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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与我一道去封田。”
杜显彰看着她发间的一缕灰絮,终究没有动手,只是轻声提醒。
宁仙儿胡乱抹去,“多谢义兄!”兴奋得连眼神都发亮,“我还要为爹娘准备衣衫,义兄,你自便吧!”
看着雀跃奔出院门的宁仙儿和紧随其后的苏无量,杜显彰也受其影响,嘴角上扬,一扫几日的疲乏。
去到书房,发现书架后的简易床铺竟然未撤,拿了本书只翻了数页就去寻了周公。
一觉醒来,应该是被前院的饭菜香叫醒,翻身坐起,外面天色已全黑。
简六娘是他所救,宁叶诚也是,但他并不急于表明身份。
明日宁仙儿亲口说出,岂不更好?
书房的门被敲响,“义兄,醒了吗?吃过饭再睡吧?”
杜显彰轻笑回应,“醒了。”
推门而出,是一脸欢颜的宁仙儿,这种自心底升出的高兴,他从未见过。
“衣衫都买好了?”他轻声问道。
宁仙儿欢笑点头,“一应俱全,我考虑得周到着呢!”
她的心情也感染了前院所有人,大家俱对即将看到的宁三爷和简六娘充满好奇。
杜显彰默默听着宁仙儿夸赞自己的爹娘,直到两人回到书房,才轻言提醒,“五年困顿,你爹娘的日子并不好过。”
宁仙儿抢了话说道:“我知道,我有准备。”
可真到了崇王府封田,见到久别的娘亲,宁仙儿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昔日人间绝色的简六娘,除了仪态仍在,身形枯槁,竟花白了头发,脸上毫无血色。
宁仙儿扑上去,不管不顾一顿好哭,似乎想将五年前分别时的恐惧尽数释放。
简六娘轻抚着她,却并未流泪,见杜显彰一直守候在旁,还有不认识的苏无量数人,觉得似有不妥,轻唤了她,“仙儿,留些眼泪待会送给你爹,他啊,可是最想你呢!”
宁仙儿见她仍像五年前那样哄人,抬头顶着泪眼说道:“娘,女儿早已长大了。”
“是啊,老天有眼,总算让我和你爹赶上了你的及笄。”
默默旁观的杜显彰心中感叹,不愧为京中贵女简六娘,就算身处囹圄五年,除了姿容受损,就算粗布麻衣,仍不损仪态。
宁仙儿收住眼泪,回头问杜显彰,“义兄,我爹呢!”
简六娘惊讶地看向杜显彰,他则坦然回望,报以和气的轻笑后,才回答宁仙儿,“在另一处。”
简六娘并未多问,而是对宁仙儿说道:“去见你爹吧!”
宁仙儿接过苏无量手中的包袱,献宝一样捧过去,“娘,我先替您换上合身的衣衫吧?”
简六娘轻笑摇头,“不急于一时。”
不同于简六娘受到的厚待,能够单独居于一室。
宁叶诚则被关押在其中一间地堡之中。
宁仙儿不可置信地看向杜显彰,无声问他,为何自己的爹要戴着手铐脚镣。
杜显彰刚想解释,宁叶诚就已经开口,“仙儿,不认识爹了?!”
宁仙儿摇头,“爹!”后面的话,都因为杜显彰已经张开了怀抱,全都化成了眼泪汪汪。
“刚在你娘面前哭过,就莫再在我面前哭了,爹舍不得!”
“爹!”宁仙儿跪在他身前,本想好好诉诉苦,终究只能瘪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宁叶诚摸着她的双髻,“总算老天有眼,让我和你娘盼到了。你的及笄礼,终是没有错过!”
“爹,明明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为何他们还要困着你!”
宁叶诚抬头,杜显彰眼中的尴尬一闪而过,昨日这位京中的特使,人称杜大人的青年才俊,就对自己关照有加。
亏得自己想了一夜,也忐忑了一夜,没想到竟是沾了女儿的光。
心下明白后,宁叶诚替杜显彰解释道:“事不辩不明,理不说不清。爹不能让人为难。何况,比起暗无天日苦熬,这又算得了什么!”
宁仙儿却回头,“义兄,我能替爹作保吗?他不会逃的!”
宁叶诚又开始替杜显彰解释,“你既称人义兄,岂能让人为难!”
这回轮到宁仙儿难为情,“义兄,我一时情急,口无遮拦,还望义兄勿怪!”
杜显彰轻声说道:“我承认让你称我义兄,但你也不必时刻挂在嘴上。”
“此次入京,恐还有一番披折,为免多生事端,人前你还是称呼我为杜大人为好。”
他心里的话是,你一口一个义兄,我还怎么开口求亲?
眼神一刻不离他的宁叶诚,猜了个大概,继续替他开脱,“仙儿,杜大人说得极是,若是让人知道他与我们这般亲近,他还如何替我和你娘正名?”
“都怪我,都怪我,脑子锈掉了!”宁仙儿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恼,“杜大人,我记住了!”
苏无量早就看到宁叶诚衣衫破损,递上包袱,“姑娘,不如我替三爷换件衣衫吧!”
宁叶诚诧异看他,苏无量自己解释道:“三爷,小的如今负责姑娘的护卫。”
宁仙儿起身说道:“爹,还有许多事,待会女儿一一向您说明。”
宁叶诚轻笑回她,“好!”
等宁叶诚换过衣衫,宁仙儿心疼说道:“爹,你和娘都受苦了!”怎能让她不疼,昔日气宇轩昂,身材魁梧的宁叶诚,不过五年的时光,竟老了十岁不止。
满头花白头发,人已快瘦成竹杆,没有半两肉。
“爹没事,倒是你娘,”宁叶诚眼含热泪,“她受苦了!”
“我也没事,除了不能走,哪里都好好的!”简六娘被人从上面抬入了地堡,应该是听到宁叶诚的话,人还没露面,话就先传了进来。
宁仙儿赶紧过去,亲自推了简六娘过来。
简六娘将轮椅转向杜显彰,“杜大人,虽说大恩不言谢,但礼不可废。”示意宁仙儿,“仙儿,给杜大人叩头,谢他救你父母之恩。”
宁仙儿也不含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杜显彰叩了一个响头,正准备叩第二个,就被杜显彰扯了起来,“不急于一时。”
宁叶诚笑呵呵接道:“杜大人说得在理,不急于一时。”
简六娘却瞅了他一眼,仿似并不认同他的看法,“杜大人,还请让小女全礼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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