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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艾丽一直守在台侧，徐清风的表现都尽收眼底，底下看的人都很安静，有时会发出一两声细碎的惊叹，到结束时掌声也很热烈，但艾丽知道不对劲。
徐清风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得很完美，堪称教科书式的舞蹈表演，但是艾丽却并不满意，她知道问题在哪，同为内行的评委自然也能看出症结。
徐清风下来时呼吸不稳，额上还有细汗。
艾丽过去递纸巾给她擦了擦汗，但是并没有急着批评她。
徐清风吐出口气，没什么力气地坐到椅子上。
过了会，她看向艾丽：“我看到她了，她是评委。”
艾丽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不重要洛洛，她不会影响你跳舞的。”
徐清风摇摇头，没说话。
艾丽不会懂的，那个人对她意味着什么。
她很小的时候亲眼见到那一幕，对她来说无异于于天翻地覆的打击，从此她的世界整个都变了。孟与风所做的一切，她的一言一行，这么多年都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孟与风和徐瑾离婚，临走时对她说：“洛洛，你不适合跳舞，你不要跳舞，听妈妈的好吗？”
徐清风那时才八岁，冷着脸反驳她，思路清晰：“你是怕我成为你那样的人吗，你放心，绝不会的，我会在舞蹈成就上超越你，但绝不会像你一样，堕落自私，从来不为家人考虑。”
自那一别，徐清风起码有几年没见过她了，万没想到，再见，她已经成了华源杯的评委。
她现在还要像以前那样，妄图左右她的想法吗，还要那样阴魂不散吗？
艾丽出门打了个电话，片刻后回来，扶着徐清风起身：“你后面还有别的学校的参赛选手，大概要比到晚上七点多半决赛才能结束，咱们先去吃饭，边吃我边把情况告诉你。”
回到停车场，瞿挻等人已经过来了。
殷茵一见徐清风就要扑上来，徐清风却已经冷着脸上车了。
柴飞宇本想夸小仙女跳得太好了，见形势不对，也把话收了回去。
殷茵茫然道：“怎么了，不是跳得挺好的吗，怎么心情不好了？”
艾丽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直接上车。
柴飞宇捅了一下瞿挻，想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被推开。
瞿挻上了车，直接坐到了徐清风身边。
徐清风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也没注意到来人是谁，瓮声瓮气道：“走开，别坐这。”
瞿挻：“坐这怎么了。”
徐清风抬头，眼泪已经挂在了眼眶上：“你现在还要和我抬杠吗，我没心情和你吵，我要一个人静静。”
瞿挻看着她，讥讽地笑了笑：“现在就哭，等半决赛都进不去的时候再哭不好吗，浪费眼泪。”
徐清风气得脸发红，但是她被徐瑾教育得很好，就算气到恨不得毁灭世界也不会对别人怎么样。她真正生气的时候，只会把怒火都发泄到自己身上。
她站起身，自己坐到了后面。
瞿挻揉了下额，心里叹了口气。
柴飞宇上车后，车子直接开去了附近酒店。
没人点菜，瞿挻自己点了一堆菜，也没人动，他只好自己吃。
柴飞宇悄悄瞪了瞿挻好几眼，瞿挻也没什么反应。
艾丽轻咳一声，劝道：“洛洛，你还是吃一点吧，过两天还有决赛，别因为一点小事就把身体搞垮了。”
徐清风不动。
瞿挻：“你不吃，那我一个人吃完了？”
片刻后徐清风才抬眼，有气无力地瞪一眼他：“爱吃不吃。”
现在连激将法都没用了。瞿挻没辙。
“行，大家都吃，让她看着。”
大家面面相觑。
瞿挻看向柴飞宇。
柴飞宇慑于大佬淫威，不敢不动，只好也开始吃晚饭。
艾丽瞄了一眼徐清风，仍然没动。
瞿挻：“你吃就是了，不用管她。”
瞿挻看向她，艾丽老师竟觉得这眼神让她没法反抗，只是拿起筷子的时候理智又回来一点，再次放下，劝道：“洛洛你吃吧。”
瞿挻：“你不吃，大家都没法吃，小公主，耍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自己跳得不开心了，跟你指导老师有关系吗？”
徐清风冷着脸：“艾丽老师你吃吧,不用管我，我就是不饿。”
艾丽老师叹口气。
徐清风给艾丽老师夹菜：“吃吧，我没事。”
艾丽老师终于动了筷子，但也没吃多少。
晚上八点，古典舞半决赛结果出来。
进入决赛的选手直接回去做准备，被淘汰的选手要回到舞台上接受老师点评。
这个过程很残酷，但徐清风觉得怎么着都轮不到她，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在酒店休息的时候，艾丽老师接到了举办方工作人员的电话，让徐清风赶紧回体育馆。
徐清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都白了。
