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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马车外传来声响,他说不定还真会亲上来。
迟天凛反手一指头封住墨叔若的哑穴,拿过一旁的君印钻出去。
墨叔若转动着眼珠,只听外面有个陌生男人出声,“东西拿到了吗?”
“在这呢。”迟天凛坐在车辕上,晃晃手里的包袱,“我要的东西呢?”
那人扬手丢过去一个小瓷瓶,“这是灵芝水,拿回去救你朋友吧。”
确定药物没错,他将君印扔过去,“以后这种事,别再来找我。”
那人没说话,确认东西后,打马去了。
片刻后,马车又动起来,摇来晃去没差点让她吐了,最后精力不济,坚持了半个时辰就睡了过去。醒来时,窗外天色大白,身处地是个茅草房。穴道已经解了,但不知道那小贼去了哪。
隔壁似乎有动静,她爬起来,在门后探出个脑袋。“你……”
“嘘!”迟天凛坐在床边,伸出食指让她噤声。
也不知为何,不自觉真闭了嘴,眼神往下,挪到床上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看她苍白脸色,似乎病得不轻,“她怎么了?”
给那小女孩盖好被子,迟天凛起身离开,关好房门时对墨叔若说了句,“肺疾,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
想起昨夜那人的话,墨叔若似乎明白过来。“你答应帮他们偷君印,是要救这个小姑娘?”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墨叔若吸了口冷气,只觉一腔怒火没处发。他是为了救人才去偷东西,她不能骂他。但偷的是君印这就不是小事,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忍住,气呼呼道:“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能去做这种事!你知不知道,君印一旦落入百越益手中,肯定会生灵涂炭的!”
不知道是在这乱世里经历了什么,迟天凛时常挂在脸上没心没肺的笑意忽然垮下去,“百越起战乃人心趋使,我不是什么英雄,管不得那么多。况且天下纷乱,烧杀抢掠之事多如牛毛,谁还顾得了谁!”
乱世成劫,一战万骨枯。就算他不去夺取百越印玺,战事也会随着别的导火线而发生,他说的都是事实,可这些话总归说得极端自私了些。
“乱世之所以乱,其实目的都在止戈。我们管不了这天下会落到谁手里,也管不了世道如何黑暗,但我们可以管住自己。”迟天凛年纪小不了墨叔若几岁,但她觉得这孩子就是欠缺管教,“随波逐流,这并不能成为做坏事的理由。”
墨家以大义为旨,墨叔若心地善良自然而然。只是在迟天凛看来,仁慈者向来啰里吧嗦。
他哼了声,“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迟天凛实在还是小孩子脾性,墨叔若与他才认识不久,也不好再多说。“墨家惜才,你一身本领别浪费在这些不齿的事上。如果有一天想通了,就来墨家找我。虽然待遇比不过朝廷,但也好过你浪迹天涯无处可归。”
她正打算离开,忽然被他一把拽住。
“你生气了?”迟天凛侧身低着头,十分不愿意认错。他是个孤儿,从没人对他说过关心话,他也从没做过道歉这档子事,毕竟有些丢脸。
墨叔若好笑,“明明是你在生气。”
他反驳道:“我哪有!”
墨叔若食指抵着他的鼻尖,“嗯!”了声,他立刻败下阵来,嘟着嘴不说话。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确实妙不可言。比如这次,迟天凛若没有将她带来,她可能就会把他当作坏人看待,再有可能还会派人追杀。
人心虽险恶,可也有至真至纯的一面,墨叔若从来没看走眼过。
她歪头打量,昨夜天黑看不太清,今日仔细一瞧,他虽长得可爱却也还看得出是个男孩子。
“说起来,你既然只是为了偷君印,为何要把我也绑走?”
他老实道:“想着你还蛮有趣的,拐来做我媳妇。”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有什么正经理由。
他凑过去,贴着她的脸自恋道:“说实话吧,我长得这么好看,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
“……”墨叔若继续无语。
年纪小就是好啊,瞎说胡话还不用负责任。推开他近在咫尺的脸,捏了捏鼻梁,“我不与你计较。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你别拦着我。”
“你要回夷关城?”他劝道:“百越益拿到印玺,不出这两日就会攻城,你还是别回去得好。”
她摇头道:“墨家一天不退,我就不能离开。倒是你,那百越益会不会出尔反尔未可知,带着那小姑娘早些离开为好,我就当没见过你。”
将他逐出事外,也是仁义而为。
“喂!”看着她的背影,他忽然喊了声,“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墨叔若从马车上把马匹解下来,听他这么问,回了句,“也许吧。”这种事谁说得定。想起来又不免啰嗦,“你以后不要再偷东西,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他耸肩,“我尽力吧。”
墨叔若无奈,“什么叫尽力,是必须!”
