臊妾。不过是食人牙慧而已,怎么就当您如此夸奖了?”
“别的不说,暖棚温室可不是甚新鲜玩意儿。只以前没有玻璃这等造价不高,透光度好,能保证种菜所需光照的好物罢了,前人也不知煤的妙处。”
“用琉璃造棚子,烧柴甚至木炭保持温度。成本高到吓人,可不就无缘走进寻常百姓家吗?”
“所以咯,这温室大棚之所以能成功,玻璃才是关键。”
说起玻璃,顺治便再也忍不住笑:“皇后所言虽颇为有理,但玻璃、镜子等之功,样样色色少不得你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运气好的朕,娶了眼光好,总能在废墟里找到宝的皇后。这才有了一路的高歌猛进,硕果累累。归根结底,还是朕沾了皇后好大的光……”
说起这个,太后都不由点头:“娜仁确实兰心蕙质,慧眼独具。福临娶了你,可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娜仁屈膝福了福,一脸的诚惶诚恐:“娜仁何德何能,敢当皇额娘与皇上这般夸奖?只能尽心尽力,再接再厉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上孝敬皇额娘,下疼爱诸皇子皇女。管理好宫务,约束好嫔妃。”
“再不能让皇上百忙之中,还为后宫琐事烦心。更不能让皇额娘辛苦一生,都当玛嬷了,还为子女操心。”
情真意切一席话,自然又被太后和顺治夸了又夸。
提心吊胆而来的娜仁:……
就真的没有想到,会面临这种局面。她还以为再怎么儿子也是自己的亲,到了紧关节要的时候,便是英明如偶像,也难免会做出点有失公正的举动来。
甚至迁怒她这个皇后,以她入宫多少年,后宫便再也没有婴儿啼哭多少年为由。把顺治子嗣单薄的锅扣在她头上,直接赐人或者逼着她给顺治那厮准备。
结果……
事实证明,偶像就是偶像。眼光高度等,就不是她这样的小小凡人所能揣度的!
回到昭仁殿,娜仁还不住跟顺治感叹呢:“若有福气这说,你最大的福气该是生成了皇额娘儿子。不然你登基、顺利亲政。在那么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撒手,还没直接把大清玩完了。”
“能否顺利长大,都得打个大大的问号!嘿,你这小眼睛瞪这么大,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等着盼着好些年,可算小皇后能抛开尊卑,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了。
顺治还能说什么?
当然摇头否定啊:“哪能呢?只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陡然被提及难免有些意外。可顺着皇后这思路一想,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抛开怀孕流产的,就在朕前头生下来又夭折的都有仨。宸妃海兰珠的八阿哥,甚至都养到了两岁!”
迎着小皇后陡然炙热,全心等瓜的小表情。
顺治只好笑摇头:“个中究竟,朕虽无从得知。但想也知道,皇额娘一路走来的颇多不易。可惜啊,朕的前世里没有这么好、这么通透的皇后你。”
“朕也没有任何的奇遇,就懵懵懂懂、莽莽撞撞,浑如皇后提及的中二青年。”
“无能又叛逆,便临死,也给她老人家留了好大个乱摊子。亏得皇额娘英明,玄烨能干。才在那般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环境下撑了过来。简直……”
“简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娜仁双眼亮晶晶地抢答:“这题我会!唔,就,就很多人都说,亏得皇额娘这个女中豪杰,辅佐了你们父子两代帝王,简直为大清续命二百余年。”
“不然由着豪格、多尔衮继续夺嫡,互相内耗下去。大清连山海关都进不去,更别提甚以后了!”
顺治:……
就可庆幸自己辛苦打造隔音效果,又在他们两个独处时不留任何人伺候的英明了。否则的话,就算他能保住这憨憨,也不免要被满朝文武每日里劝谏。
到底独宠不独宠,纳妃不纳妃的都是小事儿。
身为大清国母,张口闭口大清吃枣药丸。或者不怎么怎么样,大清早完了……
可不就现成的小辫子给人揪么?
