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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清晨, 林微尘正抓过牙杯准备洗漱的时候,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南宫城发来的短信——
“哥, 这两天我队里有封闭训练,不方便联系, 你自己保重。”
林微尘觉得有些奇怪, 昨天晚上分开时对方并没有提什么封闭训练的事, 怎么就突然要训练了?他想回拨电话问问情况,但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林微尘心里“突”得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犹豫再三还是认为应该去南宫城住的地方看一看, 而且封闭训练也要准备衣物和常用药品, 不知道南宫城自己想不想的起来提前备好。随手抓了一片面包啃着, 林微尘匆匆下楼, 在路边叫了一辆的士,往南宫城的单身公寓而去。
西雅图青联赛车队为车手提供的单身公寓内, 宫岳毅持着一根黑色的金属手杖,在书房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一身中山装熨烫的服服帖帖,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靳南集体的掌权人此刻正沉着脸,冷冷看着自家不争气的独生子。南宫城站着, 他坐着, 明明是仰视, 但宫岳毅的目光根本看不出任何仰视的意思。一旁的助手身穿笔挺的西装,垂手恭恭敬敬站着。
“你刚才发了什么信息?给谁发的?”宫岳毅声音低沉,带着高位之人特有的威压。
南宫城身上穿的还是睡衣,他是早晨还没醒突然被老爷子砸门砸起来的。不过,此刻他虽然看起来衣冠凌乱,狼狈不堪,眼神却满是坚毅,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处于备战状态。
“没谁,我跟教练请假。”南宫城道。
宫岳毅向助手打了个眼色。
西装男子会意,走过来把南宫城的手机拿了过去。南宫城也没有不给的意思,直接送上。男子把弄了一会儿,为难道:“董事长,关机了。”
南宫城讪笑:“呵呵,昨天晚上没充电,大概没电了。”
宫岳毅把手机随手一丢,用手杖狠狠敲击了一下地面,呵道:“你还跟那个男人搅在一起吗?这七年,你还没玩够?!”
“爸!你…”南宫城脸色一僵,笑意全无。
宫岳毅冷笑:“怎么?如果我今天不亲自找过来,你是不是打算瞒到我死那天?”
“……”他知道瞒不住,也没想瞒,原本打算与林微尘确定关系之后就和家里摊牌,谁知老头子自己找来了。不过想来也是,自己留在国外一留就是七年,老头子又多疑,想查什么轻而易举。
“南宫城,你小子长能耐了啊!你小时候想玩车,我给你买车!你长大了不想接手公司,不想继承老头子我一辈子攒下来的心血,我说什么了?”
“公司的事儿不是还有您和我妈嘛!”南宫城道,“赛车是我的梦想!”
“梦想?”宫岳毅怒极反笑,“那玩男人也是你的梦想?而且还是别人玩剩下的,到现在心思都不一定在你身上的男人。”
“住口!不准你这么说他!”南宫城黑下脸来,上前一步。
“怎么?为了一个外人,你要对你爸动手?”
“……”南宫城咬着牙,没说话,但额头暴起的青筋说明他的确有动手的冲动。
“好的很嘛。”宫岳毅继续冷笑,他站起身,同样高大的身材几乎和南宫城平视,“早在七年前我就知道你从季氏空调的当家人身边带走了一个闹自杀的疯子,本以为你对那个男人也就是一时好奇,年轻人嘛,爸都懂。
但玩玩可以,当真可不行了。男人都是要结婚生子的,我就你一个儿子,你想咱们宫家后继无人吗?哎,七年,你就算要尝鲜,玩他也该玩腻了吧?”
“我对他是…”南宫城想分辨什么,这时书房门外突然响起“啪嗒!”一声,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南宫城心口一紧,猛地转头,看到林微尘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林微尘有他公寓的备用钥匙。
“哥?”南宫城肩膀一颤,转身要去拉他。
他不确定林微尘听到了多少诋毁的话,更不确定对方听到之后又会作何感想,他不能让林微尘承受更多伤害。
“……”林微尘往后退了一步。
宫岳毅冷眼一扫林微尘,微微一怔,回过神时,冷哼道:“我以前只见过你的照片,今天才看到真人,比照片上看起来好看些,但也不是那么好嘛。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迷的在国外一待就是七年,不顾公司,不顾我和他妈妈的死活?你是男人,怎么还犯贱…”
“闭嘴!”南宫城脸色一变,蓦地抓住了宫岳毅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举了起来。
“打啊!”宫岳毅面色未变,对林微尘道:“看看,儿子打老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对,对不起…小城,你爸说的对…”林微尘眉头紧锁,他轻轻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把钥匙放在茶几上,转身跑了出去。
“林微尘!”南宫城拔腿想追,却被宫岳毅一个手杖敲在膝盖上,痛得踉跄着“噗通”单膝跪在了地上。
“林微尘!”他艰难起身,抚着腿要去追。宫岳毅扳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在地上,冷冷道:“不准追,跪下!”
