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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菱的马车被那太监带着进了皇宫。
酉时三刻, 天刚擦黑,朱墙白雪隐于幽密暗影里, 来过几次的皇宫看上去宛如蛰伏的巨兽, 十分陌生,
阮菱心里惶惶,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但想想自己身边还有影卫跟着, 她的脊背又挺直了些。
“阮姑娘, 这边请。”前边传来太监的召唤。
清音扶着阮菱缓缓前行。
坤宁宫她来过一次,也记得路, 这太监是领着她去见皇后娘娘的。
三人走在薄雪的青石板上, 前方回廊处缓缓现出一道阴影, 走进了些, 借着宫灯看去, 一个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拦住了太监。
他俯身耳语了几句, 那太监回头看了眼阮菱,似有不甘心,便扭头走了。
小顾将军手持佩剑, 自阴影中走来, 弯身鞠躬:“姑娘, 殿下在等你。”
说这话之前, 他大喘了好几口气。神武门这一片他都快走了不下五圈了, 总算没错过阮菱。
阮菱跟着顾忍往前边楼阁走去, 回廊的尽头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墨色锦袍, 背后长裾上的四爪金龙泛着淡淡的金光,形如高山,挺拔俊直。
“殿下。”阮菱轻轻唤。
“你来了。”太子顿时转身, 月色落在那狭长的眉眼间, 竟透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裴澜牵起她的手,放在胸.膛前捂着,缓缓道:“下午的事儿孤都听说了,有人故意而为,别往心里去。”
阮菱感受着掌间暖暖的温度,来时那一点点仅存的疑虑也散了,她温婉道:“是。”
她越平静,裴澜越觉得不对劲。
他宁愿小姑娘嗔他几眼,闹几句脾气,甚至掉几颗金豆子,也不愿她这么乖巧。
“阮菱,要不要孤教你怎么生气?”男人一把揽过她的腰,声音低哑道。
小姑娘惊呼一声,手攀附在了他肩膀上。
裴澜低声道:“林软是圣人钦定的,却不是孤认定的。”
见阮菱没什么反应,他沉声道:“孤亦不会娶她。”
有幸见到太子殿下难得的紧张,阮菱低低笑了。
她小手覆在他眉眼间,眼眸狡黠:“还有呢?”
裴澜皱起了眉,随后眉头间的紧蹙渐渐化作了无奈,他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关心则乱,他竟不如对面的小姑娘。
她尚且能知道这是圈套,并没全信,他还在解释什么?
裴澜在她臀部间重重拍了一下,随后高高搂起,手臂拖着她的腰身抬了起来。
阮菱慌忙抓住他的肩膀,娇呼道:“殿下。”
再睁眼间,阮菱整个人都坐到他身上,月色怡人,淡淡的莹辉落在男人的眉眼间,鼻梁处,俊美无俦,分外迷人。
裴澜食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眼底:“竟不知你是个没良心的。”
阮菱身子颤了颤,她搂着他的脖颈,在他额间轻轻吻了吻:“我既决定嫁你,便不会疑你。”
裴澜喉结滑动,像是心里的荒芜落下了一枚火种,星星之火,瞬间蔓延五脏肺腑。
小姑娘肌肤雪白的晃眼,锁骨处被他揉搓了几分,泛着淡淡的红晕。裴澜想也没想,低头便咬了上去。
顺着那精致漂亮的蝴蝶骨,一寸寸向上,直至封住了她的唇瓣。
阮菱感受着抵在身上灼热的温度,唇边低低哼了声。
耳听着心跳声越来越大,阮菱小手抓住男人肆虐的大掌,她脸红道:“殿下,这是宫里……”
“孤好久没见你了。”男人嗓音沙哑惑人,手下动作来势汹汹,哪一个,都来者不善。
小姑娘软软的摊在他怀里,衣襟领口滑了大半,精致纤细的锁骨上布满了暧昧的红莓。
耳鬓厮磨,缠绵缱绻。
自阮菱有了身子后,裴澜再没碰过她。几次情到深处戛然而止,而阮菱似是知道了一般,在他面前更是难得的放肆。
就好比现在,小姑娘的指腹就按在他月腰间,一圈圈的画着,一寸寸的慢慢挪着。
裴澜觉得身子涨的厉害,酸涩和酥痒,那皓腕玉指每一息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指腹抵在她唇间,轻轻摩挲着下颌,沙哑道:“菱菱,你惹我。”
小姑娘眼眸浸了水雾一般,抱着他,软如脂玉的小脸蹭了一下他的胡茬,吹了一口气:“殿下,大夫说了的……”
“孤知道。”裴澜掂量着怀里柔软的身子,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闭上眼。
鼻息间满是小姑娘身上的香气,他缓缓平复着心绪,再睁开眼时,漆黑的眸里多了一丝认命的意味。
他哑着嗓子咬她耳朵:“就这么折腾,也不怕你男人日后不行?”
