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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主持人用喊声盖住场内喧哗“我们的预备满贯王遇见了匹黑马!”
裁判飞奔过去,跪在泰坦旁边,先举高手臂,对着镜头做出“结束”手势,再拔掉了泰坦的脑部连接线,对泰坦说:“呼吸——”
泰坦痛苦的喊叫没有随即终止,脑内电刺激令他真实身躯不断发抖,他那只手臂的痛感很强烈。这是斗兽场的要求,选手必须调高痛感,因为他们发出的痛叫能令直播疯狂。
“恭喜猫崽!”主持人正把如火的热情倾注在苏鹤亭身上,“这是他参赛后的第四场胜利,对手可是泰坦!”
现场人声鼎沸,直播弹幕围绕着苏鹤亭不断刷新。
苏鹤亭的尾巴离开了连接口,那些刺激信号犹如潮水般地从脑袋里退去,只留下一点刺激过后的余劲儿。他睁开眼睛,仿佛刚刚穿越过时空,需要几秒钟适应颠倒回来的真实世界。
“你赢了,”经理冲上前来,对苏鹤亭又喊又叫,“下一场是申王!”
“我赢了,”苏鹤亭用余光看泰坦,随口道,“申王是谁?”
泰坦蜷起的身体被裁判挡住,只能看到他还在抽搐的腿。他在一条腿上文了“巨灵族”,另一条腿上文了“出入平安”。
“观众朋友们,我还没有回过神,”主持人浮夸地举高手臂,“猫崽的积分排名正在上升!”
现场投影陡然变成了选手积分排名榜,“猫崽”这个名字伴随着礼炮声飞速上升,从本月第五十八名一跃进入前三十。
苏鹤亭无心接受采访,他把自己装回雨衣里,对着快要到脸上的镜头拉高拉链。
“看什么看,”他眼神警觉,“我很神秘的。”
* * *
苏鹤亭出了赛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门口买了串黑市烤蘑菇。
“加辣,”苏鹤亭盯着那串蘑菇,“爆辣。”
“多送你一块蘑菇。”摊主年过四十,是个阿姨,叫佳丽。佳丽把蘑菇串塞给苏鹤亭:“今晚打得不错。我怎么没见隐士?”
苏鹤亭咬着蘑菇说:“爆了。”
“直播爆了?”
“头爆了。”苏鹤亭凝重地看着剩余的蘑菇,“能送我一串吗?”
“不能。”佳丽瞟了眼街道口的监控,顺手点了支烟,“唉,你俩线上聊什么危险话题啊,找死。”
“他开的头。”苏鹤亭拿起另一支串,“下一次行动,”他吃得很慢,“要换人。”
佳丽保持着抽烟的姿势,露出双臂上文的小女孩。雨还在下,她缓缓呼出烟,低声说:“操他的……”
刑天要换拼接人去炸主神系统,可是他们没人想去,因为他们都有脑机接口。这些脑机接口利用电极,不仅能让改造后的幸存者更快适应植入体,还能把虚拟世界变成现实,让逃避现实的幸存者活在网络世界这个精神乌托邦里。但他们目前的网络活动范围很有限,刑天为了防止他们被主神系统入侵或被主神系统监视,对他们一直实行高压政策。
在那个被主神系统覆盖的光轨区,有脑机接口的拼接人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就算他们有人能活着完成任务,也很难再得到刑天的信任回到黑市。
“他们不是不接受拼接人吗?狗屎,一边骗老子在这累死累活地比赛,一边要把老子送上前线。我他妈怎么跟系统打?”佳丽指着自己改造过的腿,“靠我这条钢管腿踹它们吗?”
