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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小敏紧咬着牙,不辩解,只是泪流满面。
那是她的第一场梦,破碎了,终生让她觉得屈辱。
她从此决定要总结经验,在生活中吸取教训,谨防受伤。
十二月十一日。
屈指算来,来到n城竟然已经一个月了。
令小想住进了周志红介绍的出租房里。房子虽然小,只有一房一厅,但胜在五脏俱全,且业主装修得十分温馨。令小想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做押金,又付了一年的租金,银行卡上的余额只剩下四位数。
令小想十分后悔,当初斯小敏频频给钱的时候,她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未雨绸缪的概念。在斯小敏的纵容下,她几乎完全遗忘了小时候好不容易熬过来的贫苦日子。如今手上的这点钱,还真不够撑多少日子,找工作迫在眉睫。
其实每天都有看报纸,看招聘启事,去面试过三次,想进的公司没看上她,她又不愿意委屈自己待在没看上的公司里。
夏一说:“跟我一块儿做推销吧。”
令小想白了他一眼。
夏一有一个硕大的背包,令小想亲眼目睹他从里边掏出袜子、毛巾、电动剃须刀、便携按摩器、甚至洗发水洗洁精。
令小想惊疑不已:“你去哪儿弄的这些东西?”
夏一说:“你管我,反正不是假货。”他斜睨她一眼,“要不要一块儿干?不收你定金,每天结账,六四分成。”
令小想一口拒绝:“不要。”
她可丢不起那个脸。
夏一白她一眼:“赚钱才是王道。”
令小想说:“宁死不屈。”
夏一从鼻孔里哼一声,背着大包出门了。
傍晚六点,他来敲门,一进门便倒出一堆钞票,招呼令小想:“快来,帮我数钱。”
令小想本来不想理他,但是那钱太耀眼了,她不禁起了好奇心,于是蹭过来问:“今天赚了多少?”
夏一说:“应该有一两千吧。”
令小想迅速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按最低数算,一天一千,一个月三十天,就是三万。六四分成,三万的四成就是一万二。
令小想被这个计算结果吓了一跳,她瞪着夏一:“真的?”
夏一说:“今天的成绩不好。”
令小想说:“还不好啊。这样算起来,一个月都好多钱。”
夏一看她一眼,认真起来:“就当来帮我吧。我这个月如果能想办法挣到十万块,那么我就可以从我哥哥那里得到一百万,这样,我就可以去开我的酒吧了。”
令小想瞪大眼睛:“你不是独生子吗?”
夏一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难怪到现在也没嫁出去。”
令小想气得抬起脚来,喝道:“把屁股翘起来!让姑娘我踢一脚!”
夏一果真转过身来,微微翘起屁股,嘻嘻地笑道:“姑娘,请!”
令小想哭笑不得,丢过去一本书:喝道:“滚!”
夏一没滚,还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令小想,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
令小想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什么理想,她想起的是斯小敏的理想,于是缓缓说:“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买一套楼中楼,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店铺,店铺里要有一台自动麻将机。早晨十点以后才起床,然后到店铺逛逛,乐不可支地看店员小妹们收钱收到手软,午后开始邀人打麻将,赢钱赢到腻,傍晚在健身房打发两小时,晚上八点以后去学校接孩子,剩下的时间全属于孩子――假如有孩子的话……”
她惊讶自己竟然把斯小敏的这番话记得如此清楚。
一个月过去了,那彻骨的疼痛好像变轻了。又或者是,那些疼痛被更好地收藏了。因为沉湎其中,也无人同情怜爱。与其把那些力气拿来白费,不如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赚钱。
可是,钱好像也不好赚。
令小想抱紧双臂,悲哀地叹气。
夏一说:“跟我去做推销吧。无非是赔点笑脸,多费点口舌。”他撒娇地摇她手臂,“我太需要一个帮手了。我向你保证,等我的酒吧开业,我一定给你一份薪水高活儿轻松的工作。”
令小想无动于衷地说:“斯小敏语录第一条,永远别相信男人的许诺。”
关于斯小敏的语录,应该追溯到她十二岁那一年。
