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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这两天天气跟做过山车似的。
前两天还在阴雨连绵，昨天开始温度直接冲上了三十度。
我膝盖自05年那次旧伤后，一直不太舒服，也不敢吹冷气，一直都热着。中午好不容易没什么快件要派，说休息一会，微信一直弹着咣当咣当的提示音，把我弄醒了。
是李泊霄。
【我和战军回国了。】他说。
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晚上一块儿吃饭？】
……晚上？今天？
【庆祝我们领证。】
领咩证？
他们俩好似搞的热火朝天，最近去了国外结婚？？？靠，这是结婚了请客是吗？！
我顿时就清醒了。
从床上连滚带爬的就起来了，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少爷不在身边，我推门出去，陈志慧一个人在外面仓库坐着接电话。我出去好似惊着她了，她跳了起来。
“志哥，你醒啦？”她有点慌，把手机往后藏。
我狐疑的盯她：“你心虚什么？”
“啊？我没呀……”她说。
“真的？说话这么没底气。”我道，想到李泊霄的事，忍不住唠叨她，“你说你今年都三十五岁了，连个男友也没。你知不知道李泊霄都跟他那个保镖出国结婚去了。十几年啦，终于啊。你呢？又不是同性恋……给点心机抠条仔啊，别总是工作工作的。你拿那些先进有什么用嘛，女人总是要结婚生孩子的对不对？你这样我怎么跟阿斌交代啊。”
“志哥，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阿慧说，“你这是刻板印象。女人不需要结婚生孩子也可以过的很开心。我自己可以赚钱，养家，我为什么要结婚？就算我真的要结婚，也是建立在平等、互助、互相恋爱这个基础上的。”
又来了……
她最近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天天跟我洗脑女权女权的。
我也听不太懂，挺复杂的，她高兴就好。
“好。都听你的。那你找个跟你平等、互助、互相恋爱的人拍拖OK吗？”我问她。
我以为她又要反驳我。
结果她脸红了：“嗯。”
嗯？
……什么意思？
“我……”她说，“我找到了。”
说什么呢？？？刚不是说没有吗？！
我顿时激动了：“没骗我？！真找到了？多大？！有钱吗？！做什么职业？怎么认识的？”
她脸还是红红的，有些扭捏：“他年龄比我小十岁，二十五啦才。”
“小这么多？”我想了想，“也可以啊，男人年轻体力好。还单纯。”
“没什么钱，年轻嘛。不过身材很好。”阿慧说，“他拿过全国健美冠军……我的健身房教练。”
前面我觉得都还可以，听着听着就不对了。
“一个教练？”
“嗯，私教那种。”
“那不可以。”我深表不赞同，“这绝对不行。你不知道啊私教有多乱。私生活很混乱的……平时没事儿就出去约P。我以前就知道一个私教，被高官包养那种。”
“你这是偏见。”阿慧明显不高兴了。
“我偏见。”我忍不住要笑，“你志哥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说我偏见？”
“你到底要不要我嫁人？”阿慧生气了。
“要啊，那你也要找个合适的啊。”
“怎么叫合适的？”阿慧问。
“你叫他来，我揍他，他能抗十下不哭不闹。能够氹你开心，然后结婚后银行卡上交。房本上写你名字我就同意。生了孩子绝对不亏待你们母子。我就考虑下把你嫁给他。”
“还说不是对女人刻板印象！”阿慧说我，“我走了，生气了！”
“哎？阿慧？！”我呆了一会儿才去追她，出门她开车已经走了。
几个快递员看我，笑道：“志哥，依家都不兴这套啦，你太古板。”
“闭嘴**们的破事！”我骂他们，“好好弄啊，别划水。”
灵通快递在附近的几个送货点都让我包了下来，也没雇社会上的人，监狱里陆陆续续放出来以前庆山帮的兄弟们找不到工作，就来我这里混口饭吃。
“少爷呢？”我问，“他今日没课吧？怎么不见人？”
阿泰凑过来神神秘秘道：“我听人讲，说少爷闲了去给人看场哦。做些老营生。”
“不可能吧。”我说，“金盆洗手这么多年，少爷才不会干这个。万一遇见差佬怎么算？还进去判刑啊？”
阿泰讲：“那说不定啦，少爷这个真的很在行。”
“靠，这是要表扬人吗？”我问他，“少爷做咩不在行了。人家硕士毕业，难道跟你这般不是当扒手、就是混黑社会，出来了也只能搬快递啊？”
阿泰还坚持：“少爷又不是没搬过。周末不上课不都是他送件么？”