自打知道昭仁殿隔音效果之霸强,确定顺治是自己人,再无翻脸泄密等嫌疑后就越发放飞自我的娜仁:……
根本想都没往那方面想,只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顺治:“既然你都意识到皇额娘的伟大、付出与不易。也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着科尔沁,盼着娘家越来越好。”
“你啊,除了修路外,也得把蒙古各部的发展提上日程。”
“唔,还有你舅,我那便宜大爷爷的身体。想个甚法子,也派几个太医过去。万一像郑亲王叔似的,还就病向浅中医了呢!”
嗯,这个倒是可以有。
顺治提笔,果断记下。再把甚羊毛线、羊毛毡毯的都记上。牛乳、马奶酒、牛肉干等各色蒙古特色。写上,写上都写上。
大草原嘛!
最最厉害的可不就是畜牧业?
前些年心存顾忌,生怕蒙古养马太多心生不逊。小则烧杀抢掠,大则揭竿而起。学着他们如何对大明的,再依葫芦画瓢一通。可现在?
顺治扬眉:“戴梓与其父戴苍都来了,甚威远大将军炮、连铸火铳的还会远么?”
说起这个,娜仁就好一阵无语。
戴梓啊,曾发明了子在母腹,母送子出,从天而降,片片碎裂,锐不可当的子母冲天炮。让康熙大喜,当即命名威远大将军,并将戴梓名刻在炮身上。
发明连铸火铳,八天造好号称只有比利时人能造的冲天炮。又很快仿造出十枝蟠肠鸟枪回赠给荷兰使者,狠狠扬我国威的戴梓啊!
甫一听说招揽到他时,娜仁叫个欢喜鼓舞。
差点儿给顺治表演了个倒履相迎。
结果……
顺治六年生人的他,如今还是个堪堪十五虚岁的小少年!!!
正被他爹戴苍压着勤学苦读中,准备下场考试呢,就迷糊糊被求贤若渴的顺治派人带到了京城。虽然欣喜若狂地接下了招揽,一心扑在自己热爱的武器研究与制造上。
但成果什么的,娜仁觉得顺治至少有十年可等。
对此顺治只乐:“皇后放心,朕不是那揠苗助长的蠢笨人。提前把人找到,也只惦着给他最好的条件与材料。让他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去,至于成果……”
“现在还早不是么?朕等得起,大清也等得起!”
“对!”娜仁重重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事缓则圆,欲速反而不达呢。那,建设蒙古这事儿咱们也再缓缓,一步步的来?”
“皇后聪慧,听皇后的!”
帝后相视一笑,眉眼间满满的默契。
翌日往慈宁宫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就皱着眉头跟太后说昨儿做了个噩梦:“好端端的,就梦着阿布瘦骨嶙峋,像是得了甚重病般。”
“可叫人担心的哟,后半夜都没睡着。再怎么安慰自己梦都是相反的,也丝毫无济于事。就……”
“怕这是上苍给予的提示。”
话落她自己先呸呸呸了几声:“瞧我,好好的,净说些个晦气话。”
同远嫁,同这般万千惦念过的太后满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也是惦记他,为孝顺故。绰尔济便知道,也只有欢喜不尽,怎么舍得见怪?”
“乖儿媳不怕,绰尔济若真那般不识好歹,你尽管说与皇额娘知道。看皇额娘不揪那小子的耳朵,让他好生给哀家的乖儿媳赔罪!”
娜仁甜甜一笑:“儿媳就知道,皇额娘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婆婆,没有之一。若阿布真敢,儿媳保管说给皇额娘听,让您帮着撑腰。不过……”
“在这之前,儿媳想派三两个厉害的太医回去。给阖族的长辈,都好生诊诊脉。”
“若真有事,便及时医治。没有,也只当请了个平安脉,好让我彻底放心!”
太后想说蒙古那边便是再苦,也苦不到如今已经是郡王的绰尔济身上。可……
草原环境恶劣,一应交通等事都没有中原来得便捷。甚文化、经济、医学的,都远远逊色于大清。
便绰尔济如今身为郡王,身边也不可能有比太医院的太医还高明的大夫。
遂也就展颜一笑:“这又算甚大事?也值当你这丫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先让你身边的紫衫、红裳她们过来提一句,哀家还会驳了你不成?”
