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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上课铃很快响起，打破了这宛如丧葬场一般的死寂气氛。
一班的语文老师连玥穿着一身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一如既往的优雅知性。
照常的起立问好后，她转身在黑板写下“哈姆雷特”四个漂亮的大字，直接进入了主题。
一班人都知道连玥有个癖好，那就是爱喊人起来读课文。
几乎每堂课都喊，全班人也没有一人逃脱其毒手。
偶尔还会突发奇想让他们来个角色扮演。
经过一学期的荼毒，一班学生已经麻木。
以至于连玥点人起来读课文的时候，除了奕舒一个人慌乱无措后，其他人都习以为常。
一班的老师似乎都偏爱江侵。
连玥第一个点的，也是江侵。
“接着我刚刚读到的地方，你继续。”
江侵拿着书站起来，面无表情：“当时在我的心里有一种战争，使我不能睡眠……无论我们怎样辛苦图谋，我们的结果却早已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把它布置好了……”
他的声线明明很好听，可课文却偏偏读的跟他那张脸一样，毫无情绪起伏。
“停。”还不到一分钟，连玥有点后悔的按了下太阳穴，叹气：“是我不好，大早上挑战自己，你再读下去，全班同学都得陷入睡眠状态，换个人吧……”
班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笑声里，连玥的视线转了个弯，采取了就近原则，落在正在试图自我催眠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奕舒身上。
“你是班里转来的新同学？你来试试，就读江侵下面这段。”
“……”老天似乎没听到她的祈祷。
可问题是，她连书都没有啊。
奕舒迟缓的，硬着头皮站起来，却迟迟没有出声。
全班的眼睛都巴巴的落在她身上，她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窘迫的脸都有些发红。
安静中，后面似乎传来翻桌肚的声音，还有夏凝和贺章窃窃私语的声音：“操，你书呢？”
“谁知道。”
“你的呢？”
“我他妈怎么知道？”
他们俩都是富二代，靠家里关系给安排过来的，对学习从来就不怎么上心，这一学期，混吃等死这词就是他俩的真实写照。
奕舒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都快绝望了。
正准备就那么实话实说，手边，忽然平移过一本书来。
上面还多了一只手，阳光下，可以看清那只手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那只手的主人指了指书页上某个位置：“这里。”
奕舒呆滞了一下，很快，回神，按着他指的位置，读了起来。
语文是她的强项，从小她就喜欢读书，各种各样的故事书。
《哈姆雷特》，初中时她有读过的。
没有不认识的字。
她稳了稳情绪，开口：“我从舱里起来，把一件航海的宽衣罩在我的身上……必须不等磨好利斧，立即枭下我的首级……”
她的声音虽然细软，却也抑扬顿挫，发音标准。
一段结束，连玥满意点头：“不错，读的很好，很有感情，你坐下吧。”
奕舒松一口气，坐下，蹭了一下眼睛。
刚刚急的眼圈稍稍发红，有些湿润。
情绪还未缓和，却又听到连玥的声音：“江侵，以后你多多向你同桌学习，不要把课文读的像是播报新闻，注意感情。”
“……”
班上又响起低低的笑声。
奕舒看看桌面的语文书，又悄悄看了眼边上一言不发的男生，幅度小小的鼓了下腮帮子。
看在他刚刚救她于危难之间的面子上，她原谅他上节课凶巴巴的样子了。
顿了几秒，她捏着书的一个边角，默默的把书推到了两人中间。
江侵看着她的小动作，没作声。
不过，她刚刚那副眼圈发红，快要哭了的样子，真是让人烦躁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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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短暂的插曲很快过去，接下来的一整节课，都过的相安无事。
很快下课，奕舒准备去上个厕所，后桌的夏凝就走上前来，十分自然熟的拉住她的胳膊：“小奕舒，走。”
“你也去上厕所吗？”奕舒因为她的称呼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
“先做课间操，一中第二节课下课得做操。”
“唔。”
因为奕舒刚来，杨潇还没来得及安排，她直接跟着夏凝她们站在了班级队伍的后面。
全国各地的广播体操都相差不大，这套以前奕舒有学过。
随着音乐，她很快跟着做起来。
全校包括一班的人在内，因为做了太多次操早已麻木，都是随意的伸胳膊蹬腿应付了事。
除了站在最前排充当门面的同学们。
不过，现在还多了一个做什么都特别认真的奕舒。
她伸展手臂，扭腰跳跃，做的一板一眼。