我习惯性的摸了摸后腰，以前爱别砍刀那个位置自然是摸了个空。阿泰倒是警觉，连忙后退两步：“志哥你要做咩？！呐，我同你讲，依家文明社会，你不好动手动脚的啊。你要打我我就报警了。”
他那个没出息的德行简直了。
“滚吧。”我没好气的呸他一口，他嬉皮笑脸的跑去送快递了。
不过，有一说一，少爷这个确实挺在行的。当年还在黑道混的时候那个叱咤风云的样子，得倾倒了多少帝豪的小姑娘。
当然，也包括我。
去年少爷出狱后，就在一个特别小的也不太正规的临时学校里上课，当然没什么五险一金，工资也低的出奇。不过他钟意，那就没所谓了。
我又问了几个人，都说没见到少爷。
外面还有空的电瓶车，我骑了一个晃着去了学校。
今日果然没有他的课。
是真有点奇怪了，阿泰不是第一个说少爷又下海的，前几天的谣言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让人有点担心起来。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学生正好放学，有个后生仔同我讲说：“志哥，你来找谢老师啊？”
“你认得我？”
“你整日给我家送快递，认识啦。”后生仔说，“谢老师去阿浩家了。这几日谢老师都在那边。”
“为什么？”
“阿浩他老豆赌钱欠了高利贷不少钱，如今被逼上门，人让阿浩妈妈去坐钟。阿浩之前上课的时候哭了，谢老师听说了就去帮忙去啦。”
我问了阿浩家的地址，就骑着车过去了。
如今这年份，黑社会早没了。
高利贷也变相成了民间借贷。
就是有些生意还一直在地下做着，比以前更没格调了——放在以前庆山帮的话，这种卖妻抵债男人要来做什么，直接剁了喂鱼。
不过我还是去迟了。
到的时候，村里那房子大门给砸的稀烂，四周都泼的红漆。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趴在地上打滚痛的起不来。
有几个看着不太重的，路过的时候我挨个补了一脚。
进去就见少爷在跟人家母子说话。
“这种事，以后还是要报警。”少爷说，“最好是离婚。这种男人留了没用。”
阿浩妈妈年龄不大，一脸惊慌还带着泪：“谢老师，我不是不想离婚，他爸追着我不放，而且都是一条村的，能去边度呢？”
少爷想了一下，把钟俊飞电话给了她。
“这是警局一个高级警司的电话，你同他联系，未来他会想办法帮你的。”
阿浩妈妈又是连声道谢。
少爷回头看我：“走吧？”
我有点茫然，就这就走了？
“再来怎么办？”我出来问少爷。
他说：“不会再来了。他们那公司的头儿被我揍的送医院了。估计最近都不敢上门。”
“……”
“怎么啦？”他本来在我前面，回头看我。“一脸不高兴？”
“阿泰说你又下海。所以你是来处理这个？”
“嗯。”
“你应该跟我说。”我去推了电瓶车，发动后对他讲，“上来吧。”
“你膝盖不好，这事我自己能搞定。”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骑着车载着他，“以前都是我同你一起的啊。万一有人背后袭击你呢？”
“他们太嫩，拿我没办法。”谢少云说。
行吧。
倔吧。
激气。
骑了一会儿车，少爷在身后问我：“阿志，真生气了。”
“不敢。”我说，“你嘛，我大佬嘛。谁敢生你的气。”
少爷搂着我的腰，就在我耳边笑起来：“闹孩子脾气了。”
然后他手就不老实，往上摸索，我措不及防，差点松把，电瓶车在路上崴了好几下才稳当。这次我真生气了。
“谢少云你给我收敛点！信不信我揍你？！”
“信。”他学着我的语调说，“志哥嘛，三字头嘛，说出名字都有人抖三抖的。”
“……”我无奈，“好了，少爷你不好弄我了。李泊霄约了我们吃饭。”
“李泊霄约你，还是约我们？”一提李泊霄三个字他就开始斤斤计较。
“人家都结婚了，约我们吃喜酒。”我说。
“他和战军？”
“嗯，是不是包个红包送他。”
“不用。”少爷懒洋洋说，“我刚出狱那会儿包过一个特别大的红包给他，算算有十个亿。”
“十个亿是什么梗？”我问他，他又不说了。
“红包可以不包，不过咱们这身打扮不合适的。”少爷说，他身上还沾着血，“去买两套西装了。”
他不由分说指挥我去附近的百货。
正好有一家促销，三百一套，买一送一。
我俩一人来了一身。
站在试衣镜前的时候，少爷说：“阿志，你几好看啊。”
“靓对吧，我也觉得是。”我厚脸皮的收下了他违心的恭维，“哎，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带我去那家西装店？特别贵那个。感觉跟三百两套的也没什么不同啊。”
