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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何时跟着个男子?!
阮菱下意识便觉得来者不善, 她踉跄着退了几步,唇齿都在打颤:“你, 你是何人? ”
陈致远咧了咧唇, 阴恻恻笑了声:“你便是阮家四姑娘吧?”
阮家心口一滞,这人明显认识她,不在正当的场合打招呼, 偏偏尾行于她……
她下意识后退着, 不知不觉碰到了身后廊柱。“砰”的声,身体和廊柱触碰的声音瞬间将她惊醒, 她突然高声道:“既知我是阮家人, 你又为何在此?你若对我无礼, 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呵……”陈致远桀桀笑了两声。
他啐了口唾沫, 搓了搓手, 竟是缓缓作了个揖。只是这礼,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行的不怀好意。
“在下肃恩伯府陈致远,听闻四姑娘貌美如花, 名动京城, 特想求娶。奈何你老子不肯, 竟打算将你偷偷送了出去。你可知道他此举, 真是扫了我伯府好大的面子呢。”
肃恩伯府, 阮菱眸子闪了闪, 原来是二姐姐阮悦心本来要定下的夫家。
陈致远步步逼近, 素日一表人才的脸露出了色.气的笑容:“四姑娘闺名何其响亮,若再从前,陈某怕是连面都见不上, 可如今不同了, 你家很快就会是罪臣之家,你这朵东京的富贵花,便也可任人采撷了。四姑娘,反正你怎么都是委身于他人之榻,何不来陈某的床上,你好好伺候,伺候的我舒服了,我便许你伯爵府大娘子之位。如何?”
“无耻!”随着他的描述,阮菱脸上露出嫌恶之色,陈致远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令她无比恶心。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男人,他的眼睛就像是长在肉里的两颗绿豆,狭隘丑陋,冒着油腻腻的光芒。
可他到底是个成年男子,阮菱不怕是假的,脚底控制不住的发软,眼前恍惚的厉害。可她不能就这么认了,袖下的右手猛然掐了一下大腿,她试图着让自己清醒:“我爹是长平侯,我乃侯府嫡女,这里是大业宫,你再不敬,我,我让侍卫把你抓起来!”
陈致远哈哈大笑:“你找啊,四姑娘,我看今天谁能来救你。”
他来之前早让下人支开了侍卫,此刻便是一个苍蝇都走不进来。
陈致远一双贼眼在她身上上下摸索,迷离的眼光好似已将她全身扒了个遍。
阮菱胃里一阵泛酸,“哇”的一声弯身呕吐。
陈致远见她如此反应,饶是脸皮再厚也险些挂不住面。小娘们如此不识抬举,他耐心不再,大步朝前一迈,直接捞过阮菱的袖子,却不想她缩着手,扑了个空。
借这他恍神的空,阮菱拔腿就跑,可男女体力悬殊,不过一瞬,她便被陈致远踩住了裙摆,若再往前一步,衣裙踩破,便是万丈深渊。
陈致远冷笑,他今日会参加围猎,就是为了找阮菱。她爹那般下他的面子,还真以为他非阮菱不可?不过区区一个女人罢了,若他强来,长平侯还不是乖乖的求他娶了自己女儿。
一想到那股子快感,陈致远就满心的膨胀,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阮菱,只要得到她,那么长平侯就会跪在他面前求他了。
阮菱身子不住的颤着,右手摸到发髻上,拔下了簪子,一双漂亮的眼眸因恐惧失了眼色,可瞳孔深处,却藏着一分决然。
她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她若倒下了,母亲就再没人能指望了。
就在阮菱盘算时,陈致远早就看出她那点小伎俩,大掌一握,便攥住了那截莹白的皓腕,细嫩柔软的触感惹得他心神一颤,动作都迟缓了些,这触觉像块上好的绸缎一般,丝滑,惹人心醉。
那阴鸷的眼眸陡然混杂了一份情.欲,让他改变了初衷。陈致远的眼神变得迷离,眼见着身前那衣料下玲珑有致的身躯,他心里蓦地燃起了一场熊熊大火。
怎么灭,都灭不掉。
阮家女,国色天香,果然名不虚传。
陈致远浑浊的眼里冒着精光,死死的盯着那惹人的沟壑,步步逼近。
就在他蠢蠢欲动,就要更近一步时,肩膀却猛地被人攥住,突然巨大的推力让他控制不住的朝前磕去。
陈致远猝不及防的摔了个狗啃屎,他恼怒回头,却见一青衫男子,那人面容清隽,上挑的眉梢隐隐怒意。
他顿时放松下来,利落的站起身,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哼笑道:“原来是成大人,怎么,你也见四姑娘貌美,有意染指?”
成渝往前站了几步,高大的身形护在阮菱身前,素来温润的脸庞满是冰寒:“陈公子,四姑娘是成某的未婚妻,你说有意还是无意?”
“未、未婚妻?”陈致远脸色顿时细微,眼里尴尬变换。
阮菱骤然松了一口气,身子仍不住的颤着,就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鱼儿终于回到了水里,惊魂未定。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眸润了润。还好,还好得救了。不过这成渝也算有气魄,有担当。如此胸怀,应该会帮她的忙吧。
说到未婚妻,成渝脊背挺直了些,声音也越发不耐:“陈公子赖着不走,是要等成某将你抓着去见太子么?”
