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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奕菲暗暗心惊。
她的拳头越捏越紧，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
梁沉遇的语气和眼神都有些瘆人，黎奕菲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所以你不会懂我的不甘心。”梁沉遇自嘲一笑，声音中透露着淡淡的落寞，“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跟别人结婚了呢？”
黎奕菲眉头一蹙，心尖一阵刺痛。她握紧拳，默了良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五年了，该放下了。”
梁沉遇没回答，只是用一种幽深的眼神看着她。
若说以前的梁沉遇是一株生长旺盛的小白杨，那现在的他就是生长在深山之中暗黑沉郁的黑荆树。丝毫不见曾经活泼阳光的影子，留下的只有让人心生畏惧的深沉与阴郁。
他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黎奕菲抿了抿唇：“我的话……希望你能听进去。很晚了，我就先走了。”顿了顿，“你路上……也小心。”
说完黎奕菲便不再看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车。上了车后她坐在驾驶座，看了眼车外还立在路边的男人。
夜色掩映，看的不是很清楚。远远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剪影，孤零零立在路边。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
车前灯大亮，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隐约能够看清。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似是看着她这边。
梁沉遇依然是习惯性地把双手插进裤兜，身形未动。
黎奕菲把视线收回，看着车前方的路把车子开动。
梁沉遇微眯着眸看着女人的车一点点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裤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忽然，他勾了勾唇角，拿出手机低头编辑着什么，点了发送键后便闲庭信步地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车。
黎奕菲一路开车回了家。尽管她内心上并不是很想回，也不想看见彭家文那张脸。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把车停稳，一路上了楼。一边往家门走一边掏出手机想看看几点了。然而在打开手机后她却停住了脚步。立在家门前没有动弹。
手机界面上显示有一条来自梁沉遇的微信消息。她蹙了下眉点开，看完那句简短的话，她眉间的褶皱又加深了几分。
【你跑不掉的。】
“疯子。”黎奕菲低声骂道。
梁沉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没理他，直接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拿钥匙开门。现在是凌晨三点钟，再过一会儿外面黑沉沉的天就要开始放亮了。
黎奕菲一进家门就听见了彭家文震天响的呼噜声。
她面无表情，径直走进屋拿了一套工作装，又拿了自己的包和一些必备品，卧室压根就没进，转身又离开了。
全程彭家文睡得都跟个死猪一样，压根就不知道她还回来过。
黎奕菲把东西放进车里，自己上了驾驶座。
来来回回一通忙活，现在坐在座位上，气息微微有些喘。她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无声地坐在座椅里，把头抵在方向盘上。
她不知道自己对彭家文还可以多失望。
她以为两个人这样大吵一架之后她负气出走，作为丈夫，彭家文至少会在气消了之后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结果他竟是没心没肺地睡了，丝毫不知道深夜里她一个女人独自外出遇见了怎样的事情。
她苦笑，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
当初两人相识的时候，彭家文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
那时候她过马路没看路，被一辆轿车蹭了一下。彭家文是当时来出警的交警。后来，他说他对她是一见钟情。
其实现在看来，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义一个比较好听的说法而已。
她一开始对彭家文真的不感冒。不光是不来电的问题，那时候她每天都在为钱发愁，根本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事。
那时候彭家文也刚参加工作没多久，身上还带着学生的稚气。彭家文个子高，身材矫健，皮肤黝黑，一笑起来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看着有点儿傻气，但却是从骨子里透出那股子健康阳光的劲儿。就像……就像曾经的梁沉遇一样。
那时候她手里没钱，彭家文就偷偷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工资的一半儿拿出来塞给她。后来她坚决拒绝，他就改变路线，直接把这笔钱换成各种蔬菜瓜果，一股脑地都送到她家。
