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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雪纷纷，屋内暖气萦绕。
已增白发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依旧身强体健，精神饱满，也不知道身旁的人对他说了什么，那张严肃的面上增添了几分笑意和慈祥。
“方叔年长了，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男人突然感叹了一句。
“怎么会，年轻人还多的是需要学习老一辈的地方呢。”清丽的女声突然传来。
螺旋扶梯之上，一个穿着一身红色曳地长裙的女人缓步向着楼下走来，她生得便是极白，很衬那红衣，狭长的丹凤眼中流露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诱/惑，是个美人。
“还是阿妍会说话。”男人听后笑了笑，抿了一口摆在桌面上的茶，这才看了一眼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人，“沐生啊，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些后悔。”
坐在一旁的正是齐沐生，对于方家老爷子的话底之意，他自然清楚得很，闻言也只得微微带上一抹歉意道：“方家大小姐确有天人之资，这事是我不对。”
男人的眸子微垂，看不清内里的神采，但肯定是没有什么后悔的意思，甚至从方文妍走出来以后便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眸中更无惊艳之色。
方文妍倒似不在意，她上前一步，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当着自家父亲的面贴近了齐沐生，凑近了些道：“齐家大少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悔婚这种事情，说出去我多没面子。你说，是不是？”
两人几乎面贴了面，方文妍那张较好的脸就这么突然在齐沐生的眼前放大，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他的耳畔，偏偏素来冷淡的男人面上依旧毫不变色，仿佛贴近的不是一个美人，而只是一团空气。
美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有些无聊，便也退开另寻了一座，坐下时还不忘看了一眼齐沐生，指尖轻巧桌面哼道：“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呢。”
中年男人全程纵容着女儿，待她坐下这才对着齐沐生开了口：“我女儿性格就是这样，沐生你别见怪。”话语之间尽是维护之意。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齐沐生依旧重复着之前说过很多遍的话。
中年男人听了也不恼，他看了一眼女儿，眼中露出几分信任之色，这才笑眯眯地开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啊自然你们自己说了算，你要有什么缘由就同我大女儿直接讲吧，说不准聊着聊着，你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
这就是不准备继续听了。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站起身，玄关处便又传来了咚咚的声响。
女人十分随意地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扶着墙揉了揉脚底，这才趿着拖鞋往屋里走。
她可能没有想到家里还会来客人，是以看到齐沐生的时候表情明显的愣了一瞬。
“姐夫……？”
这句下意识地轻唤让房间里的中年男人瞬间黑了脸，当事人的方文妍倒还像是全然不关心地模样看也没有看自己妹妹一眼。
齐沐生眸中冷色一闪而过，直到掩饰得干净了这才抬眸看向这个不久前才见过的女人，眸色虽然依旧淡却带上了一层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歉疚：“抱歉，我可能不会成为你的姐夫了。”
女人也不傻，看着眼前的状况倒是很快明白了眼前的现状，她轻啊了一声，自知刚才自己是说错了话，也不敢多看几人一眼，便准备往屋子里跑。
这个举动显然更让方家家主觉得糟心，原本便黑下的脸色此刻更是带上了几分冷意，他对着小女儿的背影开口严厉：“文丽，好好的穿好鞋子再在家里走动，有客人来了你没有看见吗？”
“不好意思，我这个二女儿就是有些没有家教。”同对待大女儿截然相反，方家家主谈及小女儿就显得极为冷淡了，只是歉然地对着齐沐生说了几句便又换着法子将空间留给两人，“我上去说说她，你们两个年轻人慢慢聊。”
方家家主走后，客厅中就剩下了齐沐生和方文妍两个人，两人各自坐在一旁，没有任何想要交流的意向。
过了一会儿，还是方文妍没有忍住率先开了口：“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爸很看好你，觉得你会是很好的女婿，他并不想接触这个婚约。”
