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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忠信掉头没多久就发现了叶朝然和鲍新忠,两人状态并不太好,身上有多处伤痕。
“唉,你两小子,怎么回事啊?”
“林大师,我们遇上了点麻烦,所以落下了。”
“跟着我,别再丢了,顺便和我说说,遇上了些什么东西?”林忠信在前面开道。
“啊,被蜘蛛绊住了脚,光顾着提防藤蔓了,没注意到那些丝线。是我疏忽了。”叶朝然应道。
“蜘蛛丝?那你运气实在不太好”,林忠信摇摇头,“这片地方据说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东西,但遇上的人很少,那些蜘蛛其实不大攻击人族,我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它竟然主动袭击你们。”
好像是的,叶朝然暗自回想,池子里的那些东西,好像不是人骨和人肉,是一些野兽……
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林忠信的心头,这几天的种种遭遇,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还是安慰两人道:“可能那些蜘蛛饿狠了吧,别多想了,前面就是咱们的营地了,进去好好休息吧。”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到达营地的边缘时,天已经亮了不小的部分了。
“行了,赶紧去自个地方吧,身上伤得严重的话去找队里的医生看看。”
“好,林前辈您也是。”鲍新忠说道。
“行了行了,别操心我了,赶紧的。”林忠信催促道。
目送两人离去之后,林忠信想去看看徐少武的伤势,然后自己再去休息。
问了好几个人,总算问出了徐少武的帐篷,林忠信小心地掀开帘子迈步进去。
听见帘子响动,徐少武睁开眼睛,模糊之间还是分辨出了来人的身份。
“啊林大师,有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你睡你的,我就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看来你好的差不多了嘛。”林忠信颇为欣慰的说道。
“啊……是啊,好得差不多了。”徐少武回道,眼皮困得直打架。
林忠信失笑,看来确实是累的狠了。
看过徐少武之后,林忠信放下了心,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地方,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事,可要好好养精蓄锐啊,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他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去的。
另一边叶朝然和鲍新忠去找了医师,找到地方之后进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位医师,而是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李易。
叶朝然有些惊讶,下意识开口道:“李大师,您也受伤了吗?”
李易闻言,笑了笑。
“我没受伤,倒是你们,是来找魏哲治疗的吧?”李易戏谑的声音响起。
“啊,是的。”两人面对当下的境况都有些茫然,只能先应了下来。
“别找他了,他在那边睡着呢,我来给你们看看,基本的疗愈我也会一些。”李易瞅了瞅那边正在酣睡的魏哲,心里寻思着他现在肯定是起不来了。
“那有劳您。”叶朝然和鲍新忠面面相觑,没听说过李大师对医疗有研究啊,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这莫名的自信。
李易看着他们的神色猜到了一些,起身去找魏哲放在简易柜子上的药,边走边解释道:“别那么震惊,又不会吃了你们,家中长辈和魏哲他们家之前有一些交流,我会点不奇怪的。”
走到柜子跟前的时候,空气中隐隐有东西浮动起来,在较为昏暗的角落尤其明显。
看来魏哲说的没错,为了防止有人恶意拿药,放置药物的柜子都是上了禁制的,只不过也不难破,魏哲睡觉前和自己说过开启的方法了。
手指快速在空中画了一个图案,那些浮动便消失了,隐隐感觉到的阻力也无影无踪。
从里面拿出要用的药之后,一道淡蓝色的光闪过,柜子又自己上了禁制。
这东西还挺方便的,回头让魏哲也给自己弄一个好了,李易心里暗暗想着。
让两个人坐过来,李易便开始忙活,没多久,药就都上好了,比较严重的就用了基本的灵流治愈,只不过自己没有魏哲那么精通于此道,回复的进度要慢一些。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下一次启程是在三天后,记得准备。”李易叮嘱道。
“明白了,李大师,谢谢了。”两个人感觉到身上的酸痛好了大半,看来李大师是真的会一些的。
送两个人出去后,李易又坐到了椅子上看他的书。书自然不是他带的,几个时辰前自己还在和魏哲聊天,把人家弄得实在是有些烦躁,甩给他一本书就翻身睡去。
睡前颇有些生气的撂下了一句话:“果然,你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多。”
“自己看书去吧,老子要休息了,这一天天的真是……”
李易听着魏哲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李易没办法,自己现在不怎么能睡着,那些事情他越想越亢奋,根本没有什么睡意,只能无奈翻起了魏哲丢过来的书,刚开始逼着自己看下去,说不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呢。
然而事与愿违,李易发现,自己不但睡不着,还越来越精神了。
书不是自己猜的医书,魏哲也知道他根本看不下去,把自己平时拿来放松的异人志扔了过去,里面的描写真真假假无从辨别,大部分都带了强烈的魔幻色彩,魏哲平日里就权当故事看的。
李易看前几篇时就对这里面的夸张情节无感,没有一点代入性,越看越无聊的时候,他合上书,又随便翻了一页,这东西没必要逐页逐页看。
翻了几张后,一段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穹阳山派有一弟子,平日实力算是中上,然而在一次大比之中被对手暗算,丢了半边能量源,从此一蹶不振,对手是门派一长老的孙子,此事被强压了下去,对外宣称是此弟子无用,懦弱不堪,此人黯然离去。
突然有一天,他又回来了,上门袭击当年的对手,竟然取胜,有旁人探测,发现他不仅没了半个能量源,剩下半个也不翼而飞。众人纷纷猜测缘由,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再往下看的时候,没有了下文,把书摊开来看的话,中间有撕扯的痕迹。
撕扯得十分干净,但是书的粘合处还是剩了一点,明显不可能是随手不小心撕下来的。
有人有意为之,事情越来越乱了,也越来越复杂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书页上,灯是特制的,里面燃烧的原料采集自青岭,那片地方不长别的,只生长这种草,青绿色的草遍地生长。
