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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善待他走后,躺了一时,便穿好衣服,叫人备水,起身去了净室。
腿/间/黏/腻,不洗实在不快。
小小的净室里水汽氤氲,她整个身子展在浴桶里,暖热的蒸汽从桶里腾起,让人舒服得直想闭眼休憩。泡了一会儿,水渐渐变凉了,她下意识就想喊个婢子给她加点热水,正欲张口,才发现只能自力更生。
他这里全是男仆,除她之外,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总不能让男人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吧?
只得从浴桶里起身,外间的寒气附上身,冷得她打了个哆嗦,索性不洗了,赶紧收拾一番回榻上躺着。
她踮着脚尖去拿架上的衣裳,却不防地上落了水,脚下打滑,一个踉跄,栽在地上,她痛得半天爬不起来,趴在原地,等那阵让人眩晕的痛意消去,她才捂住膝盖,一边抽气一边穿衣裳。
膝盖磕破了皮,往外汩汩流着血,但也不打紧,回去之后请家仆帮忙拿些跌打损伤的膏药,搽一搽,过几天便好了,地上还有散落的衣物,她一件一件拾起来,草草穿好,将净室打量一番,这才发现慕容忱赠她的那柄短剑也掉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那柄短剑,却听见“喀”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声响,定睛一看,原来那鸽卵大的翡翠宝石竟从剑鞘上掉下来了……
这…这可不是她故意掰坏的,回头要让慕容忱瞧见了,不会又找她麻烦吧。
她将翡翠宝石握在左手,正想往剑鞘上那个鸽卵型的坑里塞,却忽地顿了一顿,她亲眼见过慕容忱曾数次将这短剑当作暗器,信信一丢,却为何从未见过宝石掉下来?她方才从架子上拿衣服,想必是短剑收在袖中,顺带被扯落了,这么矮的架子,为何就将翡翠宝石摔出剑鞘了呢?
净室里灯光暗,瞧不太清楚,她将短剑和翡翠收在袖中,疾步离开净室,一路跑回卧房,将门拴好了,以防有人突来打扰,这才将袖中的翡翠、短剑取出来,翻过来掉过去地仔细打量。
仔细瞧了许久,她才发现手中这块翡翠的异处,从外形上看,这只不过是普通的翡翠,但如若用指腹细细摩挲,便会发现,宝石嵌在剑鞘的那一面上有细细密密的莲枝型纹路。
这纹路究竟有何用处呢?为何要刻在靠里的那一侧?
她认真回想了当时摔倒的情形,方才她应该是不小心触到了短剑上的某处机关,关卡正好打开,翡翠才从剑鞘上掉落。但她把短剑从头到尾端详数遍,却不知那机关在哪儿,仍不能将掉落的翡翠镶回去。
等慕容忱明日归来,肯定还要问起这把剑,难道就这样拿给他看么?
她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为何他偏要在今夜将这柄剑赠予她?难道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供她防身”么?
脑海里数个疑问不停盘旋,她将剑收好,歪在榻上,不知何时,终于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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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忱回了誉王府,已是亥正,王府正厅上早已摆好香案,众人都在候着他,他在进门前便已换好官服,见了传旨官,正了正衣襟,一撩袍摆,双膝下跪,誉王府里的一干人等也跟着跪了下去。
传旨官从袖中取出圣旨,那七色圣旨两端绣有提花翻飞的银龙,轴柄乃是玉轴,按大周律礼,只有给亲王下旨才会选用这样的圣旨。“奉天诰命”四个大字威严肃穆,使得本就庄重的誉王府更显气氛凝重。
“誉王接旨。”传旨官的嗓子尖而细。
“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誉王慕容忱荡平边患,功勋卓着,上保社稷,下安万民,朕甚嘉之。其加封镇北大将军,赐金千斤,以通州地益封三千户。钦此。”
慕容忱双手接过圣旨,叩谢帝圣恩,三称万岁之后,才起身。
传旨官王炳笑道:“老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慕容忱道:“哪里哪里。全凭圣上天威庇佑,这仗才能打赢。”
王炳又道:“圣旨宣读完了。圣上让我给王爷带句话儿。”
慕容忱道:“公公请讲。”
王炳道:“圣上说,王爷不在京里,他竟找不到可意人儿切磋棋艺。听闻王爷在回燕路上遭到伏击,伤得不轻,圣上叫我将这御用的百转丹带给王爷,王爷何时才能痊愈?几时才能进京呐?”说完便递给他一只玉瓶。
慕容忱听了这话,拱手道:“今夜便可随公公一同回京。只要圣上有命,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回燕之后,他本来应该立即进京面圣,但他以回城遭伏受伤为由,在燕地多呆了些日子,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以备后路。
王炳笑看他两眼,似是极为满意他这回答,“欸”了一声,劝道:“不急在这一时。圣上说了,王爷乃国之栋梁,须得养好了身体再进京。五日后,不知王爷能不能动身讷?”
慕容忱甩了甩袖子,道:“微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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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几句,王府的人上前将银袋送给王炳,王炳摸了摸鼓鼓的银袋,眉开眼笑地走了。待王炳走后,一直站在慕容忱身后的老夫人重重舒了一口气。
“霁郎,如今的形势极为不妙,你此去京中,定要万事小心。”
慕容忱此次荡平北元,本就功高震主,圣上却不打压,反而反其道行之,嘉赏黄金万两,加封镇北将军,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中早有削藩的传闻,而他作为势力最强的藩王,这一趟进京,真不知是福是祸。
况且今上尤为多疑,凌霄阁里供着的几位元老,说杀就杀,眼都不眨,梁国公便是典型例子。
慕容忱将手背在身后,在厅中踱了几步,忽对着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侍婢嬷嬷都退下了,厅中便只剩下他和祖母。
他一撩袍子,跪了下去,膝盖砸在板砖上,锵锵作响。
“孙儿不孝。”
只这一句话,再无多余说辞。
老太太闭上眼,又睁开,眸光中竟已带泪,她点头道:“好孙儿。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奋力一搏总好过任人鱼肉。”
慕容忱以额叩地,连磕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走出正厅,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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