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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作品: 宦官相公 |作者:棠月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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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这是我的名字对么?以前从未有人教过我识字,我也看不知道哪两个字才是我的名字。”

琯夷低垂着头,双手绞着衣角,小心翼翼的模样像一只怯生生的小鹿,李成忱另铺了一张宣纸,负手执笔写了两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她偷偷看了他一眼结结巴巴道“琯……琯……”

“琯夷。”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的抬头,不过简简单单两个字由他口中说出不知为何竟多出几分缠绵悱恻的感觉。

他对着她淡淡一笑,挑了挑眉,琯夷试探的指了指宣纸上面的字迟疑道“我的名字?”

“嗯。”

她歪头瞧了好久,眼睛中隐有晶莹的泪花一闪而过,把一叠散落的纸片整理好“公公,你明日考我可好?”

“我可以教你。”

“我自己可以的。”琯夷盘腿坐在软榻上,掏出萧璟写给她的那句诗,对照着字体模样按照顺序一一摆放,乌发顺着肩头滑落铺了满榻,乌黑的眼睛中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坚韧与认真。

已过子时,李成忱枕臂而眠侧头瞧着小几上一灯如豆,她拿着针线还在做针线活,长长的棉线穿过鞋底发出窸窣的声音,琯夷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朝着床榻上的方向瞄了几眼。

轻手轻脚的沓着绣花鞋帮他掖了掖被角把靛青幔帐放了下来,走到书案旁看着宣纸上的两个大字弯了弯嘴角。

连着几日琯夷晚上当值便宿在了灵徽宫,一早去内务府领了织锦绣缎,禄海匆匆追了出来“没良心的,来内务府也不知来瞧瞧我。”

琯夷停下脚步把手中的木盘放在美人靠上“我找了你好久,万总管说你去庆华宫办差了。”

“庆华宫那位……”禄海苦笑着的摇了摇头识趣的没有说下去“你在灵徽宫怎么样?”

“熹贵妃娘娘性情温和,待下人也好。”

“那就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在这宫中还没有人如此不识相的去责难她身边的贴身宫女。”

琯夷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放在他的手心“这是我攒的几两银子,你拿去给大娘抓药吧!”

“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没什么大事的。”

“江蓠都告诉我了,你不用骗我了。”她的手包着他的手背把荷包推拒了过去“再说我留着银子也没用,你以后再还给我就好了。”

惯常嬉皮笑脸的禄海笑容凝结在嘴角,攥着荷包的手骨节泛白“琯夷,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孝子,母亲生病无法在旁侍奉汤药,甚至……甚至……也许都不能见她最后一面……我真不孝……”

他语带哽咽,扬着头眼睛里含着泪花“大姐说娘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告假出宫的条子不知道能不能批示下来。”

“我听说万总管秉公执法,没事的。”

“你快回去吧!外面冷,别误了差事。”禄海低头对着她的手呵了几口气“你去年帮我做的棉鞋挺暖和结实的,现在还没有穿坏。”

“你偷偷捡些碎棉花,我再帮你做一双,过了年还有倒春寒呢。”琯夷端着托盘笑着同禄海往前走“得空我给江蓠绣双绣花鞋,她现在可忙了,没时间做这些活计。”

“李总管。”禄海扯了扯她的衣袖弯腰对着李成忱行礼,她讶异的抬头“公公,好巧。”

他面色阴沉的望着她,攥握成拳的手指微微舒展,一言不发径直沿着九曲长廊往腾龙阁的方向而行,小松子给了琯夷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会吧,又做错事情了?不可能啊?

服侍熹贵妃用完晚膳,抱着昏昏欲睡的萧珞回到寝殿时,贴身宫女并两个嬷嬷赶忙迎了出来,他乖乖的趴在她的肩头,身子软软的,浅淡的奶香气令人心头一软。

刚刚把他放在床榻上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软软糯糯道“琯夷姑姑,你没有学会吗?”

“什么?”

“字。”

琯夷尴尬笑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他咧嘴一笑“哥哥说李总管治学严谨,今日不高兴,你回去乖一点。”

“奴婢谢过二皇子。”

真是没天理,被一个孩子安慰说要乖一点,怎么想怎么奇怪,她昨日可把那句诗背得滚瓜烂熟,这次揉碎了捏扁了化成灰也是认识的,公公今日不高兴?他明明每晚都不开心!

