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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满天飞雪,鸿蒙山下的岳阳镇,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围炉而坐絮叨着琐碎家常。
许氏乃是当地有名的大户,许家老太爷原是清贫猎户,娶妻李氏而后好运连连,不过短短三五年间便置下了偌大家业,白手起家的事迹在当地流传颇为广泛。
天朝三十三年腊月初七,天命之年的许老太爷迎来了生命的终点。
“夫人,让孩子们都下去吧,我,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好。”
李香秋摆了摆手,跪了一室的孝子贤孙便都强忍着泪水起身退了出去,尽管屋外滴水成冰寒冷难忍,但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家长女许朝云自小体弱,贴身伺候的小丫鬟紫苏忙去搬来了火盆放在自家姑娘跟前,如此还是不够,许朝云还是被冻得嘴唇乌紫。
大娘子刘氏回头瞧见了,急忙来到女儿身边,心疼地抓其她的手直摩挲。
“云儿,要不你先回屋烤烤火吧,廊下风大,你这身子骨怕是吃不住,一会儿若是有事儿再让丫头去喊你。”
“母亲不用担心,孩儿撑得住。”许朝云一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祖父一向最疼爱云儿,而今他老人家正在弥留之际,母亲让云儿略尽孝心。”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一声隐忍悲痛的低泣,犹如杜鹃泣血。
许朝云心头一阵阵揪疼,深知祖父是撑不过今夜了,自她记事起,祖母永远恬静得像千年寒潭,许朝云既未曾看到过她生气也没见过她开怀的样子。
小时候许朝云曾经问过祖父,祖母为什么总是独自一个人呆在小佛堂里?祖母为什么从来不和任何人亲近?为什么有时候祖母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总觉得她好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祖父只是笑了笑将她抱在怀里,摸摸她乌黑柔顺的发顶,要她多到外边去玩耍,少待在屋里胡思乱想。
祖父总说凡事多思无意,不如看开。
此刻许朝云很想,很想冲进去,到祖父跟前,亲口问问他,您这一生后悔吗?照着别人精心策划的戏本子,演了一辈子戏……
屋内,油尽灯枯的许老太爷面上泛起异样潮红,浑浊眼底聚拢起了最后的光彩。
“你,你……”
许老太爷挣扎着想起身,李香秋忙脱了鞋袜,坐到床上去,费力地将他扶起来,让他整个后背全都靠在自己怀里。
夫妻数十载,他们之间甚少如此亲密。
许老太爷有些受宠若惊,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灿烂笑容,他几乎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颤巍巍地取下戴了一辈子,从未取下过的玉佛。
这尊玉佛比一般的要大许多,许老太爷费力地按下了背面机关,玉佛立刻翻开成了两半,露出一颗丹红色的小药丸来。
“夫人,待我走后,你将此药服下,往后清明寒食,若你还看来坟前看望,我便知道你已经原谅了我。”
“我这一生,能与你夫妻一场,能有子孙满堂,是无名大师的恩赐,大师已经仙游,如今我也将离去,只剩你了,夫人,我有愧……”
“别说了,我用不着吃这药。”
李香秋泪如雨下,其实她比许老太爷还要年长几岁,然则这些年她虔心向佛,不受凡尘俗世困扰,身子骨自是比常年操劳的许老太爷康健。
“你,你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
许老太爷错愕,怔怔地将目光转向老妻,至今,他仍然忘不了当年在鸿蒙山的初次相见。
她一袭白衣站在山崖顶上,而他在底下仰望,直觉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罢了,就在他看痴了的时候,她竟然纵身一跃,决绝得令人惊心。
彼时,他拼了命想冲过去接住她,可那么高的悬崖,那么远的距离,如果不是轻功了得的无名大师及时出现,只怕李香秋早在三十三年前就香消玉殒了。
无名大师不仅救了她,还灌她喝下了忘川水,抹去了李香秋之前的全部记忆。
对于起心想救人的许老太爷,无名大师给的回报便是一个安稳的人生和万贯家业。
“老头子,你不要死,再陪陪我,好吗?”
