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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早上七点,孟婉烟比两人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了一小时,就在林子恒诊所的楼下。
她坐在车里,开的是白景宁车库里的一辆奥迪Q5L,防止被狗仔拍到。
林子恒的心理咨询室装修很有情调,细节之处跟他本人性格很像,温和谦逊,跟一般的诊所不太一样。
孟婉烟几乎一宿没合眼,此时眼眶干涸酸涩,她疲惫地揉着眉心,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她偶尔看一眼窗外,注意有没有人跟踪她。
7:10,孟婉烟脑袋抵着玻璃窗户发呆,收到林子恒的微信。
林:【既然到楼下了,怎么不上来?】
每次接诊孟婉烟,林子恒都起得很早,打开窗户后的第一眼,他就看到楼下那辆熟悉的暗红色轿车。
孟婉烟拿着手机探了探脑袋,果然看到二楼,面容清隽的男子穿着白大褂,笑着朝她挥手。
她轻呼出一口气,快速戴上帽子和墨镜,黑色的口罩将她的脸捂得严严实实,打开车门后直奔咨询室。
林子恒毕业于斯坦福的心理学专业,做了孟婉烟两年多的心理医生,对她的习惯自然摸得清楚,她很少主动联系他,但每次来这,精神状态必定差到极点,她今天这么早过来,林子恒猜得到,婉烟肯定一宿没睡。
京都早晚温差大,早上还是有些冷的,婉烟穿着一件黑色的开衫卫衣,又是大大的帽子,根本认不出本来面貌。
婉烟进来时,林子恒正在翻看她之前的诊断书,她每回来这里,更多的时候什么话也不说,催眠治疗之后,她会在诊所睡一下午,醒来后便拎着包走人。
婉烟不愿主动配合,林子恒也不会刻意为难,等到她什么时候想说,他再慢慢治疗。
林子恒抬眸看她一眼,声线温和:“坐吧。”
孟婉烟也没客气,摘了口罩和墨镜,露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透着病态的白皙,她没有化妆,头发直接扎了个低低的马尾,看着素面朝天,愈发显得年纪小,与荧屏中的高贵冷艳判若两人。
婉烟沉默了许久,对他央求道:“林大夫,我想抽根烟。”
林子恒看她一眼,女孩虽然看着年纪小,但顶着乌青厚重的黑眼圈,就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摇头拒绝,从抽屉里拿出两颗戒烟糖给她。
孟婉烟嘴角耷拉了一下,倒也没拒绝,薄荷味的糖含在嘴里,冷冽清凉的气味溢满口腔,乱哄哄的大脑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好半晌,她才缓过神,闭眼靠在椅子上,修长的颈线拉直,完美无瑕疵的天鹅颈,宛如璞玉雕刻而成的艺术品。
婉烟心浮气躁了一整夜,此时睡意混沌:“林大夫,我能在你这睡一觉吗?”
林子恒轻叹了口气,依言起身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关小一点,顺便拉上了窗帘。
他说:“就没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吗?”
女孩摇头,慢慢闭上眼睛,清丽的眉心微蹙,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今天的孟婉烟依旧什么也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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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子恒那回来,孟婉烟将车还给白景宁,坐上保姆车直接去了片场。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拍摄上面,每天超负荷的工作之后,都是累到倒头就睡。
白景宁见她忽然有上进心,非常欣慰,难得这姑娘有开窍的时候,于是替婉烟接了很多通告,其中不乏一些广告和综艺。
《南箩》杀青的那天,刘导带全剧组的人一块聚餐,餐桌上刘导感慨万千,说到动情处,唾沫星子横飞。
《南箩》从开拍到现在经历不少挫折,先突遇爆炸,又撞上赵芷萱XD换角色,连累了整个剧组被调查,被网友抨击,这种□□一出,影片上映后难保会被观众抵制,幸好易中集团中途参与投资,剧组又像打了鸡血,重新活过来,所有工作人员加班加点直接杀青。
刘导几杯酒下肚,说的话让人动容,孟婉烟这段时间喝药所以戒烟戒酒,小萱坐在她身边,帮她喝了几杯,剧组还算贴心,在场的女性同胞喝的都是果酒,所以婉烟也没拦着。
半小时后,婉烟才发现身旁的小萱不对劲,小姑娘脸颊通红,白皙的脖颈像是起了一片红疹,嘴唇也越肿越高。
婉烟一惊,掰过小萱的脸仔细看,语气严肃:“你的脸怎么了?”