披着夹袄坐在榻上用剪刀剪断棉线,满意的看着做好的靴子,公公穿着体面,她向浣棋讨了一块黑缎做鞋面,绣了浅浅的银灰卷草纹,也不知合适不合适,会不会嫌弃她做得太丑?

房门吱啦一声被打开,琯夷快速把鞋藏在了棉被里面讨巧的迎了上去“公公,你回来了?”

“藏什么呢?”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公公你肯定看错了。”她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大氅被他侧身避开,手指僵在半空中讪讪收回,尾随他走到书案旁“公公,你要不要考考我?我全部记住了。”

他翻着一沓公文没有理会,琯夷拿着那叠微微卷皱的宣纸一张一张念给他听“这是朱字,这个是筵字,这个是我的名字琯……”

修长的指翻阅着手中的公文不时提笔标注几笔,她眼珠转了转“你那日让我记得诗我也记住了,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意思就是松林里的风吹开了衣带,月光之下有个人在弹琴,对不对?”

“别人教你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这几日连着在灵徽宫晚间当值她遇到不太懂的得空便请教浣书、浣棋,他不是告诉她要……要什么来着,对!不耻下问“我这不是太笨了吗,总是记不住,这几日我学了好多字呢。”

“是吗?”

李成忱合上手中的公文,凉凉的反问,琯夷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似乎确实心情不太好,她这几日不在他面前瞎晃悠应该没有得罪他啊,那就是公事不太顺利,自己还是不要絮絮叨叨自讨苦吃了,孰不知多说多错,乖一点,乖一点。

她含含糊糊应了几句,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公公,喝茶。”

“宫中人严禁私相授受。”

她瞳孔微微张大,连忙摆手“我没有!”

他扬了扬下巴淡淡道“那是什么?”

琯夷瞧着棉被中露出的一角黑靴,抿了抿嘴唇,在他阴冷的目光注视下乖巧的扒拉了出来,不好意思道“公公每日当值时间长,冬冷地寒,每晚回来脚都是冰的,我给你做了一双棉靴,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就是做工可能不太精致,丑了点。”

“做给我的?”

她褪下他脚上的靴子,把新的乌靴穿在了他的脚上抬头笑着问他“合适吗?”

李成忱走了几步,靴子大小正合适,舒服暖和,琯夷又从软榻上翻出两双棉袜“我还做了两双棉袜,新的比较暖和。”

“谢谢。”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公公竟然对她说谢谢?像他这种衣食无忧只手遮天的人竟没有嫌弃她做得靴子,?无措的挠了挠头“没……没事……公公若喜欢以后我给你做一辈子……”

脱口而出的话让她红了脸颊,张口欲解释却发现不知如何解释,她喜欢他,愿意陪他一辈子,曾经心心念念的出宫嫁人不知何时竟不知不觉淡了。

李成忱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要熬夜做针线活了,眼睛疼。”

“哦。”她心中窃喜,眉梢眼底皆是清浅的笑容,奴才不就是做粗活的吗?眼睛疼?姑且当做公公在关心她吧!

蓦然脑中灵光一现,不怎么聪明的脑袋总算聪明了一回,私相授受宫中最忌讳的是荷包,莫非公公指的不是鞋子是荷包?

“公公,禄海母亲生了重病,无银钱抓药问诊,他这两年在宫中对我颇为照顾,我给了他一点私房钱让他给母亲治病,荷包里装得是碎银子。

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你眼皮底下顶风作案。”

“你能有几两银子?”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摘下发冠,把大氅丢在木架上“父母大疾者,太监可呈报内务府总管出宫探亲。”

“批示还未下来。”李成忱宽下外袍,琯夷连忙倒了一盆温水,待他洗脸净手之后方试探的问道“可能快点批示?大娘病的挺严重的,怕是撑不过这几日了。”

“内务府依照宫规办事,若徇私舞弊,随时呈报。”

这是……公公即如此说了明日让禄海去瞧瞧,不行就死皮赖脸蹭蹭公公的光呗!

“公公你真好。”

他把一琔二十两的银子放在几案上“你在此的月例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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