艾丽心里不安，安慰道：“可能是别的情况，有时候评委组在两个选手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就会让选手回去跳临场。你别紧张，别紧张洛洛。”
徐清风却很冷静：“这只是最好的情况对不对，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已经被淘汰了，我连决赛都进不了，我连亚军都拿不到，甚至很有可能连季军都要失之交臂。”
她的语气平静，似乎早已预见到了一切：“有她在，我怎么可能会一帆风顺。”
艾丽闭了闭眼，觉得此刻不说，万一等下真的要比加时赛，就可能更晚了，于是道：“洛洛，你听我说，你表现得很好，但是你的感情不够到位，你需要克制一下自己心里的情绪，上台的时候，一定要忘记底下坐了多少人，忘了底下有谁在看着你，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让自己沉浸在舞蹈里，这才是制胜的关键，知道吗？”
徐清风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发白，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最后果然要跳加时。
评委组一共五个人，都是□□聘请的国内有名的舞蹈专家。
其中孟与风还是第九届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
五位评委对选手进行打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再求平均分。
徐清风和田韵的分数一模一样，评委组难以抉择，要求俩人再比一次，以确定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孟与风在台下捏着话筒，道：“我们也不比别的，就比身韵如何，身韵是基本功，你们应该都会跳吧？”
俩人都点头。
孟与风：“加油。”
田韵先来。
田韵这套身韵是目前最常见最普遍的，但是她基本功实在扎实，每一个动作都灵动如云涌，如风吹草低，身姿柔软气韵非常。
徐清风心里还憋着股气，就算一直努力摒弃一切杂念，却仍然混混沌沌。
她上台时，几乎全凭着惯性在跳，快结束时，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也差点踉跄。
她知道自己完了，可她脑海里，全程都是孟与风看向她时淡漠的眼神，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仅仅是站在一个评委的角度，公平公正地面对两个参赛选手。
这样的姿态，反而让徐清风明白，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不会忽略，孟与风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能够在团队巡演时独立演出了，而她现在还要接受她的点评，她能不能进决赛，她至关重要的命脉，还被她捏在手心。
最后一幕，艾丽已经把眼睛捂上了，已经不忍心看爱徒惨兮兮的模样了。
果然，台下评委也是有些诧异，一阵细语交流后，给出了分数。
徐清风最终与淘汰选手站在了一起。
孟与风到底提前点评了她：“没有感情，功利心重，不能理解古典舞的精髓，我仍然是多年前的那句话，你不适合古典舞，不，这次我换个说法，古典舞不适合你，你还是另寻出路吧。”
有评委觉得孟与风说话太过，忍不住道：“你的节奏、韵律、法儿其实都很到位，但是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归纳东西，每个格子务必要放那些东西，就只能放那些，容不下其他的了。但是咱们跳舞吧，不仅要归纳东西，还要归纳得舒服，让人感觉赏心悦目，比如说，我在茶几上摆一束花，室内飘香，这一天下来看着闻着，心情都好了，你说是不是？”
徐清风没法说不是。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段终于熬了过去，徐清风终于能回到酒店。
艾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安慰徐清风，也想批评她这么点打击都受不起。
但是徐清风表现得异常冷静，回去的路上还不停跟艾丽说她没事，但说完扭头就不理她，这让艾丽找不到和她展开谈话的突破口。
回去后，艾丽回房间休息，片刻后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去找徐清风，但是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打电话也没接，她心里一跳，暗想不会出事吧，连忙又去敲瞿挻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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