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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霖艰难地从喉管里挤出最后一句话，他的双眼瞪得又圆又大，汹涌澎湃的恨意仿佛要顺着眼睛溢出来。
闻言舒靖表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海常鸣不为所动，垂眸瞧着面目狰狞的李小霖，倏地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淡淡说道：“这么玻璃心就好好躲在家里当个乖宝宝，你以为天下人是你们父母吗？谁都得捧着你们护着你们。”
李小霖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海常鸣毫不留情一脚将他踹开。
“滚！”
说着海常鸣神色一凛，看向何明辉的目光里瞬间充满了杀气，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并，一股妖力从掌心运出，荧蓝色的光将整间屋子照亮。
舒靖鲜少见到妖怪把妖力凝为实质，顿时感到格外稀奇，想上前仔细查看，却被如密网般铺天盖地的浓厚妖气逼得连连后退。
就连同为妖怪的舒靖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人类身体的李小霖。
李小霖扑到海常鸣脚下，鲜红的血从他口鼻中涌出，他颤抖着哭道：“你杀了我好不好……求你放了他……你要杀就杀我吧……”
化作黑雾在墙角痛苦翻腾的何明辉似是听到了李小霖的哀求，于是勉强变成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从后面抱住李小霖的肩膀。
“小霖，别这样。”
“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我不要你再离开了。”李小霖噙着泪痴情地望着何明辉惨白的脸，哽咽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活下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何明辉把李小霖紧紧搂在怀里，以前他害怕身上的阴气伤到李小霖，不敢靠近爱人半分，现在已经没了那么多顾及，不过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舒靖，你想知道殷晏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吗？”
舒靖猛地怔住，他万万没想到何明辉竟然会突然说起殷晏的名字。
“因为有些人不想让他醒来，只要那些人还藏在暗处，你就永远看不到殷晏苏醒的那一天。”何明辉笑了笑，露出一嘴尖碎的利齿，“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舒靖脸色煞白，支撑着发软的双腿大步走过去，“你给我说清楚，你说谁不想让小晏醒来？”
舒靖蹲下身想抓住何明辉，却伸手抓了个空——何明辉彻底消失不见。
舒靖慌张回头，只见海常鸣收回了掌心的妖力，神色淡然站在原地。
“何明辉呢！”
海常鸣说：“没了。”
“你怎么能这样！”舒靖急红眼睛，差点崩溃，“他还没把话说完，你怎么可以……”
“不是我做的。”海常鸣偏过脸，骤然锐利的视线穿过窗户投向不远处一栋漆黑破败的废弃矮楼，“有人嫌何明辉的话太多了。”
与此同时，屋内爆发出李小霖凄惨绝望的哭声。
*
另一边，一道细长的黑影立于窗前，约莫半分钟后，那人对身后的人说道：“他发现我们了。”
黑暗里传来一声冰凉的冷笑：“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还需要我亲自来收拾。”
“我很抱歉，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回。”那人诚惶诚恐地低下头说，“如果不是担心海常鸣发现我的身份，我就自己动手了……”
“好了，我不想听你废话。”
那人识趣的闭嘴，因恐惧而绷紧的身体微微发颤。
半晌，站在黑暗中的人又徐徐开口：“把那只小树精盯紧了，必要的时候除掉，谨慎行事，别被那帮家伙发现。”
“是。”
*
两天后舒靖专门去看了季晰，发现季晰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在何明辉魂飞魄散后得到丝毫缓解，他连衣服都没换，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念有词。
舒靖凑近听，只听到季晰一直在念着何明辉的名字。
前来看望的尤蕴站在床边沉默了良久，对同样闭嘴不语的巩清说：“下周就要开拍了，如果到时候季晰还是这个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巩清看了眼似乎陷入魔怔的季晰，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他回道：“我已经和公司沟通过了，过两天公司会安排一名心理医生过来，全程陪同季晰拍完这部戏。”
