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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作品: 殇情哑妃 |作者:寒湮沁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0-03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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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直到退出里屋,一茉的眼神,依旧锁在钟离玦略显孤寂的背影上。

***

一茉不知,钟离玦为何会让她午时去见他,只是清早一醒来,推开房门,便已见到听烟站在她屋外的不远处。

见到一茉出得房门,听烟便迎向她走来,手上,还脱着些颜色素雅的绸衣,几双绣鞋和做工精巧的胭脂盒。

一茉朝听烟施了一礼,不明白他的清早来访。

“清早便叨扰姑娘,还望姑娘见谅。”听烟微微垂首,施施然而礼,将双手脱着的衣裳稍稍往一茉面前一递,“这些衣裳,公子让姑娘试试,待姑娘梳整妥当之后,便可到玦箫苑去。”

还未等一茉有所反应,听烟已把手中的衣裳交到一茉手上,转身阔步离去。

上好的丝绸躺在手心,拂到指尖,光滑,细腻,如水一般。

一茉早已愣住,不知所以,不知为何钟离玦要在午时见他,更不知为何钟离玦会让听烟会她送来这些件这么好布料的衣裳,还有绣鞋与胭脂……

怎么……回事?

虽不知其中缘由,一茉还是听从地捧着衣裳转身回屋。

当一茉一身素色青衣出现在钟离玦面前时,她突然羞赧得局促不安。

她从未穿过这么好的衣裳,听烟带给她的那几套衣裳她都很喜欢,只是她还是从中选了这套素色淡青的绸裙,她素来穿着的颜色。

她不敢选蓝色,她纵是再无知,她也知道,作为一介下人,绝不能和他穿同样颜色的衣裳,她亦不敢选紫色,那是他最喜爱的紫藤的颜色。

然她依旧紧张,双颊微红,紧握在身前的双手手心都沁出细细的汗水。

她从未如此打扮过,虽然只是学着满姨平日里教绿夏姊妹梳的发髻梳了一个她从没梳过的发髻,稍稍施了一些胭脂。

她只是想让他看看,不一样的她。

可她这样打扮,他可会觉得厌恶?

一茉努力地将头垂下,不敢抬头,不敢看面前的钟离玦一眼。

“抬起头来。”冰冷的话语里是命令的口吻,令一茉不得不抬头。

头虽抬起,一茉依旧低垂着双眼,局促的绞动着十指,然是如此钟离玦仍是不满意,话音更沉,“看着本王。”

咬咬下唇,一茉清泠的眸子里才缓缓映进钟离玦英俊的面容。

绑成一束的发上戴一玉冠,玉簪插过期间,墨色青丝垂于胸前,与衣襟上繁复的竹纹相宜得章。

今日的钟离玦,冷峻得更异于常日,让一茉觉得身边的空气都有些凝结的寒意。

是不满意她这样的穿着打扮吗?

“过来。”钟离玦看着还站在里屋门边上不敢靠近他的一茉,有些不耐烦。

直到一茉在他面前站定,钟离玦才看着身边桌上的一支簪子,道:“戴上。”

那是一支玉雕的莲花簪子,一朵透着淡淡粉色的莲,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宛如亭亭而立在眼前一般,十粒细小却不是圆滑与光泽的珍珠躺在绽放的莲之中。

一茉有些惊惶,看看莲簪,再看看钟离玦,却迟迟不敢拿起簪子。

“你是要本王亲自帮你戴上吗。”好看的剑眉有微微蹙起的意向。

不想惹怒钟离玦,一茉定了定神,才拿起玉簪,微低下头,将玉簪插入发髻之间。

她低垂的头,让钟离玦能清楚地看见,她紧抿的嘴唇里还藏着些对他的惧意。

他不是要她害怕他。

钟离玦抬起右手拉住一茉的刚放下的手臂,迫使一茉不得不朝他弯下身子,凌厉的眼光攫在一茉脸上,左手抬起捏住她的下颚,让她娇小透着红润的唇靠近他。

吻上那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钟离玦的左手迅速按住一茉的头,右手环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霸道地吻着她。

他亲吻着她的唇,用舌尖挑逗地撬开一茉紧闭的牙关。

一茉的身体紧绷着,任是令他予取予求,面如火烧般通红。

在一茉的思想被钟离玦吻得混沌之时,他的温度离开了她的唇,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她的脸颊,传入耳中的话,温柔似水,“等会儿进宫,只可呆在本王身边。”

进宫!?一茉迷离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晰,看着钟离玦嘴边噙着的浅浅笑意,一时之间,尽是懵然。

一茉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闭目假寐的钟离玦,心却不如这平缓行驶的马车,而是惴惴不安的忐忑。

她不明白,钟离玦为何要带她进宫,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公子,齐运门到了。”马车之外,传来望天禀告的声音。

“嗯。”钟离玦淡淡应了一声,“在此下车。

“可是公子,齐运门离御花园还有好些距离。”望天疑惑。

“无碍。”

