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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杜显彰虽然看似入了套，可宁仙儿知道，就算他当时不明白，过后也定然醒悟。
于是又开始谄媚地轻笑，“杜大人，邺城也有馄饨摊，不如让民女做东？”
杜显彰只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上扬地嘴角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因为她昨晚的算计在介意，她只得继续谄媚，“就在前面巷子里，不远的。”
杜显彰总算轻哼了声，表示同意。
到了馄饨摊前，宁仙儿热络地对老板说道：“一份大份，一份小份。染翠，你问苏无量他们要吃什么？”
杜显彰静静看她上窜下跳，见老板忙不过来，居然帮忙磨胡椒。
眼神中也有了以前未曾有过的雀跃，虽然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可他还是有些窃喜。
馄饨十分朴素，但胜在肉嫩汤鲜，配了翠绿的葱花，再佐以刚磨的胡椒粉，比行营中的饼子不知胜出多少。
宁仙儿一口气吃完，满足地轻叹，“原汁原味，杜大人以为如何？”
“尚可。”杜显彰的表态让老板不满意了，“这位贵客，渚州城孙婆婆的馄饨都是从我这学去的。”
“哦，怪不得味道尚可。”杜显彰居然有这样较真的一面，宁仙儿始料未及，染翠接了话，“你胡说，我怎么不记得，以前你在这里摆摊？”
“你也来冒充邺城人？”老板也是个要强的，“不怕官兵将你当兵匪余孽抓了去？！”
宁仙儿见染翠突然低垂了头，打了圆场，“老板，每日都在这摆吗？”
“正街上，官兵不让。”
“每日查户籍一般，上查祖上三代，下查子孙三代，查得人头疼。”
“要不是我新从渚州城迁来，这摊子啊，都摆不成。”
宁仙儿想起了被赵霁遗忘的那几个杀手，如今不正在杜显彰手上吗？
可惜自己刚刚求过他，再得寸进尺，恐怕他要翻脸。
“吃完，走吧。”杜显彰率先起身，宁仙儿只得起身跟随。
思量了许久，才想到妥善的言词切入，“是要好好查，否则再有那样的漏网之鱼，怎能安生？”
杜显彰瞅了她一眼，“哪样的？”
“前次行营里，那些人的眼神格外吓人，根本不像普通的兵士。”
“苏无量的伤，染翠的伤，还有伍月他们，现在都未全好呢。”
杜显彰又瞅了她一眼，他想起了那日鹅黄的娇俏身影，还有与赵霁的亲昵，所以沉默了。
宁仙儿很难不想起那个曾与自己当堂对质的‘棋子’，“总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
“四姑娘从未出过渚州城，不过月余，竟有了这般的见识？”
宁仙儿知道杜显彰城府极深，但事关赵霁的安危，她不甘心，“他们当时看了我几眼，吓得我直接慌了神。”
是因为慌了神，才会与赵霁窃窃私语？
是因为慌了神，才未意识到，自己提前挽发，让人遐想联翩。
余光扫过她身上并不合身的粗布男装，他有些介意，介意她为何明知行营中不便，还是精心打扮与赵霁共处一室。
宁仙儿见他只听不答，暗自咬牙，只得继续努力，“杜大人，那些人会像以前一样公开处刑吗？”
“四姑娘，想亲自去审上一审？”
宁仙儿下意识摇头，她又不傻，“如若是的，到时候让染翠和苏无量他们去观审。”
“我倒觉得四姑娘可去审上一审。”这是他瞬时的想法，并未经过深思熟虑，那几个人油滑得很，与公然在他面前偷奸耍滑的宁仙儿，如出一辙。
“我？”宁仙儿想起前次在‘赵霁’的助阵下，与‘棋子’对质的场景，当时还有涂铭樾这个暗中的助力。
“我一个人吗？不行的。”
杜显彰余光中，她头摇得像拨浪鼓，应该是真心不愿去。
既然不愿去，为何这样热心，她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怕什么，你是官，他们是没了牙齿的贼。”
“我哪是官啊？他们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杀人不眨眼的。”
杜显彰眼神一亮，却并未点破她的失言，“你享从七品俸禄，如何不是官？”
“杜大人，我是享从七品官眷俸仪，有区别的。”
杜显彰岂能不知，“食君之䘵，担君之忧。四姑娘既受封仁善娘子，就该有此觉悟。”
“那我就去试试？”答应之后，她便有入了套的后知后觉，“恐怕只会添乱吧？”
“试过之后，便知分晓。”杜显彰根本不给她后悔的余地，当即吩咐亲随前去安排。
这些人不但与赵霁相关，更与爹娘相关。
所以她主动要求换了女装，她就是要让对方认出，她是宁叶诚宁三爷的独女。
最初的忐忑过后，宁仙儿竟有些兴奋，因为杜显彰拎出来的，居然是个熟人。
于她而言是第二次面对，凭次数就占了上风。
等对方眼中的诧异过后，她摆开架势，表明了自己仁善娘子的身份。
老熟人明显早已获知，并不觉得惊讶，让她笃定，如果爹真在兵匪之中，他必然认识。
“你认识宁叶诚？”
门后的杜显彰拧紧了眉，他知道宁仙儿胆大妄为，没想到她如此胆大包天。
也怪自己，只想出奇兵，没有事先与她约定好审问的说辞。
哪知对方直接摇了头，连眼神中都摸不到丝毫端倪。
“简六娘呢？”宁仙儿追问道。
对方依旧摇头，她却仍不死心，“宁三爷呢？”
这下对方的摇头，让她终于明白，他不是不知，而是不想说。
这让她难免激动，从觉得灌木丛与药田相似，她就生出希翼，到现在总算有了定案。
这人极为老道，她以前见识过。
“你们，为何要假冒兵匪？”
这问题让杜显彰从缝隙中盯紧了对方的神色。
对方的眼神果然游离了一瞬，要知道问了这许久，还从未曾有过。
“你们想借机诛杀世子。”
宁仙儿知道杜显彰不会给她很长时间，她必须要抓紧机会。
这样的隐秘一旦被人轻易说出来，对方眼神难免尴尬。
“就算你们买通了渚州府衙，也难过杜大人这关。”
这话实在诛心，也实在太敢说，连杜显彰都拧紧了眉。
要不是他不能错过对方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他真想好好看看现在的宁仙儿。
“不过，我可以救你，因为我和杜大人有私交。”
宁仙儿信口胡说，杜显彰却上扬了唇。
“背主虽然可耻，但与漫长余生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你还有家眷。”
对方在她提及家眷时，眼神一亮，宁仙儿和杜显彰都及时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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