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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荨的语气很轻,但癫狂!又像是宣誓,字字句句落在苏雨晴的心头让她蓦地从心底生出来一股寒意。
夏申在急救室抢救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医生说他虽然暂时得救了,但是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这样以平淡的语言宣判着死刑的方式,对于医生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可是却让苏雨晴险些受不住,幸好,霍斯晔及时扶着她,让她有所依靠。
夏荨看着苏雨晴的哀伤,听着夏申几近死亡的消息,脸上依然洋溢着怪异的笑容,那笑看的苏雨晴头皮发麻,只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夏荨如何了,她自己本身就心乱如麻。
处理好夏申的事情,两个人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凌晨,城市的灯光早已经遍布了全市,亮晶晶的闪得人的眼睛疼。
苏雨晴靠在副驾驶座上,眼皮很重很想睡觉,但是脑子却异常的清醒,过去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闪现,纠缠着她的心。
过去所有的事情纷纷乱乱,让她理不清楚头绪,而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像霍斯晔解释她跟夏荨、夏申之间的事情。
霍斯晔见着她心情不好,也没有打扰她,安静的开车,安静的带她回家,安静的做着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
苏雨晴看着把灯打开,拉着她走进屋子里的男人的背影,他正在弯着腰帮她从鞋柜里拿拖鞋,灯光照在他的背影上,让她的鼻头莫名的就是一酸,忍不住就问了句,“你都不问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话落在霍斯晔的耳朵里,让正把鞋子拿起来的他微微一笑,将鞋子往她的脚下一放,才道:“那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
看着这样温润的霍斯晔,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切又像是于他而言无所谓一般,让苏雨晴眼眶就是一热,喉咙一堵,摇了摇头,“没……没事……”
霍斯晔摊摊手,看着她又像是要哭的样子,伸手捧住了她的脸,看到那果然湿润了的眼眶,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手指就往她的眼眶处抹了一下。
手上的湿漉让他眸子微微一变,淡声道:“那不就是了,既然什么事情都没有,那我为什么还要问?而且……”
拖长的尾音是没有说完的话,苏雨晴一抬起头,只见他淡然的一笑,“如果我问了,你会说吗?”
“……不会!”
苏雨晴看着他的那双黑亮的眼睛,看了很久,才迟疑的给出了两个字。
在这一刻,苏雨晴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原来她一直以为世界上没有人真正理解过她,这是多么错误的认知!其实,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最理解她的,可她竟然一直不知道……
一种踏遍了万水千山,终于觅得一人的感觉如春雨后的竹笋扑簌簌的在心头发芽、成长,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抱住了霍斯晔。
“对不起,很多事情,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很多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一直在逃避,我总以为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能不看见,不想起,就不要看见,也不要想起,这样的话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可是我好像忘记了,即使是我忘记了,可别人依然记得清楚,还会时时刻刻的提醒我……霍斯晔,对不起!”
断断续续的话,没头没尾的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是胡言乱语,但是听在霍斯晔的耳朵里,却是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直接打了一拳一样,闷疼闷疼,让人无法忽视。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他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又坚定地道:“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真的!你要是真不想说就不要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想怎么说了,你再告诉我,我愿意随时倾听!”
“谢、谢谢……”
这样的男人上哪里找?她为什么还要放开,难道就因为你上一辈犯下的错误吗?她要牺牲掉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苏雨晴抱着霍斯晔,感受着他的体温传过来的温暖,心思有点儿恍然,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这一次与霍斯晔的交谈以一句谢谢终止,她感激霍斯晔的体谅,但是也无暇去估计太多的事情。
白天要上班,下了班之后,她总是被内心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驱使着往医院跑。第一次,她本来只是想在外面看看,可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夏申睁开了眼睛。
之前的化疗让夏申的头发掉得所剩无几,脸上的颧骨高高的凸起,变得消瘦又可怖,可深陷在眼眶里的两只无神的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却是明显的一亮,让她无法再移开脚步。
“你……你来了……”
对上那视线,苏雨晴自认为自己没有办法再走,只能怀揣着不安的心往里面走,可夏申却好像很高兴看到她,甚至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激动得想坐起来。
苏雨晴一见,哪里忍心,连忙就走了过来,放下包包,拿过旁边的枕头就稍微垫了一下他的头,“别、你别动!你……你还是先好好躺着吧……”
“好,好,好,我躺着,我躺着……”
夏申应着,也听话的躺下了,可是一双含笑的眼睛却是不离开她半分,弄得苏雨晴不自在极了,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最后只能拿过旁边放着的水杯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夏申见苏雨晴这么关心他,苍白的脸上笑意更浓,头也微微的点了点。
苏雨晴摸了一下水杯,见水温太冷,又接了一点儿热水,再拿着棉签,沾上水,然后再送到夏申的嘴边。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里面有多少真切的关心的成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霍先生?”
“霍先生!”
MR的会议室里,霍斯晔难得的出神,Nancy见状,提醒了两次,他才回过神来,看到坐在下面的一众人,脸色微微一收,变成了工作中该有的样子。
会议结束,霍斯晔回到办公室,直接向Nancy吩咐道:“Nancy,帮我联系一下乔津,要她帮我找一下医学界里治疗癌症方面最好的专家,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一下。”
“霍先生……”Nancy一听,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凝重的看向霍斯晔,不确定的问道:“是谁发生什么事情吗?”