小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一双圆眼水雾蒙蒙的,她下意识抓了抓脸,还想挠,“婉烟姐,我身上好痒啊,这里是不是有蚊子啊?”
黎楚蔓似乎有经验,看了小萱的脸后轻声道:“她应该是酒精过敏,你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婉烟眉心拧紧,一边拿外套,一边扶着小萱起来:“你喝了几杯,现在脸都肿成这样了。”
小萱觉得自己脸好烫,还很痒,整个人像是被火烧一样,哪都想挠一下。
告别剧组的人之后,婉烟拦了辆出租车,带着小萱直接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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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内,医生做了大致的检查,确定小萱就是酒精过敏,于是开了个口服和涂抹的药单。
从急诊室出来,婉烟扶着小萱去一楼取药,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小萱这会头脑清醒了些,但脸却肿得更严重了,本来小巧白皙的瓜子脸,现在看,一句成了又红又肿的猪猪侠。
婉烟忍俊不禁,看了又心疼又想笑,“你说说你,知道自己过敏就别喝那么多,现在都肿成什么样了。”
小萱戴着蓝色的一次性医用口罩,耷拉着脑袋,心情沮丧又低落,“婉烟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剧组的聚餐都还没结束。”
小萱虽说是婉烟的助理,但在很多事情上,婉烟照顾她更多,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尽管是晚上,但医院的人依然不少,两人排队取药,婉烟摸了摸女孩滚烫的耳朵,轻声道:“既然觉得给我惹麻烦了,下次就注意,别再弄成这样了。”
小萱抿唇,小鸡啄米似的乖乖点头。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混迹在人群中格外响亮:“小萱,嫂子!你们也在这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
小萱和婉烟循声抬头,便看到队伍前面的张启航,以及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孟婉烟带着低低的黑色鸭舌帽,还戴着口罩,大半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微微抬头,身形明显一顿。
两人的视线隔着人□□汇,空气都仿佛凝滞。
没想到来趟医院都能遇到熟人,小萱激动地朝前面两人挥手,而后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脸,又连忙捂好一次性口罩,低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两秒后孟婉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但依旧能感觉到陆砚清目光灼灼的视线。
过了一会,小萱牵着她的胳膊晃了晃,低声说:“婉烟姐,那个渣男一直在看你诶。”
“......”
婉烟和小萱从医院出来,喷泉旁边站着两个腰杆挺拔的男人,许是身高优势,两人站在那没动,就足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孟婉烟拎着一袋药,眉心微蹙,那人居然还没走。
两人很明显在等她们,张启航见婉烟和小萱出来,拉着一旁的陆砚清赶紧走过去。
“小萱,婉烟姐,怎么这么晚来医院啊?你们是不是生病了?”
张启航正说着话,陆砚清的目光已经将面前的女孩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她完好无损,他才很轻地松了口气。
张启航歪着脑袋看小萱,“小萱,你怎么戴口罩呀?”
小姑娘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将自己的口罩扒拉下一点点给他看,又迅速戴好,小声道:“是我酒精过敏,婉烟姐送我来医院的。”
闻言,张启航本来想凑近了看,但又怕小姑娘恼,只好抓了抓脑袋。
没想到这么晚会在医院碰到,小萱也觉得挺巧:“对了,你们怎么也在这呀?”
张启航看了陆队一眼,男人的那双黑眸就跟长在孟婉烟身上似的,盯着人直勾勾的看,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
他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排大白牙:“我陪陆队来医院复查,他上次出任务被炸伤,胳膊伤得很严重,现在一个月了,就过来看看。”
说完,张启航悄悄瞄向孟婉烟,奈何面前的女孩戴着低低的鸭舌帽,只露出莹白的耳垂,根本看不到脸。
小萱若有所思地看向陆砚清,回想起一个月前,差不多就是那晚,他到婉烟姐家门口的时间。
陆砚清唇角收紧,黝黑深邃的眼底情绪翻涌,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隔了一个月。
他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声音微哑:“你还好吗?”