当威严堂皇的齐运门落入一茉眼里时,清泠的眼里,满是惊叹,惊这气势,叹这富丽。

一茉静静地随在钟离玦身后,眼神不断地落在周围器宇轩昂的宫殿上,只是她没有发现,钟离玦滑动轮椅的速度,在慢慢放缓,似乎在为她而故意停留。

“哟,这不是三皇兄吗?”身后,突然传来意味不明的招呼,这个声音,令一茉的脚步直接钉在厚重大理石铺陈的地面上,想拔,却拔不开,身体莫名恐惧地绷紧,双手在身前紧紧握起,眼底充满恐惧。

钟离琰从后方走来,在经过一茉身旁时,挑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茉一眼,才走到钟离玦身旁。

“听烟,望天,见过五殿下。”虽不情愿,听烟与望天还是抱拳向钟离琰躬身作揖。

“不必多礼。”钟离琰摆手一挥,眼神从钟离玦冰寒的脸上转到他身后一茉低垂的脸上,半似玩笑半似愠怒道,“只是三皇兄这丫鬟也太不长眼,见了本殿下居然也不知叩首行礼,莫不成,三皇兄府上的下人都是这般不懂礼数?”

钟离琰的话令一茉一惊,猛地抬起头,屈膝正要跪下赔礼,却被忽然倒退几步停在她身旁的钟离玦拉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要下跪的趋势。

冷冷的声音随而响起,“她不必向你行礼。”琥珀色的眸子里蓄满凌厉。

钟离琰佯作微笑的脸色微微一变,却只是一闪而过,“瞧三皇兄这话说得,难得让区区一介下人向本殿下行个礼也不成了?”

“还是,”钟离琰弯下身子,靠近轮椅上的钟离玦,如鹰的双眼忽的褪去笑意,“只是她不行而已?”

没有看到钟离玦沉冷的面色有一丝变化,钟离琰直起身子,看着钟离玦的双腿,转身满意地继续笑道,“不过,如今三皇兄身体抱恙,小弟便不与这下人追究了。”

“你……”望天有些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正要为钟离玦反驳,却被听烟拦住。

“啊,”才走出几步距离的钟离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再转过身来,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直直落在了一茉还犹在不安的面上,嘴角勾着笑,“三皇兄不仅踏破了白澜,攻陷了鹰夜城,还将白澜太子生擒带回了宫中,真真是齐良从未有过的大胜。”

“只是不知,三皇兄让这个丫鬟见过那三皇兄带回的白澜太子没有?”

钟离琰说完,转身之际收敛了佯作的笑容,在其身后宫女太监的跟随下,王御花园方向走去。

他讽刺的话语,还在传来,“三皇兄已是行走不便,何不直接乘步撵,还何苦苦了自己推轮的双手……”

待钟离琰离开,望天才愤愤不甘道:“公子为何让他如此来说你!?”望天不懂,他都无法忍受,为何钟离玦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望天,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吗,”钟离玦望着这象征最高权力的皇宫,沉冷的语气顿了顿,“沉不住气者,难成大事。”

然,一茉的双耳,再也听不进其他话语,只有钟离琰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反反复复回荡在脑子里,便是钟离玦唤她走,她也未听到。

不仅踏破了白澜,攻陷了鹰夜城,还将白澜太子生擒带回了宫中……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他真的如他所说,让这世上再也没有白澜了吗……

那,叶习未呢?他真的带回了吗?

钟离琰的出现,一茉的反应,让钟离玦本想带她看看皇宫景色的心情完全沉没,也让他愠怒由心生,握住一茉手臂的右手力道猛地加大,才令一茉回过神。

一茉呆呆地望着钟离玦,第一次在钟离玦面前拨开手比划着,急切地比划着,纠结的眉心,有期盼,有乞求。

“想见他,嗯?”钟离玦用力甩开一茉的手,一茉重心不稳往回踉跄几步,钟离玦冷冽的双眼微微眯起再舒张,这样的眼神,让一茉没来由地觉得害怕。

可,一茉依旧坚定地点点头。

“好,那本王便让你见见他。”钟离玦将“见见”二字咬得极为阴沉,脸色极尽阴霾,“听烟,推本王走。”

“公子,御花园的庆宴马上便要开始……”

“我知道。”钟离玦如是应着听烟,却没再言其他。

听烟无法,只听从地扶上轮椅背上的把手,推钟离玦往前。

一茉紧紧跟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难以言喻,看着一路而来不断朝钟离玦行礼的太监、宫女与侍卫,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再度冲袭着她。

她已没有心思去顾看一路而来的景色,只看见愈随着钟离玦往里走,侍卫愈多,戒备愈加森严。

一茉也不知道这一路走了多久,直到她的视线里出现一道黑得浓沉的厚重铁门,面前的钟离玦才不再往前。

厚重的铁门紧紧闭着,呲着利齿的铁铸虎头衔着门环紧紧贴在铁门上,栩栩如生的双眼恍如真实的猛虎,犀利而充满兽性。

坚石筑成的墙壁将铁门紧紧环成厚厚的石墙中,手持长枪,身披戎装的侍卫整齐地立在门前两侧,铁门之上,“天牢”二字深深嵌在石壁之中,阴沉,腥冷。

“叩见王爷!”沉而洪亮的声音随着钟离玦的到来齐齐响起,原本笔挺的侍卫早已放下手中长枪,单膝跪下。

“无须多礼。”虽双腿无法动弹且失去武功,然,坐在轮椅之上的钟离玦有种天生的威严,让人有种臣服在其下的感觉。

一茉站在钟离玦身后,早已被眼前所见震住了呼吸,“天牢”二字更是像融入了眼中一般,抹不掉,挥不了。

叶习未,在这里面吗?