“我爱他!”南宫城猛地回过头来,赤红着眼睛问道:“爸!我爱他,不是什么三分钟热度。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知道您和妈最疼我!可这一次…为什么偏偏这一次,怎么就不行了呢?”
“……”宫岳毅眼神一闪,他松开手,缓缓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原来你也知道我们疼你,可你为我们想过吗?为我们家族想过吗?
你口口声声梦想梦想,骑着车就走了。以后我和你妈入了土,公司怎么办?
好,你不想管公司,我可以找人替你管。昌宏集团的大小姐管理能力不错,又和你年龄相仿,今天你就跟我回国,挑个日子把婚事办了。”
“好,我答应放弃赛车回去打理公司。”南宫城跪在地上,抬头目光灼灼地瞪着宫岳毅,道:“我只求您不要再插手我和他的事。”
宫岳毅一震,他移开目光。
西装男子拿着ipad,翻了几页,道:“董事长,会国内的飞机最早在今天上午十点,现在还来得及,订四个人的?”
“不,我现在还不能走!”南宫城道。
宫岳毅眯起眼睛,“你要反悔?”
“明天,我还有一场比赛。”南宫城轻声道:“最后一场。”
“……”宫岳毅默了一会儿,“好,再给你三天时间处理这边的事,我知道林微尘现在已经博士毕业,可以离开史密斯的实验室,三天后,你们两个必须回国。”
“是。”南宫城面无表情道。
宫岳毅对西装男道:“先订两张回国的机票。”再回头时,南宫城已经冲出门外不见了踪影。
“董事长,您今天这样对少爷,他会记恨您的。”西装男不忍道。
宫岳毅望着自己抑制不住想要颤抖的手,苦笑道:“我得帕金森综合征的事,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在城城还没有能力守住公司前,我要替他稳住江山,我不能先倒下。”
“是,董事长。”西装男道,顿了顿,“可,少爷喜欢的是个男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他爱上了,旁人也拦不住。”宫岳毅道:“林微尘的资料我看过,背景简单,性格温顺稳重,有知识有涵养,除了性别…唉,我老来得子,现在儿子大了管不住了,随他吧。”
南宫城一路跑出小区,终于在汽车站牌看到了正要上车的林微尘。
“林微尘!”
林微尘一顿,寻声看过去,与南宫城四目相对,他目光一缩,转头扒着车门开始往车上挤,“对不起,先生请让一让。”
“林微尘!等一下!”南宫城只恨自己的腿不能更长一些,方才被老头子打的那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他却顾不得了,拼命跑着,“林微尘!”
“为什么插队!不要挤嘛!”一个黑人大汉不悦道,挡住了林微尘的路。
“嗯!”好不容易等那个大汉上车,林微尘刚要钻进车门,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他一回头,跌进了南宫城密实的怀抱。
“你逃什么?”南宫城把他拉到路边,紧紧拥着,好像失而复得。他下巴抵在林微尘肩膀,在他耳侧温声责问:“谁给你的权利,让你从我身边逃走的?”
“……”南宫城刚才跑的太快,以至于现在林微尘紧紧被他箍在怀里,听到的全部是他的心跳声,“砰砰砰”,这么响。林微尘有些僵硬,刚才听到宫岳毅说“男人应该结婚生子”这句话时,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答应与南宫城在一起,真的是为他好吗?正常情况下,在中国,父母传统,一个正常人不都应该和异性结婚生子吗?出柜…说起来简单,可日后要面对的,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沉重。所以他逃也似的离开了,甚至把南宫城的钥匙也还给他,想如果两个人做不成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亲密朋友,那就一刀两断,连普通朋友也不要做了。
任南宫城搂着自己,林微尘轻声反问:“那又是谁给我的勇气,让我误了你的一生?”
“我给的!”南宫城道,他松了几分,一手轻轻扳着林微尘的脸,认真道:“我给的,因为我爱你。”
“……你爸说的对,你还年轻,应该过正常的人生。也许你对我只是一时好奇。”林微尘道。
“不是好奇。”南宫城急道。
林微尘眨眨眼:“也许呢?”
“……”南宫城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许吧。”
“……”林微尘眼睫轻颤,他挣开南宫城的胳膊,“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唔嗯!”
南宫城吻着林微尘的嘴角,“如果只是好奇,我想…我对你的新鲜感…会保持一辈子那么久。”
“唔…小城…”林微尘瞪大了眼睛。
“没事了。”南宫城愈发动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那种话,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林微尘,别走,别说到此为止,好不好?”
“……”
“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正常的?”南宫城抵着他的额头,想通过眼睛望进林微尘心里去,温声道:“你认为自己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是不正常呢?”
