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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谢三不情不愿的拿上镰刀下地。
到了晌午,又割完了一块土地,谢三捶着酸疼的腰,四处看了看属于谢家的地,粗粗计算了一下,顿时咧着嘴:“得了,齐活。”
谢老太听着声音抬头一看,就瞧见谢三正收拾东西,一副要回去的样子。这混账,嘴上骂了一句,谢老太立马板脸喊道:“老三你去哪儿?活还没干完呢?”
谢老头也直起了腰,看向他们。
“老三?”
“爹你喊我有事儿啊?”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谢老头当即黑了脸:“活还没干完你收拾东西作甚?我跟你娘生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我跟你娘,叫你干点活,你还这副作态。”
谢老太也很不满,真是每一刻不觉得白生了他。
“爹啊,这话就不对了,儿自然是孝敬您跟娘的,不然就我这懒性,能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跑来这里帮您二老收粮食?”谢□□问,一副你们咋又冤枉我的无辜样儿。
“那你还不快点干活。”谢老太急叱一句。
抬头望望天估摸下时辰,差点没被正午的烈日晃花了眼。
谢老头看了他一眼,附和着点了点头,让他赶紧干活,少躲懒。
“但是……”谢三提上镰刀水壶,话锋一转。
“我刚刚看了看,心里也算了下,您跟娘这几日已经收割好的田亩,按照分家时候分的五份份额,那都是超了几分地的。您跟娘那一份的地呢,已经收割好了,剩下的是大哥四弟的田亩,他们自己都不管,我操那份心作甚?”
谢三说罢摊摊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大老四跟着我跟你娘还没分家呢。”谢老头大怒。
“那我不管。”
谢老头瞪着他:“亲兄弟,你非要算的那么清楚?”
“就是,你大哥四弟要进学,顾不上家里,你做兄弟的本就该帮衬一下。”谢老太也嚷嚷起来。
声音尖锐,一下子就把周围天地里干活的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谢老太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老三你非要这么绝情,连自家兄弟都不顾?”
谢三嗤笑一声:“娘啊,您当我傻还是怎的?就算大哥老四忙着进学吧,那他们两的媳妇难道也跟着读书认字?还有大哥老四家的娃儿,我家大妞二妞都知道帮着下地干活,他们呢?年年不见踪影,伸手要钱的时候一个跑得比一个勤,啧。”
“你……”谢老太一时语噎,指着他:“你非要跟老娘作对,你是想气死老娘不成。”
说罢,捂着胸口,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
她这手段用来拿捏谢二还成,用来拿捏谢三简直就是百试百不灵。
“娘啊,知道您心疼大哥四弟,您这正帮他们干活呢,这要是晕过去,叫大哥四弟情何以堪呢。他们那么要脸的人,要是您真晕了,只怕以后都要没脸见人了。”
几句话把名头盖到了谢老大谢老四的头上,谢老太差点没被他气死,真是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再说了,他们一个个手没残腿没废的,我帮他们还不如去帮帮二哥,爹啊,你可还记得有一个腿还没好的儿子?”
谢三看着他爹,毫不留情扯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孽障,谢老头心中暗骂一句。
谢老太还在骂骂咧咧,谢三拎着东西拍拍屁股走了。
边上看着的村人,上些年纪的不由摇摇头:“这谢三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这样顶撞爹娘。”
年轻一些的也摇摇头,但并不是认同他们的话,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偏疼这种事儿在村子里不是什么罕见事儿。被偏疼的自然不痛不痒,他们这些不被看重的当然深有同感。就像谢三说的,分家了顾着爹娘已经是不错了,没道理还得给兄弟家当牛做马的道理。
人自己的不管,他们这些隔了房的操哪门子的心。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敢想想,没敢说出来,因为知道一旦说出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他们不像谢三那么浑,那么没心没肺,他们要顾及的太多了。
地里的那番话,过了午时就已经传遍整个村子。
谢三被村里的老人们明里暗里集体数落了一顿,那些上了年纪的,耳提面命的拉着儿女们又是一顿告诫。几乎都是同样的话,要孝敬爹娘友爱兄弟,不管兄弟做得做不得都得帮衬,还有就是不准学谢三,不然打断他们的狗腿。
这些话对谢三半点影响都没有,只是他回到家没多久,吴氏就挺着大肚子上门了。
赶着饭点儿来的。
吃得正香的谢三几人没搭理她,李氏撇了她一眼:“二嫂,你有事儿啊?”
丝毫没有招呼她坐下的意思,家里板凳就那么几张,饭桌都是分家后临时搭的,另外她也看不上这妯娌,不是很愿意搭理她。
就上次赶走吴婆子那事儿,她还有脸记恨她男人,这种人理她作甚?
昨天烧鸡,今天猪肉,真是丰盛啊!吴氏咽了咽口水,一脸的艳羡。想起自己这趟的目的,忙道:“是这样,今儿他三叔在地里的那番话,我跟娃他爹都知道了,我们一家都很感动。谢谢你啊,他三叔真的是谢谢你还惦记着你二哥。”
说着,一边抹泪一边道谢,很是诚恳的样子。
谢三僵着脸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吴氏便道:“是这样的他三叔,你也知道你二哥腿还没好,干不了活,我这挺着肚子干活也不利索,家里就杏花是个帮手,但她一个丫头没多大力气。我想着来求你们帮帮忙,待你二哥腿好了,我们一定报答你们……你看?”