“不会,不会不会!”娜仁连忙笑着摇头:“皇额娘多通情达理呢?只不过,儿媳阿布样样色色都好,偏有点讳疾忌医的小毛病。”
“平日里有伤有痛的,都不肯好好就医用药。更别说这好端端的,给他请平安脉了。儿媳便是当了皇后,也还是他的女儿,可太容易被阳奉阴违了。”
“所以儿媳想着,能不能求皇额娘出面?当这大夫是您赏下的,是您出于对娘家兄弟子侄们的一片疼爱,关爱之心?”
“如此,阿布就算怎么抗拒排斥,便也都得乖乖配合了。”
说完,她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眸光中写满了祈求。
双手也合十,作拜托拜托的动作。
看得太后好一阵失笑,抬手便点在她的小脑门上:“你啊你,都已经当了额娘的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
娜仁笑,一脸的理直气壮:“那可不?在皇额娘面前,儿媳便是当上了老祖宗,也还是您的孩子呐!”
“你哟!”太后笑着虚指她:“快看这小无赖的样,真该着人画下来。让那些个夸你端方有度,温婉贤良的好生瞧瞧。”
“这哪是端方有度?分明是外人面前,装的一手好相!”
娜仁哭哭脸:“所以,儿媳一天到晚在外人面前装循规蹈矩都已经够辛苦了,到了自家额娘这,怎么还不能卸下伪装,好生随心所欲会儿了?”
“能能能!”苏麻喇姑大胆接话:“皇后娘娘尽可以怎么舒适怎么来,别看主子嘴上嫌弃,心里可欢喜着呢。”
“打从您第一步踏进咱们慈宁宫,主子脸上的笑容就再没下去过,可见欢喜。”
太后作势要打,苏喇嘛姑直接躲在了娜仁身后。
顺利逃脱后,还不忘说给娜仁听:“您瞧啊!托您的福,老奴今天算是躲过了一罚。只凭这一点,您也要常来,好歹搭救老奴一二。”
这娜仁哪儿还听不来,她是盼着自己多往慈宁宫走走,多陪陪太后呢?
忙不迭笑着应下,此后也果然三不五时地就带着小佛尔果春过来请安。
婆媳祖孙几个其乐融融,小日子过得可美。
以至于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年班,居然在自己的慈宁宫看到阔别十年之久的长兄时。
太后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后,眼泪便刷地一下滑落了眼眶:“大哥,大哥啊!”
“布木布泰再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京城地界见着你,我……我还当你心里有气,非但玄烨那混账,便连我这个妹子也一并不认了呢!”
吴克善虎目圆睁,瓮声瓮气地问:“当年你好话说尽,保证连连。定要好生照顾爷那乖乖爱女,让爷不远千里。带着大笔陪嫁,亲自送女上京完婚。”
“结果那混账东西有眼不识金镶玉,硬是百般拖延,婚期一改再改。”
“我便说强扭的瓜不甜,不如趁着还没完婚,就此作罢。结果呢?你非说那混球只是少年意气,一时没转过弯来。你会好生劝导,决不让孟古青受了委屈去,当兄长的信了你。结果……”
“那混账未婚前不做人,婚后也不肯消停。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们的草原明珠变成大清皇后后,竟连金器都受用不得了?当日废后的旨意,你可知,我是怎生忍了又忍,才没有陈兵山海关外的?”
说起这个,太后便理屈词穷。
只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不停掉,反反复复说:“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大哥你信我,我真当孟古青是自己女儿一样。便她们起了争执,我都悉数站她。”
“为能让她们小夫妻和美,我……”
“我也是费尽了思量!”
