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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瑷从仓库里调了一沓审计底稿回来，头也不抬地埋首其中：
“道别除了拖延时间，并没有什么用处啊！”
“同事一场，好歹表示一下礼貌嘛！”王钦晨不以为意，他和潘宁不熟，同一个部门算是点头之交。
“滥用礼貌，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钟瑷说。
王钦晨转过身来，对着钟瑷的侧脸道：
“钟瑷，你大清早吃鱼了，句句带刺?”
钟瑷这个小姑娘，好弄起来很好弄，难弄起来也是个杠精。
但是，她的火气，绝对不是冲着王钦晨的。
“小不点，姐姐这教你的都是血泪教训后的经验总结，宝贵着呢。另外，海边人，三餐都要吃鱼的，了解一下。”
钟瑷转身，冲着王钦晨挤眉弄眼一通忽悠。
王钦晨最恨人家说他小了，凳子一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声“切......”悠远而绵长。
两人拌嘴，椅子各自往背面侧了侧，看上去像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这是他俩的日常，过不了一会俩个脑袋又要凑到一处去。
正巧这个时候潘宁走了过来，边走边笑道：
“小瑷，王钦晨还小呢，可禁不起你撩拨？”
又拍拍王钦晨的肩膀，对他说：
“钦晨啊，你可别往心里去，小瑷啊，她就爱开玩笑。”
王钦晨一脸莫名奇妙，他和钟瑷的打闹，何时需要另一个人劝解了。而且，这个人还处处向他透露着，他和钟瑷的熟络，这让王钦晨很不高兴。
钟瑷站了起来，迎向潘宁的一张春风满面的脸，正色道：
“我从不撩拨别人的啊，潘哥肯定是会错意了。”
钟瑷说这话的语气平缓又冷漠，显得有些生气了。
“哦？”潘宁小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他刚刚得了个财务经理的职位，正是接受前同事们恭贺的时候，并不想在离别的时候，同钟瑷起争执，影响晚节，旋即又笑道：
“不说这些了，小瑷呀，我接受了绍南设计公司的委托，出任他们的财务经理，马上就要上任了，今天就是来办离职手续的，顺便同你们道个别。”
他整张笑脸对的都是钟瑷，连一寸余光都没有分给王钦晨。
直到王钦晨站起来，恭维道：
“潘哥谋了个好去处，以后我们去S城的话，潘哥可要罩着我们。”
潘宁这才转向王钦晨，也客套道：
“那是当然。以后邵南要是做IPO的话，我一定会推荐明诚的。”
说着，他又本能地转向了钟瑷，说道：
“说不定那个时候，小瑷都已经接项目了。”
钟瑷赶紧推脱：
“别，潘哥太高看我了，我货币资金循环还没有做明白呢！”
货币资金循环是审计诸多循环中，相对而言，最简单的。一般实习生或者应届毕业生，刚入门，都是从货币资金循环做起的。
像钟瑷这样，实习了小半年，还没做明白货币资金循环的，要么就是带教的人没有给机会，要么就是自个实在是不够机敏。
“货币资金循环都没有做明白”这句话是当初范易安定义钟瑷“我对你的表现不满意”的其中一项说辞，范易安并没有亲自带钟瑷做过项目，所以这句话的本来出处，可想而知。
果然，潘宁的笑容几不可见得僵了僵，他是笑面虎，表面上会对实习时数度向他请教的钟瑷说：
小瑷啊，你别急吗，你现在做这些还早呢！先帮我整理存货资料，别的等我空了再慢慢教你。
背地里又会在范易安了解实习生情况的时候说：她货币资金循环，还没有做明白呢！
还有更过分的事情，潘宁自己审计思路不清晰，就想比照着这上年的底稿，做的存货和成本循环，可没想到上年度做这个循环的是个思路跳跃的大神，汇报和结论都是明晰的，只是过程天马行空，难以捕捉。
潘宁底稿做不下去，截至日期被他拖得一延再延，所有实习生全部去给他打了下手，可做的东西还是遭到了复核底稿的范易安的全盘否定。
潘宁到了那个时候还在狡辩：是实习生，把资料顺序弄颠倒了。
好在，范易安虽然人不在现场，可是还没有糊涂到让钟瑷把这口大锅也背上，当即斥责道：
你自己签名的底稿，做好了以后自己不看的吗？我在问你审计的思路，你扯底稿干什么！先要有审计思路，有了审计思路，才要找佐证资料去印证自己的想法，形成审计底稿。你连思路都没有，就看去年人家小姚往底稿里塞了点什么，就照搬照抄也要了相同的东西塞进去，完了还要怪人家实习生给你塞错顺序了！
阿潘，你有毒啊！
像潘宁这样的人，当然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有毒。
合同期未满，他已经为自己找到了自认为更好的出路。
王钦晨目送潘宁春风得意的背影渐渐走远，消失在一部的片区里，问钟瑷：
“小瑷，你说我们混几年，去企业做个财务经理，是不是也挺好的？”
钟瑷没有回答，王钦晨收回视线去看她，吓了一跳：
“小瑷，你把潘哥给删了！”
删了，微信，QQ，电话，所有一切的联系方式。
像潘宁这样的人，不删，留着过年吗？
“话说小瑷，我听远哥他们说，你和潘哥传过绯闻？”钟瑷的行为，引起了王钦晨的好奇。
钟瑷抬起头：
“上次那位半夜YY喊我名字的大哥，你们不也说我同他传过绯闻吗？事实上，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王钦晨小声嘀咕：“所以，你同潘哥到底是什么过节？”
“也没什么，就是实习的时候我跟着他，他对我大概有意思吧，当然也有可能是全面撒网，重点捕捞，而我正好在他的网兜里。你知道的，像他这种年近三十没谈过恋爱的，见着个单身的姑娘，都会觉得是自己迟到的姻缘。”
王钦晨咽了口口水，他道听途说的那些旖旎，如今听当事人自己说，竟如同一盆冷水，凉薄又毒怨，他都有些同情潘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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