傻乎乎的，但却很让人窝心。那时候妈妈也说这孩子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其实后来想想，她会跟他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种感动和感激，无关爱情。她从贫穷落魄，到现在的事业上小有成就，一路上都有彭家文的陪伴。虽然没有当初跟梁沉遇在一起时的轰轰烈烈，可那种平淡温馨的安全感是那时的她无比需要的。
她就像身边的人一样，到了年纪，找了一个靠谱的普通男人，扯了结婚证。
刚结婚那年他对她好得没话说，好到让她心里开始生出一丝丝愧疚。愧疚自己……一直没有爱上他。
那时候她就想，不论怎样，这个男人对她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无论未来会怎样发展，他的这份恩情和深情她是不能辜负的。她要竭尽所能回报他，回报他这份真心。
其实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定义了两人的关系。他们之间只有感恩，没有爱情。所以他注定只能是他的丈夫，而不会是爱人。
可这些都不重要。有些东西没必要追究得太细。她只知道，只要一切好好的，她是会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不到三年，一切就不再“好好的”了。
彭家文的工作越做越好，饭局也越来越多。今天跟这个局长拉关系，明天跟那个处长套近乎。他为了给自己积累人脉，开始流连于各种应酬饭局，每天都是喝的烂醉回来。
再后来，她的工作也忙了起来，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彭家文一点点变了。也许是跟外面酒局上那些男人学的，大男子主义得可怕。再加上婆婆和小姑子那边总煽风点火。他们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等到哪天不吵了，也是在冷战。
当初彭家文要娶她其实他妈就不是很同意。原因也不过就一个：她家太穷了。
再到后来，她能挣钱了，甚至成了这个家的经济支柱，他妈又开始挑她别的毛病。总之要是看一个人不顺眼，他身上的优点也会变成缺点。
她一开始还都能忍耐。有时候尽管彭家文语气冲或者说话难听，她能忍就忍了，尽量不跟他吵。可到了后来，却是变本加厉。
她的耐性一点点被消磨干净。
她在婆家受了委屈，妈妈也没少跟彭家文他妈呛呛。但都解决不了问题，彭家文他妈只会越来越过分。
这个家……开始一点点变得不像一个家了。
她反倒觉得这里跟一座长期居住的酒店一样。不过跟酒店不一样的是，在这里，她既要打扫卫生还要伺候那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男人。
妈妈有时也会唉声叹气。
“家里你既要负责赚钱还要负责家务，连带着还得给那个混小子伺候舒服了。你说你图的啥？”
她只是笑笑不语。也没图什么，她就是想把彭家文当初对她的恩情还了，还干净了也就完事儿了。
黎奕菲坐直身体，捏了捏自己太阳穴。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她发动车子，开去圣英。准备提早去办公室休息休息。这一宿她都没合眼，困得脑袋疼。
黎奕菲到了办公室就直奔休息间，一觉睡到上班时间。
睡醒后她换上了从家里带来的套装，简单整理整理头发，洗了把脸画了个淡妆。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眼显示屏，嘴角勾起，没什么温度。
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黎奕菲的声音很冷淡：“喂？”
“那个……你去上班了？”
“嗯。”
“昨天是我说话太冲了……”彭家文憨笑了一声，“但是也怪你太拧巴了。别的女人跟自己老公都是温柔体贴的，你就总是冷冰冰、硬邦邦的。要不然我也不能发这么大火，你下次……”
“你还有别的事儿吗？”黎奕菲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捏着太阳穴。蹙起的眉写满了不耐。
“没有、没有了。”彭家文轻咳一声，“那什么，那这篇儿咱就翻过去了啊。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做饭，今天我回家吃。”
“嗯，我知道了。”黎奕菲冷冷地应了声就把电话挂断随手撇到办公桌上了。
彭家文这个人，永远都不会从自身上找问题。总喜欢推脱责任。他那些车轱辘话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看了眼课程表，今天工作量还可以，黎奕菲去饮料间给自己冲了杯特浓的咖啡让自己提提神。等一会儿还有节课，要是在讲台上发困走神她就不用干了。
黎奕菲把一整杯咖啡全部喝了个干净。
她正在水池冲洗杯子，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哪位是菲菲小姐？”
黎奕菲洗杯子的动作一顿，她往外看了看，把洗好的杯子放好，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只见一个外卖员手里提着一盒食物，在左顾右盼找着他口中的“菲菲小姐”。
“黎老师，是你订的外卖吗？”办公间一位男老师笑着看向她说道。
确实，整个圣英名字里有“菲”的也就她一个。
她微拧着眉，把手里湿润的纸团成一团扔进一旁垃圾桶里，略带疑惑走上去。
外卖小哥看向她，笑得灿烂：“您就是菲菲小姐吧？”
黎奕菲犹豫了两秒，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应该……是我吧。可是我没有订外卖啊？”
“噢，那就没错了。”外卖小哥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黎奕菲，“这是刚才一位姓梁的先生在我家订的早餐，他说这份要我送到十六楼圣英国际教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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