小姑娘腮上浮现梨涡,低低笑了:“你让所有人都瞒着林软,不让我知道,这算作惩罚。”
哟,知道跟他讨斤算两了。
太子下颌抵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已复清明。他道:“待会儿皇后邀你们进殿赴宴,只是走个过场,莫要怕。赐婚的圣旨已在孤手里,明日苏公公便会去沈府宣旨。”
小姑娘应了声:“我没有怕,进宫也只是想你了。”
言下之意,太子妃的位置只能是她的,她才不稀罕什么过场,流程。
骄矜恣意,有恃无恐。
裴澜食指敲了敲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轻轻笑了。是了,他的小姑娘就合该如此。
说到这儿,裴澜又不免想起这道圣旨他求来有多么不易。
不过,风雨辛苦都由他来,小姑娘就这么一直撒娇粘人,骄傲下去就好。
阮菱害怕把他腿坐麻了,想下去。
太子皱了一下眉,按着她腰肢没让她动,道:“下头凉,你别动,陪孤待一会儿。”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又傻乎乎的看了一会儿月亮。
不远处,德清帝的仪仗从御花园经过。
裴帝余光瞥见廊下那对壁影,站住了脚步。苏公公见状,抬手示意宫人停下,四处静谧,天光大暗,起风了。
裴帝鼻间冷哼了一声,才刚同他翻脸一通,转瞬就两个人就粘在了一处。他这个儿子看来是真动心了。
犹记得一个时辰前,圣人在福宁殿看奏折,苏公公进来传话:“太子求见。”
“这个时辰,他来作甚,朕记得皇后今晚设宴给他选太子妃。”裴帝头也不抬,淡淡道。
苏公公瞥了眼外头长身玉立的殿下,低低道:“陛下,太子殿下说就是为太子妃一事儿前来。”
“宣。”
太子进殿,行了个礼:“父皇。”
裴帝放下奏折,明晃晃的烛火落在帝王的眉眼间,显然不耐。他冷着声音问:“太子妃人选已定,林家嫡女,才貌双绝。圣旨朕已誊写完,你还想说什么?”
太子薄唇抿成直线:“那父皇恐怕要重新写一道圣旨了。”
“太子。”裴帝突然站起身,声音加重:“你该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儿臣知道。”
太子不卑不亢,突然道:“父皇,您记得小时候跟儿臣说过的话么。人要有畏惧心。”
裴帝不语,拧眉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太子缓缓道:“那时儿臣不懂,儿臣生下来便是太子,七岁入东宫,有母后的宠爱,父皇的管教。储君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都是儿臣的,儿臣不知何为畏惧。可如今儿臣懂了,这世间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阮菱之于儿臣,便是后背。儿臣因她,第一次生了畏惧之心。所以父皇,这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她,儿臣娶的也必得是她。”
言辞恳切,铿锵有力,无半分回头之地。
裴帝透过裴澜的骨相,仿佛看见了从前的明成皇后。她用死教会了他什么是畏惧心,她到死也不肯让他被原谅。
有那么一瞬间,裴帝心中那杆子秤歪了,歪得离谱,歪得应当。
他叹了口气,如载华岳的身形撼了两分,默道:“沈老太傅是朕启蒙先师,亦死在任上,于楚朝有不可磨灭之功,他的孙女做太子妃,群臣倒也不可非议。只是她生母与长平侯和离,到底名声不漂亮,朕……”
太子接道:“儿臣请父皇赐阮菱生母沈氏正二品诰命夫人之位。”
裴帝眸色深了深,他这个儿子是铁了心要求娶阮家女了。罢了,罢了。
他道:“朕答应你。”
“只是还有一点。”裴帝谈条件:“宁国公府嫡女林软必须为太子侧妃。宁老公爷于皇室有恩,不封他孙女什么,朕心有愧。”
瞧瞧,宁国公家于皇室也有恩。先前裴帝还为了他家姑娘为太子妃做尽文章,如今弹指转圜间,竟也能让一步。
可见,在帝王的权衡下,什么重臣之后,忠烈之女,都是骗人的。
太子挺直胸膛:“不可。儿臣不会纳她。”
听听,在太子殿下眼里,阮家女是娶,林家女是纳,划分的多么清楚。
裴帝眼底升腾愠怒之色,大掌重重拍向御案:“太子,你别得寸进尺!”
