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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上鸦雀无声,貌似主观了,有声,吴郡文道分会的杨副会长喘粗气的声音就很大声,吓得职级不够的中层员工们都没人敢抬头,刷刷刷搁那儿抄笔记。
“你怎么说?”
小六子的目光撞正了几张椅子之外的武文定的眼神。
武文定合上面前的笔记本,咬了咬嘴唇,“我联系不上华少,河西郡那边来电话说,可以等等看。”
小六子听了,便是一皱眉头,目光一转,瞥见了越郡文道坐席前的一把空椅子。
徐有福没来开会。
徐有福没来,他空下来的椅子旁边坐着老胡,让老胡表态,还不如不表,这老胡出身叁基金,胳膊肘儿会朝哪儿拐,想都不用想。
要是徐有福来了就好了,他是咱三嫂子的娘家人,就算只看三嫂子的面子,也一定会……话说,三嫂子怎么也没来开会,这也太……
放眼四顾,小六子的目光又殷切到了闽郡文道的杨聪身上……自己这位本家,一直穷得没什么话语权,这次聊钱的事儿,他一定支持,如果呼声多了,想来也会有点儿转机吧?
“我也觉得,可以等等看。韩会长平时日理万机,宵衣旰食,肯定是乏大劲儿了,想借机会多休息两天也保不齐。”杨聪抬眼看墙,“说不定韩会长明天就睡醒了呢,还是等等看吧,等等看。”
这孙子,居然……一时间,杨副会长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种四面楚歌的悲弱,不由哀叹,三哥,看样子,你的遗志,小六子怕是继承不来辣。
“杨副会长。”
冷不丁的一声招呼,把小六子从自怨自艾里拉出来,循声看过去,说话的是武文定。
“杨副会长,今天早上我接了一个电话,是从山左清河打过来的。”
武文定两手交叠,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色,“打电话的是文道总会的常会长,常会长很关切韩会长的病情,在得知了韩会长的病情尚未好转的消息,常会长说话的声音变得哽咽了,他说,我和韩贤弟是以酒相会,文胆相照的忘年挚友,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他这一病,我的心都碎了,恨不能以身代之。常会长又说,上次过来探望韩贤弟之后,心悲身疲,无来由的便想了很多事情,今日憾知韩贤弟多时未愈,此间尚困圉床榻,悲苦之中,竟幸得玄机,想通了许多事情……”
武文定话到半途,特意顿上一顿,琢磨着这时候小六子怎么也该插个一句半句的。
可惜没能够,小六子虽说面目上青红颜色交叠更盛,把手里的保温杯捏得嘎吱作响,却也很识大体且忒别反文道风格的妹有插上一星半点个字符,只是努着一双眼睛,死盯着看。
武文定被盯得一颤,登时忘词了,有些仓惶的翻开笔记本,瞄了两眼,才继续说道,“常……思阡会长说,韩贤弟德行赤诚有嘉,却在心意上少了许多钻研功夫,拿咱们行业里的术语来讲,若是苛刻一点,甚或可称德不配位,韩贤弟在思想上未求甚解,在理论上更有短板,虽行为德,然其心意必常惶惑,知其行不知其所行,言有失,行不纯,言行有差,当忧反噬……”
“不会吧?常会长这是在说好人没好报的意思?”苗若兰从eye眼APP的渺茫生机中抬起忧郁的脸,疑惑的问道。
“不能够,我想,常会长说的,应该是好心办坏事的意思。”佟文汐朝苗若兰微微一笑,又随着癸癸众目看向武文定。
武文定收了收下巴,索性直视桌面上的笔记本,不与旁人眼神交接,“余曾致电韩贤弟数论,然皆无善果,至终罹苦恶,不胜唏嘘……后面还有很长,我拣大概意思说吧,常会长还说,现在韩兄弟已经这样了,不是我乌鸦嘴咒他,看来很难在很短的时间里痊愈了,这次生病,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韩兄弟对德行的意义了解不够,导致信心不足,长期处在迷茫忧虑怀疑的思维亚健康状态所造成的,如果他能听我的,多读书多学习,用正确的理论知识武装自己,建立成熟稳固的思想体系,就绝不会发生现在这样令人遗憾的事情。万幸,现在还来得及,真的,来得及,还来得及从头做起,学习德论,融会贯通,推广普及,走到宣讲和践行并重的方向上来,让德论真正教化人心,知行合一,才是正道……常会长最后说,我从来没有干涉过吴郡文道分会的任何事务,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提出建议,吴郡文道应该做出反思了,先读书,后做事,理直才能气壮,言尽于此,望诸君有鉴……后面没有了,客气两句就挂电话了。”
会场上,又鸦雀无声了。
小六子差点笑出声来,气的,不过碍于会场气氛,还是抹了把嘴,把笑意捏在手心里,再随手抹在裤子上。
“来开会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常会长的话。”
武文定像抬棺似的,费力的合上笔记本,有些干哑的声音打破了会场的死寂,“我觉得,有点道理,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试试常会长的法子,就当是给韩三哥祈福了。”
……河西郡的每一分钱都是冲着韩三哥而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燃鹅,韩三哥现在躺下了,但凡河西郡的资方们还有一个智商过及格线的,都不会一如继往的再往里砸钱,最仁至义尽的做法,无非也就是等等看。不过,河西郡等得起,武文定却不能。
而文道总会,没了韩三哥的气场压制,过来摘桃子也只是智商及格的表现,毕竟,吴郡文道的团队精干高效、训练有素,换一身工作服就能拿来用。而且,还有叁基金给发工资,这是韩三哥之前早早定下了的规矩,只要叁基金还有一分钱,吴郡文道分会员工的工资就绝不会拖欠。
说到叁基金,只需要吃本金利息就能轻轻松松的存续到下下个世纪了,自然乐得佛系,稳稳当当的做一只铁饭碗。
至于杨聪,早年和武文定上山下海的,一份香火情总有,杨聪被武文定说服,也是应有之义。
甚至最有可能,是武文定操持的这一切,献媚总会,联络杨聪,当众逼宫……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我的脸了乜?吴郡文道分会的杨副会长眯了眯眼睛,细细的眼缝里渗出两道轻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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