李香秋哽咽,怀里的这个男人,用尽了他的一生在讨好她,事事顺着她的心意,处处照顾她的心情,可她从未表达过她的感谢。
甚至得知无名大师坐化的噩耗后,受刺激过度昏厥,醒来之后便已经恢复了记忆,她也从未告诉过他。
无名大师便是双喜,那个与她纠缠了半生的男人,尽管天朝建立以后海晏河清,她也如愿以偿寻到了双喜,原以为从此以后便可以跟心上人双宿双栖了,偏偏天不遂人愿。
双喜身上的情蛊,会要他的命,那时候的李香秋绝望至极,只想一死百了,但在死之前,她还是想尽办法,说服双喜落发出家,因为只有斩断七情六欲,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李香秋没有想到,双喜早已看透她的心意,甚至假装顺从,实则早就打定注意要抹去她的记忆,让她重新开始新的人生,而怀中的丈夫,便是他为她挑选的良人。
“夫人,既然以前的事儿你全都想起来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后悔吗?你恨不恨我?”
“我怎么会恨你呢?老头子,是我错,这些年你拿一颗火热的真心来捂我这颗大石头,怪我一直拉不下面子,没有早点告诉你,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如此美满的人生。”
“香秋,香秋……”
许老太爷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摸到老妻的鬓发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他唇边带着幸福的笑意。
这一生,无憾了。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许朝云在凄厉的哀嚎声中缓缓跪下,腮边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下人们悲伤地在府门前悬挂上了白色的灯笼,过往行人便皆知晓府上有人离世。
几只矫健的信鸽从后院飞出,分散各个方向,将丧讯传递给远方的亲人。
三日后,许老太爷下葬,年迈的李香秋收拾得一丝不苟,那一天所有人亲眼所见,她容光焕发,亲自为丈夫扶灵,下葬时看着逐渐淹没在黄土下的棺椁,眉眼温柔。
头七甚至一百天的忌日,均是李香秋亲自操持,然后在春末夏初的一个深夜里,毫无征兆地与世长辞。
许朝云听到消息时正睡得迷迷糊糊。
“姑娘,姑娘快醒醒啊!大娘子派人来说,老太太不成了,姑娘快起来穿衣服。”
“祖母她……”
许朝云一骨碌爬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冲冲行至老太太院外,就听得痛哭声一片,其中有一道尖锐刺耳的哭声让许朝云脚步一滞。
紫苏见状忙跑快了几步前去打听,不一会儿便跑回来说:“是嫁去临县的那位姑奶奶回来了,正巧就叫她赶上了,老太太没了,咱们老爷也不能拦着不叫她进来见上最后一面。”
“呸,祖母必定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见到她的,光是提起她的名字都嫌脏!”
许朝云神情悲愤,恨得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许家人丁单薄,老太爷与老太太膝下仅得一子,也就是许朝云的父亲许先临,老太爷深觉女儿才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是以专门从许氏族亲中过继一女来陪伴老太太。
只可惜许朝云的这位姑母将将及笄,便在她亲生爹娘的撺掇下,攀上了临县通判的儿子,迫不及待地高嫁出去。
听说当年家中本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因着临县通判官声不大好,老太爷跟老太太担心他儿子人品不佳,偏生这好意有人就是不领情。
许朝云的姑母听信了她亲生爹娘的话,为了高嫁不惜与通判之儿私通,败坏了自己的名节还以此作为要挟,要老太爷老太太将她风光大嫁。
最后,老太太出面与这个恬不知耻的女儿断绝了关系,将她的名字从家谱中划去。
许朝云对这位姑母无甚记忆,她出嫁时她尚且还不记事,长大后家里人又甚少提及她,主要是毕竟养了一场,老太爷怕老太太伤心难过,故而严禁家中上下提及此人。
想不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姑娘,咱们怎么办?”紫苏再次催促,急得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汗。
许朝云理了理鬓发和衣裙,重孝在身,她着的是素服且未施粉黛,再加上身子单薄,弱柳之姿惹人娇怜,一出现便勾走了孙许氏儿子的所有目光。
“哟,这娇滴滴的美人坯子,定然是云儿了,快,快过来让姑母瞧瞧,我可怜的孩子呀,你祖母去了,天老爷,为何不让我见母亲最后一面,我的心都要碎了,母亲,母亲带我一起走吧我不能没有您啊……”
“姑奶奶,别这样……”
刘氏出身书香门第,向来恪守礼仪规矩,最是见不得有人疯疯癫癫地失态,贻笑大方。
但她的话音刚落地,就遭到许朝云的反驳。
“母亲错了,这儿可没有什么姑奶奶,祖父祖母膝下,只有我父亲一人,在您面前撒泼打滚的妇人,是孙许氏,临县通判孙大人家的儿媳,与咱们家并无关系。”
“你!你!”孙许氏难堪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气得差点儿背过去。
孙良站了出来,他生得油头粉面却自以为风流倜傥,饶是此时还不忘在许朝云面前搔首弄姿地摆出自以为是的帅气姿势,一开口更是拿腔拿调。
“云儿表姐这话说得可不像名门淑女,也就我母亲宽宏大量才不跟你计较,若是换了旁人,早就给你好好教导教导规矩了!”
