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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丫头来传话,说苗五爷请姑奶奶去书房。
苗氏就跟着丫环去了苗五爷外院的书房。
一进门就见一张紫檀大案摆在中间,左边房间里是满满的书架和中央一张床榻,右侧则是小会议室般的设置了几排座椅,中间一口收口青花瓷鱼缸,里面养着几尾锦鲤,旁边放着铜炉。
“五哥倒是雅致。”苗氏看了一圈道。
苗五爷笑了笑,让苗氏在床榻一侧坐了,自己坐在炕桌另一侧,自有小厮上了茶点后退下。
“你可别笑话五哥,五哥是个生意人,雅致什么,不过是朋友送的,养着玩罢了。没准儿哪日就叫金哥儿捞去给煮了吃。”
苗氏闷笑,想了想道:“看着倒是赏心悦目,想必吃着……也就那样吧。”
苗五爷道:“我将你叫到此处是告诉你,你知道年前三哥来押送赈灾物资的事情吧。三哥把我叫到军中说起了你,说皇命在身抽不出空闲来看你,倒是给你带了礼物,叫我捎给你。”
“哦?我只是知道三哥要来,那么他已经走了吗?”苗氏问。
“走了,他只是住了一夜交割了物资便回去复命了。”
就连只来一天都不忘给这个妹妹带礼物,苗氏真是醉了,有这么多好兄长,苗氏从前到底是为什么不跟他们来往的啊!
“妹妹不懂事,倒叫哥哥们操心了。”
苗五爷摆摆手:“你我亲兄妹,何必说这些。母亲是家中唯一的女子,祖父家里也没有女儿,到了我们这一辈儿,生生等我们七个出生了,母亲才生下了你,自然是万般宠爱。想当初要不是为了生下女儿,父亲怎么会纳妾……可惜我们的姨娘都只生儿子,母亲后来生下你,就连我们的姨娘都松了口气呢。”
兄妹两人无奈的笑起来,当初父亲和祖父母外祖父母对女儿的那个殷切期盼真是给所有人都带来了无穷的压力啊!
苗氏想,也许正是因为就连姨娘都喜欢自己的紧,所以先前的苗氏才会对所有人的爱都视作理所当然不需珍惜的吧。
“对了,我看着五哥的孙儿甚好,想再见见他,五哥可否派人把他抱了来?”
“这有何难?你且等着。”苗五爷说着打开书房的门,对门外的小厮说:“去传话给大爷,叫他带着小少爷一起过来。”
小厮得了吩咐便去请人,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父子两个就来了。
苗顺壮的儿子叫苗继望,小名金哥儿,七岁了。
苗氏将行礼之后的小团子抱起来,逗着他说话,苗氏父子就在一旁说些生意上的事情。听到他们谈论苗家准备像江家一样把布庄里的一些存货粗布捐出来给难民,苗氏便插了个嘴。
“五哥,妹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妹妹有话但讲无妨。”苗五爷赶紧说,他可是深知这个妹妹十分有见识,否则不会把个半吊子的江家发展成清河府首富。而他知道,若是把妹妹的嫁妆放进去一起算,这清河府是盛不下的,全国首富不敢说,但是至少江南三府内是没人能比的。毕竟当初父亲做了那场交易,但对方好歹念及旧情还有妹妹的功劳,非但没有真的交易,还给了妹妹不少嫁妆。
“妹妹方才听五哥和侄子提起要把货物捐出去,可有此事?”苗氏问道。
苗五爷点点头,道:“确有此事,只是捐多捐少还在商量。”
苗氏摇头:“五哥有此善心虽是好事,可妹妹以为不妥。”
“这是为何?”
“五哥你想,朝廷已然拨下了赈灾银两,物资也逐渐到位了,如今年关已过,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你苗家先前已经捐了不少物资和银两,已然够了。”
“姑姑莫怪,小侄不甚明白,可否请姑姑解惑。”苗顺壮此时插口道。
“壮儿有话尽管说。”
“为灾民捐些物资不是应当应分的吗?据侄儿所知,姑姑以江家之名所捐物资只多不少,为何……”苗顺壮的确疑惑,按理说苗氏捐赠更多,为何不让苗家捐?
“壮儿,正所谓树大招风。江家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年前那样做是因为河中恰巧提前知道了流民的消息,我们想着能早些准备就早些准备,毕竟能少死一个人是一个。这才花了大力气安置流民,可是如今不同了,我们江家在年后还是要和府衙要些成本回来的。其实损失多少都是小事,动不了你我两家的筋骨,我担心的还是那四个字:树大招风!”