只一如常言,是姻缘棒打不散,不是姻缘捆绑不成。越是横加干预的,越成了怨偶。偏她始终未置一言的,情深义重、心心相印,硬活成了帝后情深之典范。
对此,太后也是万般感慨无从说。
只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戒尺。满脸害怕却又毅然决然地送到了吴克善面前,一如小时候调皮捣蛋被捉了现行般:“大错已经铸成,再如何也弥补不了。”
“大哥若还生气,便狠狠抽布木布泰几下消消气吧!”
特别轻易地,就勾起了吴克善童年的记忆。
让他隐忍许久的泪,也终于掉了下来:“你……就不愧是能养出混账儿的混账东西,都一把年纪了还耍无赖。就料准了爷心软,舍不得抽你?”
太后泪,又把那戒尺往前递了递:“没,若大哥真能动手,妹子这心里还多少好受些。”
吴克善接过往地下一撇:“我都憋屈郁闷了十余年,凭甚几戒尺下去就让你轻松自在?你,你想都别想!”
这舍不得下手,却说要攒着一起罚,好生给她长个教训的样儿真真一如当年。
分毫未变。
让太后也不由像当初的小女孩般,哭着扑进兄长怀里:“当初阿布额吉走的时候,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大哥安慰我,说阿布额吉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永远地守护着咱们兄弟姐妹几个。”
“而作为长兄的你,也会代替父母职,成为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的依靠。如大树般,深深扎根在科尔沁。风吹不倒,雪压不弯。只要我需要,你就一直都在。可……”
“自打顺治十年到如今,我日日夜夜盼着,却从未接到你只言片语。也再没见你入京,或者往木兰参加秋狝。我,我还当自己的大树彻底倒了,再也不肯要我这个妹子了呜呜呜……”
被指责的吴克善气乐:“你只说自己在京城等我,又怎知我不是在草原等你?”
“从顺治十年到如今,只言片语都没有的,可不止我!!!”
太后:???
咱们加起来都过百了,还来小孩子那种你不搭理我,我还不稀罕搭理你的把戏么?我……我那会子左支右绌,满腹愁肠的。也没底气也没脸,哪儿还好意思写信。
京城离科尔沁远着,我又是个后宫女眷,出宫大不易……
顷刻间,太后就能找齐数条理由。却被吴克善彻底问住:“委屈难堪唯恐被骂惨又怎样,难道还让我这苦主上赶着与你求和?”
“便你如今贵为大清太后,也不带这般欺负人的!”
“不不不,我没……”太后摆手,试图解释。
吴克善却丝毫不给机会,直说此番若不是她派太医给他问诊在先,并诸多关切问候。他便再如何,也绝不在有生之年踏足京城半步!
太后:……
就很怔楞了一阵,才后知后觉想起娜仁那个噩梦来。登时万般感慨在心头,当晚就把自己私库的钥匙给了她。
吓得娜仁连连推拒:“皇额娘这是作甚,儿媳,儿媳也不过是无心插柳!见您着实挂念大爷爷,哦不舅父。嗐,这亲从近处论,却哪边都不远。”
“算了算了,我还是尊一声卓礼克图亲王。”
“见您实在挂念亲王,便多嘱咐了被派去的太医几句。想着好好歹歹的,也让对方知您心意。哪怕先软和几分呢,等路修成,皇上奉您回科尔沁时。再诚心诚意地跟亲王认错赔礼,也能挽回你们的兄妹之情。”
“却没想到,太医回来后就带来了他要来年班的消息。皇上欢喜不已,又怕他临时反悔。才没敢早早告诉您,等人到了紫禁城,却又主张给您个惊喜。”
“皇上在亲王面前可气短,哪敢说半个不字?忙不迭便答应了,倒让皇额娘流了不少泪。”
太后只笑:“无妨,无妨。这事压在哀家心中整整十年,原以为这遗憾注定要带进坟里。却没想到……”
“哎,原是哀家不对。”
“错处千万桩,只觉得兄长必定气愤已极,兄妹之情绝矣。却只知道伤心难过,从未做任何努力。亏得我们娜仁聪慧,竟解了哀家生平之憾。”
“这是皇额娘私库的钥匙,你拿着。皇额娘知道你不缺,但终究是哀家一片心意。”
娜仁苦辞不过,只好接下钥匙:“那成,长者赐不敢辞。儿媳便不与皇额娘客套,改日儿媳再孝敬您的时候,您也不要拒绝才好!”