人族原本以为这片地方毫无用处,干裂的土地不适宜种植,粮食尚且不能生长,别说需要精心呵护的药草了,地势崎岖,也不适宜用作居住地,并且许多地方容易塌陷,曾有人和同伴前去探测,结果里面的一个人踩上一处地面时,裂痕突然出现,咔咔几声,那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就掉了下去。同伴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消失,伴随着惨烈的嚎叫。
过了一会儿,有胆大的人前去查看,那个塌陷下去的洞口黑黝黝的,扔块石头下去,许久也没有声响传回来,大家都猜测那个人怕是活活摔死了。
本来要继续深入的人也都不敢继续走了,回去报告的时候都说这块地没什么价值,不值得继续深入。
众人大叹可惜,看上去这么好的青岭,竟然是如同鸡肋一般的东西。
直到有人带回了一些生长在那里的草,准备当做储备燃料,把这些草点燃的时候,先是蹭的冒出了青色的火焰,白芯,然后青色和白色的交界处才出现了平常火焰的红色,橘黄色之类的颜色,青色逐渐减少,退成边缘,勾勒出火焰的形状。
令人惊奇的是,这种火焰持续时间大约相当于寻常火焰的两倍,燃烧的时候也没有噼啪声,就那样静默的燃烧。
于是人们喜出望外,把它当做上好的燃料,那片地方又再度遭到了哄抢。
没过多久,青岭的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人们这个时候也还只是把这些东西当做普通的野草来看,当他们发现他们劫掠过的地方过了很久还是光秃秃的土地时,终于开始慌了。
没有谁想就这么放弃这些草,但它的生长速度又很缓慢,于是势力比较大的几个门派订立了协议,商定有规划的开发和分配,底下的一众中小门派自然不能说什么,跟着签了字。
每三年的宗门大比,胜出者是哪个门派的,哪个门派就可以获得分配权。
事情总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李易想起来去年自己刚刚参加过宗门大比,去年的胜出者是方岩,是苍穹派的人,理所应当的,苍穹派拿下了分配权,他们自然没有什么谦让,固定的采集量里面四成归了他们,要的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引起剩下的门派联合起来反对就不好了。
资源紧缺对于人族来说,是一个永远要面对的问题,资源是有限的,人族的人数却是不停增长的,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外有其他族类虎视眈眈,向内人族门派众多,自从建族那会弗尔斯特时期的统一,之后再也没有完全统一过,几大门派维持平衡直到现在,大纷争不多,小的冲突不断,各大门派都在进行博弈,弱了就没有发言权,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强就是唯一的铁则。
这段时间里,有旧门派因为种种原因消亡,也有新门派不断建立。
自然是残酷的,为了生存,各种各样的矛盾都会显现出来。有的在明处,有的在暗处。
最近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一环扣一环,要说不起疑心都说不过去。
李易感觉到他,徐少武,林忠信,魏哲等人,正在被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们没有丝毫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准备。
这种被当做傀儡任人摆布的感觉,真是烦人,却又摆脱不掉。
从自己遇到徐少武开始,不,或许更早,有人布下了一个局,一双看不见的手把他们放到棋盘的位置上,然后,时间的齿轮转动,他们每个人都被推着向前走,那种想要逃脱最终却发现自己仍旧在棋局中的烦躁,不甘,在这一刻涌上李易的心头。
他想要打破当下的局面,所以才压了一注在徐少武身上,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者说预感,告诉自己,徐少武会是一个突破口。所以自己才下了这么大工夫。
烦躁的把书放到一边,李易整个人都摊到了椅子上,叹气的同时偏头往床那边看去。头发有些松了,他也不去管,就那样让其随便散着。窗边的灯里燃烧的火焰轻轻晃动,烛光逐渐暗淡,里面的青草要烧完了。
魏哲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淡淡的阴影投在他的身上,光影交汇。被映着的魏哲,正睡得一脸安详。
为什么你能睡得着啊,也把睡意传染给我一点好了,我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啊啊啊。李易哀怨的看着睡得正香的魏哲,手指蜷握成拳,而后又慢慢松开。站起身来,敲打敲打有些酸麻的肌肉,活动活动自己的手指,两手交叉,轻微的咔咔声从骨节处发出。李易又继续活动自己的肩膀,脖子,腿部等等地方,奔波了这么久,不累是不可能的。
魏哲睡梦之中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哀怨气息,浑身一颤,抿了抿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这一翻身,便腾出了一片空地,李易寻思不躺白不躺,一个箭步跨过去,往那块空位上一躺,就这么占了位置。
魏哲迷迷瞪瞪之间感觉到李易上了他的床,也懒得说什么,干脆往里面又挪了挪,给李易腾开位置。
都到这份上了,李易也没必要谦让,颇为心安地睡去。
不得不说,这招还真有一定效果,也许睡意是真的可以传染的吧。李易睁了一会眼之后,竟也感觉到了些许睡意,总算在挣扎之中睡过去了。
帐篷内只剩下了安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星轨在不停地变化,太阳升起,然后落下。一个齿轮转动,带动了更多的齿轮转动,整个系统运转起来,至于最后的结果,尚未可知。
几人这么一睡,直接到了第二天中午。太阳在这边的光是亮而不热的,也许是被这里的阴冷气息冲和了一些,营地这里和那边的噩梦之地中间被面积广袤的森林分开,距离营地的远近,分布的主要植物是不同的。
他们一行人的营地自然选择在植物杀伤力小的地方,数量也不多,能接收到较多的太阳光,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布下了一圈警戒线。
大中午太阳正当顶时,李易才悠悠转醒,睁眼翻身一看,魏哲早就没了踪影。
起这么早啊,李易喃喃道。
要不我也起吧,睡太久了也不好。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身体很诚实的没有移动多少,这种冲动在还没有冲出脑海时就被掐灭了。
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嗅到了一缕香味。
肚子很应景的叫了一声,要是以后都不会饿就好了,或者食物能自己进到我嘴里。
李易哀叹道。
“想什么呢,还不快起,不然你就真的只能闻闻香味了。”一道饱含着鄙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魏哲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易这幅要起不起的模样,那身上散发的和怨妇一样的气息,都要让别人以为是不是亏待他了呢。
“好歹也是被别人称一声大师的人,有点自觉好吧,那几个小辈早早就起来了。”
“我跟他们能一样吗,一天天在他们面前端着架子就够累的了,在你这难道还要继续端着?放飞自我不爽吗,再说了,你看看我这几天多累啊,对吧对吧?”李易不满的说道,不过还是起来了。
“哼,快点吧你,我把你的份拿过来了,你快点吃,吃完该回哪回哪去。”
“魏哲。”李易双手交叉支着头。
“嗯?”