那一年的斯小敏,美貌已经出众,但每次考试从来不会及格,喜欢上的男生偏偏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一个。男生就坐在她身后,每天给她写一封信,然后踢踢她的凳子,把信偷偷塞给她。
那些信写得很美,每天晚上斯小敏拿出来看了又看,捧在心窝里才肯睡。
男孩许下诺言:“我们要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永远不分开。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斯小敏感动得流泪,从这一天起决定发奋读书。男生下自习后会把斯小敏送回老街,走来走去也走不到家的那种。
斯小敏眼里闪着星光,梦吃一般对令小想说:“幸福快乐得想死。”
期末考试还未来临,老师先发现他俩的不对劲,然后男生的母亲起了警惕心,于是,事情暴露。男生母亲提着昂贵的包,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追着斯小敏打。斯小敏一边哭,一边躲,一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男生,可是男生微微耷拉着脑袋,怯怯地,努力地向母亲和老师辩解:“都是她……”
奶奶赶了过来,在男生母亲的咆哮下面无血色,她卑微地说了无数对不起,然后把斯小敏拎回家,门一关,就找了把扫帚,劈头盖脸地打斯小敏。
斯小敏紧咬着牙,不辩解,泪流满面。
那是她的第一场梦,破碎了,终生让她觉得屈辱。
她从此决定要总结经验,在生活中吸取教训,谨防受伤。
半夜里和令小想把那些美妙的情书用剪刀剪成碎片,再慢慢点燃,然后打开一本记事本,狠狠写了一行字:斯小敏语录。
因为用力过度,笔尖还画破了纸张。
那个本子斯小敏用了好多年。
十八岁离开忻城,她把本子甩给了令小想。
里边只有不到两百个字,七条语录。
恰恰好,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历经七年,每年得到一场经验,记下一条语录。
十四岁的令小想第一眼便背下第一条:永远别相信男人的许诺。
后来的许多年,不,直到如今,她都惊讶,小小年纪的斯小敏,是怎么那么睿智地早早儿就看透了爱情里的男人?
但夏一认真起来,他说:“那是别人,我不一样,我说了就要做到。估计做不到我就不会说。”
令小想拍了拍他的手:“好好好。”
他赌气:“你根本不相信我。”
令小想又拍了拍他的脸:“信,我信。嗯,夏一好乖。”
夏一甩开她的手。令小想伸脚踢他,喝道:“喂,去不去吃饭?给你三分钟。一、二、三……”
夏一已经跳了起来:“去去去!”
斯小敏语录第二条:男人都是贱人。
令小想想,可不。
晚饭约的是林欢欣。
自从令小想在n城落地生根,林欢欣就把她当成了最佳“树洞”。她家男人姓吴名和栩,长得是一表人才,工作虽然不过仅能糊口,但有一个能干的母亲,早早儿就在城中最繁华的商业街一带贷款购下两间门面,到如今贷款付清,一跃成为坐收丰厚租金的收租婆。父亲早年是一家国有企业的经理,国有企业没落时急流勇退,花钱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如今光荣退休,退休金每月也有三千多。吴和栩是独子,父母向来疼爱有加,对林欢欣也很不错,更何况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婆婆非常高兴,孩子满月时的红包竟然是一张银行卡。
在令小想看来,林欢欣已经幸福得让人忌妒,让人愤恨,偏偏人总有这种脾性,总喜欢身在福中不知福。
每次见面林欢欣总有抱怨,比如吴和栩的袜子没有每天一换,婆婆做的菜总是太咸,公公大清早就要听收音机……
一开始令小想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要插上一两句评论,以示对她所说的一切甚为关注。时间长了,就只顾自己吃东西,如果夏一在,就跟夏一热烈地争辩一下天涯上的八卦有几分真实,腾讯的孩子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穿越。
当然,大多数时候,夏一总是在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成了一块牛皮糖,令小想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因为挂了弟弟的名号,令小想也放肆起来。那意思就是说,反正都已经说好了,咱之间不会发生啥,再怎么黏糊都没关系。
夏一好像也忘了他曾经有那么一刹那,对这位姐姐心生过一点点别样情愫。他有事无事地就挤在令小想的小屋子里,历数他从前的漂亮女友。
在他的嘴里,她们无一不深爱着他,容忍他的任性,爱慕他的骄傲,对他的美貌垂涎欲滴。
令小想非常好奇:“夏一同学,你的脸皮是用什么做的?”