“你叫什么名字?”他扬声打断,“我总不能就叫你‘喂’吧。”
“墨叔若。”
他喃喃道:“墨叔若……”
那边她已经翻身上马,匆忙中,他又大声吼了句,“墨叔若,我是真挺喜欢你的。”
她差点一跟头从马上栽下来。回头瞪他一眼,“小屁孩……”抽了抽嘴角,也继续只当玩笑话,“走了,自己保重。”
沿官道回城,骑了一个多时辰的快马。城内早就乱作一团。奔回驿站时,恰巧遇见项景佾。
“师兄。”
“叔若你去哪了?”听这意思,看来他去找过她了。
“我……我出去走了走……”墨叔若吞吐到,断不能将实话说出来。
“君印不见了。”他顾着带人去找,又回头叮嘱,“夷关太乱,下次出门记得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她点头,两人都各自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墨叔若去向大厅寻找墨公,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要把印玺拿回来。
“爷爷。”
墨公正在同几位近卫讲话,回头看她,“叔若?”
墨叔若慌忙道:“听说印玺已丢,是否已经落入百越益手中。”
他点头,“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那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无他法,只能全力对敌。只是他拿了印玺如虎添翼,那些本来态度中立的诸侯恐怕也要倒戈相向了。”
印玺在时他们还有理有据,诸侯不敢妄动,这回即便是扣百越益一个谋逆的罪名,诸侯也怕是不会认的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将王位交给一个外姓女人来管。
墨叔若暗自焦急。“爷爷,要不我们想个办法再把印玺抢回来?”
“要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墨叔若心里自责。早知道,就该加派守卫,让迟天凛无法下手。可惜如今事已成定局,挽回不了。
“回禀大人,叛军响号,他们打算攻城。”
果不其然,才过了三天,百越益就带着兵马杀到了城下。
京兆显穿着一身盔甲,拔剑出鞘,“为了百越,杀死这些逆贼!”
城门大开,骑兵开道,一排排队伍紧接着持刀涌出,“杀——”
对面那将领高吼一声,“冲啊——”
两方兵队犹如离弦之箭,带着不死不休的气势,瞬间撞击在一起。刀光血影里,墨叔若站在城楼上远观,急得手心冒冷汗。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又恨自己无才无德,没有计策扭转局面。
这城楼太过高大,战场上又混乱不堪,根本看不清情况。墨叔若望眼欲穿,心中不安,只好转身跑下城墙。
战事起时,好像所有认识的人都不知所踪,连墨公也不知去了哪。原本该在屋里守着墨川的,但她这性子哪里待得住。
转眼间她就已经跑到了城门边。不是她要添乱,而是实在太无助。
墨叔若不是头一次看见两军交战,可这一次是墨家也卷在里面。战场上墨衣的弟子不止一两个被杀,她看得双眼通红,又无能为力。
挥舞着兵器的敌我将士,还在奋力厮杀。或许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人卖命,只有少部分人有目标,可能是爱国,也可能是想功成名就,但无论哪种,在她看来,乱世的悲痛,人命何其轻贱。世上每一个生命原本都应该得到尊重,不该成为别人手中杀敌的武器。她想阻止这一切,却发现自己有多渺小,这样可悲的世界,别说生命,就是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金戈铁马之声,刺得她头晕目眩。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周边一切都是幻境,神奇的是也确实没人去伤害她,可即使没有受伤,旁人的血也溅了一身。她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忘记了害怕。
人群中有一手持兵刃,满脸是血的人冲她吼:“快回去,这里危险!”
墨叔若觉得仿佛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困难,“师兄……”
“走啊!”他杀得红了眼,早已经不是墨叔若熟悉的那个人。战事一起,只要手中有刀,管他是谁都要斩于马下,不打个你死我活,难以平息。
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女人能够想象的。
打得久了,眼睛里看不清东西;杀得累了,手中刀柄都快握不住。项景佾精疲力竭,转眼间就被砍了好几刀,腰间伤口流出的血淌了一地。
“师兄……”墨叔若终于回过神来,冲过去跪在地上将他扶住,“你怎么样?”
说话间,一杆长枪飞速袭来,直冲两人。墨叔若第一反应往前一挡,她紧紧闭着眼睛,头微微往右边肩膀缩起来,明明害怕得要死,身体却动也不动。
一刹那,脑子空白一片。
这一生,回想起来,也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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