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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苍颜躺在地上略微适应了一番殿内昏暗的环境。程澈应当是把他扔到什么围得严实的角落里了，抬脸似乎就能感受到一道轻纱抚在皮肤上的质感。
——也不知道幻境里剧情走到哪一截了……话说回来，幻境该怎么破？
苦思无果，陆苍颜叹口气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一抬眼，却是隔着一层苍白的帷幕，就看到一张剜去眼珠满脸沾血的女子面孔！
陆苍颜浑身一战，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崩人设嚷起来。
程澈显然此刻也在那帷幕之外，陆苍颜但见他那纹龙皂靴随意抬起，竟是一脚就将那惨死女人的头颅踢离了纱幕，只余眼窝淌出的两点狰狞血迹犹附在白纱上。
陆苍颜吞了口口水，第一次有点后悔把所有场景都写得那么渗人。
——艹再也不再半夜吓读者了！！！
“贼子！杀父弑君！不得好死！！！！”
陆苍颜正在此内心揣揣，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却是突然响彻柱梁，打破沉寂。
陆苍颜辨识了下，虽说清亮沉淀了不少，可仍能察出说这话的就是先前同自己一道的那紫边妹子。
程澈boss显然在幻境里也完美继承了作者赋予他的真正刻在骨子里的冷漠，对于诸般谩骂罔若未闻。
“都准备好了？”
他声音平静。
底下有人答道：“一切皆备。”
陆苍颜想他应当是点了点头。
虽说大剧情记得分毫不差，可这些小的枝梢末节例如程澈是如何启动阴阳大阵之类的，对于《不疯魔》整幅鸿篇巨制的作者来说，已是久远到陌生了。
毕竟大家都喜欢看男主崛起打脸翻身，全文后部陆苍颜可是精心备战多次修文，大长篇前部的受虐情节虽说字数也不少，可改得少了忘得也就多了。
——but……幻境都是根据中招者的情绪记忆衍化的，自己忘了的难不成真要按自己代替女主的戏份去抗？
陆苍颜浑身恶寒，正打算奋战一下，凭借自己当初写文修仙至凌晨三点半的偌大毅力对抗幻阵，纱外却是吱呀一声，明显推上来一个什么。
有女子凄凄惨惨的哭声此起彼伏，殿内一片沉寂，竟显得那哭声格外刺耳与恐怖。
陆苍颜听程澈淡淡说：“全杀了。”
“不！！！殿下！！！！不要杀了奴婢啊！！！！”
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哭吼声遽然爆发，哪怕没有亲眼看见，陆苍颜也被那纷乱的声效惹得头皮发麻。
双手死死撼动木栅的哐啷声，猛拍地面的指甲玉镯磕碰的叮当声，还有锐器入体的噗嗤声。
群响纷然，无可名状，合在一起却是和谐而又令人心凉。
于是等到最后一道肉体砸地之声响去，整座明明装满人的大殿竟是诡异安静到只剩血滴溅落的声音。
程澈于是继续道：“还有。”
这一次的哭叫声显然低了许多，显然这些宫婢女官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
又是一通残酷的单方面屠戮。
已经有被绑到殿上的年轻修士低低啜泣了。
程澈显然依旧不满：“不够，继续。”
一大群女子的低泣之声再度充盈耳畔，这次没有车轮声，看来她们是被人直接押进来的。
突有女子酥媚的银铃笑声响起：
“小澈儿明显是经验不足，你这么单单杀了她们，阴气都留在体内损失了大半，要费力杀多久才够填满阵法啊。”
程澈一怔，很快与四面看不见但明显不少的魔修纷纷行礼：“九城主。”
九噬音无聊道：“见面就行礼，真是了无生趣。不如本座教教你们如何有趣地杀掉这些小宠物，顺便最大限度地激发阴气如何？”
陆苍颜被这句话带着，突然想起了许多不好的设定。
程澈平稳道：“多谢城主赐教。”
九噬音笑嘻嘻道：“客气什么，各取所需，同奉同归，本座只教一次，动手太累有损本座的气质。”
