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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忱淡淡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琯夷托着他的脚放在膝上用帕子擦净水滴,不知是不是烛光太过温柔,心头一阵柔软任由她忙前忙后却未出声制止。
“这是什么?”她盯着桌案上一盘圆圆的物什打量了好大一会。
“桂圆,补气血。”
“可以吃吗?”
李成忱剥了壳递给一颗,琯夷咬了一口眼睛亮亮的“好甜。”
“把核吐出来。”
她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张口吐出一颗咬碎的核干笑道“那个……我不知道这个不能吃。”
他未理会她走到书案旁执笔写字,写字!现在让他多写一句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眼珠转了转,抱着一盘桂圆爬到了软榻上“公公,你能把今天太子殿下念得诗写给我看看吗?”
狼毫笔飞快的在宣纸上写下一行行她看不懂的字,执笔蘸墨时琯夷讨好的凑过去笑道“贵妃娘娘不是说是我的名字吗?我想看看。”
“你看得懂?”
“我可以学啊!下次我就看得明白了。”琯夷起身拍着胸脯做保证,白瓷盘倾斜几颗桂圆顺着裙裾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她用手不好意思的挡了挡脸颊,俯身去捡掉落的桂圆。
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剥开塞在口中咀嚼了几下吐出一个核,枣生桂子,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桂圆,公公也需要补气血吗?
小心翼翼挪了过去笨拙的研了几下墨“公公,你就写给我看一下好不好?你看我以后要在灵徽宫当值,伺候笔墨怎么能一个字都不认识呢?”
李成忱侧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琯夷被他看的心里发虚,询问的与他四目相对,目光定在自己的手上讪讪道“我知道很难看,公公不用特意提醒我。”
“伺候笔墨?”
他反问了一句挑了挑眉毛,她握着墨琔的手紧了紧“不对吗?还是我研墨有问题?”
李成忱用笔杆敲了敲她的手背,抬了抬她的手腕,至持墨垂直平正方道“姿势端庄,力度轻重快慢适中,用力过轻过重,太急太缓,墨汁皆必粗而不匀。用力过轻,速度太缓,浪费时间且墨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
她扯着衣袖,认认真真琢磨着他的话,微翘着兰花指别扭的磨了一会“公公,你看这样对吗?”
“不错。”
公公在夸她吗?小松子说得不错,公公果然喜欢老实识字的女子,似乎沾染了墨水话真的少了呢,以后总不能老是叽叽喳喳缠着他说些有的没的吧,他肯定会厌烦的,每次说些文绉绉的话自己听不懂,每晚写那么多字自己也看不明白。
她要学习识字,学习书画,她那样喜欢他,总要离他近些才好,等等,她不是要让他写诗的吗?怎么莫名其妙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磨墨?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正欲说什么,低头垂眸,李成忱披着大氅,乌发用发带松松打了一个结,慵懒清俊,修长的指执着一支紫竹狼毫笔而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她又忘了,她果然是只会说好看的。
蹑手蹑脚走到床榻旁用一根线绳量了量靴子的大小,这靴子看着好看确实是不够暖和的,明日剪个纸样做一双舒服厚实的。
心下窃喜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书桌旁“公公,喝茶。”
“嗯。”
他头也未抬,伸手去摸杯子,琯夷悄悄往前送了送,瞧着他喝完半杯复又放下,目光顺着他的薄唇往下至脖颈再往下单衣半敞露出清瘦的锁骨,完了完了,她怎么感觉他做什么都好看,真是无药可医了。
脸颊不期染上一层胭脂色,抱着一盘桂圆坐在软榻上剥皮,吃的兴起,不知不觉大半盘便没有了。
“不能吃太多,上火,会适得其反。”
“是吗?”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果壳,不情不愿的把盘子放到了桌案上“公公,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你就帮我写一写好不好?”
他放下笔起身随后把披风丢在了雕花木架上,竟然……竟然睡了!
