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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沐跟着秦怀义越走越偏僻,同时他能清晰的察觉到就在周围已经开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高手,这让他心中警钟大响。
“秦庄主,”张沐止步,神色如常道:“有什么话这里可以说了么?”
此刻秦怀义也停了下来,他已经开始笑了,笑的很冷:“当然。不过在聊之前,我想知道我是该叫你王石呢,还是张沐?”
张沐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听得此话他的心已跌入谷底:最坏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张沐不知道秦怀义是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还是仅仅在猜疑,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以秦怀义的心性,哪怕只是怀疑他也一定会抓住自己弄个清楚,到时候还是躲不过去。
深吸一口气,张沐的目光也渐渐锐利起来,他也不再隐藏,冷声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哼,你的易容之术的确厉害,简直一点破绽都没有,但你跟我斗还嫩了点。”秦怀义冷哼一声,像在夸张沐,实际上却是自得不已,又道:“也好,就让你小子死个明白吧!上次我就已经怀疑你来历不明了,手下们又看到你和静儿关系似乎很不一般,她回来后我越是试探越是感觉她在维护你,想替你隐瞒着什么。我那傻女儿从小深闺简出,就被你这一个小混账给迷的魂不守舍,这次我有意引她过来,看到你们俩那神情,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张沐心中暗叹,他被秦怀义怀疑自然怪不得秦静,当日秦怀义早已派人跟踪他了,自然也看到了他和秦静在大街上聊了很久。等到秦怀义亲自试探,如果连亲生女儿都能骗过他,那他恐怕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欺骗过了,可事实江湖上又有几个人能比他更老谋深算?
“你这样的老狐狸果然不能一再戏耍,否则我这种江湖雏鸟早晚要付出代价,可惜这个道理我知道的有点晚了。”张沐长叹,他的手腕轻动,手掌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更逃不出秦义山庄。”见状,秦怀义逼近一步,声音也更加冷冽。
似乎在响应着秦怀义的话,隐藏在四周的大批高手纷纷手持利刃现身而出,将张沐层层围得水泄不通,这其中还有那位叫“鲁义平”的曾家军,显然他凭借自己的武功很容易就在秦义山庄取得了一定的地位,但此时他的身份只是秦义山庄内的高手,不能露出丝毫异样。
无视秦怀义的威胁,张沐的剑依然在缓缓拔出,他整个人更像一柄危险而锋利的剑。即便陷入绝境,张沐也不会认命伏诛,曾经不会,今天也不会。然而就在整柄剑都要拔出时,他的手忽然停下了,同时身上那股困兽犹斗的危险气息也随之消散。
秦怀义一直都在盯着张沐的手,见张沐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多疑的他反而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冷声问道:“你要束手就擒?”
张沐道:“你说的没错,我已经逃不出去了。”
秦怀义道:“你可知道被我抓住的下场?”
“我会死,死得很惨,十条命也活不了。”张沐这一刻反而很平静。
秦怀义狐疑的皱眉,终于还是猛地一挥手,两名精干手下会意小心靠近张沐,而张沐也的确一幅放弃任何抵抗,束手就擒的模样。
“慢!”张沐忽然冷喝。
“嗯?”秦怀义目光再度森冷起来。
张沐则道:“此事跟李神医全无关系,秦庄主可不要错杀了好人。”
秦怀义笑道:“我秦谋人从不杀好人。”
张沐一下子就听懂了,冷笑道:“不错。神医李时珍救死扶伤,仁德之命远扬四海。他来秦义山庄行医救人,名满天下的玉面君子自然会好生招待,又怎么可能做出什么让天下人谩骂的丑事呢?”
张沐话锋一转,又反问:“秦庄主更不会让玲瑜郡主知道我的下场吧?”
秦怀义目光一眯,他终于知道张沐为什么会束手就擒了,因为他担心打斗会惊动正在治病的玲瑜郡主,如果让玲瑜郡主知道他的处境,恐怕也一定会对她的病愈产生极大的冲击,念及于此,秦怀义冷声道:“你很聪敏,也很有手段,江湖上的年轻一辈还没有谁能让我这般欣赏爱才的,可惜你注定不能为我所用。拿下他!”
张沐已经扔掉了剑,秦义山庄的那两名高手将他死死扣住,强按在地上,直到此时,秦怀义才彻底笑开,他知道他赢了,赢的很彻底。
……
秦义山庄依山而建,靠近山体的那片后庄院落对所有人都是禁地,包括公子秦少殷、小姐秦静在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而就在后院最深处,一座密室直接从山体中挖开建成,整个秦义山庄竟鲜有人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
黑暗,张沐所喜欢的环境,但这一次他却在黑暗中度过了极为痛苦的七天。
密室深幽,除了两边共计四处火炬外,其余一切都被阴冷与黑暗笼罩,在那黑暗的最深处,张沐双手双脚正被铁链锁烤着,一动也不能动,他的上身早已被扒光,钢鞭无情的一次次抽打下,乌黑的血从上胸一直流到脚底,连那条单薄的裤子都被浸透,但他的脸色并未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相反那是黑色,诡异森幽的黑色,连眼睛都是如此。
面对抽打,张沐一声不吭,只用那诡异森幽的眼睛瞪着抽打他的人。
“瞪老子,你他妈还敢瞪老子!”那手持钢鞭的光头凶汉低吼着,一次次抽打的更加凶狠。但却有种色厉内荏的感觉,因为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活人瞪着,而是被一个死人瞪着,被一个可怕的厉鬼瞪着,这种恐怕的眼神连他这种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莽汉都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忽然闯了进来,两名看守张沐的高手立刻朝来人躬身行礼,光头凶汉也停手迎了上去。
“看你的脸色,我猜你已经知道了巫颂那边的事,真遗憾,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也得信了。”黑暗中,张沐清晰的看清了秦怀义愤怒到近乎扭曲的脸。
原来这些天秦怀义一直在为玲瑜郡主寻找名医,其他的事情都暂时放在了一边,再加上山洞那边没有一个活口留下,自然也就没人来告知秦怀义都发生了什么,因此当秦怀义抓住张沐,欲要将张沐交给巫颂时,张沐说出了山洞那边发生的事,秦怀义虽不信,却还是立刻亲自验证去了。
秦怀义闻言,面色更加狰狞,但他忽然阴冷道:“你很得意是吗?要不要我也告诉你一件‘遗憾’的事听听?”