孙良一边说一边给孙许氏使眼色,这趟他们来可是走投无路了有求于许家的。
想到家里一屁股烂账,孙许氏也不得不咽下窝囊气,强挤出一抹虚伪的笑容来,她已经知道许朝云不好惹了,于是便把目光转向了刘氏,开始了比老太太裹脚布还要长的诉苦。
“嫂子就这么看着我一个长辈被晚辈欺辱吗?原先我还在家中的时候与嫂子情同姐妹,朝云这孩子还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可是我忙前忙后地伺候。”
“如今是怎地了,这孩子长大了便不认我这个姑姑了,还出口伤人,原本我还想让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如今看来,朝云这孩子可得好生管教管教,才能进我们老孙家的门。”
“你,你说甚?”刘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温婉的脸上也是第一次染上了薄薄的怒火。
孙许氏完全不会看人脸色,她幼年养在这府里,受尽万千宠爱,后来一意孤行嫁到临县去,日子自然是不如在许家舒坦,毕竟嫁过去之后才发现孙家不过就是个空壳子,老头子官运不济,当了一辈子通判,至今未能升迁。
孙许氏的丈夫就更荒谬了,年轻时贪恋女色,流连花丛亏空了身体,几年前就去世了,不争气的男人死便死吧,偏偏他留下了十几个妾侍通房和一屋子儿女。
孙许氏作为嫡母,为了保她儿子能顺利得到老头子的通判之位,不得不养活家里那几十张嘴,给老头子营造一个其乐融融的假象。
但孙许氏带过去的嫁妆早就挥霍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坐吃山空,便把目光打到了许朝云头上。
这会子她的狼子野心已经尽人皆知了,可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且不说老太太刚去,就说老太爷刚过百日忌,按理许家所有子孙都守孝三年,三年后方可谈婚论嫁。
孙许氏的脑袋是被驴踢过吧?竟然大言不惭地当众说道:“我家儿子人品贵重,天资聪慧,今年必定能考中秀才,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要不是念着许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想着报答,也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们,毕竟许家不过是小小的地方乡绅而已,和我们官宦人家可不能比。”
“嫂子,我知道朝云有孝在身,要不咱两家先把亲事过了明路,该给朝云陪嫁的铺子田地呢,就先交给我来打理操持。”
“我可不是贪图这些身外之物,是怜惜朝云体弱啊,有我替她分担着,以后过了门,她就只管安心当官太太,好好给老孙家开枝散叶,其他的都无需她烦恼,有我呢!”
孙许氏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还像是在施恩一样,不仅如此,孙良还一脸他老娘说得很有道理的模样。
许朝云活了两世,头一次看见这么臭不要脸的腌臜玩意儿,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不等刘氏有所反应,她就率先冲了出去,揪着孙许氏的衣襟,照着鼻梁骨,一拳拳砸了下去。
直到孙许氏鼻子眼睛嘴巴上全都是鲜血,两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许朝云才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到了墙角。
众人全都惊呆了,就连孙良也震愣了许久反应不过来。
许朝云力气不大,那是因为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了,否则着以她现代金腰带女拳王的身手,一拳就把孙许氏的脸砸得稀巴烂了!
没错,她从现代穿越到这具同名同姓的身体里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原主的身体也在她有意锻炼下强壮了不少,不过天生底子薄弱,自然不能跟她在现代的身体相提并论。
但许朝云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她在这里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不需要像上辈子那样高强度地去锻炼自己的身体。
为了避免穿越的身份曝光,许朝云甚少暴露武力,今夜真是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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