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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就有人开始放烟花了。绚丽的烟火像怒放的鲜花,在蓝丝绒的天幕上一株一株绽放。
未晞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王嫂走过来问她:“陆小姐,要不要我给你做些夜宵?”
她摇了摇头,“不了,很晚了,您去歇着吧。”
王嫂叹了口气,“阮先生也真是,大过年的,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冷冷清清的。”
未晞无奈地苦笑,“他可能有事忙吧,没关系,我一个人也挺好。”接着又说,“王嫂你做的淮扬菜真好吃,跟我妈妈做的一样。”
王嫂一直很疼爱未晞,见她这样懂事,心里的怜惜更重了几分,颇为义气地说:“喜欢吃,王嫂明天专门做给你吃。阮先生回来,我就叫他饿着。”
未晞被这个心地善良的老人家逗笑了,心里一酸就扑进她怀里,“王嫂,你对我真好,就像我妈妈一样。”
王嫂忍不住叹气,“可怜的孩子,就你孤零零一个,没了父母,也没有亲兄热弟照应着。阮先生平时待我们很好,我以为他是一个稳重的人,不像那些有钱的公子哥轻狂浮躁。没想到……唉,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好姑娘,他这样忽冷忽热地待你,怎么忍心?”
十二点过后,晚会变得更加无趣,王嫂毕竟上了年纪,陪她坐了一会儿就回去睡了。未晞又接着看了一会儿,就关掉了电视。
偌大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未晞并无睡意,和衣躺在沙发上,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看着漆黑的天幕,一颗星星都没有。
直到这一刻,一颗心才凄惶起来,好像被人吊在什么地方,空空的,没了着落。眼前不断浮现着他临走时的眼神,他冰冷的表情,他额头上暴突的青筋……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她,他有多生气。
她是不是错了?自以为他是那样一个寡情薄性的男人,待她却是如此不同,就真的恃宠生骄起来?以为别人不能说的,她都能说?别人做不到的,她都能做?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未晞依稀记得这是《韩非子》中的一个故事,大概意思是说:龙喉咙下端有一尺长的倒鳞,人要触动龙的倒鳞,一定会被它所伤。君主也有倒鳞,所以游说劝谏的人万万不能触犯君主的倒鳞,否则,不但不会成事,自己也性命难保。
未晞叹了一口气,很明显,她不是一个好的游说者,不过一句话,就拔了龙王的“逆鳞”。
想着这些,人就渐渐倦了,她蜷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
未晞张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消失了一整天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家里,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睡在沙发上的她。未晞怔怔地望着他,男人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子,“因为我跟你吵了几句,你就这样报复我是不是?”
未晞被他说蒙了,满脸的不明所以。
阮劭南指了指她,“身体才刚好,你就躺在沙发上睡觉,连个毯子都不盖,你确定不是在报复我?”
未晞刚想说什么,忽然鼻子一痒,应景地打了个喷嚏,这时才觉出冷来,她吸了吸鼻子,感冒真的复发了。
男人无奈地看着她,大手一伸,将她抱了起来,走上二楼的卧室。
未晞昏昏沉沉地躺着,阮劭南拿了家里备用的感冒药,又倒了一杯水给她。未晞吃完药,脸红红的,好像熟透的苹果,望着为她忙前忙后的男人,享受着暴风雨之后的宁静。
在这一刻,她的心是平静的。
就这样算了吧,她想,那两个孩子的事,她已经尽力了,她不是圣人,还没有高尚到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去力挽狂澜的地步。
阮劭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温柔地问:“想吃什么早餐,我去买给你?”
“你别忙了,我没什么胃口,只想睡一会儿。”
他点点头,站起来,伸手拉上了厚重的窗帘,顷刻间,卧室里仿若黄昏,所有家具器物皆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朱金色。
他却没有离开,只是坐在她身边,带着薄茧的大手恋恋地摸着她的脸,微痒的感觉,不讨厌,甚至有些小惬意。
未晞睁开眼睛,含笑看着他:“你这样骚扰我,要我怎么睡?”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长叹一声,“我昨天已经派人通知陆子续,对泰煌的收购不会停,易天兼并泰煌是大势所趋,泰煌必须易主。”
未晞轻轻一颤,静静地看着他。
“但是,陆家没亏掉的产业可以保留下来。我让会计师核算了一下,他们在国内和国外的资产,包括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在内,大约还剩一千万。这笔钱的数目虽不算大,但我不能让陆家人自己把持着,那等于给我自己留后患。所以,我开出了一个条件,只要他们将陆家全部财产转到你名下,我就停止追击,从此以后……前事不计。”
未晞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起来,小心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愿意给那两个孩子一条生路?”
