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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态度的突然转换直接让涂铭樾停笔抬头，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
宁仙儿觉得他其实和世子爷是一路人，眼神都可当刀笔。
心中有些气短，更有些心虚，人家毕竟帮过她的大忙，这么快就想撇干净似乎说不过去。
“大人，民女没有忘恩负义，只是前次义卖收获微微。实不相瞒，其中有大半都是娘亲出嫁时，十里红妆抬进渚州城的，若是太平年月，多出一倍的银子都嫌少。”
她话音刚落，涂铭樾就笑了起来，“也难怪你心疼，当日宁三公子娶亲，可是轰动了整个渚州城，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民女不孝，是个败家子。”这话引出了宁仙儿的伤心事，情绪顿时低沉。
涂铭樾斟酌了词句，“此为大善之举，亦为至孝之心。若你爹娘得知，也会为有你这个女儿而欣慰自豪。”
“大人难道不怕渚州乡绅因不服气民女，坏了大人的好事吗？”
宁仙儿的直言不讳，显然出乎涂铭樾的意料，看了她半晌，“你还真敢说。”
“民女只是实话实说，大人一心想办好事，可民女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满肚子都是自己的心思。”
涂铭樾起身，竟亲自为她倒了茶，吓得宁仙儿赶紧接住，“大人，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涂铭樾端起自己的茶，“你既看出来了，又口口声声说我有恩于你，何不放胆与我一同将此事办妥，上奏的折子我已送出去了，圣上必定会有回复，到时候再送你一个安心。”
“安心？”宁仙儿确实没听明白，“大人，成德堂我已寻了堂主理事，本想下月初一就去广福寺清修。”
涂铭樾沉默了一会，“清修之事，晚些无妨，经此一事，你的亲事恐怕不会顺遂，过几年再寻反倒是件好事。”
宁仙儿纵然脸皮再厚，被人平白论及终身婚嫁之事，也觉得难堪至极，索性起身，“大人，民女并非顾及此事，大人若想还以成德堂为由，那民女就叫了陈堂主前来听命行事。”
涂铭樾打量着她，“原本以为你不输男儿，没想到你竟也如此矫情。你怎么不想想，事已至此，断无回头的道理，何不坦荡些，做出些风格给那些人看看，怎可轻易假手于人？”
“陈堂主处事妥当，是值得托付之人。”宁仙儿想了想，“大人若不信，我现在就去叫他来，大人亲自把把关。”
看着她坦荡的眼神，涂铭樾无奈转头，吩咐涂园去寻人。
书房门口没了涂园，宁仙儿有些坐立难安，受她影响，涂铭樾也尴尬起来，轻咳之后，回到桌前，提起笔却半天没落下一字。
“你手边有书，尽管翻看。”
宁仙儿眼神扫过，竟是渚州府志，心念一动，拿起翻看，很快就从书中寻到崇王府记事。
世子爷姓赵名霁，字汝善。按生辰来算，今年当十九岁，行二，嫡出，上头有个姐姐已出嫁，他的几位兄弟，后面都有写娶妻某氏，生子几个等等，唯独他的没有，莫非还未成亲？
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摔入他怀中的事，当时他好像曾经说过，自己已不是世子，可是义卖的时候，人人都称呼他为世子，也不见他推辞半句。
这人真是神秘兮兮，明明好端端的，可人前又装成瘫子，幸亏她只需报恩，不必寻仇，否则想想都头大。
翻到前一页，又有些想不明白，他的前辈们死于何时，死于何故，写得非常详细，可到他这里，对他因何会变成瘫子，只字未提。
“宁四姑娘，可是有不明之事，本官或可解惑。”涂铭樾见她眉头越蹙越紧，忍不住开了口。
宁仙儿猛然抬头，像被人看破底牌，脸色都变了，摇头不止。“有好些字都不太认得。”
“是么？”涂铭樾明显不信，“宁四姑娘的状纸，本官可至今记忆犹新。”
宁仙儿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赶紧起身避过了这一话题，“想是他们来了。”
陈九不愧是世子爷的人，一问一答间，很快涂铭樾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宁四姑娘何时认识这样的人物？”
陈九不等宁仙儿答话，直接躬身回答，“回御史大人，兵乱之前，小民也曾一心求取功名，兵乱之后，家中独剩我一人，颓废至今。宁四姑娘于堂前递状纸时，小民就在近旁，之后种种，小民尽入眼中，深深为她折服。听闻她在成德堂挑人主事，便自荐了。”
说得情真意切，连宁仙儿都摸不清，这话到底是世子爷提前交代好的，还是他的亲身经历。
涂铭樾暗暗打量宁仙儿，发现她根本没与陈九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反而和自己一样，像是头次听说，“原来是宁四姑娘的善念感动了你，如此甚好，本官也不必再为成德堂操心。”
“陈堂主，御史大人若有吩咐，定要全力而为，成德堂能有今日，全仗御史大人相助。”宁仙儿记着涂铭樾叫她来此的初衷，只要勿需自己出面，其他的都好说。
涂铭樾微扬了唇，倒也不客气，直接交代起了两日后的筹款之事。
宁仙儿还是忍不住又翻起了手里的府志，刚翻到五年前兵乱，还没看清，御史大人就开始逐客。
待她走后，涂铭樾信手拿起，展开一看，不由得叹了口气，“若真是还想着父母归来，恐怕要落空了。”言语间竟有些落寞。
筹款这日，宁仙儿还是没能完全躲过，陪坐一旁，这两日天公作美，气温回暖，单薄的衣衫上身，让她坐立难安，总觉得有眼睛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世子爷赵霁并没有来，依旧是他那位兄弟，捐了三千两，带了个好头。
涂铭樾的面子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大家出手都很阔气。收获颇丰，让他难掩自得之色，“果不其然，渚州乡绅俱是大善之家，本官定要上奏朝廷，向圣上细数诸位的善举。”
原本以为他还要留下大干一场，没曾想，第二日驿馆长吏拦住准备去成德堂的宁仙儿，“宁四姑娘，城门刚开之时，御史大人就匆匆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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