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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穆白喊了卡走过来，面色不虞地看着胡佳云，“你怎么回事，这么没轻没重！”
他招了招手，工作人员立即上前查看向知缓是否受伤。
胡佳云则不断鞠躬，一会儿对着向知缓，一会儿对着穆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段戏太着急了，我、我才……真的很抱歉！”
向知缓揉着脑袋，幸好没有磕破，不过自打她出生以来，一直都被精心护着，还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她沉了沉眼，看向胡佳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太入戏了？”
“我……”胡佳云一抬头，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面前的女孩明明年纪比她小，长得也偏稚嫩，可她此时眼神凛冽，冷冷地看着自己，竟让她感到无比强烈的压迫感，她不禁吞了吞了口水，“是……”
“哦。”
向知缓一步步朝她走近，胡佳云控制不了自己往后退，一旁的穆白眸光微亮，这时向知缓的气质又和平时完全不同，仿佛白兔突然变成虎狼，气势逼人，霸道十足。
“杏雨日夜陪伴许青裙左右，她最了解许青裙身体有多孱弱，就算再着急，她也不可能对待许青裙如此粗暴，你这是在侮辱‘入戏’这个词。”向知缓转头看向穆白，“导演，她是故意的，我请求换人。”
一听到换人，胡佳云顿时急了，勇气也足了，“向知缓，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可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你都还不是大牌呢，耍什么大牌啊，而且拍都拍这么多了，再一场戏我就杀青了，这时候还换人，不是给大家添麻烦吗？”
后面的剧情是杏雨拉着许青裙往外跑，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杏雨便让许青裙躺在死人堆里装死人，而她孤身引开那些杀手，最终被杀。
所以确实胡佳云马上就能杀青了，这时候换人就得重新再拍。
向知缓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穆白。
她的发型早就乱了，因为刚才被疼哭过，这会儿双眼湿漉漉的，然而隔着那层水雾，穆白也能看到她的倔强，如胡佳云所说，她明明只是个第一次演戏的素人演员，却不知哪来的底气摆出了大牌的架势。
“穆导，”副导演忽然走到穆白身边，“这个是兴唐塞进来的演员，你之前已经拒绝了唐韵欣，这个不能再换了啊。”
这下穆白就明白为什么胡佳云要趁拍戏欺负向知缓了，穆白摇了摇头，这唐家人也太没气度了，角色本就是公平竞争，没靠自己的本事拿到，就让别人使坏，仗势欺人。
穆白沉默片刻，负手在后，走到向知缓面前，“如果不换掉她，你还会继续演么？”
向知缓长睫微颤，答：“会。”
“为什么？”
“如果只因对方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就拒绝演戏，我认为这不会是一个好演员，戏外她是胡佳云，但戏里她还是和我关系最好的杏雨。”
穆白很意外向知缓会说出这番话，他笑意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副导演，“一个小丫鬟而已，随便找个人顶上来。”
“穆导（导演）！”副导演和胡佳云同时出声。
穆白冷淡地看着胡佳云，“做演员，先做人，我不希望我的戏里出现品行低劣的人，以后我所有的剧都不会再用你。”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算很重了，穆白在圈子里的口碑很好，被他永远拒绝任用的演员，其他好的导演恐怕也不会再用，这意味着以后在演员这条路上，胡佳云想出头是不太可能了。
“导演，导演，”胡佳云哭得泪如雨下，“求你别把我换掉，求你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是兴唐刚签约的新人演员，一开始听说被安排参演《人间无数》，虽然只是个小丫鬟，但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可却被老板要求在拍戏时欺负向知缓，她敢不答应吗，拒绝的话，她以后肯定没有任何资源。
穆白既然知道了她是兴唐的，就应该能明白她的难处啊！
奈何穆白无动于衷，反而催了催还杵在那不动的副导演赶紧找个演员替上来。
不想从此断送演员的路，胡佳云转而去求向知缓，将自己是被指使的苦衷说了出来，向知缓也猜到幕后之人是唐家，毕竟她和胡佳云无冤无仇，她目前得罪的只有唐韵欣。
化妆师正在给向知缓补妆，顺便听到了胡佳云的话，心里感叹了一下这圈子难混，再看胡佳云狼狈的样子，心生不忍，“我觉得她也不容易，要不……”
向知缓睁开眼，悠悠开口，嗓音甜糯，却直接戳破了胡佳云的心思，“你敢发誓，你难道就没有存了只要把这事儿做好，就扶摇直上的想法？”