“好好好,不推辞!”
婆媳俩相视一笑,气氛温馨而又和谐。
另一厢,顺治却被亲娘舅兼前岳父百般嫌弃着。情亏理屈的他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把话题扯到自己对蒙古诸部的未来规划中。
再如何宠女儿,为女儿抱不平。
科尔沁也才是基业所在,子子孙孙安身立命的根本。
果然,一提及这个,吴克善便连脸上的嫌弃都少了大半。认真倾听,稍有不懂的地方便百般追问。
最后还气咻咻地嘟囔了句:“是,你这混账小子当皇帝确实一把好手。我这从科尔沁一路而来,所经之处百姓皆交口称赞。都说你虽是个鞑子,却比历代先贤也不差。但……”
“但有表妹事,也甭想大舅您能对我有个好颜色。”顺治微笑,拱手向他行了一礼:“不瞒您说,早年朕还一直不理解。不就是个奢侈浪费、性情乖张的丫头,哪就值当大舅护短至此?”
“可自从皇后诞下佛尔果春后,朕这想法就彻底变了。”
“孩子才这么豆丁大,朕便已经把额驸标准踅摸得差不多,都哪些?唔,俊逸非凡第一条,能让咱们公主看着舒心啊!文武全才必须有,为人还得成熟稳重却不拘泥古板。”
“人才要够风流,但人品决不能风流!”
“出身不能低,不能连累公主被小瞧。家庭不能太复杂,也不能太远……”
顺治眉眼含笑,眨眼就列出了十几条来。就这,还敢说自己思虑不全,想到甚及时补充。
听得吴克善大怒,差点控制不住一拳挥在他脸上:知道对自家公主千娇百宠,怎么不能对爷掌心上的明珠稍稍好点?
“这……”顺治又行一礼:“确实是朕不好,不管如何既然同意了婚事,便该担起一个夫婿该担起的责任来。可……”
“彼时不管是朕还是表妹,都太年轻也太要强。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相让。以至于……”
顺治默了默,才又道:“好在表妹前头所遇非人,第二段婚姻却和和美美。总算朕力排众议,将她改封公主送回科尔沁的决定没有错。”
吴克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终归除了身份外,样样甩你十条街不止!”
顺治今儿都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又何况小小奚落呢?
闻言眉峰都没动一动,只浅笑:“合该如此。”
秉持了任你如何横挑鼻子竖挑眼,我自巍然不动。但凡有机会,就把话题转移到科尔沁发展大计上去。气得吴克善牙根痒痒,直说让他死了这条心。
再如何伏低做小,他们之间也再没有舅甥之谊,只有君臣之别了!!!
顺治又笑:“无妨,朕也没敢奢望与您亲近如初。在皇额娘面前别针锋相对,影响她老人家好心情便可。”
吴克善气咻咻应了声成,舅甥俩至此算是达成了共识。
差点被扒了一层皮的皇上终于回到昭仁殿,立马又被自家皇后给狠狠打劫了把:“皇额娘盛情难却,我便彻底没却成。如今,她老人家的全部家当可就都在我手里了。”
“那你当儿子的,还不得给置办个更好、更多的来?否则来日,福全跟玄烨大婚,当皇玛嬷的要赏些好东西给孙子做脸,却苦无东西怎么办?”
怎么办?
当然是他这个当儿子的给如数甚至加倍补上咯!
虽然他有点没懂,为何这婆贤媳孝的温馨里,怎么偏他损失惨重。但一个生他的,一个要与他共度余生的,两个毕生最重要的女子。
他能做的,也只有敬着、爱着、宠着呗。
顺治摇头,眸光中满满的宠溺。
翌日便一个长数米的宝贝清单送到慈宁宫:“听说皇额娘疼媳妇疼到自己库内空空,儿子可不救忙不迭赶来孝敬么?”