太子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上挑着的眉眼足足的君王之态,像极了对面的男人,他从容道:“阮菱有了儿臣的孩子,所以儿臣不能纳侧妃。”
裴帝抬手指着他,声音发颤:“你,难不成你日后继位还想六宫空无不成!”
太子挑眉,毫不忌惮:“那是儿臣的事儿,就不牢父皇费心。”
“好啊,好!你就不怕朕即可废了你,让你绝无继位可能?!”
太子眼眸深邃,夹杂着上位者的从容不迫。他缓缓道:“周后德行缺失,膝下无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裴远无能,五皇子裴恒醉心风月,七皇子裴止远在李国作为质子。父皇,您看看,除了儿臣,您还能依仗谁?”
夹枪带棒的说辞却也是楚朝的实际情况。
裴帝一声勤勉政务,才有了现如今富庶,实力雄厚的楚朝。
裴澜作为他的嫡子,是诸皇子之中行为格局最像他的那一个,出生便被封为成慧太子,文武双全,机敏过人。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悉心培养。楚朝的下一任储君,若不落到裴澜手里,大楚怕是经不过几栽风雨,便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裴帝看着对面的太子,不知不觉间,他已成长到了可以和自己谈条件,说筹码对峙的年岁。
罢了。裴帝摆手:“儿大不由父,你去吧。”
太子勾唇,鸦羽似的睫毛敛去眼底愉悦。没有多意外,多惊喜,这便是他早料到的结局。
他拱手:“儿臣告退。”
苏公公看着太子越行越远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这哪是有几句话要说,这是算无遗漏,早早的准备好,就等着陛下往坑里跳呢。
屋内传来一声暴跳如雷的声音:“苏圩!”
苏公公神思回神,拿手正了下帽子,紧忙走进殿去。
蜡烛燃了一半,爆了又爆,在墙上晃出漂亮的影子。
裴帝沉声道:“研墨!”