曳尾华重衣摆磨地的声音缓缓淌过，只听一个女婢惊呼声一响而没，显然是运气不好被挑中了。
九噬音将人拖到了大殿中央，仿佛真在论道演法：“杀人放血也是有讲究的，女人嘛，最在乎的不过就是脸上这张皮，人越心痛越害怕，阴气激发地也越多，血液也越美味，你只需要……”
噗嗤！
一道皮肉剥离的声音轻微带过，那女婢嘴里顿时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痛号。
“只需把她的脸毁掉了，这痛苦可是十分令人垂涎啊。”
程澈的声音竟然还极是平静：“九城主这一手神鬼之能，恐怕短短时间内孤也做不得。”
九噬音笑着：“省时间还不容易，我见你们凡人对于挖眼割耳之类不也挺熟稔，这些手段也是极好的啊！”
她说着，竟是真的好像直接生生剜了那女婢的两个眼睛，女子一阵痛到极致的呜呜声，却是口被堵住，叫也不让叫出声了。
陆苍颜宁愿自己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堵住那受害者的嘴的。
“还是浪费啊。”九噬音遗憾道，“可惜这里没有醒神激脑的好东西，不然她晕不过去，可以玩弄得更彻底呢。”
显然是腻了，一阵利器砍过骨肉的声音磨牙传出，九噬音随意道：“就像这样，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大可以尝试一番的。”
程澈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于是他淡淡道：“多谢城主指点，如果先把这些人的手砍去可好？”
九噬音花枝乱颤，手底魔气横行，可掀翻屋顶的惨叫声顿时大肆而起。
“这样？效果似乎也不错。”
程澈似是点头，“那就继续都杀了。”
得了上头指示，这次那些动手之人显然残忍了许多，一时之间硌骨挫肉分筋放血无一不齐，那哭叫恸悲之调久久不散，血腥气一瞬间竟是浓得能看清红雾一叠。
已经有不少修士开始不顾形象破口大骂了。
九噬音威压一放，平静如许：“此阵阴阳调和讲求极高，阴极一方，数量本座倒是不担心不够，不过这质仅凭一群毛头丫头，可是与你用以作阳脉的修士之血不配呐。”
程澈道：“这便不劳城主费心，天下尊贵的女人，皇宫里向来不缺。”
这话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却也格外的无情残忍。
他招手，一排排棺材便被抬入大殿。
“……先帝仙去，而天宫寂寞，众太妃不忍父皇罹受伶仃孤苦。”
程澈一顿，“故与太后一道，自饮鸠酒，但求相陪。”
他声音本就干净，此刻说着这样的话，竟是真的仿佛悲从中来：“儿臣不孝，苦劝不得，太后与太妃一片拳拳之心令人扼腕，故令以教诸灵停于上泉宫，以求与先帝早日天州相逢。”
他四周环顾一圈：“此行此径，感天动地，圣眷紫微。”
“故而。”他抬起双手，眉眼却是下垂，“天降灵根于太子，太子感召天意，践祚垂手，修达上行，证道成仙，千古传唱，一代明君。”
一阵清脆的掌声，九噬音仿若真的欣赏，竟是极恳切道：“好！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左道精通，狠辣无情！其实没有灵根，你也大可同本座修习魔道，犯什么受那脱胎换骨被雷劈的劳什子怨气。”
她声音极亮：“只要你愿，本座自可做主引你修我魔门圣法，大乘飞升，一统山河，指日可待！修仙又有什么好！三百六十行，极境皆成神！”
九噬音似是极确定程澈会动心，是以当那人淡淡说“我必须修仙法”时，她竟真的一愣。
“痴儿。”
她啧啧一叹，“你心魔这么重，修仙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结果。”
程澈不语。
整座上泉宫其间只余沉默，唯有棺材开盖尸体搬出的声音沉闷有致，叫人不至于当做时间停滞。
九噬音哑然一笑：“哎呀，不说这些了，反正阳关道独木桥，大业一成你我皆如愿，管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程澈不卑不亢道：“多谢城主成全。”