“你真的好无情。”
“滚。”
“照顾一下我这个昨天忙到半夜的人不好吗?”
“不。”
“你看看你,都不愿意多回几个字,难道你就是话本子里的负心汉,明明都一起睡过了的,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我心好伤,你好冷漠。”
“是的。”干脆坚决,毫不犹豫,显然习以为常。事实证明,时间并不能使当年那个把自己气个半死的人变得好一点。
他还是很欠打。
李易懒懒散散的下床,把头发简单梳理了一下,吃着已经变成午饭的早饭。
“唉,光吃饭太冷清了,你给我讲讲人族的历史吧,我想了解了解。”李易突然开口。
“干嘛突然要听这个?”,魏哲正在登记药品的手停下了,转头看向李易,李易顿了一下,又继续吃起来。
“没别的,就是突然感兴趣,说说呗。”
“行吧,随便给你讲一段好了,你最近要求可真多。”魏哲吐槽道,又继续他的工作,同时大脑里搜寻自己所了解的知识。
“你记得咱们人族的第二位君主吗?就是那个没管几年就暴毙的青年。”
“暴毙?不是积劳成疾?虽然能力比不上弗尔斯特先祖,不过也算尽力了。”李易接道。
“积劳成疾只是一种说法,只不过流传最广,我们家里,父亲一直怀疑那个人是被暗杀掉的,然后伪装成因为疾病的死亡。”魏哲停下手中的笔,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
“不管他是怎么个死法,这个很重要么?在人族的第一个纪元里,他作为那个纪元的结束者,没起到什么作用吧,尽管我觉得人族再次陷入动乱很大一部分不在他,但好像各个门派里教授这段历史的时候对一点保持了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他的无能害了整个人族,总感觉太过刻意了。难道里面有什么名堂?”李易夹起一片菜叶放进嘴里咀嚼,绵软的菜叶很有口感,果然长途出行这种容易保存还好吃的冬菜相当不错。
“怎么说呢”,那支笔反射出淡淡的光,在魏哲手里翻了几个转,倏然停止的一刹那,魏哲缓缓开口道,“算是比较重要?太过蹊跷了,记载在书里的死状并不能让父亲相信只是纯粹的过于劳累,他更倾向于这个青年身上有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那个东西极大可能与现在那几个实力强劲的家族有关,毕竟先祖弗尔斯特不可能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人的寿命有限,他在拿下首领的位置的时候就应该有所部属,只是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他消亡的如此突然,如此迅速。”
“能留下什么?我从来没听到过风声啊?”李易又扒拉了一口饭,抬头看着笔不停的魏哲,对方正在奋笔疾书,整理着本该昨天完成的药物收集录。
“你没听到过又不代表没有”,魏哲写完一页往旁边一放又开始写下一页,嗯……还有几页就差不多完成了。
“我忘记在哪看的了,说是当年先祖弗尔斯特留下了东西放在一个黑盒子里,下了咒文,规定在他仙逝之后交给下一任掌权者,不知道是什么,有人猜是玉,里面隐藏巨大的后备能源,有人说是弗尔斯特的绝密指令,但始终没人知道它的真面目。随着第二任掌权者,那个青年的离世,再没有了它的消息。”
“真的?弗尔斯特留下的东西,肯定厉害。”
“厉害不厉害另说,作用是什么也不用管,这个信息存疑,漏洞太多,我觉得吧,弗尔斯特那样的人物,怎么会使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大费心机的把东西存到盒子里,要是被有心人随处一扔,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或者这个盒子也不是普通的盒子。”魏哲淡淡地说道,这一页也快完成了。
“好吧,其实这个青年也挺神秘的唉,找不到他具体做了些什么,等等,我们甚至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三四年在位时间是短了点,不至于连名字都没传下来吧,还是他真的太不重要了?”李易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吃饱喝足,理所当然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最起码没有昨天那么悲观了,也不能说是悲观,就是烦躁,不甘,愤怒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把自己弄得都有些狼狈不堪了。
“能当第二任继任者,被弗尔斯特那样的人物选中的人,能是等闲之辈么?唉,我有一个想法。”魏哲放下最后一页,把写过的纸张摞在一起,大概整理了一下顺序,用夹子夹住,放到了那个简易的柜子里。
长舒一口气,拿起自己之前泡了茶叶的茶杯,移开盖子,一缕独特的清香散发出来,单单是这清香便把魏哲的疲累扫除了大半。
茶水表面漂浮着几片小小的,细长的叶子,分量不多,但赏心悦目。还有一些沉在了水底,魏哲吹动水面的时候,带动的波纹使下面的叶子也晃动起来。
魏哲用茶盖扫去浮沫,浅浅的啜饮了一口,顷刻之间,茶香遍布口腔,清新的感觉随着茶水下肚蔓延到全身,渐渐地,魏哲感觉到自己更精神了一些。
“哟,什么名贵的茶,给我也来一口?”李易看着魏哲,嬉笑地说道。
“一边去吧你,什么好东西难道都要给你准备一份?看我喝算了。”魏哲一脸嫌弃,不理李易在那边叫唤,自己又悠悠地喝起来。
“毛尖?”
