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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还是那青山, 巍峨逶迤;水还是那绿水,清澈汤汤。
再次看到这山长水阔, 风知意第一次有了久违的亲切感,连心境都开阔明朗了许多。
小孟灼第一次出远门,看着视野里的风景不停变换,一路上都惊奇兴奋得不行。这会他正趴在车窗旁,指着车子开过时路边林间被惊起的飞鸟,“娘!娘!鸽子!鸽子!”
风知意抬眼看了看, 失笑,“那是鸟, 不是鸽子。”
之前她产后调养又需要喂养孩子,孟西洲怕她营养跟不上,特意在院子里养了不少鸽子隔三差五地炖给她吃。
所以这小家伙从小也算是看着鸽子成天在院子里飞来飞去长大的,就认识记住了。
“脑?”小孟灼一歪头,小脑袋瓜子不太明白,不跟之前的鸽子长得一样会飞吗?
风知意看他清澈的大眼在这青山映衬下似乎格外地水灵明亮,莞尔失笑地纠正, “是鸟, 不是脑。”
“聊?”小孟灼小脑袋一歪。
风知意:“……鸟。”
“李敖?”小孟灼无辜地眨眨眼。
风知意耐着性子教,“鸟。”
“尼奥?”小孟灼也是很认真努力地想学了。
“……”
“哈哈哈——!”坐在副驾驶的汪医生忍不住地拍腿狂笑, “小孩子就是这般大的时候逗他说话最好玩,我家小孙子也是,他走音能走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去。”
孟西洲也忍俊不禁地笑道,“你别费劲教他了,等他长大些慢慢就会懂了。”
“没事儿, ”风知意倒不嫌烦, “他现在是启蒙识物、训练说话和思维的关键时候, 多些耐心引导就好。”
汪医生也认同点头,“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孩子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好好引导。平时父母的言行举止,也需要好好注意一些。”
说着,赞赏地看向风知意,“你倒是个好母亲,不像我女儿,生了个孩子给宠不成样,平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道理都不讲,跟她娘一个娇纵任性样,让人头疼死了。”
不像这个小孟灼,才刚过两周岁,之前他去车站接他们的时候,就帮忙抱了一下,都没大人教,居然主动地冲他甜笑,说谢谢爷爷。
哎哟,顿时把他的心都给笑软了。那礼貌涵养好的样子,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风知意笑笑,“那也是有汪叔您这个姥爷有能力宠着她任性呢!”
这话倒是说得漂亮,汪医生低笑了一声,“你是因为孩子,才想换个环境搬回来吗?”
之前他也是听说楚家那事牵扯到她,才忙打电话去问她情况的。谁知,却得知她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打听了一下日子,才赶紧跑到火车站接到人,然后这会给亲自送去梦庄大队。
真的是,明明有专车、有司机、有随行警卫员,却跟个寻常百姓一样,自己拎着大包小包费劲吧啦地挤火车回来。
吓他一跳!
若是有什么闪失意外,那可是国家的损失!
“倒不是,我本来就打算完成学业后就回来的。”风知意从来就没打算在京市里多呆,“而且,这边地儿也宽、条件也适合工作,更清静自在。”
汪医生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确实,我在省城被事儿闹得脑壳疼的时候,跑来这里呆呆,与山水为伴,心境瞬间就平和舒坦多了。”
风知意听他这么说问,“汪叔经常跑这边吗?”
汪医生微微点头,“这不培育基地在这边,我不亲自盯着不放心。”
风知意见此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批了三分之一的地,已经全部种上了。幸好这边地广人稀,暂时还不影响当地人。不过下半年或明年申批一半的话,就得考虑梦庄大队人调配迁移的事了。”
说到这里,汪医生就开始打她主意,“既然你回来了,又安家在那里,那药材种植的事我就全权交给你管吧?毕竟,你才是行家。你就管产量跟质量,其他管理等杂活我给你调配两个助手协助,你不用费心。”
风知意正想拿到这个话语权呢,就顺势接下,“也行。反正我回去闲着也是闲着。”
“哎?”这话说得汪医生可不同意了,“你怎么可以闲着呢?你不是在研究新品种?冒火的那个。我就是看你在忙着,就没好意思派活儿给你。”
“那个啊,”风知意想了想,“暂时没头绪。而且现在环境条件不符合,要天气热些、最好夏天才适合。”
“哦,那也快了。”毕竟,现在马上都要五月了,很快就要热起来了。
说话间,车子转过山道,开上直通梦庄大队村落的大路上。风知意看路两旁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都已经谢没了,估计再过个把个月就要收割了吧?