季晰变成这样后，巩清不仅称呼从“阿晰”变成了“季晰”，连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尤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舒靖见状连忙跟上尤蕴的步伐，让小周先走，他则追过去喊住尤蕴。
面对尤蕴疑惑的眼神，舒靖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还记得何明辉这个人吗？”
这下尤蕴的眉头蹙得更紧，他上下打量一遍攥紧拳头不太自在的舒靖，才开口：“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我听到季晰一直在念他的名字，而且……”舒靖见左右无人，继而靠近尤蕴悄声道，“何明辉是美工组那个李小霖的前男友吧？”
尤蕴睁圆眼睛：“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舒靖：“打听到的呗。”
尤蕴既气愤又无奈地深吸口气，一把将舒靖拽进旁边的安全通道里，指着舒靖的鼻尖，压低声音警告道：“何明辉已经是李小霖的过去式，你不许对外乱说，李小霖还是个新人，又不会说话，要是让人知道他跟何明辉交往过，难免会戴有色眼镜看他。”
舒靖拍开尤蕴点着自己鼻头的手，用极为复杂又掺杂了些同情的目光盯着尤蕴。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尤蕴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舒靖叹息：“当初你让何明辉离开剧组，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何明辉的性向，有些人还拿这个来嘲讽他吧。”
尤蕴抿起唇不说话，时隔一年多回忆起何明辉，忽然发觉对方的相貌都模糊了许多，他还记得何明辉性子急躁脾气暴烈，剧组里讨厌何明辉的人并不少，他们经常拿何明辉喜欢男人的事儿开玩笑。
后来何明辉和陈书杰打进了医院，尤蕴干脆借此机会把何明辉调出去，本来已经为他找到了更好的出路，没想到何明辉死在了影视城的仓库里。
一直以来，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认为尤蕴对何明辉太冷血无情，只有舒靖才懂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尤蕴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柔和起来，他的目光在舒靖漂亮饱满的嘴唇上停留片刻，正想倾身凑过去，忽而听到舒靖出声。
“那何明辉认识殷晏吗？”
尤蕴的脸唰地一下就青了，之前舒靖把所有话题都往殷晏身上绕就算了，何明辉与舒靖隔着十万八千里，居然也扯上关系了！
生气归生气，尤蕴还是气冲冲地回答：“不认识，他们压根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认识！”
“哦……”
舒靖还想问什么，却被尤蕴不耐烦地打断：“殷晏殷晏殷晏，你和我之间除了殷晏就没有其他可讲的话了吗？”
舒靖表情尴尬：“好像还真是这样……”
“……”尤蕴转身就走，留下一道伤心欲绝的背影。
舒靖在原地逗留了一分钟才慢吞吞往外走，拉开门就对上不知何时站在安全通道外面的海常鸣，阴沉探究的视线盯得舒靖浑身发毛。
“我和尤导只是说了会儿话，什么都没有发生！”舒靖恨不得长了一百张嘴来解释。
海常鸣却说起另个话题：“那晚发生的事一个字都不准透露出去。”
舒靖狗腿笑着：“当然当然。”
海常鸣又盯着舒靖瞧了良久，似乎确定了舒靖脸上和脖子上没有可疑痕迹后，才放心大胆离开。
舒靖知道殷晏的昏迷不是偶然，可惜他对殷晏的身世及过往经历都不了解，甚至不知道殷晏是否认识何明辉，想要找出背后陷害殷晏的人，无疑于大海捞针。
三天后，小周跑来告诉舒靖，李小霖喝农药自杀了。
警察第三次来到酒店，剧组和酒店的工作人员看似习以为常，脸上都写着麻木，警察照例检查完现场后把相关人员带去警局盘问了一番。
一个剧组在短短两个月内连续死了三个人，虽然警方已经对外宣称林禹和陈书杰都死于疾病发作，但是尤蕴和电影《权臣》 不可避免上了热搜，才半天时间就登上第一的宝座。
网友们对这些事讨论得热火朝天，各种版本的阴暗故事随之而生，有人说剧组被邪神诅咒，再拍下去还会发生其他事情，也有人戏称这是一个死亡剧组。
形形色色的流言蜚语在剧组内部传播，没过多久，竟然传出何明辉回来报仇的话来。
火冒三丈的尤蕴把散布谣言的人揪出来训斥了一顿，那几人还委屈兮兮的说季晰整日神叨叨地念着何明辉的名字，剧组里又有不少人和何明辉共事过，以前没少拿何明辉的性向嘲笑他，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实属正常。
尤蕴听得心烦，挥手让几人收拾行李滚蛋了。
没想到接踵而来的便是投资方的撤资，说是剧本还没拍到一半就发生这么多事儿，对生意人来说太过晦气。
连续三天，尤蕴的名字在微博热搜榜上居高不下，所有人都以为电影《权臣》必将夭折，尤蕴也在经历电影生涯中的滑铁卢。
结果翌日早晨，影帝海常鸣单方面宣布向剧组注资五千万，一跃成为最大投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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