按照霍斯晔之前的惯例来说,他是不可能会回答的,但是这一次回答的却是异常的干脆,“是夏申!”
苏雨晴对夏申的病情担忧,他是看在眼里的,不管他们只见恩恩怨怨的根源在哪里,也不管苏雨晴对夏申到底是恨还是什么,他就是不能让她跟着担心。
Nancy不明白霍斯晔和夏申之间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先是不遗余力的打击,再又是帮他,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她知道夏申是夏荨的父亲,可是她也清楚的记得夏申被关进去的时候,夏荨求着霍斯晔不要抓夏申,是被霍斯晔拒绝了的。
所以,这一次,如果是单看夏申跟夏荨的关系,霍斯晔决定帮他,她不会那样认为,只是不是为了夏荨,那又是为了谁?
自家的老板,心有多狠,她是见识过的!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不该问的东西永远不问,是原则。
“是!”
Nancy看着霍斯晔那凝重的神色,敛下心头的疑惑,记下了事情,谁知,霍斯晔又加了一句,“对了,再事情没有办完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太太!”
一句话将Nancy心里头的疑惑彻底的打消,只是这又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霍先生……”
霍斯晔抬起头来,看向为难的她,只听得她道:“前段时间,你让我调查苏家跟夏家的关系,我调查了一下,基本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现象。”
“什么奇怪的现象?”霍斯晔挑眉。
Nancy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霍太太是一九九二年上半年生的,按理来说,她的母亲应当是一九九一年怀上她的。”
“可是根据调查结果显示,霍太太的母亲,也就是俞思爱女士一九九一年冬天的时候还在一间纺织厂做女工,根本就没有和霍太太的父亲结婚,也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会不会是时间太久,记错了?”霍斯晔思忖了一瞬,问道。
Nancy也思索了一阵,摇头,“应该不会!听霍太太母亲以前的同事说,那一年冬天很冷,工厂发生了一次很大的火灾,霍太太的母亲当时正在二楼的车间,万般无奈之下,她是直接从二楼跳下来的,当时还摔断了腿,所以,他们记得特别的清楚!”
如果说她当时已经怀孕了,那么从二楼跳下来,孩子存在的几率几乎为零……
闻言,霍斯晔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目光沉沉,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办公室里一阵安静,许久,才听他问道:“那俞思爱是什么时候嫁进苏家的?”
Nancy摇了摇头,“不知道!听他们以前的邻居说,霍太太的父亲和母亲是同乡,很是相爱,他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长大以后水到渠成就结了婚。”
“当时,霍太太的父亲在滨海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了,他们的婚礼在滨海低调举行,除了几个亲密的亲友,其他人都不知道。”
“她的母亲不爱出门,所以,她的父母亲结婚以后,基本就没有人见过她母亲,直到后来霍太太长大,要上学,她不得不出来……”
如果说俞思爱当年没有怀孕,那么苏雨晴是从哪里来的?捡来的?代孕?还是……
这样的念头直接让霍斯晔否定了,看俞思爱跟苏雨晴在一起的种种表象,她们必定是有某种关系的!
霍斯晔仔细的搜索了一遍脑海中关于苏雨晴与俞思爱相处的种种迹象,她们有感情,肯定是真的,苏雨晴也是俞思爱带大的,但是每一次俞思爱看苏雨晴的眼神……
“啪!”
在手中转动这笔突然被他掰断,霍斯晔眉头一紧,突然间想到了俞思爱躺在血泊中看苏雨晴的那个眼神,怜悯、不舍和……憎恨……
俞思爱进手术室时,嘴唇开开合合,分明就是在苏雨晴耳边说了什么,不然,她不会在那时对他那样疏远和害怕,可是到底说了什么呢?
现在想起来,连带着俞思爱死时,那嘴角的笑容都是怪异的……
霍斯晔看着病床上昏睡比清醒的时候还要多得多的夏申,眉头紧紧地皱着,他想了很久苏雨晴和俞思爱的关系,可是实在是想不通夏申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说是要等苏雨晴自己把话给说出来,但是等是要等,查还是继续要查,不然这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早已经习惯了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的霍斯晔真的觉得很糟糕!
尤其是,苏雨晴每天晚上的噩梦……
“啪!”
门从外面打开,正从厨房里把菜端出来的霍斯晔看到苏雨晴,笑了笑,“你回来了?看你这一点儿精神都没有的样子,今天不会是被老板骂了吧?”
“哪有!”
苏雨晴真的快要累得直不起腰了,下班回来,又跑了一趟医院,等到夏申睡着才回来,此时一听他这故意取笑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我们老板人很好的,怎么可能天天骂人?”
听着她夸别人,霍斯晔故意不是滋味的应,“是别人都好,就我不好!”
闻言,苏雨晴一笑,红着脸,应了一句,“哪有!你也很好,比他们所有人都好!”
