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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时的迷惑脆弱,孟玄泠再回神时便平复了心绪,自己胆小怕事,丢了脸,但好在应付了过去。
等蒋深察觉怀里的人不再抽泣也早已把那记耳光忘在脑后,悠着怀里的人儿开口:“今日是我唐突了,吓到乖乖了,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带兵去西北平乱,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所以有些忍不住,乖乖原谅我可好。”
孟玄泠头埋在蒋深怀里,眼睑轻颤,平乱?按说他一介新上任的京都校尉要去平乱最多是副官,怎么会亲自带兵?已经恢复冷静的孟玄泠眼皮下的眼眸不断游移,而后一怔,莫不是皇帝有意试探蒋深的能力而让他小试牛刀?
孟玄泠只猜对了一半,想试探蒋深能力的人并非生性多疑的皇帝,而是当朝地位尴尬的太子,在皇帝有意分权而治的当下,太子势必要笼络人心,招揽贤能,至少在晋南王回宫时占据有利一方。
蒋深心知肚明且半推半就,低首吻了吻那发旋,“等我三个月后回来训练的侍卫便能交到你身边,这几个月我不在京中,乖乖少出门,省的他们护不了你周全。”
孟玄泠紧闭眼眸,咬唇点了点头。
她这是执意不打算睁眼看他了,蒋深一笑,将人塞进暖洋洋的锦被里。
孟玄泠闭着眼眸等了又等,再听不到响动时微微松了口气,那人该是走了吧?
悄悄的睁开一只眼查看却发现那人仍旧立在床前看着她浅笑忙又闭上眼睛,心里暗骂这人好生狡诈的同时不由得心惊,刚刚睁眼便看到他脸上那巴掌印异常明显,若是他回去看到会不会……会不会……再折返杀了她啊。
蒋深低哑一笑,附身吻了吻她的额角,“现在知道怕了,刚刚乖乖可是一点都没留情。”
孟玄泠不理他一动不动的卧在床榻上。
蒋深长叹,实在舍不得离开,他虽没有收到正式的公函,但上官几次暗示他多少有些猜测,此去西北平乱铁板钉钉,即便入仕朝堂他本也打算出入战场迅速积攒实力,三个月对无牵无挂时的他来讲实在不算什么,但如今有了牵挂……眼眸微眯,似想起那远在彝良的晋南王,他离开京中,也要将一切布置妥当。
磨蹭了半晌,蒋深终于从誉王府出来,就风而起,起落间不染尘埃,树枝摇曳,一路回了清凉山。
鸡鸣三声时,陆谨言合上看了一夜的书文,揉了揉额角,而后附身吹灭了燃了一夜的烛火,一阵清风袭来,满身的困倦似消散几分,踏出门走在寨子的院中待看到一人越墙而入时,一怔错愕后紧蹙眉头面色严肃。
蒋深也看到站在院中执书而立的陆谨言,陆谨言为人古板,与这寨子里的横冲直撞的莽汉倒也互补,这也是他将他留下的原因。
蒋深本想直奔房内,陆谨言却错身将他拦下,“寨主可知男子汉大丈夫,做怕的是什么?”
蒋深额头青筋一跳,又来了。
陆谨言看着蒋深脸上的巴掌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寨主岂可因为女色耽误自己的前程,你当知道自古美色误国,蒋兄,你我也曾游历江湖,见过女子背信弃义利用男子行事还少吗?寨主切不可贪恋女子没了边界。”
蒋深眼眸如鹰般锐利,随后垂眸勾唇道:“陆兄怕是将我定位太高,熟不知我偏生便是愿为褒姒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话罢便抬步离去,陆谨言一口气憋在心口半天提不上来,捶胸顿足失了往日的风度,明明本是王侯之相岂能甘为马前走卒。
天地一方的此时,除了陆谨言气的捶胸顿足外,皇宫内被罚跪了一夜的安宁同样恼怒,她生气蒋深送发簪给一个寡妇,愤恨沈玎珰不过是郡主却敢以下犯上,恼火父皇不肯为她出气,就连母后也因为她说的话训斥与她,自小众星捧月活在蜜罐中的安宁死死的咬住唇畔,越想越委屈。
天已经蒙蒙亮了,寝宫门稍稍欠开,自内走出一个两鬓斑白的嬷嬷,长叹一声问道:“公主可知错了?”
眼眶含泪,安宁咬唇不发仍旧一言,嬷嬷摇了摇头,正要回宫内时,便看到身着一席黄袍绣芰荷素袍的清俊男子走近,忙上前拜礼,“太子殿下。”
李珣点了点头,嘴唇带笑,一派温润,“母后可起了,今日打秋头,本宫早朝前打算着与母后一同用早膳。”
嬷嬷点头,转身回宫内禀报,李珣立在安宁一侧,轻柔一笑,“安宁为何这般心急?”