“不是。”
“那是碎香?”李易不死心地继续猜。
“也不是,碎香那种茶叶,哪里经得起长途运输啊,不都是即采即制,然后马上选上好的泉水冲泡吗,我拿来那个做享受,还能喝出个什么滋味来?”魏哲依旧淡定,缓缓地又喝下一口。果然,这茶越喝到最后越舒爽,最先开始的一部分入口是比较淡雅的,然后是河流,那种清澈的甘甜泉水的滋味在嘴里回荡,到最后,反而有了一种海洋的沉寂与厚重,还有那份深不可测。
是的,这也是这茶神奇的地方,每冲泡一杯茶,最后的那一口总是不一样的,一般取决于喝茶的人的心情,形成互补的一种状态,某种意义上算是心情的治疗。
李易连着两次没有猜中,看着魏哲惬意喝茶的神色气不过来,他想了想,跟魏哲提出一个建议。
“嘿,魏哲,来玩个游戏吧,有兴趣吗?”李易的眼睛里闪着狡黠,语气欢快地问道。
魏哲没有兴趣,相当的没有兴趣。人嘛,要实诚一点的,魏哲对自己说道。
“并没有。”简单干练,没有废话,可以,这很魏哲。
李易不死心,他坚信,所有的事情在强烈又持久的坚持之下都有希望的,这是他人格中乐观的一面。
“试试呗,又不会怎么样,怎么?你怕了?”李易试图用激将计,但他还是忘记了一点。
魏哲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医术世家,名门出身,医师联盟二把手的儿子,从小到大什么人没见过?至于那些人为了打到目的所用的手段数不胜数,他一样见过很多次了,这种伎俩,早已对他没什么作用。
“对啊,怕了。”相当没有诚意的承认,是个人都不太会相信的。
李易才不会管这些,他的身上偏偏就有一种越挫越勇的心态,让李易完全死心,某种意义上,是件很困难的事。
“唉真的,不要这么冷漠,人呢,是群居性动物,我这是在教你为人处世的方法呀。”
“不需要。”斩钉截铁的回答。
“啊为什么,你以后不用继承你父亲的位置吗?不用和门派里的长辈打交道吗?就算他们都宠着你,你以后也还要和其他门派的人打交道的呀,你说对吧。”
见魏哲没有回话,李易以为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就放心大胆地继续叨叨了下去。
“是吧,你也觉得我说的没错吧,所以嘛,不要老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那样谁还敢和你打交道啊?”
“你不是人?”魏哲凉凉的开口,眼里带着戏谑,想笑还是忍住了。
“呃……这个?”,李易突然被噎了一下,没有什么准备的停顿了,然后又气急败坏起来。
“你成心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好吧,我可是在为你好唉你怎么这样……”李易气得血直充脑门,但又不能怎么样。
“唠唠叨叨的,你想当我妈么?别这样,你和我爸不可能的,死心吧。”
有一把刀子直插李易的心,李易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家伙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存心要气自己么?
最后一口茶下肚,嗯,比上次的要醇厚一些。
魏哲轻轻把茶杯搁置在桌子上,杯底和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击撞声。
“哼,杯子也不是凡品,同样都是儿子,我爸怎么就那么抠门!”李易更加愤愤不平起来。
“磨练你呀,你以后要经常外面跑的,上天入地的,养成这娇贵习惯有什么用。”魏哲闷笑,自己医治病人大多是在自家的,并不经常在外面跑。
“我不管,话说,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你这性格以后会出问题呀,动不动就甩脸色。”
“哦,那是对你的优待。”魏哲手指骨节轻轻敲击着桌子,一下一下的。
“谁要这种优待。”李易不屑的轻哼一声。
“再说了……”,魏哲浅浅的笑着,“实力才是硬道理啊,有需求,有市场,竞争少,我担心什么?”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啊。”
李易没话说了,双手抱胸,狠狠瞪了魏哲一眼。
“好了,你不是要玩个游戏吗?要不这样,你猜,我给三个条件,猜对了这茶的名字,我就负责你一周的茶水。”魏哲眼里带着笑意面对李易说道。
“猜就猜,你说吧。”
“生于阴冷干燥之地。“
“品性偏凉,一株上的叶子不多。”
“最后,外号是神秘的繁若斯。”
魏哲最后一个条件刚出口,李易便猜到了,这种茶正是因为这个外号而闻名的。每一个人起初都对这个外号感到疑惑,一部分人是因为繁若斯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名称,另外那么一些人则是对他的修饰语产生质疑,一种茶有什么神秘的?