“那边,”汪医生指指靠大河的那边,“就是我们培育药材的地方。”
风知意抬眼望去,哑然失笑,“你们还种了一排排树和篱笆给围起来了?”
“可不就得围起来,”汪医生郁闷,“不然这里的小孩子,甚至还有些大人,走过路过时,都好奇地去撸两把,跟手欠似的。”
毕竟那么一大块地,看也看不住。
风知意轻笑,特意跑到他们这里来种东西,也不解释是个啥,可不就得惹人好奇。
车子穿过田野间的大路,开进了梦庄大队里。
梦庄大队还是老样子,跟两年前没什么两样,一样的灰扑扑,孩子还是一样喜欢追着进村的车子跑。
风知意那小院门口的小巷子,车子开不进去,就只好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当风知意抱着小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在探头探脑好奇看过来的巷口人家看得一愣,随即有些惊奇地问,“哟!陈知青你回来了?!”
风知意朝那婶子浅浅微笑点头,然后抱着孩子,跟着拎着行李的孟西洲等人一同往巷子里走去。
也一同帮忙拎着行李的汪医生左右看看地踏进小巷,“你们怎么住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他虽然来过这里不少次,但之前风知意不在,他就从来没好奇过风知意的家在哪。
“那时我是外来的知青,能租到地儿就不错了,哪还有的挑?”当然是把没人要的地方拨给她,而风知意觉得,“不过这儿清静,靠荷塘风景不错。又在村子边缘,上工也方便。”
“靠荷塘的话,那夏天岂不是蚊子很多?”这个汪医生深有体会,“我去年夏天在这里,在水边才呆了一会,腿都要被咬烂了,特别是傍晚的时候。”
风知意失笑,“还好,我有注意在院子里种驱蚊的东西,没多少蚊虫飞我这边来。”
“那就还好。”汪医生点头。
说话间,走到了院子门口,汪医生大吃一惊地“嚯”了一声,瞪着眼前这个草木格外貌似绿葱葱的小院子,“你这是什么绿野仙居吗?!”
篱笆上的花藤已经茂盛得完全盖住了篱笆,像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厚实花藤墙。院子里的树木参天,枝叶繁茂得遮天蔽日,感觉把整个院子里面都掩盖起来了。
喇叭花藤也已经把柴扉缠得紧紧的,完全封了门的架势。
风知意上前去拂了拂,轻易就拂开了上面的花藤,看得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的隔壁邻居惊异,“哟,你家这花藤还认人的吗?之前有人想摸进你们家,可都被捆了个结实呢!”
风知意转眼看去,是隔壁那个小嫂子,可能因为挺着个六七个月大的大肚子,所以这会才没有去下地干活。
见风知意看去,对方立马朝她笑着招呼,“回来了?哎哟你知道你家之前……”
风知意浅浅微笑点头地打断她,“回头聊,我先收拾整理。”
对方见他们确实都还拎着大包小包地刚来,忙不好意思地点头,“行,那你先收拾。有什么不知道的,回头问我。”
风知意谢过她,推开院门,领着大伙儿一块进去。
院子里草木深深,野草荒芜得都一米多高了。
往里面走了一点,汪医生看见藏在绿意里若隐若现的小木屋,笑道,“还以为你在京市那院子里的树木已经够茂盛了,没想到这里的更甚。不看外面,还以为你这里是深山老林里的小木屋呢!”
风知意笑笑解释,“生长剂研发最初,我就是拿它们做实验的。可能因为这个,就长得比较好吧。”
汪医生这才了然点头,“难怪。”
因为两年多没住人,屋子里肯定落满了灰,到处都要收拾整理,汪医生就没多逗留,帮他们把行礼拎进了屋,说是要去培育基地那边看看,就在风知意道谢中先走了。
风知意一家三口留在家里,收拾整理了大半天,才把小木屋和厨房堪堪给收拾出来。
见太阳都已经落山了,风知意赶紧把饭给蒸上,让孟西洲去大队里报个道,再顺道去请汪医生过来吃饭。
她自己则拿出点糖果什么的,打算去换点新鲜蔬菜鸡蛋,甚至去鸡鸭场看能不能换到鸡鸭,好好招待一下特意去接他们回来的汪医生。
蔬菜家家户户都有,风知意直接就近在隔壁家换。
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嫂子可热情了,领着她去菜地里,让她随便摘,嘴还叭叭叭地跟她说个不停,“……就去年,估计是看你那一直没人,那狗赖子胆子就大了,想摸进去偷东西还是怎么着。可刚想翻你家篱笆呢,就被你家那藤子给捆了个结实!”