孟婉烟抿唇,卷而密的长睫轻扇,继而神色淡漠地看着别的地方,偶尔有经过的路人,时不时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张启航和小萱尽力在活跃气氛,但身旁的两人很有默契地谁也不说话,有种诡异的尴尬。
直到孟婉烟淡声开口:“小萱,我们走吧。”
小萱“啊”了声,跟张启航对视一眼,张启航立即会意:“婉烟姐,要不我和陆队送你们吧,大晚上的也不安全。”
孟婉烟低声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完,两个女孩并肩离开,背影越走越远。
见陆队迟迟没反应,张启航也没辙:“老大,你不追上去吗?”
之前是谁在护士面前说婉烟是女朋友来着???
今天好不容易见面了,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这种感情实在太奇怪了。
身旁的男人眼窝深邃,眸光沉寂寥落。
等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他才哑着嗓子出声:“跟着她们。”
闻言,张启航整个人瞬间活过来,“你早说嘛!等着,我去开车!”
离开医院,婉烟拦了辆出租车,回去的路上,她环抱双臂倚着车门而坐,身形瘦削单薄,窗外夜色沉沉,繁华街道的影子飞速倒退,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天生一对秀眉,五官如精雕细刻的璞玉。
婉烟闭着眼休息,小萱扒拉着车窗,时不时回头往后看。
不一会,小萱神神秘秘的坐回到位置上,看着婉烟,斟酌之后小声道:“婉烟姐,那个渣男好像一直跟着我们诶。”
闻言,孟婉烟睁开眼睛,耳膜里都是自己心跳砰砰撞击的声音。
她慢慢攥紧手提包,强迫自己别去想,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果然,出租车的正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吉普。
出租车司机是个热心肠的大叔,一听小萱说有渣男跟踪她们,他神情严肃,忽然正色道:“小姑娘别怕啊,大叔的车技可不是虚的,看我现在就甩掉他们!你们赶紧报警!”
孟婉烟:“......”
出租车几个神龙摆尾之后,婉烟有些吃不消,小萱连忙出声解释:“大叔,他们不是坏人,都是朋友。”
大叔狐疑地看她们一眼,没再说话,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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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孟婉烟下车都觉得腿有些软,胃里反酸还想吐。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余光瞥到不远处出现的那辆黑色吉普,她的目光顿了顿,径直上了楼。
看到女孩的背影离开,张启航心里叹了口气,陆队这人在训练场上果敢霸气,没想到追起女孩子倒是反着来,不知他是含蓄内敛,还是谨慎的猎手。
在车里坐了许久,张启航看了眼时间,“老大,你不上去吗?”
都跟到人家门口,就差临门一脚了。
陆砚清垂眸,下颚紧绷,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打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青烟缭绕,连他的情绪都模糊。
张启航有些坐不住:“老大,那我去看看小萱,她一个女孩子,我不太放心,你记得早点回去啊!”
说完,张启航打开车门跳下去,将车丢给了陆砚清。
青白烟雾里,男人沉寂的情绪在迷蒙中清晰,仿佛漂浮的冷冰。
陆砚清抬头看着那户亮起灯的阳台,漆黑如墨的瞳仁在月色中清冷沉默。
孟婉烟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她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揪着窗帘,慢慢拉开一条缝。
楼下那辆黑色的吉普车还没走。
她鬼使神差地站定,一时间挪不动步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直到那扇车窗摇下,男人就在这时抬头,两人视线相撞。
孟婉烟的目光像是被烫到,她“刷”的一下拉上窗帘,退了两步,整个人背过身,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心脏砰砰的跳就快要蹦出胸腔。
漫漫长夜,孟婉烟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起。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婉烟拉开窗帘看了眼,随即拿起手机找到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给那人发消息:【你到底走不走?】
几秒后,陆砚清回复:【你想让我走?】
婉烟抿唇,一对秀眉紧锁:【赶、紧、走!】
陆砚清几乎秒回:【我只听女朋友的话。】
简短的一行字,肆意张扬又让人无可奈何。
婉烟暗骂一声,脑袋深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气得直砸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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