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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贤朔从来没有掩饰他是把全志龙放在特殊的地位对待的。
哪怕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东永裴，他第一反应还是看向全志龙：“假期过得怎么样？”
全志龙看见社长这尽力做出来的和善笑脸，跟平时那个毒舌又严格的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托您的福。”全志龙也不说好坏，只是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永裴呢？”杨贤朔也没打算得到另一种回答，这才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东永裴，“签了艺人合约很高兴吧？”
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杨贤朔的目光又转到了全志龙脸上。他打的那通电话里全志龙的表现实在是莫名其妙。
同样是拿到了提前的艺人合约，东永裴眼里就是掩藏不住的希冀和雀跃，全志龙的眼神却像是没有任何波澜的幽深古井。
东永裴的回答杨贤朔并没有认真听，他一直地看着全志龙，发现这小子居然对他的注视毫无反应。
全志龙早就知道杨贤朔擅长给人营造心理压力，但过去的十五年里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再回到现在这段时间，再面对拿着满级装备却还只是在试探性使用放不出杀招的杨贤朔，他这会儿哪怕还只是练习生却也不会再像如东永裴那样真正的十八岁少年一般被这种无形的压力所折磨。
“看到你们假期都过得充实我很开心。那么之前拿回去给家长签字的合约现在交给我吧。”杨贤朔在东永裴说完之后道。
全志龙让了一步，东永裴走到杨贤朔办公桌前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自己递交合约的手都顿了一下。
“志龙，”杨贤朔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看着全志龙道，“你的合约呢？”
全志龙低头，两只手相互交叉在一起折磨着彼此，眼神终于开始闪烁：“社长nim，我的合约，出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给他的合约是自己亲自看过的，所有的条件都是设置的相对于其他公司更加优越，杨贤朔不认为有何处对不住他。
全志龙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永裴的就先给我吧。”杨贤朔对东永裴说，“事后我会让专门的工作人员来找你的。”
他一句话打发走了东永裴。
门关上之后，全志龙也不再吞吞吐吐：“社长nim，或许我的精神状态不适合作为艺人出道。”
饶是杨贤朔也崩掉了一直以来稳如泰山的淡定面具：“你在耍我吗？”
在练习生时期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对全志龙施加了超出同龄人所能承受的压力，可是他不都是是应良好而且活蹦乱跳的吗？
再说了，有压力才能有动力，他对这小子的上心程度也不是一般的公司老板对练习生能比的。
他敢保证全志龙在S,M的那段时间，李秀满连全志龙这号人物都不知道！
在这即将准备出道名单，而且已经开始跟电视台商议出道实录拍摄的节骨眼上，作为队长和ace，全志龙这小子说他不能出道
全志龙在杨贤朔的瞪视中只是低下来头，以道歉的姿态道：“对不起。”
多余的解释杨贤朔不想听，就算他编了杨贤朔现在也听不进去。
全志龙知道杨贤朔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的心理真的出了状况，可能这一回他也得挨揍吧。
“想死吗？”果不其然，杨贤朔冷笑着说了这句话，“是别的公司来找你了？”
很少卖惨装可怜的全志龙深呼吸一口气，想到被诬陷的那段日子，真情实感地露出来一个苦笑：“社长……没有公司找我，只是我的状态……”
“你在YG练习了多久？”杨贤朔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你十三岁时来到YG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
可以说他的人生就是在YG度过的吧。
起码活到上一辈子的2019年，都是这样的。
如果他没有重新回到十五年前，如果他没有站在现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或许他还是会作为BIGBANG一直走下去。
而杨贤朔当年对他说的话，全志龙也一直记在心里。
他真的把YG当成过家一样的存在，而且确实在杨贤朔提供的条件下成长成为了韩流的一面不会倒下的旗帜，他重新定义了偶像这个词……
可他为这些成就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呢？
全志龙看着等待自己回答的杨贤朔，沉声回答：“我从来没有忘记。”
“那你现在告诉我，现在出道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为什么要放弃？”杨贤朔问，“就因为心理问题？”
这在杨贤朔看来简直就是借口！
别说做艺人了，就是当代年轻人，谁又没有压力了？他都当公司老板了，不照样会感到焦虑吗！
全志龙现在是没有重新签约娱乐公司的打算，因此他也不会心虚：“是。”
“志龙啊，你在想什么？”杨贤朔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这种迥异的脑回路，“这是多少人抢破头的机会，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不了解。
站上舞台的那种美好的感觉，他的一个手势就可以引起千万人一起尖叫的场面，全场应援灯棒组成的海洋，那些被泼脏水的日子里在网络上比相信自己更相信他一样地替他辩解澄清的粉丝……
体会过那种感觉，再回到起点用不同的心态去看，全志龙还是不会放弃舞台。
只是，他想选择另一种状态。
“可是社长，我真的……”全志龙艰难地咬字，像是很吃力一样地抬起手，“我……”
杨贤朔不想听那些借口：“你想成为偶像吗？”
想。
哪怕已经经历了十五年的风雨坎坷，哪怕曾经的伤口已经结痂变成了保护自己的铠甲。
