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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华抚着他的美冉须而笑:“不然你以为了呢?当真薄昭仪与世无争?
她若与世无争就不会爬到昭仪这个位置了,昭仪这个位置在深宫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以前想替二皇子求娶平恩侯的次嫡女许菌就大有用意。
外人眼里看薄昭仪这么做好像是只求自保,以后有许夸这个皇后罩着她妹妹和妹夫,薄昭仪就不用担心有一天皇上驾崩,她和她儿子会被王氏家族当心腹大患铲除。
其实,她真正的用意是与许家联姻之后,二皇子与当今太子比起来优秀太多,如果皇上再生废太子,立二皇子之心,她肯定不会再阻止,会让许家自己选择,是帮昏庸的太子,还是帮既得民心又睿智的二皇子。
许家又不蠢,自然会选二皇子,如此一来,薄昭仪就可借助许家的势力除去王氏家族了。”
许夫人感慨道:“真没想到,一场婚姻的背后有这么多算计!”
方永华嗤笑:“你以为一个堂堂二皇子会随随便便娶个女子当正妃?
就拿薄昭仪母子两个现在求娶谖儿来说,一是看中了谖儿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二来相中了谖儿的慧黠,到时能辅佐二皇子。
三来也想着我若能镇守边关,对王丞相会是不小的威胁,在二皇子与太子争夺太子之位时,能有力地牵制王丞相,那么二皇子获胜的可能性就极大。”
许夫人听了,面露喜色道:“既如此,老爷答应薄昭仪的求亲不好么,正好应了民间流传的那句话,咱们谖儿乃是天命为凰。”
方永华摇头笑叹道:“夫人倒底是女流,王丞相岂容二皇子代替他外甥?
二皇子他一时不敢动他,也不必动他,但肯定会绞尽脑汁对付我,只要把我扳倒了,二皇子没了外援,自然熄火。”
许夫人沉吟良久,期期艾艾道:“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如果这般瞻前顾后能成什么事?”
方永华踌躇道:“不是我不想赌一把,实在是赌不起,万一翻了船,丢了这富贵也就罢了,恐弄个满门抄斩。”
许夫人道:“我自嫁了你,便是生死与共,我是不怕砍头的,你去问问你三个儿子,若他们也想跟着你闯出一番事业,你们父子尽管去吧,我们娘儿几个拿命来支持你们!”
方永华奔四之人也被许夫人激励得热血沸腾,意气风发道:“我明天问过靖墨几个,看他们愿不愿意陪他老爹冒险!”
许夫人脸上在笑,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
第二天,方永华把方靖墨兄弟三个叫到跟前,把准备与二皇子联姻的利弊说与他们听。方靖墨第一个表示赞成:“男子活在世上当然是为了建功扬名,岂能碌碌无为过一生?我是不怕赌一把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愿赌服输!”
“好!”方永华激动得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不愧为我方永华的儿子!”
靖涵靖文有些踟蹰:“妹妹同意嫁给二皇子吗?”
自从子辰不见了,若谖整个人都消沉了,便是傻子也看得出她已芳心属谁了。
方永华当即脸一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谖儿!”
方靖墨也正色道:“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儿,在家自然视为掌上明珠,千娇百宠。出嫁,肯定要风光门楣,或政治联姻,对父兄有所帮助,这本就是她们报答父母养育疼爱她们一场的方式。”
靖涵靖文两个没有做声。
方永华又把自己的打算说与老夫人听,老夫人沉默半晌,叹气道:“女孩子大了,少不得总要给人家的,谖儿生的好模样,又是那样知冷知热的温柔性情,纵是千般舍不得,终归是你的女儿,你看着好就行,只别误了她一生才好。”说罢,忍不住老泪纵横。
方永华知老夫人的意思是应允了,于是回了薄国舅的话,愿意把若谖许给二皇子。
薄昭仪非常看重若谖,特求了忠义王妃和南妃王妃保媒,聘礼给得也丰厚,整整十六辆装着聘礼的马车几乎占了大半条街。
若谖是最后一个得知自己已许配给二皇子消息的人。
琥珀愁得眉毛都拧在了一块儿:“公主,怎么办?”