九噬音咯咯笑道：“谢我做什么，顺带一帮而已……你那容器可有选好？”
程澈道：“九阴体。”
“运气不错。”九噬音极有兴趣，“没想到真有这种体质。”
程澈嗯了一声，惹得九噬音又是一番调笑。她懒懒走了几步，声音软糯：“既如此本座也就在此不多留了，记得事成之后别忘了把东西交上来。”
程澈道：“自然不忘。”
九噬音满意，随即吩咐了一众魔修好生配合，浑身铃铛摇曳作响，想必是走了。
没了化神期大能的压制，在场的修士们终于又能一番指责唾骂。
程澈似乎还沉浸在刚刚与九噬音的交谈之间，对四周置若罔闻。
过了良久，连那些自有修为之人也骂得口干舌燥之时，他才仿佛下了什么大念头，不动声色沉沉吩咐道：
“把那两人带上来。”
——把那两人带上来！
陆苍颜颤抖放空的思绪骤然回收。
这句话他十分有印象哇！就是这一句话，当初几乎火遍所有论坛贴吧，几乎成为了“作死开新”的代名词。
就是从这句话开始，陆苍颜的小说真正意义上开始了惨无人道毁灭男主本来意志的狂放历程！
人送新造成语“把带玩完”！
陆苍颜卧槽一声，使劲摇了摇发懵的脑袋。
他知道这世界整个绕着男主转，所以破幻境的关键也一定在男主身上吧！
忍住如同看完十八禁恐怖暴力电影后打颤的小腿肚，陆苍颜一瘸一拐，究极是扒在白纱之间的缝隙上，堪堪能望见上泉宫中央的景象。
有一男一女终于被粗暴推搡着站在了殿中央。
陆苍颜抬头去看，就见原剧中已经十九岁的方既白显然早非外面看到的那副稚嫩样子，本就巧夺天工的五官张开后，更是深邃流彩惹人视线。
哪怕此时心底仍为程澈的手段跪地叫一声爸爸，陆苍颜也是忍不住赞叹一句：
真他喵的帅，打脸不打你打谁的啊！
而此时大殿中央的方既白已经开口，声音完全哑得听不出原文里所说的扣泉飞玉。
他艰难道：
“……放了我师姐，我去当血料。”
程澈平静：“你当我抓住你们便是为了这个？”
方既白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是在强撑最后一口气：“放了她……！”
黑衣青年上前一步，本来肃穆温雅的容貌竟是一瞬间影帝附身鲜活了起来。
他一把掐住洛无鸢纤细的喉咙，直让那美得失真的面庞从发间滑出。
“你难道不知你的好师姐究竟有多值钱？”
他邪肆一笑，伸手牵起对方一缕秀发，佯作陶醉地嗅道：“只需与她共赴云雨极乐，我这二十多年的愿望便可轻易达成。
……你说。”
“我会放了她么？”
他冷冽一笑重重抬手，眼见就要一剑刺入方既白肩膀，强行夺走洛无鸢时，一道强到让幻境几欲崩塌的神念却是陡然掠起，杀机四现！！！
——卧.槽还有人在幻境里！
陆苍颜顾不得心伤津津有味之时被人打断，一张脸瞬间紧张到了尽头！
那滚滚念力排山倒海，竟是沉着如星辰大海，自己这元婴等级的精神力，便如同沧海蜉蝣浪底扁舟，竟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渡劫？不！大乘？飞升！！为什么他喵的在前期剧情的幻境里会遇到这么恐怖的人物哇咔咔！！
感受到自己在幻境里的魂体几欲破碎，陆苍颜咬咬舌尖，睁大眼睛便想看清来者何人。
一道沉沉如暗宇乾坤的玄色衣角突然从半空撕裂而出。
不同于程澈宫服黑色刻意的肃穆与庄重。来人真的只是一身简单的黑衣，纯粹，干净。极致的夜色，也是吞没黎明的最后一抹堕落。
陆苍颜突然手脚冰冷。
——回顾全文，他自诩自己写过的爱穿黑衣的角色不少，但能把一袭黑色单衫穿出这种毁灭一切意蕴的，只有一人，也只可能有一人。
他目不转睛，终于等到那黑衣人影整个傲于天际。
被强大神念撩起的长发姿态狂张，那人不过一垂眸，动作却是熟悉地叫陆苍颜如堕深渊。
——寰霄世尊。
——方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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