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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舒气鼓鼓地盘腿坐在床上,指责道:“你不是牙医吗?不知道硬的东西会咯坏牙齿吗?”
斐途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会闭着眼睛吃。”
他捏着宴舒两颊细腻白皙的皮肤,俯身去亲他。
宴舒紧紧抵着牙关,不让他如愿,憋得脸都红了。斐途眼睛一眯,强硬掰开嘴巴探进舌头扫荡了一圈,宴舒像地里霜打的番茄,一下子蔫了。
“吃糖了。”斐途用肯定的语气说。藏哪里了?斐途四下查看,他不信家里还有他搜不到的漏网之糖。
宴舒像被惊到的小鸡缩在床头,抵抗着来自老鹰的危险凝视,死都不挪位置。
斐途被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气笑了,大手绕过脖颈把他揽进怀里,另一只手伸进宴舒屁股下面的床缝,果然从里面摸出了一把散装的片糖。
“没收了。”
斐途就着这个姿势点开手机,搜索黄金价格走势,认真看起来。宴舒绕到他后背趴着,双手搂着他脖子,问:“你看这个干嘛?囤黄金?”
“我看看目前的存款够不够给你打一个纯金牙杯和牙刷,放在卧室的床头柜警示。”
宴舒收紧手掐着他的脖子,气势汹汹问:“镶钻吗?我要八百毫升的!”
斐途放下手机,一手托起他,一手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杯子,从善如流,“镶。吃糖不节制,以后就等着我给你镶两颗金牙,带一圈碎钻,一笑就反光的那种。”
宴舒脑补了下自己走在大街上被人打晕,醒来少了两颗大门牙的情景。他趴在斐途的后背上,随着他走动的步伐晃着脚丫,嘀嘀咕咕道:“你就是看我牙好才喜欢我。”
斐途听见他这句话,哭笑不得,想打他屁股都空不出手。
陆庭洲拿到苏长汀的微信号之后反而冷静下来,直接加吗,换小号吗?备注真名还是放个烟雾|弹?
前者可能会被拒绝,后者也有可能被拒绝。
陆庭洲表情严肃,忍不住摊开纸算好每一步的可能性。那认真的样子仿佛这是一件关系到民生福祉的大事,要不是他精神正常,他都想分裂出十七个陆庭洲出来开个表决会议。
他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备注陆庭洲比较好,长汀不喜欢加乱七八糟的陌生人。
点击发送之前,陆庭洲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
苏长汀会不会已经睡了?夜晚会不会影响大脑的决定?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陆庭洲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墨迹成这样,他打开一个情感论坛,真诚地求教--
添加前男友的微信,什么时候发通过的几率大一点?
陆庭洲不喜欢“前男友”这个称呼,但他两年前无端被分手的也是事实。
下面回帖的人一水地在劝“姑娘别倒贴了,你这姿态太难看,对方不会珍惜的”,“吃回头草还要顾虑这么多,有戏没戏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姿态这么低,你长得很丑吗?”“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我比他帅,还单身”……
陆庭洲第一次上这种论坛,被回复气得胸闷,一句句都往他心窝子里戳。他迅速敲下一句“他很帅,我也很帅,谢谢。”然后关闭页面。
明天早上吧。陆庭洲一改睡觉远离手机辐射的习惯,握着手机,精神紧张地入眠。
苏长汀一早起来头痛眼花,昏昏沉沉,他意识到自己昨天为了冷静冷水澡冲太久,头发也没擦干就睡,感冒了。
喉咙干哑,他打开冰箱想找点水果什么的,最后只找到了一瓶矿泉水。
苏长汀背靠着冰箱,有气无力地喝水,心里反思,作为一个开超市的,他家里的东西是不是太少了。
他刚从尼日利亚回来那阵是做饭的。苏妈妈每天给他灌输外面的东西不好,自己做的才是真材实料。苏爸爸自己搞了一个小小的生态农场,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纯天然水灵灵的。