他还是想。
全志龙只是点头，却不说话。
“那只是小小的心理疾病而已，有什么做不到的？”杨贤朔反问他，“在综艺上演演戏不就好了吗？组合的气氛活跃担当我会另外安排人。你只需要在旁边笑一笑就可以。”
全志龙神色复杂。
现在的杨贤朔可能根本不敢相信，就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小小的心理疾病，在之后的十来年里，带走了多少人的生命。
从来没有指望过老板的良心，全志龙无从谈起对杨贤朔的失望。
他还是沉默着。
“是你的父母那边发觉了有什么问题吗？”杨贤朔跟全家父母打交道的时候能感觉出来，他们夫妻的变化就是在这一次假期发生了改变。
全妈妈还算是通情达理，可是全爸爸对全志龙成为偶像这件事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
已经做惯了成年人的全志龙却还记着他现在是需要监护人的十八岁少年：“是。”
没办法，他只能先把锅给爸妈那边了。
“这……”杨贤朔也遇到过溺爱孩子的家长，但那些被溺爱的孩子都早就死心塌地地想着往这条路上冲，说服父母的工作一直都是孩子自己去做的，现在全志龙明摆着是被父母说服了，他的练习生合约在今天也正式到期，要他真铁了心不想往这个方向发展真赌气拒绝续约，那也真够伤脑筋的，“你怎么想？志龙。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杨贤朔又亲眼目睹着全志龙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他不认为全志龙这么轻易就能放弃。
这孩子自己的野心都不会允许。
“我……”全志龙塌下来肩膀，又抬起头来，他可怜的演技快要撑不住了，“他们发现我在吃药。”
吃什么药？
寒意从尾骨一路攀升至天灵盖，杨贤朔绷直了身体。
禁药名单上的一系列药名按照字母顺序在他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从头到尾放过，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志龙也沾上了这种东西。
是谁给的！
教他作曲的那些人吗？
追责人员名单紧随其后在他的脑里列出树状关系网，杨贤朔紧张的样子被全志龙收进眼底。
果然是这个时候就开始有人开始了……
“什么药？”内心戏丰富的杨贤朔忐忑不安道。
听到他心虚的语气，全志龙纯良无辜道：“褪黑素。”
杨贤朔飞速运转的大脑在这一刻当机了。
褪黑素，又叫美拉酮宁，是一种在松果腺中以色氨酸为基质而合成的使皮肤色素颜色变浅的激素物质。
简单来说，服用可以改善睡眠，也可以美白肌肤。
全志龙所了解到的是，不少女艺人真的为了追求白皙的肤色把这个当成助眠剂在吃。
不管怎么说，这东西都跟杨贤朔一开始想的那些禁药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上。
“你吃这个干什么？”杨贤朔打量着全志龙的肤色，也没发现白了多少。
全志龙眼观鼻：“我睡不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杨贤朔想着他们宿舍居然没有人发现，那群臭小子一天到晚眼睛长到什么地方去了！
全志龙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睡不着了。一起练习回到宿舍之后虽然真的很累，可是闭上眼睛就是难以入睡。”
而且杨贤朔给他布置的硬性作业可不好完成。
全志龙接着说：“最开始是因为要完成作业，哪怕怎么想都写不出来词，打算让自己去休息的时候，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只能一直在桌前写……”
没想到锅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杨贤朔还曾为自己的这个举措自豪过呢，要不是他逼着全志龙，他能创作那么多好歌吗？
甚至在BIGBANG的出道十周年纪录片里，他还一直津津乐道。
全志龙想到社长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事，甩锅毫不犹豫。
经常服用褪黑素的人群，不仅容易内分泌紊乱失调，而且经常性的情绪低落、兴趣减退、精神活动迟缓，抑郁和躁狂症交替出现。
杨贤朔他自己都有躁狂症的种种临床表现，他也没把这个当成是一种病。
“可是志龙啊，”杨贤朔看出来全志龙是真的认为自己的心理状况出了问题，“就算你回到学校去上课，也是会有这种情况的啊。”
高考又不见得能有多轻松，好歹这些年他看着全志龙对舞台对音乐的热爱也不像是假的。
为了自己所热爱的梦想，做点牺牲伪装又能有什么呢？
“从知道我要签订艺人合约之后，我就完全睡不着了。”全志龙对杨贤朔做出坦诚的姿态，世界上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能够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正是因为他不是躁郁症患者，但他能体会到他们内心有多难过，“我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躁郁症又叫双向情感障碍，患者经常在极端的兴奋与极度的低落两种感情状态中交替着，情绪波动极大。
杨贤朔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年轻人，活得积极点不就没事了？等你出道之后，想想那些粉丝，你就不会觉得累了！这都是我们经历过的事嘛。”
对社长共情能力不报指望的全志龙内心毫无波澜，表面上看着就像是他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你现在能遇到些什么样的事呢？”杨贤朔觉得这种心理疾病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看来假期还是不能给，“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啊。”
跟你说？
他要真得了躁郁症，跟人沟通才是最大的问题。
“爸妈说，今天下午带我去看医生。”全志龙没给杨贤朔继续伤口撒盐的时间，“社长nim，还希望您能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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