齐沐生点了点头，方家主的心思并不难猜，但是婚约这个事情，就算他不接触……
“我都知道了。”年轻的方家长女突然开了口。
齐沐生也不禁抬起了眸，认真地看向了她。
“别这么看我，我和齐伯伯关系可不差，你来退婚前他就都告诉我了。”女人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说真的，听到解除婚约我还松了一口气，但是你这理由编的也太假了。”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挑衅地看向齐沐生：“我去过你公司几次了，倒还真没看出半点齐伯伯所说的，你喜欢男人的征兆。”
齐沐生轻轻笑了笑，眼底没有温度，却是不置可否的态度。
方文妍却不在意，她伸出那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侧，突然道：“只是你家那个弟弟，倒是和一个男人来往密切。”
齐沐生倏然抬头，眼中这才真真切切地冷了下来，他淡淡道：“方小姐应该知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女人无奈地摆了摆手，偏过头去似是不想再看齐沐生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是是是，你个弟控自然觉得自家弟弟各方面完美，但这件事情不是我觉得的，而是那个男人现在的女朋友率先发现的，你懂我的意思吗？那可不是什么好女孩，她也不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身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齐沐生收敛了些许身上的冷意，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提醒。
“我只想告诉你，她是她，方家是方家。”女人眉眼之中依旧带着一层轻慢，“只希望你特意来我方家解除婚约，不要是因为夹杂了什么私人情感想要断绝一切合作的机会。合作是我们两家共赢的事情，而他们小孩子间的争斗，让他们自己解决，不好吗？”
“自然不会，我向来公私分明。”齐沐生笑了笑，算是应了，“家里小孩有点让人不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取了伞便准备往外走，方文妍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没有留人的意思。
便见门开启带进一股寒风又迅速关上，房间之内再无男人的身影。
玄关地上，几朵小小的雪花渐渐划开，成为一滩水雾。
齐沐生回到家中时，齐沐禾已经端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粥。
青年那副乖巧的模样让齐沐生不禁将其和记忆中还在上初中的那个孩子联系起来，再定眸望去才发现，当时的少年早已长大，已然棱角分明，也能够说得出自己解决的话语。
尚贤闵依旧不在客厅，水池里还有未来得及清洗的碗筷，显然也已经吃过饭了。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桌面上三个人一起吃饭的伪装出的平静尚贤闵都已然不愿意维持。
这些日子齐沐生也忙得不可开交，一直没有发现，还辛苦了新请来的保姆一餐饭得做三份。
“哥，你回来了。”齐沐禾淡淡抬了抬眸，礼貌性地问候了一句，却是在下一刻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努力维持着面上平静的模样惹得齐沐生几乎忍不住发笑，是以他便在弟弟面前多站了一会儿。
也就在这一会儿之中，齐沐禾下了决心，最终还是拉了拉兄长的袖子开了口：“哥，你身上那是什么气味，真难闻。”
弟弟的厌恶对于弟控的兄长来说永远都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听闻这句话之中的嫌弃意味，齐沐生的脸上马上变了色：“大概是出去的时候沾染到了别人身上的香水味，是有些重了我去洗掉。”
香气源头的方文妍被齐沐生默默地在心中直接拉入了黑名单，就连那善意的警告和美人过人的外貌也没能挽回。
齐沐禾不知道这些，只是听了那句别人身上的香水味，面上的神情就更为别扭难看了。
对此，齐沐生略有察觉，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便望入了一双凝聚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的眸子。
齐家兄长最后还是在洗完第三遍澡后由弟弟确认没有难闻的气味之后这才被批准入座，只是刚坐下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齐家兄长整个人面上神色都显得有些古怪。
有轻松，有欣慰，有无奈，也有歉疚。
他突然极为认真地看向了自家的弟弟，露出了一抹柔和之至的笑容，他说：“恭喜你，沐禾。”
男人素来冰冷的面上骤然冰川融化冰雪消融，那股发自内心的暖意让那双深邃的黑眸都仿佛染上了层层金光。
齐沐禾愣愣地看着自家兄长，茫然而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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