雨淅淅沥沥地下,佳丽也不敢讲大声。她压着火,把烟掐了,丢到地上。地上脏得很,都是随便扔的劣质餐巾纸。佳丽扭过头,看到斗兽场上方闪亮的巡逻无人机,还有远处五光十色的夜场。
“去死吧,”佳丽烦躁地说,“所有人。”
苏鹤亭吃完两串蘑菇就回家,他把手插进兜里,恨不得把自己全部装进雨衣里,别被任何人窥探。
苏鹤亭每过一个街口,都会用余光扫遍自己的斜后方。他已经在这种高度监视下变得疑神疑鬼,被监视的感觉就像时刻在被蝇虫围绕。
大厦正在播放时装广告,模特们的全息投影从高处走向车流间卖弄风骚。街道两侧的全息广告无序播放,奇形怪状的电子灯牌也挤作一团。一到夜晚,到处都是嘈杂、混乱的视听污染。
苏鹤亭穿过一群打着复古纸伞的汉服爱好者,他们有人带着次工大帽,垂下的黑毡上有奇妙的反光。
“我下错注了,”穿着束腰袍裙,腰配复古长剑的男孩发出懊恼声,“泰坦没打赢!我赔了个精光,下场赌申王吧……”
“别啊,”苏鹤亭在经过他的同时说,“赌猫崽,包赚不赔。”
“啊?”对方侧过头,却只看到苏鹤亭的背影,“喂……”
苏鹤亭拐出人海,几步跳过台阶,进了旧楼。
这种楼电梯很旧,从进入到等待楼层总共要经过三次信息识别。刑天采取的生物识别技术是个谜,为了管理新世界拼接人,面部识别和视网膜识别都被淘汰了。每层楼出入的拐角还配有刑天巡查队。不过他们大多时候都在自娱自乐,对进出的拼接人保持较为宽容的态度。
但事有例外。
苏鹤亭出了拐角,看到三个巡查员正在打台球。台球桌挤占了狭窄的楼道空间,他们还设置了两个全息美女点烟。一群人把通道挡死,墙壁上正在播放泰坦和猫崽的比赛视频。
操蛋的。
苏鹤亭预感到不妙。
“打台球吗?”一个巡查员朝手边的烟灰缸弹了下烟,叫出苏鹤亭的比赛ID,“猫崽。”
苏鹤亭今天才被和尚警告过,他不想惹麻烦,但此刻拒绝对方似乎会更麻烦。他湿漉漉的帽檐掉了几滴雨水,让他看起来略显狼狈:“我只会打中式黑八。”
“我最喜欢打中式黑八,”巡查员朝苏鹤亭露出笑容,黄色的牙垢晃眼,“过来玩两局,庆祝你赢了比赛。”
他们没有给苏鹤亭让路的意思,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给苏鹤亭递来了球杆。
苏鹤亭推掉帽子,接过球杆。他黑色的猫耳向上翘起,绒毛随着他给球杆磨巧克粉的动作而晃动。
“开球,”巡查员靠在桌沿,态度随便,“你是什么猫?”
他们没把苏鹤亭看作“人类幸存者”。
刑天高层把拼接人归为形同机器的工具群体,因为植入体和生物芯片的实验最早都是主神系统在做,新世界脑机接口的出现让刑天感到恐慌,他们不想被主神系统驯化,只好先驯化融入系统科技的拼接人。
“就是猫咯,”苏鹤亭感觉比赛时的刺激信号还没从脑袋里退光,他在这针对的气氛里,不自觉地抖了下耳朵,“常见的那种。”
巡查员拉住苏鹤亭的雨衣,往上提了提,寻找道:“你那条尾巴呢,藏裤子里吗?”
苏鹤亭用球杆打开他的手:“你他妈很好奇吗?”
苏鹤亭的话音刚落,脑袋就被巡查员一把摁在桌面上。他听到了对方动手的声音,但是他没躲。楼层两边都有监控,他不能动手。一旦被判定为主动袭击,附近的武装组就会开枪。
“我好奇怎么了?”巡查员弹飞烟头,弯腰朝下,对着苏鹤亭破口大骂,“我操|你妈,今晚因为你输了个精光!”
他扯下后腰上配备的多功能电棍,把苏鹤亭砸翻在地。侧面另一个人用手臂套住苏鹤亭的脖颈,撞歪台球桌,弯着腰把苏鹤亭向公共卫生间拖。
卫生间没监控。苏鹤亭扭着头,让咽喉避开对方的使力处。他用肘部砸在对方脚背,趁着对方放松手臂的那一刻,拽住对方的领口,接着把对方朝前拽翻倒地。他起身的同时,巡查员抡起的电棍砸中他的前胸。
“呼叫武装组,”巡查员一手摁着入耳式的通话器,一手用电棍继续抡向苏鹤亭,“有拼接人——”
苏鹤亭下蹲,在躲避电棍的时候从侧面狠踹巡查员的膝盖。巡查员膝盖剧痛,单腿跪倒。苏鹤亭擒住他的手腕,把电棍朝着他戴通话器的那只耳朵猛击。
巡查员惨叫一声,鲜血直冒。
苏鹤亭没讲话,直身抬腿,把巡查员踹倒在水池边沿。他拧开水龙头,水“唰”地冲洗在巡查员头顶。
“操……你……”巡查员的话被水冲得断断续续,他呛起来,两只手扒住边沿,想要抬头。
“叫你他妈的不赌我赢?”苏鹤亭抬手擦了下前额,心情糟透了。他把巡查员的背部继续往下踩:“活该你赔光!”
巡查员呛到喉咙里发出“咕”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比赛时的弹幕犹在眼前,苏鹤亭怀疑自己听到了比赛时的观众呼喊,大脑里残存的刺激感往脊梁骨上蹿,亢奋让他的尾巴都晃了起来。他脚踩的力道不断加重,几乎要把巡查员的上半身踩进水池里。
“警告,”巡查员身上的生命监测器发出警报,“警告!”
公共卫生间内侧的玻璃骤然爆碎。和尚全副武装,翻滚落地,对准苏鹤亭开枪。
苏鹤亭被调高的神经反射速度再次展示出优势,他那对猫耳处理声音信息的速度远超常人,在和尚开枪的那一刻就抱头滚开。
子弹打在墙壁上,瓷砖“嘭”地就炸了。
“蹲下!”和尚戴着防毒面罩,枪口对准苏鹤亭,暴喝道,“不然我他妈立刻击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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