“是,陆子续已经同意了,只要你能照顾那两个孩子日后的生活,他愿意把剩下的财产都拿出来。今天律师会拟定移交书的具体内容,明天去事务所签字。从此以后,陆家剩余的资产由你全权支配,你想放过谁,想照顾谁,想提携谁,自己掂量吧。”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我仅能想到的或许可以两全其美的方法。”
未晞沉默片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也替那两个孩子谢谢你。”
阮劭南抓住她的手,嘱咐道:“谢就免了,只是你手里握着这些,以后心里要有个成算。陆家人就是看上你年纪小,心眼好,扛不住几句软话,所以一再找上你。你现在可怜他们孤苦,他们日后一朝得志,可未必念着你。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自己警醒些,别被他们一时的花言巧语骗了,我就安心了。”
未晞马上说:“你放心,我只顾着两个孩子。他们太小了,我没法坐视不理。我想……我们不如把两个孩子送到国外去,免得他们在国内受影响,被别有用心的人挑拨利用。还有幼晞,我想把她也送出去,她现在动也不能动,话也说不了,每天靠呼吸机活着,我希望国外的高科技能帮帮她。”
阮劭南点点头,“这样也算妥帖。”接着又叹了口气,“希望我们不是养虎为患……”
未晞把脸贴在他肩上,小声说:“对不起,我知道要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难。你放心,等他们长大了,我一定好好地教导他们,绝不让你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他低头看着她,叹道:“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对我来说,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行。”
未晞听得感动,轻轻搂住他的腰,动情地说:“劭南,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会记着。我没法只为你而活,因为活着不易,只靠爱情不能承担全部的重力,但我可以为你而死,这毋庸置疑。”
男人听完之后,轻轻一笑,“好,我记下了,谢谢你。”
第二天签字的时候,阮劭南没有去,只叫来汪东阳,还有几个经验丰富的保镖,嘱咐他们陪未晞去律师楼,保护她的安全,并处理相关事宜。未晞知道,他是不想见陆家的人,以免自己临时变卦。
财产移交的过程很顺利,不过是双方在一沓文件上签字,其他一切琐碎,都交由律师全权代理。
陆子续坐在轮椅上咳嗽不止。不过几日未见,他就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怎么看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估计是离大限不远了。
未晞没怎么看他,两队人马签过字后,跟律师寒暄了几句,便双双下楼。在门口本该分道扬镳,哪知陆子续忽然拉住未晞的手,涕泪滂沱地说:“未晞,那两个孩子以后就……”
话未说完,汪东阳一个眼色,便有人高马大的保镖将他一臂搪开。
陆子续坐在轮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小保姆从包里翻出药来给他服下,才慢慢顺过气来。
未晞有点看不下去了,对汪东阳说:“我们走吧。”
后来,如非听说了那天的情景,感慨地说:“原来再怎么凶狠毒辣、十恶不赦的人,到了金银散尽、众叛亲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样。”
未晞叹了口气,“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一刻才知道,原来世人糊涂。纵然你曾经八面威风,最后也不过是孤坟一座,黄土一抔。”
如非冷笑一声,“他至少善终了,可怜的是被他害死的人,变了孤魂野鬼都没处哭去。对了,你那些禽兽哥哥们留下的孩子怎么办?”
“我想送他们去国外读书,找个环境好些、不排斥华人的地方。”
“阮劭南同意?”
“他早就点头了,这几天还在帮我找学校。”
如非摸着鼻子赞许道:“他真算不错了,背着那样一段血海深仇,如今还能这样善待仇人的子孙。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可是要他理解,就有些困难了,毕竟立场不一样。再说,没人能保证,那两个孩子不会变成第二个阮劭南,他现在等于是给自己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他没有斩草除根,完全是看你的面子。”
未晞点点头,叹道:“我知道,所以我一定要把陆家的事处理好,把那两个孩子教育好。否则,我真的没脸见他。”
“陆家的产业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家老宅我会保留下来,我母亲一直很喜欢那里,她跟陆子续做了那么久的夫妻,那是她应得的。其他的,我一分都不会动。等那两个孩子长大了,我会全部交给他们。”
如非说:“其实我想对你说,你不必全部留给他们。你也是陆子续的女儿,这也是你应得的。不过我知道,说了也没用。你那么恨陆子续,不会要他的财产,哪怕他是你的父亲。”
未晞笑了笑,“你理解就好。”
“陆家的两个儿媳妇也跟着孩子一起出去?”
