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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临!”
秦燊惊叫一声,一把扶住软倒的顾清临,掌下柔韧的身躯微微发着抖,竟热烫得灼人。
“你发烧了……”他咬咬牙,就要把顾清临背起来。
有雪海做缓冲,他们两个虽是等于跳了回崖,但都不至于伤得太重。
此刻身在崖底,周围一片漆黑,顾清临没让秦燊背他,只是扶着他慢慢站起来,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夜明珠。
柔和的玉色光线照亮了周遭,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仿若刀斧削成,地上铺着一层奇异的白色植被,在难得的光照下害羞似的蜷缩了起来。
“是鬼灭草,”顾清临有些惊喜——主角到底是主角,坠个崖下面都是遍地珍宝,“阿燊,你拿着这个,帮我采一些来。”
秦燊接过他递过来的灵髓小刀,心中有些微微的复杂。
前世是在顾清临死后,他……他们才得知了真相,他在那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日思夜想,才逐渐将问天剑尊冷漠美丽的脸与总是戴着面具的九歌划上等号。
可这两人到底反差太大,今日心情激荡之下无暇多想,此刻亲见被称作“剑痴”的这位槐江山首座对草药流露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又拿出九歌从不离身的、专门用来采摘珍贵草药的灵髓刀,镜花水月的认知才终于实在清晰起来。
问天剑尊是变异冰灵根的先天剑体,好像冰川上亘古冰冷的一捧雪,而九歌是木系天灵根,温柔和善,擅长医道符阵,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而他们竟是同一个人。
造化果真神秀。
秦燊胡思乱想着这些事,像前世跟九歌相处时那样,任劳任怨地蹲下来撅着屁股割草。
顾清临也同时想到前世,忍不住莞尔笑了一下。
多么美好的相处方式,秦燊多好一孩子,要不是系统那个老变态,他们前世何至于那么辛苦!
鬼灭草只生长在灵气浓郁的阴寒之地,这种环境本就少见,又需要有魔气滋养,才能生出繁茂的上等品相——因此极为难寻,在上修界千金难买。
而鬼灭草最大的作用,就是为被魔气侵蚀的修士洗筋伐髓。
——虽然对秦燊身上那种等级的魔神之血起不了作用,但至少能让他在魔气发作的时候舒服一点。
秦燊割秃了三分之二的鬼灭草,便被顾清临拦了下来,这算是医修间不成文的规矩,不能涸泽而渔,要给灵药留下休养生息的机会。
乾坤袋里多了一大捆鬼灭草,顾清临心情大好,拍了拍秦燊的肩膀以示鼓励。
秦燊正想说什么,脸色却忽然变了——顾清临也听见远处突然而来的振翅声,转瞬间由远及近,仿佛羊叫的声音响成一片,密集得令人心慌。
是守护妖祖地宫的寓鸟!
这东西攻击性强,且一出动就是成群结队、遮天蔽日,原著中秦燊在这一关吃了不少苦头。
秦燊显然也想起了前世被寓鸟群支配的恐惧,脸色发青。
顾清临飞快地从乾坤袋中找了把趁手的刀扔给他,秦燊与他很默契,翻手一接,随即一刻不停,行云流水便使出一套刀法,将打头阵的寓鸟尽数斩于刀下。
……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这套后来惊艳九州的刀法就已经初现雏形了吗?
顾清临眨眨眼,却没多想,双手结了个印,飞快恢复起灵力来。
趁这里灵力充沛,寓鸟也不至于弄死男主,还是赶快恢复实力才是正经!