若谖看着王昭君派一个太临送来的帛书道:“不急。”
帛书上写着,王昭君将于五日后远嫁,希望若谖去给她送行。
一个丫头来禀:“公主,老夫人有请。”
若谖带着琥珀到了荣禧堂,老夫人指着满满一院子的聘礼,喜笑颜开道:“这些都是薄昭仪送来的聘礼,你这门亲事倒风光,明儿咱们家请客庆祝,听说皇上还要送礼祝贺,也不知你哪辈子修的福气,皇上这般疼你。”
若谖只是敷衍的笑。
竹猗轩里,蝶舞对燕倚梦惋惜道:“说到底,做女孩子终究是可怜,公主集千般宠爱于一身,还是难逃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下场,成了父兄往上爬的垫脚石。”
燕倚梦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闻言,笑了笑道:“谖儿今年才十二,最早也要及笄后再出嫁,还有三年时间谋划。她不会坐以待毙的。”
到了第五日,若谖去给王昭君送行,王昭君的父兄也在。
所谓一人得道,鸡大升天,王昭君的父兄皆加官进爵,个个喜气盈腮,洋洋得意。
王昭君正翘首以盼,见若谖赶到,两人说了一会子体己话,若谖半真半假道:“若我以后想找姐姐以何物为信物?”
王昭君略一思忖,把耳朵上两只赤金红宝石耳坠取了下来,分了一只给她:“妹妹若到了匈奴,只须出示这只耳坠,我必亲迎妹妹。”
若谖双手捧接了,谢过王昭君。
吉时一到,使官前来催行,若谖只管拉着王昭君的手不忍分离。
王昭君扑簌簌滚下泪来,却又勉强堆笑,劝了若谖几句。
若谖一想到史书记载,王昭君先嫁呼韩邪为妻,呼韩邪死去,又嫁给其长子复株累大单于。
十一年后,第二个丈夫也先她而去了,她又被命嫁给新单于,复株累的长子,也就是呼韩邪的孙子,最终彻底崩溃,服毒自尽的悲惨一生,就哭的哽噎难言了。
王昭君虽也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登船而去。
王昭君的父兄却是笑容满面行大礼:“恭送永宁公主。”脸上充满了自豪。
若谖围着河岸边跑,只希望能多送王昭君一程。
清风送来王昭君的歌声:
一帆风雨路三千,
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恐哭,损残年。
告爹娘:休把儿悬念。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若谖不禁停下了脚步,潸然泪下。
回到方府已是未时,若谖连午饭也顾不得吃便跑到了竹猗轩。
燕倚梦见到她极为意外:“谖儿,你怎么回来了?”
若谖奇怪地问:“我怎么不能回来?”
燕倚梦道:“我以为……你趁着送永宁公主的机会逃了呢?”
若谖道:“这时就逃太早了。”她盯着燕倚梦的肚子道:“我得看着我的弟弟出世,我也要等薄昭仪答应我父亲的承诺兑现,不然我就那么一走,对亲人来说伤害太大。”
燕倚梦看她有些伤感,拿起她一只小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若谖忽然笑了,把王昭仪送她的那只红宝石耳坠给燕倚梦看:“以后我要是离家出走就去找昭君姐姐,她会收留我的。”
燕倚梦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女孩子不同于男孩子,一旦离开家的庇护,要面临许多危险和伤害,可不离开,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转眼就到了正月,虽然依旧春寒料峭,可柳树芽已经微微地探出了头,放眼望去,总算能见到一点点嫩黄,燕倚梦的肚子也终于出怀了,走路不再如以前那样轻盈,却别有一番韵味,若谖去竹猗轩去得更勤了,只有在这里,她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老夫人因为若谖的原因,对燕倚梦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许夫人虽妒恨燕倚梦,却丝毫不敢显露,若谖已经知道她以前所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她现在若是轻举妄动,必被若谖察觉,而她现在连个垫背的人都找不到了。
白梅心里着急,对许夫人道:“眼看燕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可怎生是好,她本就受宠,再为方家开枝散叶,只怕她与夫人在府里的地位要并驾齐驱了。”
许夫人叹道:“愁也没用,我现在不能做任何事,谖儿与燕倚梦感情深厚,我若伤害她,谖儿定不轻饶我!”