“你!你敢禀告太子殿下?!你就不怕身后的姑娘清誉扫地?”陈致远口不择言,声音尖了许多,像个被踩住尾巴的耗子。
“为何不敢?”成渝淡淡讥笑:“四妹妹与我已有婚约,她的清白自然系在我成家,用不着你来操心。倒是你,一手好算盘砸在身上,我若将此事捅出去,看你母亲还抬不抬的起头去给你议亲!毕竟,觊觎他人未婚妻未遂,这名声说出去,可比在家里养个小儿,要重多了!你若不怕,咱们就去开封府理论理论!”
“好,好啊!”陈致远脸色变换,白的厉害。半晌,他狠狠的剜了成渝一眼,甩袖离开!
待他走远,成渝顿时转过身,见阮菱小脸惨白,眼睫盈盈,便知她吓坏了。成渝抬手想要安抚安抚,却记挂着礼节,半晌,那指节修长的手悬在半空,终是落了下来。
他柔声哄道:“四妹妹,没事了,没事了。”
阮菱垂着眼,身子因恐惧微微颤着,又细又长的睫毛如蝉翼轻轻抖着,任谁瞧,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方才是很害怕,但是经过这一会儿的缓冲,已经好了。
此刻,不是害怕的时候。
重生一回,她太清楚自己的脸,自己的身段有何种优势了。
眼下能改变命运的男子就在眼前,阮菱定了定心神,缓缓抬头。
白皙的小脸微微扬着,神态单纯,眼圈通红,漂亮璀璨的眸子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娇怯,若细细看,那里头有杳杳碧波在动。
世人称赞阮家四姑娘最多的,便是她那一双明眸,似璞玉,似明珠,似晨雾烟雨,漂亮的不像话。让人望进去,便再也不想移开。
眼前的成渝显然和凡夫俗子一样,经不起阮菱楚楚可怜的眼神,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他喉咙动了动,觉得声音哑了许多:“四姑娘,让你受委屈了,成某,成某混账!”
阮菱湿润的睫毛上还沾着一滴泪珠,软软道:“今日,多亏了成大人,菱儿在此谢过大人。”
说着,那盈盈一水儿的身段就欲拜下去。
成渝哪舍得让阮菱这般,登时就欲去扶,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咳嗽声。
成渝身形一顿,瞥见那抹暗金色的衣袍后,顿时放下动作,身姿挺的笔直。
阮菱回头一看,却见纮玉拳抵着唇,显然方才是他咳嗽的,可他身边还站在个人,站着个她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那人一身暗金色华服,墨发被紫金冠高高束起,腰封剪裁利落,衬托着身形高大笔直。明明生着一张极盛的颜,可偏偏因着那双淡漠的眼,让人不敢靠近。
他静静的站在那儿,不辨喜怒,就有着让人臣服的本事。
阮菱咬唇,有这样气质的人,满东京城也只他一位了。
她认命的福了福:“见过太子殿下。”
成渝也跟着行了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你们闹这一出,孤何来万福?”
裴澜睨着成渝那双手,眼神冷了几分。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这双手是不是要搭在小姑娘的手上了。
想到这儿,他脸色露了一抹讥讽:“成大人不看好自己的未婚妻,倒让她四处招摇显摆,岂非你过?”
阮菱脸色一滞,这夹枪带棒的语气,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辈子,她明明没有再遇见过他,除了那日远远一眼,为何他又盯上了自己。
成渝上前一步,拱手:“殿下,此事与四妹妹无关,是陈致远那贼人有心……”
“停。”裴澜摆手:“孤没有心情听你的家事儿,恒王要见你,你且去先去回话吧。”
恒、恒王。成渝心头一震,这是巧合么,他成恩伯府在朝堂之上向来不站队,可爹爹却是恒王暗里一点点扶持上来的,才有了如今的位置,如此提携之恩足以让他家那杆子秤歪过去。
可太子怎会来找他,莫不是是恒王殿下告知的,恒王怎会这般不小心,难道是有意告诉太子,他家是恒王党么?