——这妖祖地宫是留在下修界,对来人进行试炼的,顾清临一个金丹高手,即使是身受重伤的金丹高手,在这里也完全是降维打击。
因此他并不太担心,真正值得在意的,是最后见到妖祖灵核的时候……
秦燊双手持刀用力一挥,面前老鼠一样的鸟“咩!”地惨叫着,被挥死一大片。
以名震天下的离火尊者的战斗意识,此刻秦燊的战斗力完全非前世可比。但他到底还是个凡人,对付这些妖兽并没那么轻松,手臂上转眼间就被划了几道血口子,本就破破烂烂的黑衣更加残破了。
但他眼中仍是厚重的冷静,仿佛那些伤根本不是在他身上一样。
十六岁的少年已长得很高大,常年习武使他拥有健壮的体魄,血迹和汗水混在一起淌过起伏的肌肉,在夜明珠的光芒下闪闪发亮。
若说顾清临是轻灵优雅的剑,那秦燊便是霸气沉稳的刀,此刻还未经打磨,却仍雪亮古拙,是一块真正的璞玉。
秦燊干掉了最后一只寓鸟,忍不住半跪在地,重重地喘息,身上的伤火烧火燎地疼,但他恍若未觉,只细细擦拭着手中的长刀。
是顾清临今生给他的第一件礼物,怎么能被魔物肮脏的血弄脏呢。
身上突然笼罩上一阵温柔而熟悉的清凉。
秦燊猛地抬头,果然发现自己周身泛起淡淡的青光,皮肤表层的伤痕迅速止血、收口,很快平滑得像没有受过伤一样。
他却皱起了眉头:“不要为我浪费灵力——”秦燊站起身,按下了顾清临施法的手势,“你伤得那么重,赶紧为自己疗伤才是。”
顾清临耸耸肩:“其实还是给你治伤比较划算。”
以仙法治疗皮肉伤可比处理他自己的内伤简单许多,地宫外围的这些挑战秦燊足以应付,顾清临打定主意先切治疗,一边积蓄灵力,好在需要自己的时候能迅速顶上。
秦燊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但他还是坚持:“只是些皮肉小伤,你好好恢复,不用管我。”
顾清临不与他争辩,只是在后面的战斗中,还是见缝插针地把疗愈术法投放到秦燊身上,秦燊疲于应付地宫里层出不穷的魔兽,也管不了他,只能在边打边无奈地看过来。
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要翘起嘴角。
是他的九歌呢。
真可爱。
外挂组合一路通畅地打进了地宫深处,最里头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秦燊推开厚重的宫门,他俩踏入宫殿的一时间,造型各异的长明灯便同时燃烧起来。
顾清临有些惊叹:“这就是你说的,一直在召唤你的地方?”
秦燊是妖祖后代,自踏入地宫起,深藏在他血脉中的烙印便一路如地图般指引着他们前进,越临近这中央宫室,召唤感越明显,及至长明灯亮起来的时候,连顾清临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妖祖就是不一样,居然还能跨物种召人?
秦燊缓慢地点头,却紧紧地握着刀柄僵在原地,嘴角紧绷,一步都不愿向前。
他知道的,真正的险恶就藏在这间宫殿里——他自是不怕,可顾清临……
虽不知道对于没有妖魔血脉的顾清临,那些试炼还会不会起作用,但万一伤害到他……
与他的犹犹豫豫相比,顾清临可谓是急不可耐了。
“快进去啊。”
“……”秦燊咬咬牙,他知道日后想要对付魔尊,这一关自己必须得过……顾清临怎么说也修炼多年,想来一个下修界的试炼,怎么着都不该能真的伤到他。
这个险必须冒……不然日后魔尊出世,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两个人的脚步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出响声,秦燊一手持刀走在前面,忽然又停下来,一把抓住顾清临的手。
“跟着我,别害怕。”
顾清临:“……”
你怕是忘了现在我单手都能收拾你一百个。
但他还是回握住了秦燊的手——男主的面子嘛,现在没有妹子,只能跟好基友说几句骚话,你又不能不满足他。
他们同时踏入宫殿中央。顿时,灰蒙蒙的地面骤然发出耀眼的金光,石头上雕刻的玄奥的纹路中仿佛流过金色的岩浆,自中心蔓延开来,顷刻间便绘制成巨大而完整的阵法!
“轰——”的一声巨响仿佛从心底深处撞出来,两个人同时一震,眼前一花,自高高的穹顶射下的金光中,一个面容极为妖异俊美,有着精灵一般尖耳朵的男人居高临下地回过头来。
他身着金银线交织而成的华贵法袍,头戴宝石桂冠,新鲜的花果枝叶缠绕其间,非但不显得艳俗,反倒透出一股自然的美感。
这就是……妖祖吗?
顾清临暗自和前世见到的这一代妖王对比了一下……所以妖族挑领袖都是看脸来的对吧。
“汝乃万妖之后。”
妖祖说话了,他的声音如同空谷般悠远空灵,仿佛上古传来的箜篌。
秦燊端正了神态,冲着那虚影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恭敬道:“妖祖在上,不肖子孙秦燊,叨扰老祖清修。”
旁边的顾清临面上惊叹,其实如同看戏一般。
作为读者的上帝视角,他很清楚,这里出现的妖祖,根本只是一段没有思想的影像,只要试炼者身怀被法阵承认的血统或气息,这影像便都会显现出来。
且那影像只能与传承者一人对话,顾清临就站在旁边,妖祖却完全对他视若无睹。
这里的阵法,其实便是上古时期大家族们用来传承的“回声阵”。
而顾清临之所以执意要同主角一起来这里……
顾清临手指微动,暗中划破了自己的指尖。
几乎在同时,妖祖与秦燊的对话告一段落,阵法再次光芒大盛,这一次,妖异的红光却隐隐缠绕在金色之上,妖祖身旁红光缭绕而上,竟又形成一个人影。
秦燊死死盯住他,原本沉静的瞳孔中掀起万顷波涛,汹涌而上的恨意几乎将他吞噬,他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恨得牙根都在打颤。
秦燊上前一步,一把将也僵在原地的顾清临护到身后。
他最害怕的事,最不想让顾清临见到的人……
“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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