“我…”林微尘语塞。
“好了。”南宫城笑了笑,伸手捏了下他已经有些肉肉的脸颊,“本想过几天再对你说我家里的事呢,没想到今天老头子突然杀过来,吓到你了。他就那样,臭脾气,不过不坏,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微尘缩了下脖子,脸颊被对方捏过得地方好像残存了温度,热热的。他心里泛起了嘀咕,想也许第一次见南宫城的家长害得他大脑短路,刚才一定是缺根筋才逃跑,连声“叔叔”都没叫,简直太丢人了。
“那个…”林微尘想说些什么,但只抿着嘴点头“嗯”了一声。想起封闭训练的事,他问:“刚才你发信息说封闭训练,是假的吧?是不是因为你爸来了,你不方便才…”
“哈——”南宫城爪爪头发,“我不是…我不是不确定他要待几天嘛!他在这里我脱不开身去找你,所以…不过现在好了,既然他知道了,以后我们也不用再瞒他。”
林微尘笑了笑,没再说话。又过了几分钟,新的公交车在站牌停下来,林微尘要上车。
“我跟你一起。嗯?”南宫城拉住他的手腕,虎口卡在他纤细的腕子,却感觉哪里不对。
林微尘自己也感觉到了——
那块百达翡丽不见了!
林微尘的神色立刻慌了起来,他甩开南宫城的胳膊,低着头去找。
“哥?”没想到林微尘会甩开自己,南宫城一愣。
“麻烦让一让,我东西掉了。”林微尘推开几位路边候车的人,找来找去,有些无措,“去哪了?刚才好像还在啊?”
“哥?”见自己说话对方好像也没怎么听到,南宫城心里有些不安,上前道:“你别着急,我帮你一起找。”
“那块表是…”林微尘想说什么,这时他看到几十米外的地上远远躺着过闪光的东西,于是飞快跑过去,见是那块表,立刻冲上前去捡。
“有车!”南宫城看着林微尘冲到路上去捡那块百达翡丽,一辆红色越野撞了过来。他瞳孔蓦地放大,一把揽住林微尘的腰将他拖了回来,两个人抱在一起滚到路边。与此同时,“嘎嘣”一下,车轮狠狠从表上碾过。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南宫城顾不得爬起来就先看怀里的林微尘,却见对方眼睛死死盯着被车轮碾过的手表,呆滞了一般。
“……”见林微尘为了一块表连命都不要,南宫城气不打一处来。他把林微尘拉起来,狠狠数落,“你怎么回事儿,不就是一块表吗?怎么不看看车?刚才差一点儿…”
林微尘没出声,他走过去把表盘已经裂为两半的百达翡丽捡起来,看了又看,慢慢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南宫城觉得林微尘有些不对劲儿,他语气软了几分,道:“刚才…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
……
“有车,阿尘!”男人说着把他搂在怀里,醉醺醺的嘴里全都是酒气,眼睛迷迷糊糊也睁不开,但他说:“好险,差一点儿,我就要失去你了…”
……
“哥,你怎么哭了?”南宫城一慌,揩着林微尘的眼泪,“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伤到就好。表盘坏了,去修一修,不影响使用,别难过了。”
“这块表是他买的吧?”林微尘突然问。
南宫城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你,也了解他。”林微尘笑得极为苍白,他把那块表塞进南宫城手中,“算了,坏了就坏了吧,你随便丢了就好。明天是不是还有比赛?比赛完,你用奖金给我买一个新的吧,不用百达翡丽,挑一个你觉得合适的。”
“真的?”南宫城问。
林微尘点头:“真的。”
“那好。”南宫城弯了下嘴角,随手一扔,把表“啪”丢进了路边的草丛。
林微尘眼神暗了暗,也没阻止。
南宫城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扣,“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明天一定能有奖金啊?”
林微尘反问:“过去七年,哪次没有奖金了?”
“哈哈。”南宫城拿食指蹭了蹭鼻尖,在低头的那刻,褐色的眸子了有一抹极浅的黯然。明天,将是他此生最后一场比赛了。
只要实验室没有任务,南宫城每次比赛林微尘一般都会去看。
南宫城说,哥,你就跟兴奋剂一样,磕了你,就等于磕了药!
这次依然是南宫城来接他,在窗口看到等在楼下的青年,林微尘跑了下去。
“今天阳光不错,很适合比赛。”林微尘笑道,“你肯定没问题的。”
“你每次都这样说,我听了七年都没新意了,今天换点儿别的吧。”南宫城笑了笑。
林微尘问:“换什么?”
南宫城道:“随你。”
“……”林微尘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骑车吧,事儿真多!”