苏公公勾唇,陛下最终还是顺着太子殿下了。
——
“行了,去赴宴吧。”裴澜又抱了一会儿,才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
他的怀抱太坚实,太温暖,以至于阮菱有点困了。
小姑娘踉跄起身,身子有些沉,没站稳。
太子皱了一下眉,唤来顾忍。
“今夜你跟着。”
小姑娘怀了他的骨肉,不派亲近的人守着,光靠影卫,他放心不下。
分别后,阮菱顺着回廊一路去了坤宁宫。
晚宴设在坤宁宫里另一座殿里,名唤宝云殿,是供中宫闲时赏景看戏所用,大殿中央还摆着个戏台子。
阮菱进去后,屋里已坐满了人。
周皇后坐在最中央,见阮菱身边除了侍女还多了一个顾将军,她凤眸顿时沉了下来。太子妃的圣旨不是写好了么,她亲眼看见圣人写的,这会儿了,怎么太子的近侍会跟在她身边。
饶是如此,中宫的气度还是教周后压住疑虑,她笑着招呼:“进来坐。”
阮菱随意扫了眼,今日来的贵女没几个,却都是东京城有头有脸的,开封府许府尹家的大姑娘许蔚,肃宁伯的妹妹沈珍,季丞相家的三姑娘季佳兰……阮菱目光一顿,季家大姑娘怎么也来了,她不是已经成婚了么,嫁给宋家公子,这才完婚没几个月呀。
阮菱顿时明白了,许是怕季三姑娘不适应宫中,所以陪着来了。看季大姑娘的身子好像是怀了,她顿时看向四周,见没有裴恒的影子,松了口气,若是裴恒看见,不知什么心情。最前头几个坐在皇后跟前的年轻姑娘,应都是周氏一族的族女。
选不上太子妃,太子侧妃,侍妾也是好的。
她冷笑了一声,随着宫人的指引入了坐。
坐下后她才发现身侧的女子一直看着自己。阮菱没见过她,以表尊重,她冲那女子微微一笑。
林软的婢女采耳急忙低声道:“姑娘,别看了,不礼貌。”
林软这才转过头,张扬娇纵的眸子有一丝黯淡,她低低道:“东京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采耳方才也注意到了,眼里也惊艳一片。
她自小跟着姑娘生在扬州,放眼整个扬州城,她家姑娘算是拔尖的,就是到了东京城,这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可今日一见阮家女,那身淡粉色的折枝海棠斜襟裙,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坐下时,一头如绸缎的青丝蜿蜒垂下,明明看着二八的年岁,至纯无比,可采耳分明在阮菱眉眼间捕捉到一股柔态的妩媚。真真是应了那句“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林软蓦地就想起京城里关于太子的流言,传闻他曾养过一外室,玉软花柔,如娇如媚。后又在皇宫里堂而皇之的护着阮家女,想必若真有外室,也定是她了。可见太子是真心喜欢她,林软有些闷闷不乐,那她和“太子”发生的那些算什么呢?
“今日找各位姑娘们来,也不过就是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你们不要拘束才好,这里有戏本子。兰溪啊,让姑娘们都点点,爱看什么戏。”
周后的小外甥女周欣桐扬头:“姨母这是胡说,今日分明是给太子殿下选妃。”
她这话一出,在座的姑娘们都羞的垂下了头。虽然明知是选妃,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仍旧是有些不好意思。
周欣桐生的明艳大气,容貌上像极了周后。
周后对这个小侄女一向宠爱有加,她笑骂道:“好好看戏便是,待会儿你太子哥哥来了,看他说你不说。”
提到太子,周欣桐漂亮的鹅蛋脸顿时染上了一抹云霞,淡淡的红晕将那分骄傲都变得娇媚了些。
季佳兰拽过长姐季佳盈的袖子,娇羞道:“长姐,太子殿下真的会来么?”
季佳盈笑笑:“约是会来吧。”
名伶登台,宫人们依次有序的在各桌上摆上珍馐玉露,随着一声打鼓响,第一处戏开场了。
阮菱早就饿了,进宫也不过是为了见裴澜,这会儿人也见过了,衷肠的话也说了。她准备吃饱了就寻个由头出宫了,是以她闷头东一筷子,西一筷子,认真的吃东西,浑然没听见戏台子上唱了什么。
戏唱了有一会儿,清音忍不住点了点阮菱的脊背,脸色有些难看:“姑娘,别吃了。”
阮菱疑惑抬眸,却见大家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她身上,时不时的附耳窃窃私语。
“行了媚术勾引太子,也不看自己身份够不够格。”
“那宁国公府的嫡女,太子殿下未来的正妻就在那坐着呢,我看着阮家女倒是脸皮厚,不痛不痒的还知道吃。”
“哎呀,脸皮不厚怎么能讨太子殿下欢心呢。你我都是深闺女子,一言一行都本分规矩,哪比得她那狐媚的功夫,便是让我去做,我也是学不来的。”
你一言我一语,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落在阮菱的耳朵。
她放下筷子,认真的听了一会儿戏,这才恍然大悟。
这戏名叫《小伶》,讲述的是高门显贵的大人在街边替一位伶人赎身,并带回了家,有着婚约的未婚妻上门来讨说法,却被大人斥责,连妾都不算的狐媚子压着高门显贵的正妻。
阮菱眸光凝了凝,伶人,狐媚,未婚妻,这不就是在暗示她么?