繁若斯,精灵族用语,那个与人类距离甚远的种族,向来以神秘和强大闻名,人族对于精灵族的语言一向推崇。
意思是,不可捉摸的,就像那个神秘的,又让人万分向往的种族。
“知道了。”李易勾起一抹微笑,“是那个吧,甘叶,因为想不出什么名字可以完美的概括它,所以就直接叫甘叶的那个。”
“回答正确。”魏哲双手平举,缓缓自前胸拉开,一只手顺势背到身后,另一只手往前画了一个弧,掌心向上翻转,这只手臂向上抬高,头微微地偏向一侧,然后嘴边噙起一抹笑。
略微弯了弯腰,语气颇为戏谑地说:
“来,李易大少爷,您这边坐。”
李易颇为不忿的嗤了一声,自然是没有推脱的,直接坐在了那把楠木椅子上,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李易打算试试自己之前看的那些小术法。
说是术法,其实没有什么攻击力,不过是闲暇的时候解闷的玩意罢了。
红色的团子被抛出来,李易控制着它的走向,不断改变能量的成分比例,那团子便不断变化着颜色,红色被橙色覆盖,然后黄色,蓝色接涌而至,颜色混杂得有些乱了。李易不断控制着每种颜色的边界,控制颜色的浓度和大小,不同的颜色在李易手心里旋转,原来躁动不已的团子也沉静了些许,只是小范围的跳跃着。
后面还带着一缕小尾巴,李易没法让它收回来,只能听之任之。
颜色翻涌了一会后,李易准备进行下一步,老实说之前的很多次都没怎么成功过,大部分就败在了这一块儿。
这个观赏用的术法,一半精华在李易刚刚做的那些效果里,剩下一半是接下来的过程,不同颜色不断压紧然后一个个引爆不同颜色的边界,由于不同颜色的引爆威力不同,因此要格外注意顺序,融合的好的话最后能得到相当璀璨的颜色。
李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先让红色块和黄色块碰撞,很快边界线开始模糊了,李易再稍稍一加力,第一处就被引爆了,因为第一下的引爆,其他的能量块也有了波动,隐隐有溃散的迹象,李易赶忙使力引爆第二处,是红蓝边界,整个球状物愈发摇摇欲坠。
接着是第三处,第四处,最后一处被引爆的时候,整个能量球的轮廓算是勉强保存了下来。李易大喜过望,难道今天总算有可能成功了吗?
正在泡茶的魏哲感觉到了能量波动,茶叶已经入水,大致工作已经准备就绪,盖上茶盖蓄香的同时,李易那边的动静传了过来,魏哲回头一看,立刻明白了李易在做什么。
不过这样看上去情况可不太妙,融合的太过于着急了,太容易溃散了,失败率很高啊。
李易正开心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赶紧输力量压着,都快爆了你还在那一个劲融合。”
“啊?哦。”李易下意识的听从了那道声音,本能的输送力量到手里的那颗球里面,果然,原来内部些许的闪光消失了,能量球进一步融合起来。
最后的关头,李易再在最外围附上一层膜。
那么现在,马上就能看到绚烂的一幕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李易话音刚落,能量球就凝成了一个水晶模范的球,外面是爆裂出来的物质瞬间形成的,里面的颜色也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晶亮的碎片附在内部,主色调是银色,边缘则是纯正的黑,球壳本身是银白色的,半透明的样子,外面撒上淡淡的金粉,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哇哦,金银球么?可以啊李易。”魏哲笑嘻嘻的说着,从茶桌走进李易那边,想要近距离看看它的模样。
“那当然了。”李易状若轻松地说道,看来控制力比之前上了一个层次呢,算是件好事吧。
“我的茶呢?”李易突然想起来什么,急切的问道。
“泡了,怎么害怕这茶叶长腿跑了么?”
“那倒没有,这不是怕你诳我吗?我跟你磨了这么久,要还喝不上,那我真的要气死了。”
“哦?也对,但是你对它的执念就这么深吗?”魏哲有些奇怪,以前也没听过李易嗜茶如命啊?
“我哪里是对它的执念深啊,我是心疼我自己,忙活了半天,耗费那么多时间,要是全做了无用功,那我真的亏了好多啊。”李易感慨道,这世道,真是艰难。
人生中比困难更害怕的是什么?是更难对付的魏哲大少爷。
“彼此彼此了,你说你花费时间,那我还不是很耐心的在和你耗嘛,你看看,我们平等着呢。”魏哲企图模糊李易的抱怨,其实他本来也打算和李易分享的,只不过恶趣味一上头,自己也没控制住,就想看看李易表情失控的样子。
好像确实有点恶趣味?好吧,以后注意点就是。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拿?”
“当然了,我懒得动。”李易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能量球放在桌子角落,两胳膊交叠趴在了桌子上。
高度集中可真是消耗精神力呢,李易觉得自己又有些困倦了。
等等,别吧,这刚醒没多久就又要睡过去,不是给魏哲那小子看笑话吗?
唉,人生可真是艰难哪。
啪嗒一声,茶杯和底部的底座碰撞发出声响,李易悠悠的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简洁大方的茶盏。
茶盏的图案是竹子,几根竹子拔地而起,挺拔且不失风骨,空白处再用竹叶点缀,一派清新气象。
李易坐直了身子,接过茶盏品尝起来,果然是上等的茶叶,入口便是留香,回味无穷。
“啊,对了,这茶的另一个名字叫繁若斯对吧,和那个精灵族有关系。”
“是啊,也不知是单纯的向往呢,还是这茶当真和那精灵族有些关系。”
“真有关系的话,那就有意思了不是吗?”李易眨眨眼,我还真想见识见识那,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是美丽与强大的代名词。
“那么感兴趣?你可以去找找看啊。”魏哲淡然的开口道。
“上哪儿找去呀,路途遥远,目的地不明,还要经过那个武力彪悍的矮人族,唉,明明同根同源的,一起合作多好。”
“我们现在有在跟他们合作啊,有什么问题?”