他似乎觉得我有点好笑，就笑吟吟的看我，一边去买了单：“估计也就你这种看不出不同的地方了。”
“反正都是这样的款式。”
衣服也不换了，我们扯了标签就穿去了李泊霄家。
他在广州有好几套房产，有一套离我的快递点特别近，听说是为了找我们吃饭买的，隔三差五的过来住住。
我打听过了，看房子的保姆都比我收入高，一度有想法来当保安。被少爷强硬阻止。
车子停在前门大花园里，十几个车位都空着。
出来迎接的是战军，他这么多年来还是那个样子，硬朗的很，往那里一站，像是要出鞘的刀、要射出的子弹一样紧绷。
完全没有新郎的样子。
“今日就我们？”我问他。
“嗯。”他说，“老板等着的。”
他领着我们进去，在最里面人工湖附近，早就布置好了烛光和桌子，李泊霄带着眼镜正在看报纸，瞧我们来了，收了眼镜，折好报纸放在一旁。笑着说：“年龄大了，眼神也不太好，都开始用老花镜了。”
少爷最后还是掏出来个临时包的红包：“给你的，别嫌少。”
李泊霄接过去，瞧见上面百年好合的话，应该是看到了我俩的名字落款，他眼神有些复杂起来，最后还是笑着说：“怎么会呢，谢谢。”
我们四个人在桌子上坐下，就有侍者开始送餐。
聊了一会儿，李泊霄说：“战军以前是雇佣兵。被我从东南亚的雇佣兵市场卖断了回来。其实开始也没想那么多……但是……嗨，总之，日子久了，他的心思我也懂了。”
“就是日久生情咯？”我问。
李泊霄一笑：“对，日久生情。”
他端起酒杯，曾经锐利的眼神如今变得温和而内敛，他虽然两鬓斑白，却似乎还是初见时那样。
“谢少云，阿志。我敬你们。”他说，“也请你们做个见证，我会好好待战军，不辜负他这份深情。”
我去看战军，战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百年好合，白首偕老。”我与少爷祝福道。
*
从李泊霄家里出来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
“阿志，我带你去个地方。”少爷对我说，然后这次换他骑着电瓶车，载着我，在路上开，越走越远，越走越熟悉。
广州这座老城，有些地方焕然一新，有些地方从未改变。
我们进了琶洲。
又到了曾经住过的那个二居室楼下——这套房子原来在谢少云名下，后来也被充公了。
“少爷？”我看他，“来这儿做什么？”
“走，上楼。”他拉着我上了那个老旧的筒子楼，那个楼层。
我的心开始扑通跳。
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熟悉的房屋格局就呈现在了眼前。
“阿志。”少爷在我身边说，“咱们一直住在快递点也不是办法，去年到今年存了钱，就把这套房子盘下来了。以后我们还住这里。”
“真的？”我看他，“得百多万啊，你哪里那么多钱？”
他笑笑：“你把银行卡给我管后是不是一点概念没有。阿志，你送快递赚了一百多万了。”
“虽然有点不要脸。”少爷说，“不过就当是我拿你的钱，送你的生日礼物吧。过几日就是你生日，生日快乐。阿志。”
我有点脸红。
这可太少见了。
不过我这种人脸红的时候脸皮也厚，我跟他说：“那少爷亲我一下才做数。剩下的就肉偿好了。”
谢少云把我推进屋子，然后在身后锁了房门，笑着说：“那可太划得来了，你别后悔。”
哈，谁怕谁！
*
第二天腰酸背痛跟少爷回去，阿慧终于是带了那个健身教练来。
人真的还不错。
我还要叮嘱什么，少爷说：“算了，人家事情人家操心去吧。你再啰嗦就像老妈子了。还有你那些传统的大男子主义放一放，阿慧有谱的。”
“现在日子这么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脱了那套西装，穿着背心在分快递，回头对我笑笑。
他满头大汗，用那张带着岁月沉淀后却依然温和的面容对我微笑，眼睛明亮就像是天边灿烂的烟花。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2020特别篇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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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不见，大家都 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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