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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小希站在手冢身前，却不像以前那般仰起头乖乖的笑，而是垂着头紧张的揪着自己的手指，连声音都带上了些许不安，“爸爸，我想和舅舅去一个地方，晚些时候直接回家，可以么？”
小希有些不对劲，手冢蹲下身，视线与小希平齐，轻声道：“小希，怎么了？”
小希摇摇头，却仍旧没有抬头，只看着自己的手指道：“爸爸，可以么？”
小希真的不对劲。
然而，手冢只站起身看向站在小希身后一直看着手机穿着圣鲁道夫校服的少年：“观月君，小希就麻烦你照顾了。”
“一定。”观月初含笑点头，放下手机，“我会将小希安全送回手冢家的。手冢君，我已给你发了邮件。你若担心小希，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或是发邮件。”
正在这时，手冢手机传来了一封邮件，正是观月刚刚发的。
揉了揉小希的额头，手冢轻声道：“小希，去吧，早点回家。”
注视着小希和观月初离开的背影，手冢总觉得有些不安。
观月虽然在笑，可看着小希时眸中的担忧却是清清楚楚，毫不掩饰。而小希，前几天的话仍言犹在耳，总是让他忍不住担心。
借命师，到底是什么？
观月初带着小希去的却是医院。
惨白的围墙，消毒水的气味，杂乱的哭声，猩锈的血腥味，小希垂下眼，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也不去听，只亦步亦趋的跟着观月的脚步。
两人走了许久，才终于在一间病房门停了下来。
观月初抬手以三重三轻的节奏敲了门，然后开口：“前辈，我是阿初。”
“进来。”
过了许久，才有这样一个懒散却又苍凉的声音传来。
病房不算大，里面的摆设也十分简单，不过一桌一椅再加一张床而已。
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半卧在床上，一手撑了额头，听到脚步声也没抬眼去看，只半眯着眼睛道：“晴子刚走，你过来干什么？”
“有些事情想请教前辈。”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观月初的语气很是恭敬，“前辈，生契是否能解？”
“舅舅。”未等那人回答，小希先仰了头，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生契需七七四十九天才可订立。他来这儿总共不到一个月，如何与人订立生契？既未订立，谈何解开？”少年的神情动作仍旧没有半分变化，只懒懒的开口，“阿初，你若是闲得慌，就替我多劝劝晴子吧。”
“原来前辈都知道了。”
观月初怔愣半饷，随即了然一笑。也是，这孩子既然与借命师有关，前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前辈与晴子之间的事，他如何能够说得上话？
“舅舅，他是……”
就这一句话，小希就已明白，这少年不仅知道借命师的事情，甚至还知晓自己的身份，或许，这少年也是借命师。
可若是如此，为何自己对他没有半分印象，不仅从未见过他，就连他的照片也从未见过。
“晴子的哥哥，你真正的舅舅。”
“真正的舅舅？”小希愕然，“可是，妈妈从来没和我说过。我也从来没见过……”
“原来竟是晴子的孩子么？那我倒要看看长的是什么样子！”
与此同时，少年冷哼了一声，随即睁开眼睛看向小希，却在看清的瞬间扬眉展唇，血色的眼眸里已经带上了杀意，“竟然是你！”
观月初连忙把仍在说话的小希拉到自己身后，急道：“前辈，这是晴子的孩子！”
“那又如何？”
少年的眼眸划过一丝笑意，语气却是毫不在乎，“阿初，难道是我太放任你了么？”
“阿初不敢。”
观月连忙垂了头，却仍是站在了小希身前。
“你以为我要对他做什么？”
少年自床上缓缓起了身，一步步的朝小希走去，眉间仍带三分笑意，语气却是懒散的，“这些年，纵然我行事再如何乖张无常，也总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他这般说着，然后半蹲在小希身前，仔细打量了半饷，才忽然笑道：“你这模样，总算还有几分像晴子，看着顺眼多了。”
这是自己的舅舅么？
小希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长得很好看，可是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几乎感觉不出半丝生人的气息，唯有那双血色的眼眸真实的可怕。
“原来你快要死了。”
小希惊怔的捂住嘴，不知道自己为何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年闻言却仅仅眨了眨眼，随即笑道：“阿初，你先出去。”
等观月初安静的离开病房后，少年才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
“手冢国希。您可以叫我小希。”
“小希。”少年唇边的笑意很薄，带着寒意，“晴子什么时候死亡的？”
“两年前美网的决赛之日。”小希的声音也慢慢低下来，“也是妈妈三十岁生日的那一天。”
“三十岁……”少年站起身来，冷声而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笑了几声后他却再次看向小希，血色眼眸半眯，掩去其中的杀意与愤怒，勾唇道：“小希，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小希喃喃重复，随即笑了，“我想要大家好好活着。”他仰起头看向少年，干净的眼睛里满是祈求，“你能帮我么？”
“这要看你能付出什么代价了。”
“只要不会伤害到爸爸和妈妈，只要是我能给出的，钱财、健康、生命甚至是灵魂，都可以。”小希的语气很难过，眼里已经带上了水润之色，却仍旧是笑着说，“这些，够了么，舅舅？”
“就算你爸爸妈妈根本就不认识你，就算你从未出生，”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平静而不带一丝感情，“就算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做‘手冢国希’的人，也可以么？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后悔？”
说实话，小希不是很理解少年说的话。但是，妈妈曾经告诉过自己，只要是为了爸爸，无论付出什么都可以的。
所以，他点头，擦去忽然掉下的泪，却是再次强调了一遍：“只要不会伤害到爸爸和妈妈，无论什么都可以。”
“无论什么……都可以么？”少年浅浅微笑，“真不愧是晴子的孩子，连狠心这一点都这般像。”
“好啊。”少年点点头，然后伸手牵起小希细细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上面虚虚划过，便有鲜红色的血冒了出来。
很疼，小希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又忍住了，只是咬紧了唇。
幸而，疼痛很快就过去了。小希收回手，却发现上面的血迹已经消失，而手腕上也是干净如初，连疤痕都没有一个。
“舅舅？”
少年却不再看他，只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唤：“阿初。”
“前辈？”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观月初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下个星期带他爸爸来见我。”走到床边，少年往床上一躺，眼睛已经闭上了。
“我知道了。”观月初点头，这才拉着小希往外走。
然而，小希却不动，只固执的看向少年，语气执拗：“舅舅，你答应我了吗？”
“当然啊。”
少年笑着点头，眼见着小希心满意足的跟着阿初走了，才低声叹道，“真是个傻孩子。”
就算拥有再大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改变既定的过去。
能改变的，只有未来啊。
对你来说，晴子死亡已经属于过去。就算付出再多，在你的世界里，晴子也永远无法活过来了。
但是，对我来说，晴子还活着。
而让她一直好好的活着，才是我想要并为此付出代价的未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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