“不单单要这种啦,他们能卖给我们武器,也能卖给其他种族,咱们可不占优势啊,到时候敌人上门打进来。用的武器百分之八九十就是他们提供的,我倒是想要他们全面倒向人族,隔阂也没那么大吧,可以融合一下的,这股力量可不容小觑呀。”说到兴头处,李易的音量也逐渐高了起来,就好像这件事没有道理办不成一样。
“想什么呢?”,魏哲白他一眼,“先不提先祖遗留问题,他们凭什么要倒向我们这边?”
“就凭你这番话?”
“有什么问题?我也只是说了有可能嘛,毕竟咱们人族自从弗尔斯特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能震慑其他族类的人物了。”李易吹动着杯中的茶叶碎末,慢慢地说道。
“你知道,我知道,人家当然更知道啊,凭什么要放弃巨大的利润来投奔人族啊?人族现在说实话就是处于劣势的好吧,前有虫族盯着,后有狼人守着,咱们就只能在这块地上上生存。”
“唉,听起来可真是可怜。”李易接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可怜了,我一直都这么觉得,人嘛,总得认清现实。”
“哎等等”,利益突然打断卫哲说道,“不是还有那个精灵族吗,能不能是这拉拢一下?”
“真的是好不现实的提议,李易,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帮我们。”
“话说那精灵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神神秘秘的,他们不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吗?”李易小声嘟囔起来,用手臂遮住了眼睛,在黑暗中等着魏哲的回答。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才缓缓接上了话。
“第一,地理隔离,本来人族的地界是有其他路通向那个精灵岛的,但是因为战乱等其他缘故,加上矮人族的恶意垄断,一些传送祭坛在内战的时候被毁,另外一些则是被矮人族派来的人用机械术强行拆毁的。
“不能修么?”李毅好奇的问道。
“问题真多,好奇宝宝吗你是?”虽然这么吐槽着,魏哲还是给李易讲了下去。
“回到内战发生这个背景,你得知道,修建那些祭坛的人主修锻造术,没有自保的能力,加上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弗尔斯特先祖的狂热崇拜者,在弗尔斯特逝去以后也跟随自尽,果断到让人害怕,死的那么突然,他们的那些徒弟还没有完全学会高级锻造术,自然在战乱平定后无能为力修复。
“不是还有一些人吗?总不能所有的锻造大师就都这么走了吧?”李易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的确有一些人心志坚定,现在也还在那几个大门派里作指导,被奉为座上宾,但是每一个祭坛的修建,都是由好几个锻造师共同且同时进行的,也就是说……”
“一个人并不知道这个祭坛的其他锻造师是怎么锻造的,对吧?”李易声音里明显有着沮丧,但之后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安排?都没有精神交流的么啊啊啊啊?”
“因为……”
“因为什么?保证质量?保证专一性?”
“不,因为时间。”
“啊?”李易一愣,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
“你平时不看书的么?”魏哲幽怨的问道。
“看啊,但你是知道的呀,我看的书的范围可不包括这些枯燥的历史啊。”
“哪里枯燥,分明在找借口。”
“行行行,就算我是在找借口。”李易妥协了。“所以那个时间,因为时间是什么意思呀?”
“简单来讲,弗尔斯特先祖急于去见精灵族的领袖结盟,有了这个助力,人族在这片大陆的地位会高出不少。他先前和哪里的女王有过一面之缘,女王定下了再次相见的日期,并说精灵族的王城只在那一天会开放,所以先祖才如此着急,同一人族内部的纷乱所花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多,所以修建祭坛的事情就必须要做的快速一些。”
“精灵族的女王?有人见过没,是什么样子的?”李易又抛出一个问题来。
魏哲无语,“很遗憾,除了弗尔斯特先祖外,没其他人见过了。”
“啊这样啊,真是可惜,那么先祖大人是怎么评价的呢?”
“评价么?有的,虽然很少。”
以下内容选自弗尔斯特尚未写完的回忆录。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温婉的,却又不是软弱的,骄傲的,却又不伤人的,又或者是有些冷漠的?天哪我一定是疯了吧,我竟然不能正常的描述她,她太完美了,像是天神一般。
她把重伤的我从濒危边缘救了回来,当我一睁眼的时候,先是对上了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然后,便是那个我怎么也无法忘怀的笑。
她轻轻牵动嘴角,她是高兴的,为我的苏醒。
“你醒了啊”,她的声音真的很动听,我无法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是涓涓溪流?是森林一样的生机?亦或是鸟鸣一般婉转迷人。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总之,像是自然最美好的集合,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嗯。”我低低地迎着,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我要说些什么呢?
就在我还在思索的时候,她轻轻起身,似要离去。
没经过思考我就直接说出了口。
“请等一下……”后面的声音却随着她的回头渐渐淡弱下去。
她用眼神示意我还有什么事,我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她也没有生气,转过身来静静地等着,我好像看见她的四周渐渐有花草长了出来,也可能是我太过紧张产生的错觉吧。
过了很久,我的嘴唇翕动,我终于听清了我的自内心到喉咙最后发出的字音。
“请,告诉我,您是?”