一茉恍惚不愿相信地往后倒退几步,似在劝自己,这不是真的。

不是想要见他吗

阴冷的气息伴随着铁门开启的沉闷声迎面扑来,透出其中终年不见天日的昏黄火光。

一茉心中的不安猛地腾升起,充斥她不安的思绪。

天牢,天牢……

听烟推着钟离玦走进天牢之内,一茉也提着她极致不安的心紧紧跟着。

每每想到钟离玦在白澜军营所受的伤与痛,想起他胸前那嵌入皮肉的烙印,想起他那因剧痛而迷离的双眼,她便觉痛心。

这,便是俘虏的下场,任人杀剐。

而今,她走在齐良的天牢里,她要见的人,是叶习未,她不敢去想象,他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心痛得紧,她还要承受多少?她不过是个受世人嫌弃的乞儿,只求食饱穿暖的平淡生活,何时起,她的心,要负荷那么多的伤痛。

腐朽的味道混着糜烂的气息穿过鼻尖,令人作呕。

所经之地,两侧是肮脏的稻草零散地铺在地面上,在墙壁上昏黄火光的摇曳下,依稀能看见那些稻草早已失去原本的色泽,取而代之的是腐烂的黑,头发已结成垢的人便坐在那些糜烂的稻草之上,有的倚着墙坐着,仿佛没有生命的傀儡,有的听到有人路过的声响,连忙飞扑过来,伸着他肮脏的手向来人求援,然,坚实的木柱成为他们注定不能逃离的牢笼。

一茉看着不断从牢里向他们伸出的手臂,听着那一声高比一声的求救声与牢吏不断挥斥着鞭子令其安静的抽打声,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寸步不离地跟在无动于衷的钟离玦身后。

“进了这天牢,终其死,他们也休得离开。”

前方,钟离玦的声音冷冷传来,像是暴风雨前,平静的湖面落下的一片叶,荡起涟漪止也止不住。

一茉的担忧与不安,便如这涟漪,无尽地放大,放大。

她明白他所说的话,叶习未便是死,也永远不能再见到湛蓝的天,柔和的日光。

那个会叫她小丫头的叶习未……

越往里走,空气愈加阴冷,一茉能清楚地感觉得到空气里的湿冷。

“啪嗒|”,一声平静的水被绞破的声音,在死寂的牢里,显得尤为清晰。

一茉不禁往脚下望去,只见,原本干涸的牢面不知何时已蓄上了薄薄的一层水,还未能将绣鞋染湿。

又是一道紧紧阖住的大门,只是这道牢门,非铁,却也是如同铁一般牢固的铁桦木制成,两旁,依旧站着守卫。

“见过王爷。”双双单膝跪下叩首行礼。

“起。”钟离玦冷冷应了一声,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足有巴掌大的玉佩现在两名士兵面前,其中一名士兵便将系在腰上的钥匙取下交到钟离玦手上。

“退下。”

“是,王爷。”两人再一行礼,双双退下。

听烟也在两人退下的同时,松开一直推着轮椅的双手,站到钟离玦几步之外距离的地方。

“过来。”

钟离玦毫无情感的声音在死静的牢里回响,显得愈加阴寒,虽是背对着一茉,但一茉知道,他在唤她。

心跳剧烈,她隐隐有种感觉,叶习未便在这幢紧闭的木门之后。

一茉惴惴不安的走到钟离玦身侧,只见他在木门上雕刻的虎头图腾上轻轻一按,原本密不透风的木门便正正在一茉的面前弹开一个巴掌大的空处,这让一茉不安之余有些惊讶。

“告诉本王,你听到了甚么。”

钟离玦的话似乎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命令感,让一茉依照着他的话细细听着木门之后的声响。

女子时高时低的酥骨娇嗔,男子粗重的喘息和禁不住而爆发出的低吼,让一茉的脸“腾”地燃烧起,低着头连忙要离开,似乎连抬头看钟离玦一眼都会让她羞愧。

不是要带她见叶习未吗!?这,这……

然,一茉还未来得及转身逃离这种令她面红耳赤的情境,头却被钟离玦抬起的右手用力按在木门上的空处,让她不得不面朝着她所不愿看到的情景。

双手抵在门上抵触的推搡,挣扎着想要逃离,然而钟离玦手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那样的力道,根本是她的任何抵抗都不能及的。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想到昨夜他替她上药时的轻柔,满心苦楚便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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