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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与父女两人一道在清晨入了广福寺,杜显彰终于见到传闻中的简六娘。
虽因入寺理佛,简妆素衣,未施脂粉,但非凡的气度,就算宫中的贵人,也不遑多让。
宁仙儿承继了母亲的肌肤胜雪,却因眉眼似宁叶诚,比母亲的丹凤柳叶,温顺许多。
总而言之,是一个身段容貌绝佳的妙龄贵妇。
听闻他姓杜,又来自京中,自称杜长公子,神色微顿,明明心中了然,却不点破,“杜长公子,如何与山夫小女同来理佛?”
宁叶诚直接拦下,“昨日恰好遇到,又因前次河中相识,才结伴同行。”
恭敬站立一侧的宁仙儿居然点头不止,“就是,就是。”
因为她的欲盖弥彰,简六娘分明不信,却只在走时扫了眼丈夫,“妇人还有一日诵经,就不做陪了。”
也因为这一眼,宁叶诚前所未有的紧张,巴巴望着她,直到她领了两个婢女身影不再,才长舒了口气。
“爹,我替你顶着。”宁仙儿扯着他的衣衫,仰头仗义说道。
“也只能如此,否则,可难哄了。”宁叶诚低头看她,父女俩惺惺相惜的神态,像极了同为天涯沦落人。
“杜长公子,烦请相告那两位小公子,千万莫说昨日去处。”宁叶诚恳求之色,令杜显彰心生内疚,“是我们带累了三爷。”
宁叶诚轻摆了手,“时辰正好,我们同去上香吧。”
三人一同跪在佛前,几乎片刻不停的宁仙儿都老实跪足了一炷香,恭敬听老师傅诵念经文。
老师傅将手里的平安符分别送给宁仙儿与杜显彰时,不知何故,竟叹了声气。
不明究里的杜显彰看着与宁仙儿俨然一对的平安符,恭敬叩头之后,郑重贴身收好。
宁仙儿见他如此,也学他一样,塞入了怀里。
见杜显彰朝她轻笑,便也莞尔朝他一笑。
宁叶诚看在眼里,非但没了前次的排斥,竟觉此情此景十分养眼。
同样喜欢戴珠花,但此时的宁仙儿宛如瑶池仙子,未染一丝尘埃,灵动耀眼。
清澈的眼眸闪着明媚华光,是以前没有的。
她就该如此活着,无忧无虑长大,生命中只有彩色,没有灰暗。
杜显彰愈发坚定了要在兵祸未起时,掐灭根苗。
既然从现在的赵霂和赵霄身上看不出端倪,那便从赵霂的姻亲卢家入手。
虽然赵霂至死一口咬定是赵霄唆使要胁,要胁的就是他密谋暗害赵霁之事。
既然崇王不可能介入,那他的助力,就只能是卢氏的娘家。
卢氏,有幸长女嫁入崇王府,从而在渚州风生水起。
因为以前太过藉藉无名,案卷中只将他们以姻亲处置,并未详细追究。
若他们真的有鬼,那也算死得不冤。
合族上下百十余口,俱未逃脱圣上的雷霆之怒。
辛苦得来的家财也尽数充公,只是清缴渚州这差事杜显彰未曾经手,他只是略知大概。
所以与宁叶诚一家三口相携回城之后,回到崇王府,头件事就是扯住赵霁,让他借身份的便利,查一查,渚州卢氏。
“哪个卢氏?”赵霁奇怪看他,“他们何时得罪了你?”
“有些旧怨。”杜显彰直接将他们当成仇人,也不介意赵霁知道,“听闻他们祖籍渚州。”
“这个容易,壹月最擅于打听,他在渚州待的时间也最久。”
壹月果然得力,第二日就带来让杜显彰兴奋的消息,听完他的回禀,便笃定了哪个卢氏就是自己要找的卢氏。
只是没想到,这家子人竟在渚州毫无根基,只算富户而已。
一个富户,崇王妃田氏那样讲究地位尊卑之人,怎会娶他家的女儿当媳妇?
所以,他需要再查仔细些。
“着重查他家的往来,尤其是家财。”
赵霁抢了他的话,“就是将他家查个底掉,就连外室庶出之类,也要查清楚。贰月,你与他同去,动作要快,别误了嘉言回京的日期。”
接着向杜显彰保证,“你放心,我既这辈子都要待在渚州,有的是时间替你收拾他们。”
杜显彰却仔细交待壹月和贰月,“那家人绝非看上去那样简单,最是刁钻诡异,你们千万莫露了行踪,打草惊蛇。”
赵霁也受他影响,“切记要听杜公子的,连他都敢得罪,还让他耿耿于怀的,必定不容小觑。”
杜显彰坦然受之,因为这正合他意。
每天都有消息传来,杜显彰脑中思路渐渐清晰,赵霁也起了兴趣,“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卢氏竟在自己田庄中,豢养了私兵,还没想到,曾经占山为王过。
只是后来渚州成了崇王封地,再不是无主的地界,他们便下山隐匿成富户,不敢再做乱。
赵霁感叹:“当初父王还以为他们都逃去了外地,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这么多年,都不肯将私兵散去,必定有所图谋。”
杜显彰抬头看他,“依你之见,他们会有何图谋?”
“犯上作乱呗!”赵霁终于不再跳脱,“以图再东山再起,占山为王,为所欲为,烧杀抢掠!”
“那于百姓,将是一场劫难!”杜显彰眼中的悲戚,深沉异常,感染了赵霁,“我去找父王!”
杜显彰一把扯住他,“切莫打草惊蛇!”
“也是,等壹月和贰月再查清楚些。”赵霁虽这样说,但杜显彰知道,再也查不出什么更详细的。
卢氏五年前突然祸乱渚州,总有缘由,按宁仙儿的叙说,他们是为助赵霂谋夺世子之位。
可现在的赵霂并未与卢氏结亲。
“你二弟,最近行踪如何?”杜显彰突兀地开口,语调紧张,让赵霁愣了半晌,“不会吧,二弟,怎么会?”
“他们既然由明转暗,自然想转世为‘人’。”杜显彰看着他,“既然无望与你结亲,你二弟倒也不失为一着妙棋。”
“我,”赵霁讷讷道,“这是自然。”回京时,圣上曾开玩笑,要赵霁在渚州不要妄为,免得到时候他这个媒人难做。
杜显彰不想将更严酷的现实提前告诉他,因为自己要阻止一切邪恶。
“我针对你二弟,初晴,你不会介意吧?”赵霁自幼就长在圣上身边,与两个弟弟只见过数面,要说他们兄弟情深,杜显彰不太相信。
“这是让他莫要误入歧途,我为何要介意!”赵霁仍是一脸少年公子的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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