没有马上得到回答,我有些失落,但她最后轻笑了一声,清脆的声音说着动听的话。
“爱芙斯,我的名字。”
弗尔斯特得到了他想要的,挣扎着想起身,腹部那里传来钻心的疼痛,是虫族里的甲壳部队锋利的前肢划伤的。
那一下,迅疾且深,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丢了出去,远离了交战最猛烈的边界线,腹部的伤口不断冒出血来,而自己每动一下都要不得不牵扯到腹部,这使得本就可怖的伤痕更加严重了。
血流了满手,视线渐渐模糊,身体的温度也逐渐被抽走,恍惚之间,他以为自己即将这样死去。
这也使得睁眼后发现自己的身体还算好的时候,弗尔斯特自心底油然而生的真诚的喜悦,还有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不,请再等等,我……”弗尔斯特刚才的一系列动作让他本身变得更加虚弱,咬咬牙才把自己即将脱口的闷哼憋在喉咙里,此时的他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对面的美丽的人儿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弗尔斯特一个踉跄险些倒地时,胳膊被一双手稳稳地扶住,面前的人比他要矮一些,但她的气质之强大使他先前完全没有注意到,毕竟倘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战场上救下自己的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呢?
女孩如同树木一般纯正的棕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微微反着光,啊,原来已经是黎明了么?弗尔斯特感慨道,之前自己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不过刚刚入夜,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吗?
那么她,在这里陪了自己多久呢?
弗尔斯特看着女孩的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她抬头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澄澈,她的面庞也是天使一般,那样美好。
丹唇轻启,他听到女孩充满担忧地开口:“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伤得太重了,我今天出来没带恢复性很强的药物,只能先委屈一下你啦。”
“哦。”弗尔斯特不知该作何应答,楞了一下却只是憋出来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字。
“所以啊,先在这里等一会吧,这种药只能慢慢发挥作用,毕竟是从周围的植物里现提的成分,而且……我刚学,还不太会用。”女孩有些羞涩的垂下头。
“没,没事。”弗尔斯特赶忙回答道,“不碍事的,还是要谢谢你。”
“那你小心啊,一会儿,等下……我看看哦,喏,就沿着你身后那条道路,一直走一直走,就能回到你朋友们那里了,那是你的朋友们没错吧,和你身上穿着的衣服差不多哎。”爱芙斯探头看向他的身后,笑嘻嘻的说道。
“啊,是的。”弗尔斯特循着她的目光转身看去,确实有一条小径隐匿在那里,自己一睁眼看到的这个地方,这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竟然离营地不远吗?自己怎么先前从未见过。
爱芙斯扶着他,把他小心地靠在树上,双手向后一背,眼里带了些狡黠,俏皮的问道。
“是不是很惊讶?”
“这……幻境吗?”弗尔斯特迟疑的开口,可是自己身后这棵大树是有实实在在的触感的。
“嗯?不算是,我自己创造的空间啦,不太熟练,只能给出这些地方,见笑了。”爱芙斯嘴角微勾,带着些笑意,让她的脸庞更加生动了。
弗尔斯特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此等功力,是怎样可怕的存在,这些空间里的东西,每一样都那么真实,实在无法想象这只是一个人凭空创造的。
面前的女孩将一边头发顺到耳后,弗尔斯特这才注意到了她的不同。露出来的那只耳朵,是有点尖尖的。脖子靠近后面的部位也有着图案,只不过自己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那图案之露了一小些出来,看着像是毫无章法的,并不能辨别出,或者用什么相似的物体去描述,但那无疑是美丽的,这更给爱芙斯罩上了一层神秘的纱。
弗尔斯特愈发好奇,忍不住问道。
“请问,你是哪一种族,和我一样吗?”
女孩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抽出一只手,食指伸出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们人族之间保守秘密的手势是这样没错吧,那我和你说,你不能说出去,最多说是认识的朋友就好了,让我的族人知道,我要被责骂的。”
“嗯。”弗尔斯特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往外传的。
“那好,我啊,族名翻译过来的话,应该是精灵族吧,我是这个族里的成员,算是王的近侍,这次悄悄溜出来的,看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我的小姐妹可就要挺不住了,让她替我受骂可不公平,那么我们有缘再会吧。“说完,爱芙斯提起裙子作势要走。
“那我什么时候,不……我要怎样再次见到你?”弗尔斯特急切的喊道。
“反正不是现在,我要再出来会很麻烦,看缘分好了。”女孩无奈的说道。
“嗯,好。”弗尔斯特也回应着。
爱芙斯于是开心地走了,一眨眼,这个女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弗尔斯特却有些惆怅,缘分这种东西,不是向来不可捉摸么?
感觉到自己能够走动了,他这才慢悠悠的沿着那条小径走下去,果然没一会,眼前的环境突然大变化,天空还是那个空间里凌晨的样子,周遭却没有那样美丽的风景了。
他继续往前走着,突然捕捉到了火光,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继续朝那里走下去,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弗尔斯特这小子,不会给活吞了吧,找不着人,尸体都没有。”
“瞎说什么,老大命硬着呢,没找到就证明还有希望。”
“可是……唉”,一道沉重的叹息发出,似是已经确定弗尔斯特的死亡。
“咱们给老大办个葬礼吧?”有人提议道。
“办什么办?不都说了人还没找着么?”这个声音逐渐暴躁起来。
弗尔斯特终于走到了这里,,因为在暗处的关系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被这几个人发现,他却不急着出去,沉思了一会,继续往下听。
“可算了吧,尽早办好了,也没啥条件一切从简吧。”又一道声音传出,饱含了十分悲观的情绪。
“办个求,你说咋办?”
