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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霁侧转身，回避了宁仙儿花痴的眼神，斜睨着她，“抄完了？”
“是，世子。”宁仙儿恭敬地施了礼，他才发现，今日她打扮与往日的艳俗不同，清丽的月白天青衣裙，只簪了根珠钗，两串珠子于发间轻轻摇曳，像换了个人。
“拿来看看。”
莲香送上前去，赵霁不屑地挑起最上面一张，瞬时换了神色，刚准备开口质问，却又收住了口。
自己的矅灵居防守如何，毋庸置疑，宁仙儿除非飞天遁地，根本不可能出去，更不可能寻来外援。
随手又抽了几张出来，张张笔锋凌利，却字迹工整，毫无半分马虎。
压下心头的诧异，赵霁依旧冷眼看她，“可有收获？”
宁仙儿从善如流，恭敬低头，“世子，仙儿已然醒悟，再不会像以前那样荒唐行事，惹世子不快！”
赵霁微蹙了眉，“我问你于《女诫》，可有收获？何曾问你这些？！”
宁仙儿哑然，抄是抄得爽快，可《女诫》个中要领，她可从未用心过。
赵霁终于寻到了她的岔子，“那便回去，好好想想，其中要义，等我有空，再来问你。”
宁仙儿无奈看着赵霁走向花厅，莫名觉得他背影十分得意，是那种占了上风的得意。
当下决定不再等待，赵霁正冷眼看着尾随而至的宁仙儿，她已经开口，“世子，我想好了，《女诫》两千余字看起来晦涩深奥，实则只有十个字。”
赵霁夹了块排骨，“哪十个字？”
宁仙儿答：“世子说往东，不可往西矣！”
已到嘴边的排骨再难入口，赵霁咬着后槽牙，半晌才转头看犹在那里自鸣得意的宁仙儿，“愚不可及。”
“仙儿向来不及世子聪慧，但求明示！”都怪赵霁以前在宁仙儿面前太过和善，让她丝毫没意识到，这样自来熟的语气和不太恭敬的话，最不讨现在的赵霁喜欢。
所以迎接她的立马是一张冷脸，“等你想明白，我为何会厌恶你至此，再来回话！莲香，从今日起，宁姨娘禁足房内，若再犯，搬去后院！”
手都写痛却功亏一篑，宁仙儿望着赵霁犹如寒霜的脸，觉得十分陌生。
陷入这莫名的境地，判若两人的赵霁，让她极难适应这巨大的落差。
所以她轻叹了口气，有些气馁，“罢了，只要你好好的，有些事又有何重要？”
一边数日，宁仙儿都趴在窗前，望着虚空发呆。
并非她不能释怀，而是一闭上眼，就会浮在洪水里，而赵霁则飘在不远处，呼之不应，生死不知。
刚开始莲香还以为她是透过窗棱张望赵霁，后来发现不是，她目光呆滞，早已出神。
突一日，前院有些热闹，说话声此起彼伏，莲香忍不住提醒她，“姨娘，杜姑娘在前院。”
宁仙儿姿势未变，兴致缺缺，“我知道。”杜若灵说话的声音，软糯且温柔，同桌而食不过日前，怎么可能不记得，何况前院还有顾青铃。
莲香奇怪，要是以前，宁姨娘早打扮艳丽，去前院膈应所有人。
今日真是奇怪，不，应该是被世子猛推一把摔晕过去之后，就变成奇怪。
如脱胎换骨一般，可惜世子与她积怨颇深，根本没发现她的转变。
“世子，为何不在中院里种些花草？杜姐姐最喜欢兰草，也喜欢月桂。”这是顾青铃的声音，高门望族的女儿，顺风顺水惯了，气场强大。
“青铃，这是世子是练武场，莫胡说。”杜若灵软糯的声音，还是最识大体，“兄长和世子都在书房，我们也去吧。”
杜若灵的兄长自然是一面之缘的杜显彰。
看来如今的书房，只是不许自己进去罢了。
宁仙儿觉得心沉入谷底，灰心至极。
花厅里欢声笑语直到夜深，宁仙儿才等到赵霁带着醉意跨过月亮门，“世子，我想通了，你放我出府吧。”
沿廊里并未点灯，宁仙儿于黑暗中突然开口，明显吓了他一跳，语气自然不会好，“我还当你会消停几日，明日搬去后院吧！”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厌恶至极，我也没有愚公移山的心志，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何尝不是好事。”宁仙儿依旧躲在廊柱的暗影里，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落寞。
或许是因为醉意，赵霁话比平常多，也更犀利，“你心心念念的家财，母亲已经答应帮你拿回，何必再惺惺作态，说这种只会让人恶心的假话！”
宁仙儿愣了，这件大事，她居然全部忘记，赵霁话糙理不糙，既然打算离开，钱财更显重要，何况宁府那样难缠。
见她一时语塞，赵霁更加鄙夷地看她，“我劝你莫再贪心不足，按先前约定，我助你拿回家财，你依约自请离去最为妥当！”
宁仙儿沉默了一会，没想到以前的宁仙儿也曾经智商在线过，并非只一味地痴缠赵霁，“好，我今晚便搬去后院，一言为定！”
赵霁尚在消化她这句话的真假，宁仙儿已经回房，很快出来，手里提着简单的包袱，径直走向后院。
收拾包袱时，她才发现，‘宁仙儿’一点自己的东西都没留，全是属于王府的珠玉首饰，还有艳俗衣衫。
至于以前她珍视的藏书，一本也没看到。
想来苔藓之类，根本不在‘宁仙儿’喜好的范围内。
所以她只在柜子里挑了两件换洗的素净衣衫。
敲开后院的门，在莲香诧异的眼神中，说了句，“辛苦你收拾一间房，容我留宿几日。”
这次赵霁选择了杜若灵，自有他的人生，再与她无关。
而成德堂，仍是她想办的事，希望她出府时，涂铭樾尚在渚州，仍可借力于他。
之后的清晨，总能听到中院传来宛若游龙轻啸的剑鸣声，莲香提醒她是世子在晨起习武，宁仙儿伸了个懒腰，望着清朗的天空，“没了我在中院碍眼，他自然可以恣意过活！”
赵霁，虽然物是人非，但我仍然希望你能过得顺心顺意，有美满姻缘，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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