林欢欣却非常喜欢厚脸皮的夏一同学,她坚持夏一说的都是真的。如今这年代,就是花样美男最吃香。偶尔和令小想的见面缺少了夏一,她就懒懒的打不起精神。
趁夏一去洗手间,她极力奉劝令小想:“如今姐弟恋很流行的。”
令小想头也不抬:“神经病。”
连老男人都嫌老爱幼,怎么可能指望一个小屁孩会真心爱上老女人?
林欢欣轻哼一声:“不会还爱着许履文吧?”
这话说到了令小想的痛处。
一个月过去了,和许履文那天见面的场景让她久久难忘。她憎恨着自己,这么些年过去,她对他仿佛仍然不具备免疫力。她坚持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她早就不爱他了,但她的心一直忐忑着,像是没办法安静下来。
他并没有多费口舌安慰她,只是点了她爱吃的螺蛳煲,然后一直沉默地为她夹螺蛳。
她并不喜欢他这样。
他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还很亲昵,当中的那些疏离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事实上,没有什么不在改变。她曾经最爱吃的螺蛳煲,她意外地发现,如今里面掺杂了鸭脚以及虾蟹,再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算不得漫长的一餐饭,他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直到她有些厌烦。
她主动提出来要先走,他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很公式化地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她已经快二十九岁了,不会再天真地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
是的,她不再天真,但为什么心里还是温暖地悸动了一下?
林欢欣盯着她看,穷追不舍:“是吧,是吗?”
令小想避而不答,反问:“这次的烦恼又是什么?”
林欢欣被提醒了,皱起眉来:“让我生第二胎。”
令小想瞪她一眼:“你成天无所事事,生个二胎又怎么了?”
林欢欣不服气:“你生过孩子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令小想气极,哼哼冷笑:“这也是你在我面前骄傲的资本?”
林欢欣笑:“就是,怎么样?有本事你生一个给我瞅瞅?”
夏一走过来,恰好听到这话,微微弯下身子安慰令小想:“有什么了不起的,赶明儿咱还真生一个让她瞅瞅。”
令小想瞪圆了眼睛,喝道:“滚!”
林欢欣已经笑得东倒西歪。
令小想恼羞成怒:“你说你们俩,一个说要给我找工作,一个说要给我找男人……”
林欢欣打断她:“我找了啊,是你自己不中意,怪不得人。你也不想想,你也老大一把年纪了,又没什么姿色,也不是什么特殊人才,凭什么对工作挑三拣四?”
夏一附和道:“欢欣姐姐,你真说出了我的心声……”
令小想哭笑不得,正待继续喝骂,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令小想接起来,那头是一个好听得有点娇憨的女声:“你好,令小想吗?我是娜拉。”
令小想有点疑惑:“哪位娜拉?”
娜拉答道:“我认识你姐姐,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令小想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立刻答:“好。”
挂了电话就对林欢欣说:“我要走了,你们慢慢吃。”
她匆匆拿上包,夏一跳起来:“我跟你去。”
三十分钟后,令小想见到了娜拉。
娜拉是个美女。
肤如凝脂。
是看到了娜拉,令小想才明白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原来一个人的皮肤是可以好到这种程度的,仿佛吹弹可破。而五官又那么精致,身材虽然不高,但十分匀称,再加上会打扮,这种冷冬,里头灰毛衣黑色短皮裤,星星流苏毛衣链,肉色透明袜子,一双黑色过膝马靴,外头罩一件毛领黑大衣,真正美艳惊人。
令小想立刻就自惭形秽了。
因为自己的不够美,因此对美女总心存芥蒂。
她斜眼偷偷看了夏一一眼,夏一那小子仿佛也看呆了,表情惊讶,目光闪烁。
令小想心头不爽,便在桌子下用高跟鞋狠狠踩了夏一一脚。
夏一吃痛,却不敢说破,只强笑道:“娜拉姑娘好漂亮。”
娜拉大约早已听惯赞美,只淡然一笑。
地点是娜拉挑的,是一家名叫“胜典”的咖啡厅。
娜拉取了支烟,夏一赶紧站起来,掏出打火机为她点上。
令小想再次不爽,又在桌下重重踩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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