未晞叹了口气,“想起这个我就窝火。那两个女人陪着陆子续演完亲情大戏,看我不肯帮忙,又怕牵连到自己,竟然丢下两个孩子自己跑了。”
如非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想开点吧,人性都是自私的,这一点你在陆子续身上看得还少吗?”
想起当年的事,未晞冷笑一声,“是啊,看得够多了,若论狠心绝情,谁能比得过他?”
新年七天长假之后,易天集团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对外宣布:易天已经成功收购泰煌。
一时之间,舆论沸腾,热烈的程度,绝不亚于某大国换了总统。因为谁都知道,泰煌本是金融界的龙头,业内各路豪杰无不唯其马首是瞻。此消息一出,就意味着:至此之后,江山易主。
阮劭南的办公室,别墅,凡是能找到他的地方,各种“朝贺”的人流纷至沓来。
他本来是个极爱清静的人,现在自然是不胜其扰。看到陆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干脆带上未晞,两个人双双飞走,到“人间最后一个天堂”度假去了。
不过,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南太平洋的大溪地,而是位于云南和四川交界处,中国久负盛名的古城——丽江。
阮劭南听说未晞想去丽江的时候,很是奇怪地看着她,“太近了吧,还是在国内,有什么好玩的?”
未晞不以为然,一边准备行李一边说:“就是在国内才好玩。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地方,自己的同胞,这叫作肥水不流外人田。为什么非要出国,让老外赚你的美金?你很有钱吗?”
男人真是哭笑不得,搂着她说:“你不会真是为了给我省钱吧?大可不必。再说咱们的手续都办好了,不去怪可惜的。”
“当然不是,我听去过的同学说,那里可是艳遇之城。说不定我能遇见一个比你帅,比你温柔,还比你有钱的帅哥。到时候,我就把你甩了,让你一个人哭去。”
“死丫头!”阮劭南气得用胳膊勒她的脖子,“难怪人家说,女人不能宠。动不动就拿话来压我,越来越无法无天。”
他们坐的是下午的班机,傍晚停在丽江机场。他们两个人拖着行李进入古城,已经是掌灯的时候。
整座古城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灯海中,清一色的纳西小楼,白墙黑瓦,飞檐木门。家家户户的檐下都悬挂着红色的纸皮灯笼,古香古韵,恍若时光倒转。
街上随处可见衣着艳丽、神色悠闲的人们,三两成行,美女如云,只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谁是谁的风景。
阮劭南忍不住喟叹,“难怪你非要来这里,原来这是一座‘女人城’,这样花枝招展。”
他们在古城里住了几天,逛了四方街,泡了酒吧,放了河灯,吃了黑山羊火锅和腊排骨,城内转得差不多了,于是想到去周边的景区走走。
阮劭南本来想包车去,但是未晞说:“就我们两个人太单调了,完全感受不到旅游的乐趣。那些自然景色,要跟志同道合的旅友一起来场‘平民之旅’才有意思。”
阮劭南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于是他们联系了当地一个很有名气的车老大,决定跟他的车。
他们一行人瞻仰了壮丽的梅里雪山,参拜了神圣的东竹林寺,徒步登上了险峻的虎跳峡,骑马参观了绮丽的雨瀑村。又坐了八个小时的汽车,去了有“最后的女儿国”之称的泸沽湖。他们荡舟湖上,船娘唱起纯朴的山歌,眼前的湖水宛如洒了金色砂糖的苹果冻,澄净翠绿,鲜嫩可爱。
最后一站,他们去了有“天堂人间”美誉的香格里拉。
站在香格里拉高原的草场上,看着满天的彩霞将山川峡谷层层淬染,人与天的距离如此之近,仿佛瞬息合为一体。
车老大慨叹道:“可惜了,你们来得还不是时候。七八月份,这里的草场才是最美的,金黄的油菜花,紫色的土豆花,一眼都望不到头。到了十月份,漫山都是狼毒花,红得像血一样,那种景色,真是人间少有。”
被他这么一说,未晞心里暗悔,遗憾地说:“我们应该换个时间来的,错过了人间至极的美景,实在遗憾。”
阮劭南笑了笑,“傻丫头,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再来就是了。美景就在那里,它跑不了,不用觉得可惜。”
从香格里拉回来之后,他们的悠长假期也结束了。阮劭南订了回程的机票,他们带着在古城买的几大包纪念品,满载而归。
“痛苦如此持久,像蜗牛充满耐心地移动。快乐如此短暂,像兔子的尾巴掠过秋天的草原……”
未晞依稀记得这是二战时期苏联狙击女英雄柳德米拉最喜欢的诗句。
不知为什么,坐在飞机上,她竟然想起了这么一句。
她转过脸,看着专心工作的阮劭南。他又变了一个人,昨天还像个孩子一样笑得没心没肺,今天就变回了那个钢筋水泥铸成的猛兽,金钱和财富的掠食者。
有时真的很佩服他,转瞬斜晖间,就可以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难怪他可以站在城市食物链的顶端,并非没有道理。
“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学?”男人借着喝咖啡的空隙问她。
“三月初。”
阮劭南点点头,“这个月28号……”
“是你的生日。”未晞接话说,“我一定把那天所有的时间都空出来,专门等待你的召唤,阮先生。”
阮劭南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我好多年没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想要什么礼物?”
