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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巨响声落,柳贝玉双手抱着门柱,身子缓缓飘落在地。
“玉儿!”
洛盟渊大惊,慌忙跑上前去,抱住她轻盈的身子,赫然入目的是她额头上的血流不止:“你为何这么傻?”
亲眼目睹柳贝玉撞柱,宁晨心酸地双手掩面,埋头,伏在林夕的肩膀上。
林夕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自杀,先前那次柳贝玉爬上屋顶,她知道柳贝玉并不是真的想跳,因为她没有那个勇气。
可这次,柳贝玉真的有勇气了,却让她心里有些不自在。
洛老夫人心惊地快速低下头,紧闭双眼,默念起佛经,为柳贝玉超度。
“相公……对不起……是我错了……”柳贝玉拼尽全身的力气,拼凑出这一句真心的道歉,阖目,倒头,走向了她自以为最好的解脱之路。
“玉儿!”洛盟渊紧紧抱住她的肩头,心底就好像有个巨石压住,丝毫喘不上气来,即使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可毕竟她也是他曾经最深爱的女人,她的刁蛮任性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她能有今天,有一半是他的过失,他又凭什么去接受她的道歉呢?
柳贝玉死了,洛盟渊忙着操办她的丧礼,洛家被一片素白笼罩。
宁晨一袭缟白色纱裙坐在床边,旁边放了一个裹好的包袱。
“宁姐姐,你真的想清楚了么?这未必是个好决定,”林夕坐在她的对面,面色担忧,能不担忧么,宁姐姐决定要出家做尼姑了!
“这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决定了,”宁晨莞尔一笑,笑容里清澈明亮,丝毫不见先前的忧愁。
林夕换了个姿势,坐到她右边,挽住她的胳膊继续劝说:“你再好好想想吧,出家有可多的规矩,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肯定会受不了,不如你跟洛老夫人学一学,以后吃斋念佛什么的好了,不一定非要去庵堂剃度出家呀。”
宁晨轻按住林夕的手背,笑着说道:“夕儿,你听我说,这里始终不是我能呆得住的,嫁进来以前我便是这样想的,虽然做了几年大夫人,我当真是想争夺些恩宠,可现在,一切都风轻云淡了,争来争去又有什么用呢?最后只剩下心累,还有无限的空寂悲伤……”
“宁姐姐,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别总放在心上,洒脱一点吧,”林夕知道她肯定又想到柳贝玉的死了,自从那日之后,洛老夫人便一头钻进祠堂里,整日诵念佛经,凡事不理,洛盟渊也是忙碌着柳贝玉的丧事。
柳贝玉本是怕她害怕便来作陪,没想到刚来就得知她想要剃度出家,这不是因为柳贝玉的事,还能为何?
宁晨轻摇着头:“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我想明白了很多,我这一生,经历过被抛弃、被冷落,有过孩子,却因我自作聪明的设计反而令我的孩子还未成形便没了……为孩子讨回公道以后,我以为我可以陪着婆婆慢慢熬过这一辈子,可差点丧命,身在凡俗之世,我实在招架不住了,不如找个清修境地,常伴青灯佛前,为我的孩子,为玉儿诵经悼念,安度她们的亡灵……”
“你被抛弃过?”虽然对她这副佛门中人的模样震慑住,可林夕依旧能很好的把握到重点,思绪不禁联想到柳贝玉生前指着她们说过的话,一个不贞一个不洁。
宁晨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与她道出了这个中缘由:“其实,相公这些年来不愿主动碰我,是有缘由的,我在出嫁前两年,哥哥送我去远方姨妈家做客,与姨妈家的表哥相交相恋,很快便私定终身,本以为姨妈姨丈都对我喜爱有加,应该不会阻碍我们的婚事,便遂了表哥的意思,与他苟合……可就在我们欲向姨妈禀明婚事时,却被告知姨丈为表哥物色了当朝丞相的千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并没有反对,抛弃了我,迎娶了丞相的千金……”
“所以你后来嫁给了洛盟渊,他知道你那什么的时候,就疏远你了?”林夕惊叹,没想到,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婆婆,他还勒令当时还是丫鬟的玉儿切勿张扬出去,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主动进我的房,偶尔受命于婆婆,他也只是阳奉阴违,暗地里跑去玉儿房里罢了,”宁晨苦笑,回头想想自己这短暂的一声,坎坷崎岖,这滚滚红尘苦似海,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林夕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时候宁姐姐要用迷药控制洛盟渊了,想来,做为一个古代人,宁姐姐这一生倒也多舛,明显超过了一个古代大家闺秀所能承受的范围了,如此一来,她选择出家,倒也不稀奇了。
给柳贝玉上了一炷香,林夕便离开洛家了,这个看似平凡的寻常人家,短短时日接连发生这么多事,还哪里平凡了?
