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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来的路上, 季尧心中无数遍幻想着与林微尘见面时的可能, 想自己应该说什么, 做什么。可真到了门前,攒了七年才攒足了敲门的勇气,在听到那声熟悉的“喂?”时,一切又全部都土崩瓦解。
门打开的那一刻, 季尧望着眼前熟悉又有那么一丁点儿陌生的人, 在极短暂的时间将之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熨帖得不留痕迹。未加思考的本能让他一把拥住林微尘,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该来见这一面, 因为一旦来了,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放手。
“别怕, 有我在, 阿尘。”季尧道,把脸深深埋进林微尘的肩窝, 呼吸着他发梢带着的一点洗发水淡淡的味道。
“……”林微尘尚有些回不过神来,被人拥住, 他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让自己的下巴抵在对方肩头。手臂僵硬地垂在身侧,一时无言,只目光空泛地望着对面公寓的门牌。
男人抱他那么紧, 好像刚才朝他压过来的不是单纯的一个人, 而是连带着这个人的一片天, 一整个世界。
太过沉重, 哪怕过了七年,他依然无法承受。
也许是季尧刚才敲门的声音吵到了对面的租户,501的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张黢黑的脸。
那是一名非裔留学生,整张脸只有眼白格外鲜明。看到这一幕,他饶有兴味地哼了下,又吹了声口哨,才重新把头缩了回去。
不过口哨声倒让林微尘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
“阿,阿尧,你怎,怎么来了?”林微尘支吾着,僵硬地抬起胳膊,轻轻推了季尧一把。
“……”初见时的悸动与冲动逐渐冷却,季尧深吸一口气,随着林微尘的动作松开了手,哑声道:“我…来看看你,【守望尘土】是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微尘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先是低下头,然后又抬起来,眼神有些躲闪,轻声道:“没…我早该想到是你的…”
在心中计量了一下两人间二十公分的距离,季尧知道那是林微尘的潜意识划下的。他们有七年的空白,二十公分恰好是七年的长度。望着林微尘的眉心,季尧道:“不请我进去吗?”
“哦!”林微尘看起来有些尴尬,他笑了笑,往旁边让出一步,道:“请进,请进。”
季尧再次看了他一眼,擦着林微尘的肩膀往屋内走去。
林微尘关上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跟进去,招呼着,“坐,随便坐。”
季尧站着没动。
林微尘看看季尧,又看看沙发,面色一窘。沙发上学术杂志、实验报告、南宫城的枕头什么的各种东西丢的乱七八糟,根本没有坐人的空档。
“啊…家里太乱了,你等一下,我收拾收拾。”林微尘道,抓起沙发上的枕头书籍等东西,解释着:“主要是他出事在医院躺着,我心里很乱,没有…”
“不用整理了。”季尧上前一步,接过林微尘手中的书和枕头,低声道:“我有个地方坐就行。”
“……”林微尘的指尖被季尧碰到,颤了一下,垂下了眼皮。不知道说什么,诡异的安静瞬间充满了整个客厅。
季尧把书摞在一起,放在茶几的桌角,又把枕头放在沙发一端。他坐下来,端详着林微尘,眼睛一眨不眨。
林微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道:“你…看什么?”
“这么久不见了,我想看看你。”季尧笑了下,温声道:“你…好像没怎么变。”
林微尘抬眸看到季尧眉眼间的沧桑,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目光一缩,道:“你喝什么?我去倒!”说着拿起透明玻璃杯,往厨房走:“家里好像只有咖啡了,本来可以果汁的,但榨汁机坏了,他还没来得及帮我修…”
“阿尘!”季尧一把扣住了林微尘的手腕,“不用忙了,你也坐下吧。”
“……”林微尘一顿,他背对着季尧,闭上眼睛,“要不…温水吧,咖啡还要现磨。”
“……”季尧一点点松手。
林微尘用跑的速度大步走到墙角处的饮水机旁,对着水桶发呆,连杯子满了都没发觉,直到手指被溢出的水烫到,才“啊”的一下轻呼出声,一把关上了开关。
“怎么了?”季尧欲起身。
“没事。”林微尘道,手忙脚乱地把开水倒掉一半,又去兑了半杯凉水,摸着杯子不烫了,才端去给季尧。
“谢谢…咳咳!咳!”季尧接过杯子,双手捧着,喝了一小口,也许是被呛到了,他猛地弓着身子咳嗽起来。
林微尘正要在他对面坐下,见此立刻起身,跨过矮几蹲在他身边,为他拍背,道:“呛到了吗?”
“……”季尧一愣,偏过头看他。
“……”对上季尧的目光,林微尘也愣了一下,他收回手,坐在了季尧身边,“现在好些了吧?”
“咳。”收回视线,季尧又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哑声道:“我…借一下洗手间。”然后放下杯子,起身迅速走进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传来,其中夹着几声高低不一的咳嗽和喘息。过了两三分钟,季尧再走出来时,脸色似乎比进去前更苍白了几分。
“……”林微尘仰头看着男人越走越近,心里突然涌上来很多疑问,他想知道季尧这些年过得如何,想知道当初的车祸是否真的那么严重,想知道季尧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疲惫。
季尧似乎有所察觉,他没所谓地笑着摇了下头,坐下来,道:“没事,只是最近好像惹上流感了。”
“啊,流感啊。”林微尘不知道刚才自己在担心什么,但听到季尧说没事,他却真真切切地松了口气。望着他鬓角的花白,注意到他身上依旧是一件单薄的风衣,他道,“怎么不多穿些衣服,还以为自己是百病不侵抵抗力强的小年轻吗?”