他贴过来,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暧昧,“明知故问……”
下了飞机,阮劭南直接回了公司。未晞回到别墅,将两个人的行李整理好,带上给如非买的礼物,顾不得休息就去了她那里。
“我说,你确定你没把整个丽江搬回来?”如非看着那小山似的礼物,忍不住问。
“唉,看到什么都想买一点,不知不觉就堆了这么多。”未晞也为自己的奢侈行为后悔不迭。
如非开始拆礼物,边拆边问:“怎么样?那边好玩吗?”
未晞躺在床上回味,“人间天堂,美不胜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坐起来说,“我该走了,28号是他的生日,要给他准备礼物。”
如非啐了一声,“他什么都不缺,还用你送?”
“这怎么一样?以前他都是自己送自己礼物,我现在想想,都觉得他好可怜。”
如非拿起一条绿色的孔雀裙对着镜子比了比,问:“那想好送什么了吗?”
说到这个,未晞满脸愁容,“我们旅行前,他在*店看中了的一款打火机。他说以前就一直想买,可惜当时他要的银色断货了。我刚才给店主打了电话,他说已经到了,让我最好今天过去取,那个版型非常抢手的,他不会留很久。”
如非咋舌,“你家那位怎么喜欢的东西都是限量版的?那款火机全球才生产五百个,网上都已经炒到两万多了,地面价只怕更贵吧?你自己拿得出来吗?”
“前些日子修画赚了点钱,可惜还差一千块。”
如非又拿起一条绿松石项链,配裙子正合适,“反正就差一千,你从别地支出来,他也不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说没人知道?”
如非给她出主意,“要么送别的吧。只要是你送的,他都会喜欢。”
“他当然会喜欢,但是,那并不是他最想要的。他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我,我当然也要给他最好的。”
如非算是服了她,“姑奶奶,那你说怎么办?”
未晞欲言又止,“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未晞瞟她一眼,“就不告诉你。我走了,那些都是你的,自己慢慢拆吧。”
如非穿着孔雀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很是满意,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不说拉倒,见色忘友的家伙。”
晚上阮劭南下班回来的时候,听管家说未晞在厨房跟王嫂学做菜,忍不住过来瞧瞧她,看到她正系着围裙调酱汁,就笑着说:“王嫂,你最好不要让她碰你的东西,当心她把你那些宝贝酱汁都当颜料和了。”
未晞气得回头打他,被他一把揪住,低头就亲了一下。
“哎哟,你们小两口出去闹,别在这儿添乱。”
于是,“不务正业”的两个人被王嫂拿着锅铲轰了出来。
未晞抱怨道:“都怪你,害我拜师不成。以后再说我不会做饭,没人理你。”
阮劭南笑笑说:“不会就不会吧,有东西给你看。”说着就揪住她的胳膊,往楼上拉。
“咝……”未晞轻轻挣扎了一下。
阮劭南看着她,“你胳膊怎么了?”