得,还真是来找自己做白工的。
谢三心中说不出的后悔,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他当时多说那么一句作甚,真是自讨苦吃。
“知道了。”谢三蔫蔫的摆了摆手。
“谢谢,谢谢,真的太谢谢了。”吴氏喜极而泣。
李氏有些不耐烦她这个样子,摆摆手赶人:“二嫂有事的话就先回吧,咱这吃差不多了,就不留你吃饭了。”
明明才开始吃,吴氏看了眼那碗泛着油光的肉菜,依依不舍走了。
“哎!”谢三嚼着嘴里的肉,吃着都不觉得香了。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氏:“媳妇儿,我好累,不想去怎么办?”
李氏笑着翻了他一眼:“活该,谁让你大包大揽充英雄的。”
“我没,我就顺口一句,谁知道人就顺杆往上爬了。”谢三委屈,他真的只是顺口一句啊。
李氏才不管他:“赶紧吃吧,一会儿你可还得去帮忙。”
“……”谢三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真不搭理自己了,哼哼着大口扒饭,化悲愤为食欲。
那样子看着就逗人!
谢无垠眯着眼睛乐了一会儿,就是谢大妞也没憋住笑,扑嗤了一声。谢二妞更是幸灾乐祸,一边看笑话一边吃肉,只觉着满嘴喷香。
吃过饭后,谢三一脸蔫蔫的去了谢二家的地儿。不是一个人,李氏让谢大妞也跟着去的,到底要讲究一些,不然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闲话。
好在谢二家的地也不多,杏花跟吴氏慢是慢了点,但也收拾了大半,累了两天就差不多了。
忙完后,谢三在家里躺了一天,自抽好几个嘴巴子,就为了告诫自己以后别多那么一句嘴。
“行了啊,好歹因着这事,大家伙还夸了你一句仁义呢!”李氏看他一副糟了大罪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还真有点庆幸自家地不多,不然这人还不得哭死。
谢三哼哼一声,谁稀罕啊,不就上下两瓣嘴皮一碰的事儿。谁要是帮他家做白工,他能把人跨出花来。
“你不是说去镇上吗?有个什么章程没有?”李氏拍了赖在床上的懒鬼一下,提了一句他他心心念念的事。
谢三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到:“媳妇儿,你答应了?”
李氏点了点头,经过这么一遭,她心中已经决定下来,还是远着点好,不管是二房还是其他几房。离着近了麻烦事儿多,都是一个爹娘生的,真求到门上你不帮,闲言碎语都能淹死人。更何况她要送儿子去读书认字儿,名声还是得维护一下的。
“太好了。”谢三激动不已,一把抱起她转了几圈,跟个傻子似的。
李氏羞恼的捶了他几下:“没个正形,还不快放我下来。”
“娘,你们干啥呢。”谢大妞牵着谢无垠站在门口,抬着的脚都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了。
“……”
李氏耳根子都红了,一把推开了傻笑的谢三,撩了撩散开的额间碎发,佯装平静道:“你们咋回来了,不是让你们看着粮食吗?”
“小弟渴了,我带他回来喝口水。”谢大妞憋着笑没再提刚刚那茬。
爹娘感情好,她自然是乐于见到的,总好过那些个不和睦的,不是吵嘴就是动手,看得她都害怕。
李氏一听谢无垠渴了,忙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谢谢娘。”谢无垠接过水递给了同样口渴的谢大妞,又朝李氏道:“娘再给我倒一杯。”
“好,娘在给你倒一杯。”李氏一脸欣慰的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儿子真乖。”
说着替他把额头上的汗水擦了擦。看向谢大妞道:“你看你弟弟对你多好,喝水都想着你先,以后记着他的好,知道吧。”
谢大妞也是一脸感动,乖乖的点了点头:“娘我知道的,弟弟是顶好的人。”
谢无垠:“……”
一杯水的事儿,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解了渴的谢大妞,放下杯子便又去了自家晒粮食的地方守着。
屋子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谢三朝谢无垠挤眉弄眼一阵,得意道:“儿啊,你娘答应去镇上了,你说的挣钱法子是什么,该说了吧?”
“合着你半点打算都没有,光指着咱儿子了啊。”李氏差点没被他气笑。
真是太不着调了。
“那当然了,你不都说咱儿子是被老神仙点化过的机灵人,我这□□凡胎的可不得仰仗咱儿子。”谢三贼不要脸的拿她当初忽悠他的那一套出来顶事儿。
李氏气结,伸手就要收拾他。
这时,谢无垠开口了:“娘啊,我说了要让你每天三顿肉吃不腻的。”
李氏顿了一下:“儿子,你真有法子?”
“嗯。”谢无垠点了点头,又笑说:“老神仙给的呀。”
得,这天儿没法聊了。
李氏气笑,不过也没反驳他这话,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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