旁边的夏凝和贺章看了几秒，捂着肚子都快笑疯了：“操，小奕舒你做个操都这么认真。”
已经差不多是十点多钟，时间攀向正午，太阳高挂，晒的空气都燥热起来。
夏凝经过几分钟的运动，呼吸稍稍急促，听到两人的笑声，她红了红脸，动作幅度稍稍小了点。
江侵是班里个头最高的，这一年的他，已经俨然有一米八二。
他独自一人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听着前面笑闹的声音，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奕舒身上。
她整个人娇娇小小，蹦蹦跳跳的样子，像只兔子。
看来真是蠢极了。
看了几秒，他舔舔因为太热有些发干的唇，挪开视线。
随着音乐的结束，广播体操也完了。
广播里传来“各班原地解散”的声音。
所有人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蜂拥而去。
贺章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说去打篮球。
夏凝凑过来：“去上厕所？”“好。”奕舒跟她一起往厕所的方向去。
余光中，却隐约看到，江侵一个人穿越人群，往教室的方式走去。
背影清瘦孤寂。
像料峭山崖上独立的雪松。
清瘦的背影似乎透着连骄阳都化不掉的寒。
“小奕舒，看什么？”夏凝冷不丁的贴过来。
“没，没什么。”奕舒收回视线：“快走吧，人好像有点多。”
从厕所出来，夏凝问：“小奕舒，你渴不渴？”
“有点。”
“走，姐姐请你喝汽水。”
奕舒被夏凝带去了小卖部。
小卖部的人有点多，两人在后面排队。
人群嘈杂，夏凝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奕舒跟前，有些好奇的眨眨眼：“小奕舒，刚刚上课前，你跟江侵怎么了？”
当时周围气温好像突然冷了下来，连她和贺章都感觉到了。
奕舒回想了下，轻轻皱了眉，没隐瞒：“我问了他一句他手怎么了，他好像就忽然生气了。”
“你居然敢问他这种话？”
“啊，不能问吗？”奕舒不明所以的反问，随即又自己喃喃道：“他脾气好像是有点古怪。”
“古怪……”夏凝把这俩字在嘴里咀嚼一遍，面上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确实是有点古怪。”
“不过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阴冷。”夏凝眸光闪了闪，声线莫名提了起来，凑到奕舒跟前：“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同桌吗？”
奕舒也给她搞得紧张兮兮：“为，为什么啊？”
“上学期的时候他有个同桌，是个男生，听说两人一直是同一个小区的，还是初中同学，可开学不到一个月，江侵就把他揍进了医院。”
“揍进医院？”
“对啊，就在晚上，上晚自习前，后操场，有人发现喊老师过去的时候，那男生躺在地上，脸上血呼啦擦的，江侵骑在他身上，跟疯了一样，眼睛都是红的，要不是老师去的快，那男生可就不是轻微脑震荡那么简单了，外面小混混打架下手都没这么重”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奕舒僵直了脊背：“这么吓人？那他为什么打人啊？”
“不知道，听说杨老板问了半天，硬是没从他嘴里撬出半句话。”杨老板就是杨潇，因为跟学生走的近，私下里夏凝他们都喊她老班，后来又因为她的干练，有了杨老板这么个称呼。
“这样吗……”
不知怎么的，奕舒想起上课时他递过来的那本书，总觉得，虽然江侵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但不像是会无缘无故打人的那种人。
“那后来呢？”奕舒又问。
“后来那男生就转学了，他又换了个女同桌，就咱们班学委，赵妍。两人似乎相处的还不错，有段时间班里还传了他俩绯闻，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期中考试完换座位，两人没坐一起。”夏凝顿了顿：“再后来，江侵就一直一个人坐了。”
“哦。”
本来是不出意外的结局，但不知道为什么，奕舒觉得，江侵好像，有点可怜。
她虽然性格内敛慢热，但也一直有很好的同桌朋友。
但他好像，总是一个人。
早上第一次见面是，第一节课下课是，刚刚回教室也是。
不过才半天。
她就看到，他那么多次，一个人来去匆匆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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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侵：有你就不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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