安宁咬了咬唇,她知道母后之所以这般生气并非是她不顾仪态与沈玎珰厮打在一处,而是因她奔泣回宫时的话,她昨日从定远侯府出来直奔母后这处,气上心头,口不择言将自己倾慕蒋深的话说与母后听,却得到了母后的斥责,母后明确的说与她:无论蒋深如何优秀绝不会将她许配给他,草莽出身堪能长久,贵门侯邸决不能向寒门开放。
安宁绝望了,第一次反抗母后的话,便被罚跪在宫前,她是真的喜欢那人,喜欢到不顾颜面的追逐。声音有些哽咽,“太子哥哥,我真的喜欢他。”
李珣垂下眼帘,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火龙玉,嘴角上扬,“生在皇室已是身不由己,至少其他自由些也好。”李珣说话时声音轻柔,似是自言自语一般。
安宁闻言含泪抬头,心若擂鼓,太子哥哥这意思便是支持她了?心里雀跃,却又有些后悔不该常对太子哥哥任性。安宁还想说些话,去而复返的嬷嬷伴着身着华服的皇后走出。
皇后瞥了一眼跪了一夜面容憔悴的女儿,心有不忍,太子笑着一拜,“皇妹年少,还需引导,母后何必如此认真。”
皇后心底微松,顺着台阶而下,“送公主回去闭门思过。”
周围的宫人上前服侍,直到皇后和太子离开才纷纷松了口气。
汉白玉石廊下,皇后捻着手里的翠珠,“太子有意提拔寒门,但切不可忘了分寸。我听闻你有意让那寒门武将领兵平乱?”
李珣点头,毕恭毕敬道:“一则,蒋校尉入仕前虽为草莽却与流民打过交道,二则……儿臣想看看这样的人究竟是否有能力为儿臣所用。”
皇后颔首,再不提起,悠悠另道:“你虽非我亲子,但本宫膝下无子,自视你为亲子,实心辅佐与你,你我共生同存,切不可莽撞行事,事事与我通晓也好商量些个。”
李珣顿足,面色微僵,“儿臣省得。”
皇后莞尔,看了看升起的日头,“本宫今日不用早膳了,太子也早些上朝吧。”
“是。”直到皇后离开,李珣才起身,秋日凉了候鸟高飞,李珣瞥了一眼那领头的鸟,桀骜飞在最前却无人敢越矩,似乎动物比人更懂礼制。
仲秋宴席不久,寒凉便日日北上。
深秋之时,蒋深带兵匆匆离京,街道旁驻足的赵闯和陆谨言在人群散去后便向着清凉山走去,陆谨言蹙眉分析蒋深此行的利弊,许久不见身侧之人,回身时才发现赵闯仍站在原地,“碰到认识的人了?”
赵闯嘿嘿一笑,瞥了眼不远处探头探脑送信的小树枝,“先生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不待陆谨言问询,赵闯如泥鳅一般混入人群,陆谨言蹙眉本想抬步先走却发现那女子面熟的紧,仔细回想后便跟了过去。
枝翘送了信不敢耽搁匆匆向着誉王府走去,赵闯跟着要走却看到陆谨言走到信差前将那封粉色信封调换下来,忙上前阻止,“先生,深哥说了旁人干涉嫂嫂的事。”
然而赵闯这话说完,信已经被陆谨言干脆利落的拆开,待看到那信中内容时,陆谨言横眉深皱,一侧的赵闯正要将那信拿过,猛然看到信中的内容,同样一惊,“诶,嫂嫂日后想回大燕吗?”
蒋深在楚良为官,那女子却想回大燕,这封信更着实了陆谨言心中的猜测,那大燕公主存的便是利用蒋深的心,妖佞货色,乱世中岂能不做乱。“这事等寨主回来再告知,省的平乱之际乱了心神。”
赵闯点头,心情因着这封信掉落低谷,枉费深哥那般在意那位公主,如今看来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如今蒋深不在,孟玄泠便没有太多顾忌,与嬷嬷去布置了些田产,回来的路上依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听着枝芍绘声绘色的讲昨日发生的事。
“公主的嫁妆被送去东伯侯府后第二日便被窜入京中的流民盗了去,您说那东伯侯也该着,定是平日纵着那世子乱来才在这节骨眼上让人盯上。”
枝芍将柑橘剥好放在孟玄泠手心,“后来听说钱坊的人上门,东伯侯压了房契才罢了,这还多亏了誉王妃补贴了些。”
柑橘汁.水饱满,酸甜正好,孟玄泠眼眸微启,心里疑惑,这誉王妃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闲钱补贴给她那父兄?
正想着,马车一顿,车外脚步凌乱急促,为首的嬷嬷带着哭腔,“公主,誉王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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