“哈哈。”南宫城笑,等林微尘坐在后座,他稳稳骑着车,问:“哥…后天,咱们回国吧。”
“嗯?”林微尘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嘿,七年没回去,你难道就不想咱祖国的大好河山吗?”南宫城把大学政治课本里的东西拿出来,难为他还记得,“爱过,就是爱祖国的大好河山,爱人民,爱共|产|主义,爱…”
“……”林微尘无语,笑骂:“滚!”
南宫城无辜道:“我说的不对吗?”
林微尘推他:“去死!什么乱七八糟的!”
“唉!我说真的。”南宫城笑了一阵儿,严肃下来,道:“你真不想回去吗?现在国内一直提倡技术创新理论创新,你手头的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回国为社会主义发光发热多好?”
“……”林微尘沉默。
南宫城道:“你不说话,我知道你不回去是在躲什么。”
“我已经放下了。”林微尘道。
南宫城不置可否。
林微尘轻轻叹了口气,“比赛回去我和教授说一下,看看他的意见吧。”
南宫城的眼神暗了一下,林微尘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他,南宫城究竟放弃了什么,又承受了什么。
两人到达赛场的时候,帽子也在,他与林微尘打了招呼就和南宫城一起去检录处报道了。
望着南宫城离开的背影,想到对方突然提出回国,不知怎得,林微尘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其实,这种不安从昨天那块手表被碾碎时就已经开始了,可他说不清究竟是为何不安。
“小城!”林微尘喊道。
南宫城在赛道的起点,他回头对林微尘比了一个“v”,笑着招招手,“等着,一会儿带你去买手表。”
林微尘会心一笑,点点头,“我等着。”
裁判枪响,数十辆不同颜色的重型摩托车一起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蜿蜒的赛道上。
林微尘依约等着,等来了第一名,等来了第二名,原本十几分钟的比赛,他等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南宫城,直到远处响起急救车的鸣笛声。
林微尘懵了一下,他冲上去喊着,挣着去拉护士,连英语都忘记了说,用汉语问那些人发生了什么。小护士比比划划解释半天,林微尘似乎看懂了,但他宁愿自己没看懂。
对方说——
南宫城在比赛时,试图在弯道超车,结果不小心冲出赛道护栏,伤势严重,有颅骨开裂的迹象,具体如何,还要到医院经过检查再说。
南宫城被人用担架抬上车,脸上脖子里全都是血,很多血,林微尘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么多血。他整个人傻住了一样,手脚冰凉,呆呆看着医生护士围着南宫城进行初步包扎,直到医生要关上车门把南宫城拉走,他才动了一下,伸手一把扣住了门。
“嗯!”虽然帽子及时帮他拉住门,但林微尘的手指还是被挤了一下,指尖充血,立刻红肿了起来,他却如感觉不到疼似的,跟着爬上车,蹲在了担架旁边。
“南…宫城?”他小心翼翼叫着,像是怕吵醒了熟睡的孩子,他伸出手想碰一碰那个人,可又怕碰疼了他,只好傻傻地把手收回来。
没什么感觉,他没有感到心疼,也不想哭,只是突然觉得…刚才说要拿奖金给自己买手表的青年很傻,昨天那个车来时用身体保护自己的青年很傻,前天那个把一块大白兔奶糖包进饺子,想要把所有的好运气都打包送给自己的青年很傻。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好运气,我全都还给你,南宫城,你可不可以没事…你可不可以好好的啊?”林微尘趴在南宫城耳侧,轻声道。
他不懂为什么几乎被人“神化”的南宫城,为何在今天这场比赛中出了事。一定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偷走了他的好运气他才出事的。
护士推着担架奔往急救室,林微尘缓慢而机械地在后面跟着走,落了足足有十几米的距离。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早晨昨天和前天,茫然地想着,想刨根问底,想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还是远远看到担架上的南宫城咳嗽一声,嘴角涌出大股的鲜血,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转了转,似乎醒了。
仿佛有什么“轰”得在他脑子里炸开,林微尘跌跌撞撞跑过去,一把拖住就要进入急救室的担架。
医生慌了,“先生松手,你不能影响病人抢救!”
“为什么?”林微尘问,他面无表情,伸手去抓南宫城的手,却一下愣住。他摸到了微凉的金属,一块表。
这时南宫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焦距迟迟落不到林微尘脸上,伸手胡乱抓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林微尘…”
林微尘忙抓住他的手,耳朵贴了过去:“我在,你想说什么?我在。”
南宫城轻轻把那块表推进他掌心,笑了笑,呢喃道:“我知道…你放不下他,表昨天我…没扔,你去找…找他吧,我可能不…”
“不准胡说!”林微尘一下站直了身子,他俯视着担架上的南宫城,吼道:“你不能死!你的好运气我刚才已经还给你了!我不要了!你别死好不好?”
“傻瓜…”南宫城叹了声,手无力地从林微尘掌心滑落。
“先生,病人要进手术室了。”医生道,推开林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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