季尧被他说的一怔,点着头笑:“是,是,不会有下次了。”
手肘撑着膝盖,林微尘十指交叉,目光空空落在地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个…你们同居了?”季尧盯着自己的鞋面,没有去看林微尘。刚才咳嗽时,他在口腔感受到了血腥味儿,才匆忙洗手间清理,无意中看到洗漱台上摆着的毛巾牙具之类全都是成双的,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你看到了?”林微尘道,“偶尔时间太晚,小城会留宿一晚。”
其实南宫城每次来都是睡沙发,真正发生关系只有除夕那一次,但林微尘没有说。
“……”季尧默了会儿,点点头,又道:“医生说的话,大多数都危言耸听,你也不要太担心,也许他过两天就醒了。”
“其实…刚才在网上跟你说完那些话,我心里好受多了。”林微尘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来,笑了:“你怎么样?这些年…好么?”
“我…”季尧点头,“还行,挺好的。”
“嗯。”林微尘咬了下嘴唇,想了想,“听说…你跟别人撞车了,伤得严重吗?”
“当时挺重的,不过这都多少年了,伤早好了。”季尧道。
“好了就好。”林微尘道,“当初你不该瞒我的。”
“不瞒你…”季尧笑得有些苦涩,道:“如果那时候…我快死了,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就不会走了?”
“别说这些死啊活啊的,现在我怕这些。”林微尘弯了下嘴角,“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每次我想恨你时,能想起来的,都是你的好…季尧,你这人真是…呵呵,有毒。”
“阿尘。”季尧心中一涩。
“有人说,人的一生中如果遇到一个愿意为他去死的人,那么就是幸福的。”林微尘道,“我遇到了两个…你说,我是幸,还是不幸呢?”
“……”
没给季尧回答的时间,林微尘摇摇头,“无论你们两个谁出事,都是我不愿看到的。当初如果知道你出车祸,我想我是不会离开的。可现在,小城躺在医院里,我同样无法丢下他一个。”
“我懂。”季尧道,顿了顿,他回忆着什么,“我不知道一个人,是否他犯过一次错,老天爷就会剥夺他所有想要改过自新,想要弥补的机会。之前每次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总是各种阴差阳错。可这次…我想…我终于可以在你身边了。”
“……”林微尘脸色微变。
季尧问:“怎么了?”
林微尘道:“我答应他,等他出院那天,就去结婚的。”
“……”季尧愣住。虽然来之前早已料到也许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亲耳听林微尘说,那句“祝福”却卡在心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你…早晨还没吃饭吧?”林微尘问,他有些不安地动了下腿,有起身的意思。
“吃了。”季尧道:“在公司吃了饭来的。”
林微尘这才想到季尧好像从发出“等我”两个字,到敲门,一共隔了也就不到半小时,有些奇怪,于是问:“公司?离得很近吗?”
“两年前,季氏在西雅图成立了分公司,叫莫顿。”季尧道。
“莫顿集团!”林微尘张大了眼睛,“那不是…不是我导师做技术顾问的地方,我还去实习过…”
季尧笑了笑,“你实习那天我在国内。”
其实,那天他在医院做康复。不过,即使他人在公司,也会克制住自己不去见林微尘的。
若不是南宫城出事,季尧笃定,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林微尘。
“你怎么突然想把分公司搬到西雅图了?”林微尘问。
季尧看他一眼,微微挑眉,笑问:“你想知道?”
“我…”林微尘一噎,避开了视线。他能想象出,或许季尧是为了离他近一些才把公司搬过来,虽然这个答案未免过于自作多情,可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然而,这个答案不能由季尧说出口,因为他们之间遗失的不只是七年时光,还夹着一个南宫城。
回不去了,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们都回不去了。
他再不是曾经那个纯粹的少年,季尧也再不是那个咬他一口却腆着脸说喜欢他的青年了。
甚至,现在他们想坐下来聊聊天,也不得不一次次陷入让人尴尬的沉默。
人是物非,欲语还休。
“既然早饭吃过了,就留下吃午饭吧。”林微尘选择了规避那个问题,他起身往厨房走:“不过,我要先煲鸡汤送去医院,等我回来再做饭吧。”
季尧跟着走进厨房,“煲鸡汤,你行吗?”
“马马虎虎。”林微尘笑了笑,拧开水龙头洗着手。
“还是我来吧。”季尧道,端起灶台上的一只锅去洗。
“不用,真不麻烦你。”林微尘道,过去把高压锅抢了下来,道:“现在我会做饭了。”
“……”季尧两手一空,立在那立不再动作。
林微尘上锅,处理干净鸡肉,放上一点点作料,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表情认真又笃定。
季尧不自觉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早上,林微尘也是这种笃定的眼神,这种认真的表情,这种笨拙的动作,在厨房忙来忙去,只为了给他下一碗面条。
面条他吃了。
吃完饭,林微尘裹了件羽绒服出门,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林微尘嘴边凝着浅笑,附身设定着温度,他道:“我都煲了半个月了,流程早就背熟…嗯!…了…”
季尧从身后轻轻把林微尘拥进怀里,闷声道:“我宁愿你永远都学不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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