这话倒是让霍斯晔很受用,当下就笑了,还是那种听明媚的笑容,看得苏雨晴心情大好,瞬间好像所有的烦恼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是幸福?
幸福就是一桌可口的饭菜,一句温言软语的话,身边还坐着那个说话的人!
苏雨晴工作已经有好几天了,原本以为轻轻松松的工作,做起来却是那么的不容易。现在的小孩子都太聪明了,各有各的主见和个性,几个小孩在一起,往往就是好大的一场戏。
鉴于以前失去的那两个孩子,苏雨晴心中有太多的遗憾,这一次有机会跟那么多的孩子相处,她才算是弥补了遗憾。
不过,这相处的过程中,每个小孩子的问题都不一样,各自需要各自的处理方式,搅得人头疼不已,可一看到他们活泼可爱的样子,甜甜的叫着老师,那心里当真又是无比的满足!
这可真是让人痛并爱着的一份职业啊!
“叮咚……咚……”
琴房里,苏雨晴正在教小朋友弹琴,一个一个的黑白键在眼前光滑如新,她指示这学生应当把手指如何放置,再应该融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条一条都说得头头是道!
一字一句的话像是山涧里的清泉,滴滴入耳,沁人心脾,落在走在外面的霍斯晔的耳中,更是格外的动听。
他记得别墅里初次买钢琴的时候,让她去试弹,她的反应究竟有多大,那坚决不去的样子真是让人恨不得把她按在床上好好地教训一顿。
那钢琴是他精心给她准备的礼物,他以为她会喜欢,谁知道她的反应竟然那样大!不过……那也是试探!
此时,看到她聚精会神的教授着小孩子弹琴,一点一点的,那认真的样子就像是再也没有人能打扰她一样,他的心头就止不住泛暖。
“啊!好帅的叔叔啊!”
旁边的学生本来是在认真看着苏雨晴教另一个学生弹琴,视线一瞟,忽然看到站在门口凝视着苏雨晴的霍斯晔,一下子被他那淡漠俊朗的气质所惊艳,忍不住就惊叹了一句。
苏雨晴一看霍斯晔,只见他嘴角带笑,一双眼睛还是放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久了,心中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啊?”
“我来,当然是来接你下班啊!苏老师!”
霍斯晔微微一笑,见她额边散落了一根调皮的头发,忍不住就就伸手拂到了一边去,轻柔的动作让他身上自带的淡漠气质一下子变了味道。
眼里的那笑容冷中带暖,变成了冬天特有的暖风,让一旁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纷纷惊叹,小声的拉着苏雨晴问,“苏老师,苏老师,他是你男朋友吗?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啊?”
苏雨晴被霍斯晔这亲昵的动作弄得脸红心跳,再加上学生这话,想起自己现在是为人师表,应当注意礼仪。
于是,暗自瞪了那含笑的霍斯晔一眼,迅速的敛下脸上的笑意,转回头去对着几个学生色厉内荏地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今天的作业就是回去把我刚刚教的那些都给练熟了,明天我们小测。”
一听到要小测了,学生立刻拉长了声音,哀怨的道:“啊!苏老师,不要啊!”
“噗嗤!”
苏雨晴上了车,想起刚刚学生们那求饶的神情,听到小测像是听到世界末日了一般的神情,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其实他们有时候也挺好玩的。
学生大多单纯,就算是有些小心思,也不是出于真正的恶意,相处几天下来,她发现,她有点儿喜欢上了这份工作,已经不再是仅仅为了工作而工作了。
她觉得开心!
霍斯晔看到她一个人偷偷的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笑什么?那么开心?”
苏雨晴心情好,语调畅快地直想跟霍斯晔分享,“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孩子真的很有趣,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们了。”
喜欢小孩子,那就自己生几个啊!
这话在霍斯晔的喉咙里,没有说出来,他们两个人现在基本上是出于一个平衡的状态,如果能够有,那是惊喜,如果没有,那就再等等吧。
“你开心就好!”收起心思,霍斯晔说了那么一句,又闻问道:“今天累不累?”
苏雨晴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拉了拉霍斯晔的衣袖,叽叽喳喳的道:“不累,你都不知道!我有一个学生……”
苏雨晴的叽叽喳喳和好心情也只维持到了医院门口。夏荨不知道无哪里了,这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苏雨晴自从哪次看到夏申那眼神后,就没有办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下班,必然会去医院,这成了惯例!
医院里,病床上的夏申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闭着,偶尔呻吟出一两声,也是痛苦不堪的样子,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深深地揪痛着苏雨晴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让她日夜难安。
幸好,有霍斯晔在身边,帮她处理很多事情,她才能坚持住,否则,她恐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小时候,夏申对她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因为很多事情……
在苏家和夏家没有彻底的闹翻之前,夏申会时不时的来苏家串门,还经常会给她带一些小东西玩,她甚至记得,自己的第一个洋娃娃就是夏申送的。
夏申每次来苏家,总会给她带来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那年她三岁,有一次夏申出国,从外面带来了一个东西,就是那个水晶洋娃娃。
“叔叔,叔叔,这个是什么啊?”夏申人长得高,每一次都会和父亲一样把她抱起来,举得高高的,让她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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