因心头郁结,她醒的比往常早,室内一灯如豆,透过疏窗隐隐可见东方泛起浅淡的鱼肚白,揉了揉眼睛披衣起身,床榻收拾的整整齐齐,空无一人。
就着青铜盆中的温水洗了一把脸,简单盘了一个发髻,不经意瞥到书案上有一张用镇石压着的宣纸,上书“朱丝玉柱罗象筵,飞琯促弦舞少年。”
她虽看不懂所谓书法,也知这字写的分外好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好吧,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好看。
推门而出,外面下了薄薄一层白霜,李成忱身穿一件宽衣窄袖的蓝色单袍,缎带束发,手持一把长剑,身形奇快,剑招无形,衬着胭脂红梅,潇洒利落的身影不由让她看得痴了。
他察觉到动静反手执剑负在身后,额上淡淡一层薄汗濡湿了额间的几缕碎发,琯夷眨了眨眼睛,咽了一口口水,朱唇微启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冰凉的触感传来,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微微俯身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大气也不敢喘,不会是要亲她吧?她该怎么办?是不是要闭上眼睛?
脑袋里迷迷糊糊混沌一片,兜头一个白帕子覆在了她的鼻子上,她惊愕的对视着他的眼睛“别动,桂圆吃多了,流鼻血。”
“啊?”琯夷扬着头用白帕子捂着鼻子,手足无措道“我下次记住了。”
李成忱未再说什么,留她一个人呆愣愣在原地站了好久,回神时他已经换了紫袍,戴上了发冠,显然要去腾龙阁当值“公公,书桌上的字能不能送我?”
“晚上我检查。”
“什么?”
“识字。”
灵徽阁,琯夷端了兑了玫瑰花汁的温水放到内室,倒退着步子退了出去,正欲拿了剪刀去院外剪白梅花,萧璟玉冠束发,身穿白衣箭袖锦袍,手持一把精美的短剑迈步走了进来。
侍立的宫女忙递上帕子,他拭了拭额上的薄汗,接过她递过来的温茶喝了几口道“可办妥了?”
琯夷忙从袖口掏出折叠整齐的宣纸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太子殿下请过目。”
“差事办得不错。”萧璟捧着墨宝眉开眼笑“想要什么赏赐?”
“奴婢不敢。”
“李总管一字百金,父王收藏了一卷他写得《五湖志》,宝贝的和什么似的。”
一字百金?她是不是应该平常多扒拉扒拉他作废的纸稿?发财了,发财了,出宫之前多捡一些,出宫之后她怎么着也是富甲一方的土财主。
“可想好了?”
“太子殿下能不能教奴婢认认这几个字?”
萧璟从荷包中掏出一颗金瓜子丢给她“本王有要事在身,改日吧!”
“奴婢谢太子殿下赏。”琯夷乐滋滋的拈着金瓜子放到荷包中,左右思量不放心的把原本系在腰间的荷包谨慎的放入怀中,她最喜欢钱了,还是钱比较实在,不过她找谁帮她识字呢?
门外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哥哥今日约了司徒舒文比骑射,你若不懂可来问我。”
“奴婢参见二皇子。”
“免礼。”萧珞眉清目秀,笑起来分外俊秀可人。
从袖口掏出萧璟题字的宣纸展开隔了一段距离问道“二皇子可否慢点帮奴婢读一遍?”
萧珞手指划过宣纸上一个一个的字读的极慢“朱丝玉柱罗象筵,飞琯促弦舞少年。”
琯夷在心里跟着默念虚心的点了点头,屈膝一礼道“奴婢谢过二皇子,先行告退。”
院外白梅似雪,暗香浮动,她口中不停重复着那句诗“朱丝玉柱罗象筵,飞琯促弦舞少年。”挑拣了几枝花朵繁盛的枝丫剪了放在木盘中嗅了嗅“好香。”
“都剪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错落白梅之中她惊喜交加的抬头“公公,你怎么来了?”
“接二皇子去腾龙阁。”李成忱拿起一枝白梅花皱了皱眉,随手丢了出去“梅,在意在魂在骨。”
“魂?骨?”她听得渗人打了一个哆嗦嘟囔道“那不是成精了么?”
李成忱扬了扬下巴,琯夷仰头看去,上方抽出的一根老枝仅有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看了许久蓦然惊喜道“这么看起来倒有些像公公写得字。”
话刚刚出口,她若有所思的看向他,李成忱挑眉一笑,她亦弯了弯眉眼“我似乎懂那么一点点了。”
踮起脚尖想去剪,尝试了几次堪堪够到就是剪不下来,他伸手扯下花枝,琯夷欣喜的把剪刀放到梅枝上询问的望向他,在得到他的眼神应允后方咔嚓一声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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