未晞抽回手臂,揉了揉,“没什么,可能是今天拎东西的时候拉伤了。不严重,过几天就能好。”
阮劭南捏了捏她的下巴,笑话道:“纸片糊的。”
两个人走进书房,阮劭南拿出一沓文件递给她,“我们去旅行之前,你不是替那两个孩子看好了一所加拿大的寄宿学校吗?申请已经通过了,你在这些文件上签好字,就可以办理入学手续。”
“这么快?我以为要等很久。”未晞拿过那叠文件瞧了瞧,都是英文。她大致看了一下,其中有一张是学校的入学同意书,其他是入境处要的监护人无犯罪证明和财产证明之类的文件。
阮劭南说:“我托人办的,不安置好他们,你不安心,我也不舒心,早点送走算了。”
他的心思,未晞自然明白。这男人嘴上说了前事不计,只怕是终究意难平。早点送走那两个孩子,他眼不见为净。
她踮起脚亲了亲他,“谢谢。”
阮劭南拉了把椅子给她,嘱咐道:“坐下慢慢看,别着急。”
未晞的英语不是很灵光,尤其是这里面还有很多专业术语,看得非常吃力,有些内容没有专业人士指点,她根本看不懂。
偏在这时候,王嫂又站在门口告诉他们晚饭好了,还做了未晞最喜欢的鸳鸯雪花卷和松鼠鳜鱼。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未晞更觉得饥肠辘辘,瞧了瞧正对着电脑专心工作的阮劭南,问:“这些文件你都看过了,是不是?”
阮劭南没工夫理她,只是点点头,“是,我都看过。”
“那就行了。”说着拿起笔,挨张签上自己的芳名。
阮劭南看得直摇头,“傻丫头,文件不是这样签的。以后你可别这样,不然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未晞对他吐了吐舌头,“那你再把我买回来,不就行了?”
弄得男人哭笑不得,把人拉起来,拧她的鼻子,“也不知道咱们上辈子到底是谁欠了谁的。走吧,小馋猫,咱们下楼吃饭去。”
第二天早上,未晞起来得早,跟王嫂一起准备了早餐。阮劭南吃过后,抱着她亲了亲,就上班去了。
未晞吃过早餐,将上次画的那幅《天使的愤怒》找了出来,打算用相机拍下来,存在电脑里。
她打开电脑,将拍好的照片输了进去,顺便整理了一下他们在丽江拍的照片,一边看,一边笑,两个人在一家五光十色的披肩店里,对着镜头吐舌头,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看着就傻透了。
她挑了几张最好的,用软件做成了电子相册,配上音乐,打算等阮劭南下班回来之后给他看。谁知道文件有些大,电脑竟然卡住了。她鼓捣了半天才恢复正常,无意间打开了桌面上一封电子邮件,内容都是英文。未晞无意瞟了一眼,却看到信件的主题竟然是:入学申请驳回意见书。她心里一惊,仔细阅读了信件内容,最后确定,这的确是加拿大那所儿童寄宿学校发过来的。
未晞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渐渐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弥漫了全身。她拿起电话,打阮劭南的手机,结果却是关机。她心里更慌了。
她打电话给汪东阳,他说:“阮先生正在开会,陆小姐有什么事吗?”
开会自然是要关手机的,未晞稍稍稳定了一下,说:“也没什么事,等阮先生开完会,请你告诉他给我回个电话。”
未晞放下电话,把信又看了一遍,注意到这封驳回信的时间是在旅行之前,猜测也许是第一次申请没成功,他又申请了一次,只是没告诉她。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草木皆兵,禁不住笑自己多疑。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未晞一直在等阮劭南的电话,却没有等到。吃过午饭,她不知为何,又有些不安,想再打个电话给他,又怕耽误了他工作,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主妇般疑神疑鬼。
也只有忍着。
整整一个下午,未晞总有些坐立不安,一颗心忽上忽下,忽松忽紧,千思百想,总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阮劭南的秘书才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他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接电话的人是王嫂,看着未晞失望的表情,王嫂语重心长地安慰她:“男人嘛,做大事要紧,别往心里去。”
未晞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杂七杂八混在一起。一会儿是母亲绝望而美丽的脸,一会儿又是陆子续在律师楼最后看她如看救命稻草般的表情,然后是两个孩子无辜的大眼睛,最后定格在阮劭南漂亮的薄唇顾盼间扬起的那抹高深莫测的笑上。
中间她惊醒过几次,之后又沉入了梦境。梦中似乎有人回来过,然而终究只是梦。没有人来叫醒她,也没有人回来拥抱她。到了后半夜,她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大床上,昏昏惨惨,无知无觉。
终于挨到了第二天早上,未晞一个人醒过来,身边的枕头是平的,被子是冷的,没有人回来。她实在忍不住了,又给他打了电话,但依旧是关机。她又打了汪东阳的电话,竟然也是关机。她打电话给他的秘书,秘书问了她的名字,几分钟后,告诉她,阮先生今天没来上班。
未晞发现,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对了……
她打开书房的门,打开他的电脑,发现里面除了几张照片,她做的电子相册,那封英文信,再无其他。他挪走了里面所有文件,那都是他平时工作用的,这是什么意思?
