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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仙儿毫不相让，“民女不过实话实说，有何不可？”
若是没有前尘往事，被世子赵霁赶出王府，足以令她终身蒙羞。
但在她的记忆里，赵霁曾经为她舍身而死，他再恶言相向，或是对她弃如敝履，除了他自己，这些事从外人口中说出，都伤不到她分毫。
涂铭樾也终于挤了过来，神色明显与杜显彰不同，拱手对宁仙儿说道：“宁四姑娘，实不相瞒，这一切都还只是涂某一家之言，圣上尚未御批。还望宁四姑娘，助涂某一臂之力！”
在宁仙儿心中，涂铭樾算是贵人，贵人相求，自然不能推辞，“涂大人，民女该如何做？”
“还请宁四姑娘站在车辕上解释一下，尚未听闻有此等好事。”
涂铭樾新科状元，官场新人，一时间遇到这种事，难免慌了手脚。
宁仙儿眼见群情激愤，吓得嚣张的顾青铃都下了高堆的谷袋，再不见出声。
虽然明知单凭涂铭樾教她的这两句，根本起不了作用，但知恩图报的心思占了上风，扶着染翠上了马车的车辕，马儿一动，差点没有站稳。
杜显彰人高手长，动作也快，直接扯住了她的衣袖，帮忙稳住了她的踉跄。
宁仙儿避嫌地躲闪开，双手扶住竹制的篷顶，大声疾呼，“午间的粥想必已经熬好，大家不排队去领吗？！我闻到有粗粮馒头的味道！”
天大地大，抵不过吃饭事大！
一听竟然有粗粮馒头，无人再对这种暂时饱不了腹的事浪费时间，齐刷刷十余道队伍排列开来，唤妻呼儿快拿碗来。
杜显彰默默看了早已跳下车辕的宁仙儿良久，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紧了后槽牙。
宁仙儿自然不会在意他的情绪，正忙着和贵人兼恩人涂铭樾解释，“涂大人，这种事越描越黑，冷处理最好！”
她相信冷静下来的涂铭樾，一定会有应对之法。
涂铭樾拱手，“多谢宁四姑娘解围之恩！”
宁仙儿赶紧还礼，“涂大人于成德堂有大恩，民女铭感五内，无以为报！切莫折煞民女。”
“宁四姑娘这是去城外购粮吗？”杜显彰不合时宜地插了话，宁仙儿原本恭敬的神色不再，正色看向他，“杜大人，如今正值春耕，莫说成德堂余银不多，便是有，也无处可买啊！”
“那宁四姑娘是出城踏青吗？”
涂铭樾怕再被人缠上，自然趁机溜了。
杜显彰自认是个闲人，不怕事，却缠上了宁仙儿。
“杜大人若有闲情逸志，渚州风景无数，尽可去观赏。民女是劳碌命，如今春耕在即，自然有事要忙。”
“我听说，你打算将成德堂的人安置在田庄上劳作。”
刚刚被顾青铃当众指谪过，宁仙儿自然想要撇清，“他们不过暂时受困于此，若能让他们尽快通过劳作攒些银钱，以做他日归乡之用，何乐而不为？”
杜显彰凝眉看着她，这人不同于书生气的涂铭樾，也不同于傲娇的赵霁，通身威压满满，宁仙儿下意识错开了眼神，自认无力与他目怼。
“法子不错。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宁仙儿自然不会顺着他的思路，“杜大人学问高深，民女粗浅，只想着以小利诱之，而大道自成。”
哪知杜显彰神色越发严谨，沉默之后居然重复了她的话，“以小利诱之，而大道自成？”
“杜大人，天色已晚，民女先行告退。”宁仙儿急于钻进车内，有些手忙脚乱，杜显彰不知为何突然双手负于背后，开始分神。
刚刚好心相扶，被她嫌弃地甩开。
她却对涂铭樾和颜悦色，更对赵霁一味痴缠。
这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满肚子的心机。
终于通过绵长的粥棚，空气顿时清新，宁仙儿忍不住掀开车帘，好吹散滞留在车内的难闻气味。
难免有些担忧，“这样子挤在一处，要是发瘟，又是场人间惨事。”
“每日能有口稀粥喝，晚上有草席容身，已比往年好上许多了。”染翠接话。
莲香和宁仙儿一样，一个养在王府后院，一个养在宁府深闺，锦衣玉食难有，粗茶淡饭从来不缺，自然很难理解。
但也觉得这样都挤在一起，空气不好，若是有一人得病，周围的人怕是都要遭殃。
因为赵霁借的掌柜和账房做事老道，一到田庄，他们就在那候着了。
站在田埂上，听他们简要有序地介绍完春耕的事宜，宁仙儿已然心下明了。
当下决定，成德堂内，只要愿意的，都可来此劳作，按劳计酬。
若是有想长留的，而掌柜又愿意接收的，就签个长契。
田地之外就是山地，向阳栽了果树，背阴处竟然种了草药。
“可惜我们是外行，只知道兵乱之后，草药从未采收过。”掌柜的说完，宁仙儿立刻想起了印象不错的穆莨宸，他不就是个现成的大内行吗？
越发觉得需要和赵霁处好关系，相逢一笑还能泯恩仇呢，何况两人也没有杀父夺妻般的仇恨难以消解。
所以从田庄回来，选人的事交由陈九他们去办，盘算着赵霁前来换书看的频率，果断决定挑了日子守株待兔。
哪知赵霁跨进书房就和她摆了脸色，毫不掩饰地嫌弃她不避出去，反而在这里碍眼。
宁仙儿有求于他，只有装傻充愣，安静等他挑好书。
“世子，”刚张口，就被赵霁堵了回去，“莫开口，免得本世子骂你。”
总算是有迹可循，宁仙儿猜到是城外粥棚之事，顾青铃没说好话。
“杀头之前，还有赏酒和说出未尽之事呢。”
赵霁于书架后现身，手负于背后，“起来回话，谁教你的规矩！在本世子面前，我站你坐的。”
宁仙儿也意识到不妥，为表诚意，不但站起身，还走开了几步。
赵霁直接越过她，施施然坐到她的位置上，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抛，“说吧。”
“世子，可是为了城外粥棚之事？”
“好好说话，本世子像是有闲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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