成渝脸色变幻莫测,想着这些弯弯绕绕,一时间青白的厉害,就连话都忘了回。
纮玉偏过头看了眼太子,瞧见他微微抿起的唇便知,太子也猜到了。
成大人这一番坦白表现,就差把他家是恒王党写在脸上了,他这个总管都看出来了,太子殿下聪慧过人,焉能不知。
可眼下,不是给成渝发呆的时候。纮玉微微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摊手:“成大人,随属下前去吧。”
“是,是,有劳纮大人。”成渝磕巴了两声,连眼前娇娇柔柔的美人都忘了,忙不迭跟着纮玉朝回廊前头走去。
日光斑驳,树影婆娑,除去一旁偶尔的啾啾鸟鸣,整个回廊只剩下阮菱和太子。
阮菱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就会想起前世的种种。
他深情,他冷漠,他躁怒,他软语,万般模样,她都见过,可唯独忘不了他没有护住母亲和妹妹的骗子模样。
上辈子她的眼里只有他,甚至忘了自己,满心沉浸在他编织的谎言了。这辈子,她该多看看自己了。
一股凉意涌上心头,阮菱胸前里说不出的酸涩,她没法和他共处同一屋檐。阮菱福了福,声音淡淡:“殿下自便,臣女告退。”
“站住。”一道淡漠生凉,不容置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携着秋风,像是一把利刃,轻易的剜开她的伪装。
阮菱的手有些抖,纤细的指甲陷入皮肉里,一道道红色的印子落在白净的肌肤上,她浑然不知。
裴澜大掌攥住了那截皓腕,随后轻轻一拉,阮菱就被拉到她身前,两人距离极近,那股淡淡的甘松香混杂着男人的味道钻入她的鼻间,她眼睫颤了颤。
阮菱垂眼,低低道:“殿下抓着臣女,这不合规矩。”
“这里是大业宫,孤就是规矩。”裴澜一本正经答。
阮菱闻言抬头,美眸瞪圆,两辈子的人影重叠在一起,一本正经的说着无赖的话,这人还是这般无耻。
裴澜食指点了点她腕上的红印子,问:“你就这般怕孤?”
阮菱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小动作被他看见了。她眼眸有些闪躲,下意识想抽出手腕,可男人握的紧,她动弹不得。
粗粝的指腹,细嫩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不一会儿,被他攥着的那一块皮肤便有些淡淡发热,一股别样的情绪萦绕在两人之间。
阮菱轻音道:“殿下是未来的储君,如天上明月,臣女自然畏惧。”
她想,顺着他说话,他总能放过自己了吧。毕竟,前世的裴澜最喜欢她乖觉听话的样子。
果然,太子脸色稍霁,松了她的手。阮菱顿时缩回去,另一手轻轻揉了揉。他的手劲太大,不分轻重,眼下被他攥出的痕迹都快比上她自己划破皮肉的疼了。
裴澜盯着她,若有所思道:“成渝不是良配,你想利用他,怕是不大行。”
此话一出,阮菱倒吸了口气,猛地抬头看向他。对上那双宛若寒潭的眼眸,她顿觉遍体生凉。
他,他怎么知道?
阮菱别开脸,眸光下意识闪躲:“殿,殿下说什么呢?臣女方才是在感谢,怎会利用成大人。”
她几乎是慌张的否认。
裴澜淡漠的睨着她,声音低沉悦耳,却不含情绪:“孤不想猜,可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长平侯也算是书香世家,养出来的女儿知书达礼,你这殷勤献得未免太明显。”
他讥笑道:“阮菱,你要演戏也演的真一点。告诉孤,你对他没有情意,是么?”
阮菱。
阮菱。
又是这个称呼,上辈子他这么连名带姓的唤她就意味着他要生气,阮菱知道,她若还想蒙骗,眼前男人就不会和颜悦色的在这同她说话了。
她认命的点头:“是。”
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样子像一只耷拉脑袋的小鹿,光影落在她额间,碎发儿毛茸茸的,细软的发丝柔顺发亮,惹人心痒。
裴澜喉咙动了动:“你母亲毒害皇后,眼下被关押至大理寺。你救母心切,成渝的父亲是大理寺少卿,算是实权派与你母亲案子有直接干系,你想找他去通通关系。若能借上力是最好,若不能,成家也是你打入朝廷的跳板。”
“毕竟,四姑娘待字闺中不好抛头露面,四处走动,但是成夫人可以。”裴澜定定凝着她:“孤说的对么?”
小姑娘眼眸一滞,粉嫩的唇尽失了血色,她微微张着,呢喃道:“殿下。”
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裴澜唇角微微勾起,继续击溃她的内心:“阮菱,若你非要利用一个人,区区成恩伯府怕是不够。”
他的话半说未说,言下之意,东宫的权势可比一个小小伯府有用多了。
与其对一个伯府公子投怀送抱,不如换一颗更高更大的树庇佑自己。
那个男人不行,他行。
阮菱小脸霎时白的如纸一般,与上辈子如出一辙的话再度从他口中说出,只不过当时是个雷雨夜。眼下虽是晴爽天气,可她却觉得和那夜一样,冷的让人心凉。
上辈子,阮菱是养在阮家的富贵花,被保护的很好,所以才稀里糊涂的被他骗了去。只可惜,这辈子她多了一世的经历,断然不会再糟践自己。
娇娇柔柔的四姑娘扬着下巴,一双剪水的杏眸含情看着他,声音清甜:“殿下说的,臣女都懂。可是于成大人,臣女便是未来的成夫人,是正妻。于殿下呢,殿下会让臣女做太子妃么?”
裴澜眯起了眼,神色顿时变得有意思许多。
他下巴微扬,示意她,继续说。
“臣女自知卑微,做不了殿下的正妃,侧妃。可殿下要臣女去您的姬妾么?臣女父亲虽爵位不高,可臣女也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女子。还是……殿下想要臣女做您的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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