哪有什么不容易，无非是自己的选择罢了，就算不能拒绝，也不是不能做做样子，至于下手那么狠？还不是想表现得好了给老板看。
“我……”
这时造型师走过来，“胡佳云，把你的衣服换下来吧。”
胡佳云看到另一个女生走进来，就知道这是来替换她的了，她一时脚软没站稳，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替换胡佳云的是从群演里挑出来的女生，等她换好衣服化好妆后，向知缓就拿着剧本跟她对对台词，副导演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把手机递给她，“制片人的电话。”
坐在角落里的胡佳云眼睛立即亮了，重新燃起了希望，一定是公司知道了这事，转机来了。
制片人是一个剧组的主宰，摄制组的最高权力者，她紧紧盯着向知缓，只要制片人发了话，她就不信向知缓敢不听！
向知缓摸了摸鼻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伸出大拇指，果断地按在了挂断键上。
“哎呀，不小心碰到了。”
副导演：“……”
胡佳云：“……”
你对不小心有什么误解？
向知缓无比淡定地把手机还给他，站起来，对女生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之前就拍过一遍，重拍一次更加顺畅，没花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原来的进度。
整座宅子里，横尸遍地，杏雨含泪将尸体上的血胡乱地抹到许青裙的衣服和脸上，忍着害怕，费力将一具尸体翻到许青裙身上，挡住了她大半身体，“小姐，你躺好，无论发生什么，都千万不要动。”
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杏雨连忙起身，往另一边跑去。
“那里还有个人！”
穆白坐在监视器前，这时镜头给的向知缓特写。
许青裙听话地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为了假装死人，不敢做出任何表情，可频繁颤动的长睫出卖了她的不安。
直到响起杏雨那一声惨叫，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应声而落。
她极力隐忍着哭意，可渐渐地，她似乎再也无法克制，为了不让自己出声，死死咬着下唇，甚至隐约有血丝渗了出来。
悲痛无声，最惹人心疼。
看见周围旁观的工作人员紧皱着眉，甚至有下意识跟着咬唇的，穆白再一次发现，向知缓的表演很抓人，天生的抓人，会让旁观者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被她牵着走，进入她所在的世界里。
待杀手离去，许青裙才缓缓睁开了眼。
眼帘掀起的这一刹那，冲击了所有旁观者的心。
她的脸上沾满血迹，已经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瞳孔依旧清澈，似个不谙世事的孩童，透过满眶的泪水，流露出一丝迷茫，而迷茫过后，就是如波涛汹涌般席卷而来的无尽悲伤。
向知缓的眼神太有戏了，这是那次试镜时穆白就真切体会到的，不得不说，这是老天爷赏饭吃，而穆白也很庆幸，这块玉被他给捡到了。
饰演闻景的任添这时从旁路过，注意到了尸体堆里那个无声哭泣的少女，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她。
许青裙晃了晃眸，看着这个戴面具的黑衣人，眼中有惧怕，也有恨。
“头儿，我们已经……”前来汇报的下属也看到了许青裙，立即拔出了刀。
闻景抬手拦住了他，淡淡地看了少女一眼，“我们走。”
“卡！大家休息一会儿！”
刚走的任添连忙退回来，把向知缓从地上拉起，他盯着她的下唇，有些心疼地说：“哎哟喂，你这小妹妹也忒敬业，怎么还真咬破了？让道具师给你弄点血不就行了。”
向知缓抿了抿唇，就是破了丁点皮，还没冬天嘴唇干裂的口子大，“演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多影响情绪呀。”
叫来助理，任添拿出新买还没拆封的唇膏给她，“试试能不能好得快点，”他对向知缓竖了个大拇指，“不过你那小眼神真绝了，小妹妹前途无量啊。”
“谢谢夸奖，承你吉言啦。”
向知缓笑起来时，眼睛就会弯得跟月牙儿似的，亲和力十足，让人看着温暖舒服，任添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见对方一愣，任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啊，我家全是兄弟，我一直就想有个妹妹。”第一回接触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演技好人也可爱，他有点稀罕。
向知缓甜甜一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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