“选个好地,弄个碑,然后……”
“然后放上鲜花,要带露水的那种。”
“啊对,然后……”
“再然后放些吃的,酥饼什么的。”
“唉是,还有……”声音变得有些急切了。
“还要上好的酒,那种清透的,后劲很足的那种。”
“不是这谁啊,一直抢话。”说话的人生气的看着在坐的人,环视一圈,却发现他们脸上都十分震惊。玩树枝的停下了手,哀叹丧气的也都抬起了头。他有些奇怪,自己安排的难道就这样好?
不对,不是在看自己,呃……那是在……
一道有些疲惫但是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说话的人不禁打了个激灵。
“我的葬礼,我还不能安排了?”弗尔斯特拨开叶子,从阴影之下走出来,明显憋着笑意。
“老大,这样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魏岚颇为正经的说道,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哪能,心理素质都强着呢,对吧?”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老大,欢迎回归!”
弗尔斯特在报平安的同时,也不免为恐怕不能见到那个女孩而失落。
何时再逢君?
当然,他遵守了和爱芙斯的约定,尽管出现在了他的记录中,却没有具体的写出来,这份思念,伴随着巨大的渴望,只是,当他稳定了族内局势后,他的目的也不再单纯了。
那份简单的情愫里,掺杂了利益,他清楚的知道精灵族的实力,所以才疯狂从古籍里寻找记录,寻找能到达那里的路径,因为人族的劣势,他急需找一个盟友达成结盟,人族需要休养生息。为此,他从那些个残缺的古卷之中找到了相关有可能可行的办法。
建造祭坛,成为了他最后的选择。
由于古籍资料有限,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尝试,最后才画出了差不多的图像,就在多个祭坛同时开工的时候,有人利用了一些不满造成动荡,想要夺权。
不满自然就是,弗尔斯特在祭坛之上投入的大量精力和资源。
但他无法解释,他要如何解释自己的那次神奇的经历,只怕是会被那些有心想要夺权的人指责为幻想且不切实际。
但他们没有选择不是吗?
很快,在一次大会上,就有人公然指责他好大喜功,不顾民生,提出换一个领导者。
呵。弗尔斯特撑着头,心里感到无聊的很,恐怕为民伸冤是假,后面想要夺权的那一部分才是真吧。
不然怎么解释,那一个个推出来的候选人,都是他们自己门派里的人呢,大多数也没有什么真本事,真要上位的话,怕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挟天子以令诸侯?有意思。
弗尔斯特未发一言,他到想看看这些人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底下一些人见弗尔斯特没有说话,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痛点,认为他一定是心虚了,于是越发猖狂起来。
“自视甚高,固执己见。”
是么,当时投票的时候那几个长老可是全票通过,这会儿反倒不认了。
“独揽大权,谋取私利。”
他可是没有放过么?那一个个只图钱后来民怨沸腾把权力收回怎么反倒没人提?
”苛待族人,手段残忍。”
哦?弗尔斯特有些稀奇,抬眸一看,是一个曾经因为过错被自己责罚的小子。
夹带私货?不,都不能这么说,明摆着报私仇。
嘈杂的声音还在想着,越来越多的人以正义自居横加指责,里面还混进来不少浑水摸鱼想乘机捞一笔的。
真是烦人,统一了,看来当初一块打下地盘的人,心也变了啊。
弗尔斯特看着当年自己手下的几员大将,此刻都坐在那里丝毫不言语,啊,这是怎么了,已经只剩下自己了吗?
他在心里不断讽刺着面前这些人的丑态,固然也有一些人本来并没有这些想法,但在如此强烈的言语轰炸洗脑下,能保持自己辨别力的又有几个呢?
也罢,自己也懒得争执,随他们去,反正权力还在自己手里,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弗尔斯特甩袖离去,不想辩驳,只是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些,连身边人的叛变也没有发觉。
而叛变的理由更是可笑,仅仅为了一个官爵?一个高的地位?
弗尔斯特倒在血泊之中,血汇集成小股从嘴边流出,嘴里慢慢的铁锈味,他看着眼前的人,不屑的讽刺道:“怎么,你以为,你能拿到那些东西?”
似是被他如同看蝼蚁一般的眼神所激怒,这个人颇为嚣张地放言道:“怎么不行,我和他们早就商量好了,我能得到一切,而你,就只能这么死去,去了。”
终究还是被弗尔斯特的眼神吓到,他最后的声音颤了颤。
“呵……哈哈哈哈哈,咳咳。”
“笑什么,都快死了你。”眼前的人害怕的拿着刀指着弗尔斯特。
“蠢。”不屑的冷哼。
腹部被刺中的伤口还在流血,刀上的毒素通过伤口向全身蔓延,他的心脏开始抽痛,呼吸也开始失去平衡。但他强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
“没有背景,又是动手的人,干嘛要给你那些东西呢……直接杀掉可省事多了呢,还不会让消息外泄,说实话,咳咳,手段并不高明,只是,利用了我相信你罢了,弗克斯……我的傻弟弟。”
是的,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一直尽心保护的人,会为了那点利益向自己举刀,真是可悲啊。
弗克斯眼眶通红,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不断在屋内徘徊,抓着头发,他不愿相信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自己这个碍事的哥哥走了,总是挡住他的人死了,自己就能得到一切了才对啊,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停地喃喃着,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啊,真是悲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弗尔斯特自嘲着,原来自己这么失败啊。
他还没和他看中的接班人交流多久,那孩子还没有足够的能力。
腹部的疼痛加剧,弗尔斯特除了用手捂着别无他法,在堕入一片黑暗之前,他想起了一个人。
闭上眼睛,黑暗逐渐拖着他的身体下坠,好冷啊。
看来这次,你没法救我了,爱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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