白梅不甘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许夫人无奈道:“也只能寄希望于罗氏,看她会不会有所行动。”
过了几天,罗氏向许夫人道:“自嫁进府里,一直没回娘家瞧瞧,怪想的,想回去看看,求姐姐应允。”
许夫人知她的娘亲是位厉害的角儿,不然凭她寒门小户,怎么高攀得上方家,罗氏回家探望是假,求她娘拿主意是真。
许夫人温婉地笑着道:“想念父母,人之常情,我刚嫁过来也是如此,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没那么想娘家了。”
罗氏听了,神色黯然。
许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肚子还没动静?”
罗氏难过地摇了摇头。
许氏惋惜道:“你肚子不争气,也是无法的事。”
罗氏抬头看了许氏一眼,欲说不说的,许氏只做不知,道:“你去准备准备,临走时到我这里来一趟。”
罗氏不知何意,回到自己的住所,拣了最好的衣服首饰穿戴了,来到慧兰苑。
许夫人扶了她的肩好一阵细看,笑着道:“打扮得也太朴素了,你娘家人见了,以为你在我家过的多苦呢!”
说罢,命白梅取了一件鲜红金线绣花的深衣给她换上:“这是给谖儿做的新衣,先给了你,穿了应急。”自己又亲自从梳妆盒里挑了些首饰与罗氏戴了,方满意道:“这才像个侯门姨娘的样子。”又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回去打发亲戚六眷。
罗氏感激不尽,拜谢而去。
回到娘家,她父母兄嫂围着她嘘寒问暖,罗氏把许夫人如何好,燕倚梦和若谖如何阴险哭诉了一遍,道:“那个燕倚梦最是可恶,把公主和老爷哄得团团转,明里暗里欺负我。”
罗母道:“你要是也有了身孕,何至于此?”
罗氏一听,委屈得直掉泪:“老爷在我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怎么怀孕?”
罗母思忖了片刻,咬牙道:“不如我们这样……”
罗氏听完她的话,有些害怕:“万一穿邦了怎么办?”
她的兄长在一边道:“富贵险中求,你这般胆小,活该被一个姨娘拿捏!”
罗氏咬唇低头不语。
在娘家住了几日,罗氏便回到了方府,茶不思,饭不想,老是干呕。
翠儿怕她得了什么病,忙与许夫人禀告了,许夫人来看她,关切地问:“是不是你娘家食物不干净,吃坏了肚子?”
罗氏含羞摇头,附在许氏耳边说了一句,许氏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脸喜色道:“真的吗?”
罗氏满脸红晕,羞答答道:“我娘说,与她怀孕时是一个症状,错不了的。”
许氏道:“我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若果真是喜脉,我就禀与老夫人。”
罗氏笑着点头,手却在袖子里簌簌地抖着,表情也很僵硬。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来了一位姓余的大夫,罗氏找些借口把翠儿与豆儿打发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余大夫。
余大夫刚准备给罗氏把脉,罗氏忽然翻下床来跪在他面前,含泪道:“大夫救我!”
余大夫只道她身上哪里不舒服,安慰道:“医者父母心,老夫会尽力治疗的,如夫人不用客气。”
罗氏从枕头下摸出一百两纹银奉与余大夫:“我是想请大夫帮个忙。”
余大夫老于世故,不肯去接银子,只是问道:“要我帮什么忙?”
“就说诊断我确实有身孕。”
余大夫一听,脸色大变:“老夫一把年纪了,绝不会做这等违背良心之事!”
罗氏冷笑着站了起来:“那我就说大夫趁无人之际。欲对我行不轨之事!”说着,把衣领往下猛地一扯,露出半截雪白的脯子,余大夫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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