“区区薄礼,还望皇额娘莫嫌弃。”
一时激动把家底弄光光,还愁以后需要花用时候怎么办的太后当即笑呵呵接了:“你小子能有这等细心?定然是皇后提醒的!你呀,好就好在给哀家娶了这么好个儿媳妇!”
付出良多却没得到个好儿的顺治:……
很是意难平,当即便说:“既然大舅都来了,额娘的思念之情也得到了慰籍。这科尔沁这行,是不是暂缓点?”
见了兄长后愈发思念故土,每天扳着手指头数日子的太后哪能同意?
当即眯眼,很给当了皇帝也依然是她儿子的臭小子点颜色看。收拾得他火速改口,连说皇额娘儿子玩笑的,真是玩笑的。太后也依然不放心,从二十一春冻土化尽可以动工起,就频频问询。
可大清没有铲车、没有混凝土搅拌车、没有压路车。一应平整路基,搅拌水泥等等都是人工。偏偏这几年大清各行各业蓬勃发展,雇工用人者众,用银子抵徭役的也不少。
科尔沁离京城又千数百里,委实不近。越往北还越冷,九月里甚至八月中便开始下雪。一年能动工铺路的,也就半年左右。
种种因素加起来,硬让太后从顺治二十年孟夏,一直盼到了二十五年春才终于听到了路要竣工的消息。
可把她给欢喜的哟!
很是念了一会子佛,才笑着使人往乾清宫走一趟。看皇上几时有空,好商量下往科尔沁事。
而这时,乾清宫。
顺治霍然起身,双眼死死地盯着跪在面前的清瘦男子:“你说甚,再给朕说一遍?”
跪在他面前的戴梓眼含热泪:“臣说,从顺治二十年春到如今,整整五年光阴,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臣与一众同仁们亿万次试验,浪费金银无数,终于……”
“终于不负皇上所望,将前膛式的火炮改成了后装炮。不但填装火药的速度快了,射程提高了,精度也有所提高。因炮身所用的精钢,重量上也有大幅度减轻。”
“能更便于装载到船上,或用于野战……”
望乡台上百年,顺治千百次看大清国破,三百来年国祚彻底终结。心里的愤怒、痛惜于不甘早就如奔涌如江海,随时能掀起万丈波涛。
有幸重生后,更是每走一步都是奔着满汉一心,国富民强。
为此进行了一系列的部署,网罗了大批人才。更甫一鼓捣出钢来,便把主意打到了火炮、木仓枝上。
大胆启用当时虚岁才十五的戴梓,给予他充分的信任。
流水般的金银投入进去,惹朝臣三不五时组团劝谏。比早年劝他广选秀女充实后宫,好多多为皇室开枝散叶时也不遑多让。
可顺治就是不听!
失败了,就分析原因、总结经验。做好了研究,下次再来。以戴梓的天分,结合他所见与皇后一知半解的讲述。硬是从无到有,折腾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机床的机床。
并用其制作了出了一批改良版的后装炮。
这最厉害的是,大学化学物理双修的皇后娘娘。竟然通过已经忘到七七八八的专业知识,反复着人试验。改进了火/药,使炮弹威力倍数增长。
亲自试射后,顺治欢喜无比。
当即重赏了所有参与研发的人员,甚至给了有突出贡献的戴梓个一等伯爵。
这若放在新型火/炮试射之前,满朝文武得齐齐反对。力劝皇上莫沉浸那些个奇淫技巧,还是好注重八旗的骑射。那才是夺天下、守天下的根本云云。
可亲眼见识了那物的厉害,一个个被吓得腿软。
又闻听皇上欲邀请三藩与蒙古诸王并周边各国等,一起来京举行火/炮发明成功庆祝大会。又哪个还敢在这紧要关头给他添堵,说些个戴梓年龄小、资历浅,恐怕难以服众的屁话?
不怕万岁气极,让他们一个个的拿自己与这为新晋的戴伯爷比比功劳啊?比得过便继续留下,比不过则脱官服、去爵位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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