“何解?”苗五爷也不明白。
“我们只是商户,既然朝廷已经表明了立场来赈灾了,并没有再次呼吁我们商户筹款,而且我听说先前投入的商户,朝廷会给一定的补偿弥补成本,那就是圣上要表明国库充盈,国家有能力赈灾。此时我们凑上去,不是给朝廷没脸面吗?即便面上给我们荣誉,可是背地里保不准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我们以利益为重的商人,何必为了些不相干的流民让朝廷心生芥蒂。”
苗五爷沉吟一会儿,对儿子说:“就依你姑姑所言。”
苗顺壮当下躬身道:“是。”
苗氏又问了金哥儿何时开蒙,是否请了先生等情况,就要起身告辞,临走前又给了金哥儿一个通体翠绿的翡翠观音吊坠,道:“请了荣全寺的方丈开过光的,保金哥儿平安吧。”
苗顺壮当下谢了又谢,苗氏只说一家人不必客气。
当下苗顺壮也对这个从来难得见一面的姑母改变了印象,倒不是说从前的苗氏小气,而是他觉得从前的姑母就没有把他们当做是一家人过。而今这样拖家带口登门拜访,还跟父亲母亲相谈甚欢,甚至还给自己的小儿子准备了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如此温和的说这话,真是破天荒。
笑了笑,他想着既然父亲高兴,也不是什么坏事,走动起来反而更觉亲密。
苗氏想着自己即便是兄妹谈话,也不宜把小嫂子仍在一旁太久,便又回了后院,到苗顺壮的院子里看了看,叶氏很热情的接待着乔氏等人。看得出叶氏是个很能干的主妇,家里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自己这么多人突然上门来,也没有让她措手不及,仍然招待周全,苗氏便夸叶氏能干。
又把子女都叫到一处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至于劝解五哥看大夫的事情,苗氏觉得还是换个时间的好。
由于苗氏甚少出门,一出门就搞这么大的阵势,惹得江老太爷都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差人过来问了问可有事情。苗氏哭笑不得,只得各处都送了消息。
初三上午江河中和姚氏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还遗憾自己没有赶上。
好容易到了初三这一天,江云雁一大早的就吩咐丫头们好生收拾屋子,又把院子里的树上缠了些彩纱,看上去倒是很有氛围。取了围棋、马吊和琴,又吩咐准备好茶水和点心水果,看姐妹们和嫂子们喜欢些什么。
午饭都没怎么吃,就盼着晚上。
下午方睡了午觉起来,又检查了一遍,问了厨房一回都说备好了,这才放心。
屏姐儿是最早来的,孩子们果然被苗氏派人接了过去,说让她好好玩。
江云屏拿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绣的一座蝶恋花桌屏送了,江云雁还有些尴尬,跟江云屏见了礼两个人在屋内就相对无言了。倒是知春进来看她们姐妹尴尬,起了个头,说起江云屏出门子前风评女红最好,这才引得江云雁提出让江云屏指点一下自己的女红。知夏忙取了江云雁的绣品过来,江云屏果然看的仔细,夸了她一通又指点了几处针法,江云雁都受教了。
突然间她觉得这个大姐也不错,模样虽不是很出挑,但是皮肤白皙、黑发柔顺,弯弯的黛眉,笑起来殷虹的嘴唇微微一抿,唇畔有浅浅的酒窝,十分养眼,说话声音柔和又耐心细致,并不会特意夸奖谁,但凡夸了便让人觉得真诚,也开心起来,只觉得那张广得多么不知好歹才会如此对待这么柔情似水的妻子。
当下心中更为这个大姐鸣不平起来。
江云雀和江云灵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们二人促膝而谈的场景,彼此对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进了门江云雁起身见礼:“见过二姐姐、三姐姐。”
两人连忙回礼,坐下后,自有丫头奉茶。
江云灵拿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江云雀从自己院子里采了几支红梅,江云雁让知春收了点心,又取了个象牙白的骨瓷梅瓶将那几支红梅插好了摆在堂屋,顿时梅香四溢。
江云雀活泼些,便问道:“方才进来时见大姐姐和妹妹相谈甚欢,在说什么?”
江云屏柔柔地笑着,江云雁便将自己的绣品递给江云雀道:“是大姐姐指点我些针线,妹妹听了很是受益呢。”
江云雀取过来一看是一幅喜鹊登梅图案,便细细的看了,觉得绣的已经很好了,比自己强些,倒是和江云灵差不多水平,便递给江云灵道:“我瞧着挺好了,大姐姐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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