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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之中，只点了一盏青铜油灯。
昏暗的光芒，将涿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他脸上的神色，时而疯狂，时而狰狞，时而又充满了悲伤。
这种神态的不断变化，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而他的脚边，此时胡乱地扔着十多只乌鸦的尸体。
在油灯光亮找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的乌鸦尸体堆在那里。
石室之中，充斥着一股叫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终于，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呼出一口气，从脚边的地上，捡起一把锋利的斧子。
斧子的锋刃上，沾着大片的血迹和黑色羽毛。
他拎着斧子，掀开布帘，走向内室。
地面上因为糊着厚厚一层血水，走在上面的时候，脚掌都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内室的石床上，女人依旧被锁链捆绑。
这一次，锁链捆得比以往都要紧，勒进了肉里，甚至磨烂了皮肉，露出了骨头。
但是涿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他一手抓着青铜油灯，另一只手缓缓举起斧子，骤然剁下。
砰！
重击的声音，在石室里炸开。
被火苗映照在石壁上的影子，可以看到飞溅的血水和碎肉。
吧嗒一声，像是肋骨一样的东西，摔落到了地上。
涿将斧子举到自己面前，凑近灯盏查看。
斧子上面，沾着一粒粒的碎肉，粘稠的血水拉成丝状，朝着地面坠落下来。
涿吞了口口水，嘴角咧开，像是要笑，但是旋即，就又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外室传来了脚步声。
与此同时，还有嘟嘟囔囔的“什么味道”的抱怨。
涿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片刻之后，沙哑着嗓子开口道：“是鄢人狂吗？”
“是。”一道光亮，伴随着鄢人狂的身影，打开帘子走进了内室。
紧随在鄢人狂身后的是青。
涿此时好像没有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他脸上的五官，都变得格外僵硬。
一对眼珠子，一个朝向鄢人狂，一个朝向青，然后经过他的一番努力，眼睛才全都看向鄢人狂后道：“我猜到来的就会是你，因为白天的时候，你问了我那个问题。”
“所以，你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吗？”看着满地的狼藉，鄢人狂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的手臂上，戴着一个青铜环。
此时青铜环照出的光亮，要比涿手里的青铜灯盏强出数十倍，将这不大的石室照得亮如白昼。
眼前的一切，鄢人狂和青都看得清清楚楚。
凌乱的内室，处处都溅着血迹。
地上满是死去的乌鸦老鼠和蜥蜴。
涿的半边身子，也都被血水染得通红。
而内室唯一的石床上，此刻用锁链捆着一个女人。
之所以鄢人狂能够认出这是女人，因为对方身上还穿着中午露面时的那身衣衫。
但要是从容貌和身材上来判断的话，鄢人狂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了。
中午女人露面的时候，还是憔悴单薄的模样。
但是这个时候，她就像是在水里泡了好几天的尸体一样，整个都肿胀了起来，但是偏偏的，她还活着，并且脑袋拼命扭动，口中含糊不清地低吼着什么。
鄢人狂仔细听了片刻，发现对方在反复说着一个“吃”字。
这个恐怖的场面，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做上十年的噩梦。
不过鄢人狂长年混迹荒野，又亲身经历过诡异的无梦者失控，所以此时虽然感觉阵阵反胃，但还不至于被吓得夺路而逃。
鄢人狂转头看向青，发现青的神色比刚进来的时候，更加严肃了，甚至她的手，都始终握在腰间悬挂的青铜剑柄上。
“呵呵，我没有吃人，虽然就像你之前问的，我的确控制不住，很想尝试一下。”涿僵硬地转身，露出他刚刚砍断的东西。
那是一只剥了皮的羊。
羊的肋骨被砍断好几根，此刻掉在涿的脚边。
“我可以忍不住不吃，但是她忍不住啊，而且我感觉，我也已经快忍不住了。”涿呜咽着说道，可是他的眼中却没有眼泪流出来，“我不想害人，也不想她去害人，所以即便今晚你不来，我也打算用这把斧子杀死她，然后我再自杀。”
“不，你杀不死她。”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青，此刻说道，“我看你还存有几分理智，所以想和你谈一谈，你可以做到吗？”
“我……”涿看着面前鲜血淋漓的羊，狠狠吞了口口水，然后咬着牙转过身，“我可以。”
“好，那就先扔掉斧子，我们来外面聊一聊，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青朝鄢人狂眼神示意一下，转身来到外室。
涿的模样，此时已经变得分外恐怖，但是鄢人狂可以感觉到，涿是真的拼命在忍耐。
他是一个意志力极为坚强的汉子。
来到外面，青取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后，将另外一粒递给鄢人狂：“以防万一，先把这个吃下去。”
鄢人狂接过药丸放入口中，顿时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味道在舌尖绽放开来。
苦味之浓，甚至让他身子都不禁打了个激灵。
但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脑子变清醒了许多。
这个时候，涿也已经缓慢地走到了外面。
他看向青，问道：“她还有救吗？”
青摇摇头：“很遗憾，这种程度，是没有办法得救的。”
“我知道，我就知道。”涿的双肩颤抖起来，“我也没有救了，是吗？”
青点点头。
这样的答案，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讲，都太过残酷。
但是涿在听到这个回答后，反而显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想知道什么，在我现在还可以思考的时候，我会尽可能告诉你们。”涿说道。
青看着涿：“我想要你回答我，你和你的妻子最初产生吃人的念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产生那个念头之前，你们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物品。”
听到青的问题，鄢人狂第一个反应，就是“星启者失控了”。
不过看着青脸上那无比严肃的神色，鄢人狂隐约又感觉到，发生在涿身上的事情，恐怕远不是星启者失控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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