她索性打开所有的抽屉和柜子,将里面的东西一口气都翻了出来。她心如擂鼓,急促地呼吸,发现自己离那个望眼欲穿的真相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恐惧。
慌乱中,抽屉里掉出来一沓照片,雪片似的散在地毯上。她一张张捡起来,然后,她像一座苍白的雕像,被定格在这一刻。
整整一沓,全是阮劭南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而那个女人,就是她在医院见过的谷咏凌。照片上显示的时间,竟是两年前拍的,背景也是天南海北,印尼,新加坡,越南,泰国……原来,他们已经好了很久了。那他为什么又要来找她?
答案呼之欲出。
未晞颤抖着双手,又去翻检其他的东西。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
她又找出几张银行卡账单,都是衣服和首饰,价格昂贵,看了看时间,是他们冷战那段时间签的。
她瘫坐在地上……
眼前的种种如同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而梦中的人依然懵懂无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那些照片和账单上,她竟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孩子般满足的笑脸,他羞赧的表情,吞吐的话语,他强劲的拥抱,几乎将她撼碎的激情……这一切的一切,像快镜头回放般,出现在她眼前。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为什么直到今天,她看到的竟都不是全部的他?这样骗她,他究竟想干什么?
电话响了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怔怔地接起来。
“未晞……”竟然是阮劭南的声音。
未晞的眼泪忽地掉了下来,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对不起,昨天晚上有应酬,多喝了几杯,就在酒店的客房睡下了。现在才睡醒,你没有怪我吧?”
未晞忍住哽咽,艰难地说:“没有……”
那边的人似乎重重松了一口气,接着声音轻快地说:“中午一块儿吃饭吧,我回去接你?”
“好……”
放下电话后,她将那些照片和账单装进一个袋子里,放进自己的皮包,然后去浴室洗了洗脸,换了一套衣服。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阮劭南的车也到了别墅门口。
未晞拿着皮包坐进车里,阮劭南像往常一样俯过来亲她。未晞轻挣了一下,他笑了笑,就退开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未晞心里像装了一只猫,抓心挠肺,百般煎熬。
不知不觉间,吃饭的地方到了。是他们第一次来的那家淮扬菜馆。中午人不多,还是那间包厢。
阮劭南点了几个小菜,又叫人沏了一壶茉莉香片,满室茶香。古筝的乐声依旧悠远缠绵,宛如真正的枕水江南。这里倒是什么都没变。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不会真生气了吧?”阮劭南将茶杯推到她面前,见她无意,就自己端起一杯细细品起来。
未晞的心跳得厉害,好像她才是说谎的那一个。她极力稳住自己,然后从包里拿出那个口袋,放在桌子上,看他反应。
阮劭南不明所以,拿起来打开一看,随即笑起来,“我说怎么一路都绷着脸,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未晞悬着的一颗心才算稍稍落地,刚要开口,电话却响了,是如非。
“未晞,你看午间新闻了吗?”
未晞心不在焉地回答:“如非,我跟劭南正在谈事情,你一会儿再……”
“陆家那两个孩子,昨天晚上被人勒死了,尸体扔在陆家老宅的门口。”
未晞陡然睁大眼睛,拿着电话,惊恐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却没看她,*地饮着茶,随意地望着窗外那棵高大的广玉兰。
“警察怀疑是绑票,但是陆家没钱付赎金,所以绑匪撕票。你父亲听说后发了疯,从医院大楼跳了下去,已经死了……”
电话掉在地上,可是没有坏掉,如非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震荡在狭窄的空间里。
“未晞,未晞,你怎么了?你还在吗?”
阮劭南俯身捡起它,笑容满面地望着未晞苍白的脸,对着话筒,慢条斯理地说:“她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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