阮菱看向高座上的周皇后,她坐的笔直,凤冠上的流苏都一动不动,看得十分认真,好像不关她事儿一样,可这第一出戏,分明是她点的!
呵,纵使她脾气再好,也架不住皇后如此招呼。
周欣桐瞥了眼阮菱,随后大声问向对面的林软:“林姑娘,你说这伶人日后的下场该是什么样啊?”
林软也看出了这戏背后的含义,她讨厌阮菱,却也不愿背地里搞这些虚的。来东京城前,母亲曾告诫她,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林家,勿要耍性子做足那小家子气。
她瞥了眼道:“戏没演完,我怎么知道。”
周欣桐对林软的冷漠不以为然,她继续调笑道:“无名无分就跟大人,连良妾都算不上的狐媚子,能有什么下场呢。无非是被日后进家门的主母找个人牙子发卖,寥寥此生罢了。”
林软蹙了下眉,没想到她竟如此张狂,顿时捏杯喝茶,以示不理。
清音轻拉了下姑娘,怕她难过,忧心道:“姑娘薄醉,奴婢扶您出去透透气吧。”
阮菱抿唇笑了下,她今日却是饮了些梅子酒,这酒度数低,却有些上头,刚刚好。
她缓缓开口:“周家妹妹说的活灵活现,倒像是真真瞧过一样。”说着,阮菱突然捂嘴,笑了下:“哦,我竟忘了,周府里却是这样呢。”
阮菱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周皇后的娘家姐妹三个,大姐姐因病去世,只剩下三妹妹,也就是周欣桐的母亲。
小周氏嫁给了成宁侯,却像守了个活寡。成宁侯府冲宠妾灭妻多年,小周氏日夜就想着怎么把家里几个妾室找个人牙子发卖了,每每被侯爷发现,都是一顿臭骂,早就成了东京城的笑话,若不是周皇后背地里打压着,遮掩着,小周氏早就被休出了门。
周欣桐仗着自己是当今中宫皇后的外甥女,一向在圈子里骄傲骄矜,可背地里的痛苦和自卑只有她自己知道,家里的庶子庶女一个个都比她在父亲面前欢心,她们娘俩于侯府更像是个累赘。
阮菱今儿就是故意捡着周欣桐的痛处踩。人不犯我,我不烦人。重活一世后,阮菱很多事都想开了,自己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高坐上的周皇后脸色一沉,顿时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好啊,好个阮家女,长本事了,还知道反击了!待会儿等赐婚的圣旨下来,看你还如何嚣张。
周欣桐当即摔了杯子,站起来,怒声道:“阮菱,你敢含沙射影的诋毁我家,你也配!”
阮菱挑眉,眼皮半掀着,不痛不痒道:“你家就那个样,用得着我含沙射影?”
话一出,一旁的林软低低笑出了声,邻座的几个姑娘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声音一串接着一串,像是一簇簇火焰,烧在了周欣桐的心坎里。
她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拳头,说出了一直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狐媚子,不要脸的去给殿下做外室,没名没分,廉耻都不要了,活该被殿下甩,如今未来的太子妃就坐在你旁边,有什么好得意的。”
“住口!”周皇后没想到周欣桐这么不知遮掩,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真是失了规矩,丢了周家的脸。
“我不!您怎么也向着她!”周欣桐气得摔了杯子,拿着碎片直直冲阮菱跑过去。
周皇后眼尖,顿时厉喝:“来人,拦住她!”
几个太监去抓,周欣桐身子娇小灵活,愣是没抓住。眼看着她冲了过来,阮菱吓得站起来身,双手下意识的护向肚子,一旁最近的林软看得最真切,她目光一顿,顿时凝了下来。
“ 我要划花你的脸,看你怎么勾引殿下!你这狐媚子,小娼妇,我跟你拼了!”
周欣桐扬着手里的碎片冲阮菱脸上狠狠划去,清音跑上去,想要推她却被一簇拥而来的周家女推倒了地上。
周欣桐来势汹汹,阮菱心尖震颤,来不及的躲,本能的把手护在肚子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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