走在人不多的街道上,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暖风,林夕的心里突然顺畅了,不知是因宁晨的解脱,还是柳贝玉的灵魂释放。
耳畔不觉想起了昨**问柳贝玉前她询问洛老夫人的话,若当真是柳贝玉做的,要如何处置?现在想来,这一切,还真的都是浮云哪!
走过一条街的拐角,林夕突然看到两个衣衫单薄的小孩坐在街边墙角,大一点的孩子有十岁左右,小一点的大概只有六七岁,手上还拿着一个糖球,无意间听到她们的对话:“哥哥,这糖球真好吃,你怎么不吃呢?”
“我的钱只够买一个,你吃吧,吃完了我带你找小胖玩,”被叫做哥哥的大男孩无所谓地说道,可双眼却紧盯妹妹手中的糖球,久久挪不开视线。
林夕好奇地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她们来,这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打了几个补丁,想来家里并不富裕。
“哥哥,那你咬一口,我咬一口,这样我们都能吃到了,”天真的妹妹将糖球递到哥哥的嘴边,哥哥腆着脸,轻轻咬了一口,便推开妹妹的手,美美地笑说道:“嗯,真甜!我咬过了,你快吃吧,不然化了。”
“嗯,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会买很多很多的糖球给你吃,到时候我们一起吃!”妹妹拉起哥哥的手,露出几颗并不整齐的小牙齿。
做哥哥的满面笑容:“好呀,那以后谁再欺负你,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
林夕轻轻笑了,被这兄妹俩感染了,寻到对面街上卖糖球的小贩,买了一包糖球,又折身走向那对兄妹,把糖球给她们:“给,我请你们吃的。”
那兄妹二人警惕地盯着林夕,做哥哥的直接把妹妹揽在身后:“我们不认识你,你为何要请我们吃糖球?”
林夕暗笑,这举动倒有些像洛盟渊嘛,不过看到这两人稚嫩目光里的戒备,她莞尔笑说道:“我看你们感情好啊,所以特意请你们吃,不过想吃的话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哦!”
“什么要求?”兄妹二人敌不过美食的诱惑,异口同声问。
“做哥哥的要永远保护妹妹,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利用妹妹哦,”林夕点着哥哥的鼻尖,说到这里,不觉鼻子一酸,忍住模糊了视线的湿润,又跟妹妹说道:“做妹妹的要永远与哥哥相亲相爱,不论哥哥做错了什么,妹妹一定不要抛弃哥哥哦!”
那兄妹俩似懂非懂地相互看了看,为了她手上的那包糖球,这俩人最终点头:“嗯,我们知道了!”
身后兄妹二人免费得到了一包糖球,欣喜若狂,开始你一个我一个的分食起来。
林夕的泪水滑落脸颊,这一刻她竟有些想念那个名义上的哥哥了,虽然他是利用了她,可他毕竟还是“林夕”的哥哥,他们小时候,也一定像这对兄妹那样恩爱,若不是家中突逢骤变,他也不需要承担那么多,又谈何利用她做这些事呢?
更何况,在她初醒伊始,他的存在与陪伴俨然是她的保护伞!
想到这里,林夕毅然转身,朝着林培松的布坊方向走去。
半柱香时间不到,林夕停在了林家布坊的门口,坐班掌柜一见她来了,连忙把她请进去:“大小姐,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哥哥可在?”林夕伸头朝里面张望,不见林培松的身影。
“少爷在楼上,正对账呢,你且稍等一下,我让伙计通传一声去,”哪怕是在她与林培松断绝了兄妹关系,这坐班掌柜依旧对她毕恭毕敬。
林夕抬头看了下通往楼上的楼梯,伸手阻止要叫人的掌柜:“罢了,我自己上去,你不用声张。”
坐班掌柜似乎明白了林夕的意思,倒也真的不声张了,为林夕指路:“好,大小姐,这边慢慢走。”
楼梯一节一节越来越往上,林夕的心开始突突突加速了,实际上决定来找林培松,她却并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
还未走到尽头,突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林夕抬头一看,是王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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