苏长汀每月都要接收猪肉和蔬菜,吃不完分给左邻右舍,那些阿姨婶婶都非常喜欢他。
陆庭洲也会做菜,他们上学时,周一到周五老老实实睡在宿舍里,一到周末就到陆庭洲校外的房子,一起做菜,吃饭,学习,咳咳。
陆庭洲做菜就像他做实验时一样,分秒不差,精确到克。他并不是天生点亮这个技能,都是苏长汀想吃什么,他对着食谱,按照上面的步骤,机械般地执行。
胡萝卜50克。
尖椒35克。
陆庭洲骨节分明的手指掂量着一把尖椒,眉头微皱,他感觉这些超过35克,大概有三十七八克了。他扶了扶眼睛,去掉一块最小的,嗯,正好了。
长久的实验让他对质量的把握登峰造极,甚至能按照菜谱上写的,白盐精确到零点一克,豆腐四四方方每一块一模一样。厨房里有个小时钟,陆庭洲对着上面计时,说第十分钟起锅就绝对不会超过两秒。
苏长汀爱极了他的这双手,简直像上帝般无所不能。他自己本身是个宇宙灵魂手残,在实验室打破的仪器创下了建校以来的记录,二十年内估计不会被超越。
陆庭洲做饭时,苏长汀就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后面,捧着星星眼,目光追随不离,让陆庭洲很是受用。
按理说,这样操作大神做出来的饭菜应该和卖家秀一样才对,但却不然,苏长汀昧着良心夸奖了几次陆庭洲,陆庭洲自己发现了问题。
太机械味了,一点都不家常。
于是改成了两人一起做饭,陆庭洲洗切翻炒,苏长汀就负责随心所欲地加料,全凭喜好。两人身贴身地站一起,兴致来了接个吻,哪管锅里的红烧肉糊不糊。
“你先试试。”苏长汀看着卖相极差的四盘菜对陆庭洲抬抬下巴。他的手残真没救了,祸害到厨房里,陆庭洲来了都不行。
陆庭洲欣然下筷,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苏长汀第一次给他做饭,色香味美都是其次,就着对面的苏长汀他能一口吞完。
“还行啊。”陆庭洲夹起一块肉塞到苏长汀嘴里,嘴角蹭上酱汁。苏长汀腮帮子一鼓一鼓,口齿不清道:“好吃,爱情的力量。”
这种模式就这么定下来。
做饭是一门玄学。
分手之后,苏长汀自己开火,他囫囵做了个菜,又咸又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味道。吃着吃着,苏长汀眼泪就下来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在碗里,更难吃了。
每回开火都能勾起他对陆庭洲的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光自然而然地在脑内放映,苏长汀毫无反抗之力。
久而久之,他就再没下过厨房。
苏长汀靠在冰箱上面苦笑,觉得自己就像上了年纪的老头,动不动就回忆过去,仿佛未来没有了盼头一样。
苏长汀抹了把脸,想给超市的小王打个电话,说他今天就不过去了。
打开手机,微信一连串的消息,苏长汀才知道他被拉入了一个大学班级群组。里面正热闹地讨论着班长的婚礼,和借此由头发起的一场同学聚会。
苏长汀第一反应去列表里面寻找陆庭洲的身影。
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兔子头像,六年了,没换过。
苏长汀心里一抽,飞快地闪过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空白头像愣住,他的上一个号是一根胡萝卜,和陆庭洲的兔子对应。苏长汀点开对话栏,空白一片,那些半夜睡不着躲在被窝里边看边笑的聊天记录随着换号消失。
他心里一阵钝痛,来自那些被他刻意遗弃的东西。他刻意把和陆庭洲有关的事物糟蹋地一件不剩,刻意催眠自己忘掉那些账号……简直到麻木无情的地步。
可是,苏长汀想,忘掉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加倍的想念和缺憾,以及夜深人静时不死心的回想,妄图把它们一样一样记起。他又惧又怕,他的人生好像就困那些东西里,无论扔多远,都走不出去。这是他自己划的牢笼,心甘情愿地。
突然手机一震。
陆庭洲申请添加好友!
苏长汀浑身血液一凝,仿佛偷窥被抓包了一样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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