张沐立刻看了过去。
秦怀义阴恻恻的道:“这几日苏州城周围有厉鬼出现,已经害死了不下于百人,但乡邻间都叫它‘僵尸’,因为它不仅有着死人的脸,更有着一幅干瘪僵硬的躯体,那双阴森的眼睛里就只有人血,我之所以到现在才回来,就是在抓他为民除害!”
僵尸?
听到这两个字张沐不由眉头一皱,所谓僵尸,顾名思义就是僵硬的尸体,人死后,尸体原本就会僵硬,这本没什么好说的。张沐还从未听说过“僵尸”是在说鬼,但现在想想竟真的很贴切,他当日从坟坑中爬出来时,不就是一幅活着的僵硬尸体模样吗?
张沐冷笑问道:“这件事于我有何‘遗憾’?”
秦怀义道:“当然有,因为那个僵尸、那个残害无辜百姓的鬼东西就是你!”
“哎!”张沐仰头长叹一声,道:“你抓住少卿了吗?”
根本不用想,这世上的僵尸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一个就是秦少卿,当日秦少卿冲出山洞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只有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毫无理智的‘僵尸’状态,会不断的嗜血杀人,也只有他值得秦怀义隐瞒真相,找个人承担这大罪孽之名,毕竟秦少卿的名声就是他秦怀义的名声。
“住口!”秦怀义厉喝,“我的儿子早就死了,那个僵尸是你,是你张沐,今天我刚把你亲手抓了回来!”
张沐叹道:“不愧是玉面君子,不愧是秦义山庄,少卿果然还是被你抓住了。以秦庄主的能耐,说僵尸是我张沐,自然就是我了,曾经我对不起少卿,替他背负骂名挺好,反正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就算世人唾骂起来,恐怕也不知道唾骂的是哪个野小子。”
秦怀义冷笑道:“算你识相一回。再过几天郡主就会回益王府,等郡主走后,你张沐就是那个僵尸的事便会传开,到时候你最好还能这么识相。”
张沐眼睛一亮,连道:“玲瑜郡主的病好了?”
秦怀义也不隐瞒,道:“已无性命之忧,李时珍也已离开了苏州城。现在虽然郡主的身子还需再调养一段时间,但王爷挂念爱女,吕将军也极力请郡主回王府调养,恐怕这几日就要回去了。若不是因为郡主还没走,你张沐的大名现在就已经开始传了。”
事实上秦怀义并不希望‘僵尸’之类的事情传开,因为这些事的背后关联着《毒经》,而《毒经》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试毒二十年,之前也曾发生过意外,并有谣言传出去,但基本上都被他掩盖了,可这一次秦少卿杀的人太多,闹出的动静太大,他已经无力遮掩,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拿张沐背锅,不过因为知道玲瑜郡主对张沐的心意,所以在玲瑜郡主离开之前,他还没安排“张沐”这两个登场,但一切都只是时间而已。
张沐又想到了那个眉眼含羞,亭亭玉立的少女,好想再见见她,张沐知道他活不久了。分割线————
作者的话:中国僵尸最早就起源于明朝中后期,也就是本书所写时期,兴盛于清代袁枚、蒲松龄等志怪小说作家,再经香港僵尸电影而为人所知。
至于传说的起源众说纷纭,基本是由狂犬病一类疾病在发作咬人之后,疫病扩散造成的人们内心恐慌,科学无法解释,进而出现迷信谣言。后又经湘西一带为谋私利趁夜赶尸之人扩大谣传而扩散,广为人知。
中国的僵尸出现时间要晚于西方吸血鬼、狼人许多年。最早的西方吸血鬼源于中世纪被毒杀的一位英国君主,进而被人们恐惧谣传开,又经教会宣扬后广为流传。
本书鉴于明朝不止有倭患,还有西方入侵者,如当时被称为佛郎机人的葡萄牙人等,且佛郎机人常与倭寇勾结。又从近代西方作家学者朱塞佩达万扎蒂所著的《论吸血鬼》和鲍勃库仁所著的《僵尸》中得到启发,才有了以西方创造吸血鬼的《毒经》引入中原,又因《毒经》在战火中损失一部分内容,进而出现了与吸血鬼类似,却又不同的中国僵尸的设定,并意图以此来解释中国僵尸传说的起源。
而我们的男主张沐便是中国的第一个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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