说着,抚掌嫌弃道,“哎哟,那大半夜的惨叫声,把我们都给吓醒了。要不是我家男人起来得快,及时把他送医,他估计就要被那捕雀藤给毒死了!”
完了还疑惑,“对了,你家院子里种的捕雀藤怎么有毒啊?我记得捕雀藤是没毒的啊!”
这里的大山里面确实有种花藤会主动捕捉猎物,当地人叫捕雀藤。
风知意走之前,就把这玩意儿给变异了一下,添加在篱笆的防护里。而且走之前,再三跟大队长强调让人不要靠近,出了事她不负责。
可没想到,还是有人不信邪地以身试险。
“我也不知道,”风知意弯腰摘了两根黄瓜,再去摘一些豆角,“我是从山里面给移植过来的。”
对方其实也不是很关注这个,她关注点是,“那狗赖子的腿都被毒瘸了,狗赖子的娘说是要找你赔偿呢!眼下你回来了,说不定明天狗赖子他娘就要上门找你麻烦了。”
风知意真是无语到冷笑,“那让她来好了。我正好计较计较,她儿子三更半夜的,想翻进我家院子里干嘛?”
其实这事儿风知意早就知道,这两年他们也不是完全丢下这里不管。孟西洲趁着工作需要跑省城这边的时候,偶尔也会回来看看。
有人想偷偷摸进来的事儿,孟西洲早就跟她说过了,也早解决了。
毕竟,他们这里两年多没人住,村子里那些无赖二流子难免起歪心思,想偷进来看看有什么可顺走的。
哪怕知道这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早在之前她屋子院子的好就传遍了整个大队,难免有家里挤不下的想偷偷溜进来安窝。
所以风知意走之前,才对整个院子做了防护,对此并不担心有人能溜得进来。
对方怔了怔,随即有些讪讪,“也对哦!”
他们村里人,有事儿都是自己私下解决。谁够蛮横无理、撒泼耍赖,谁就能讨着便宜占着理。不像风知意,有是非对错就直接找公安来论断,懒得搭理他们的胡搅蛮缠。
毕竟,外地来的一个小知青,哪掰扯得过当地那么一大家子。就是大队里的干部,都会下意识地偏袒自己村里的人。
风知意无意听她瞎聊更多,摘了三四样时蔬,留下足够兑换的糖果,在对方笑得像朵花的热情笑脸中告辞了。
去鸡鸭场买了些鸡蛋和只活鸡回来,路上碰到这会正下工回来的社员们纷纷惊异地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回来了。
风知意一路微笑点头、简单招呼地往回走,半路上远远看到孟西洲把孩子架在脖子上,臂弯里还挂着一条鱼,昂首阔步地正往她这边走。
一对颜值非常高的父子,穿着又精致体面,大小同款脸在灰扑扑下工回来的人群里,相当地夺目耀眼、鹤立鸡群,所以引起了众人纷纷诧异甚至震惊地侧眼、小声议论。
似乎没法相信,曾经那么凄苦、那么悲惨,陷在泥烂地里爬都爬不出来的地主崽子,却活成了这么耀眼的模样,让他们有说不出的羡慕甚至嫉妒。
风知意觉得,孟西洲隐隐的、似乎也有种炫耀幸福的意味。微微好笑地抿唇,迎上去,“汪叔呢?”
孟西洲把鱼递给她,“他有事回省城了,走之前让人给你留了话,说是让你好好歇几天,收拾整理好了,回头他有空再过来把这边的事儿交接给你。”
风知意微微点头,接过足有两斤重的草鱼,“哪来的?”
孟西洲指指他来的方向,“路边那小溪时看见了,就顺手逮的。”
风知意拎着东西跟他一同往家里走去,有些责怪,“你带着孩子去逮鱼?小心他发现了乐趣,回头一个劲儿往水里扑腾。”
“没事儿,我们多小心点看着他就是。”孟西洲倒是不太以为然,“等天气热起来了,我就教教他凫水。咱们家前河后溪的,孩子不会水不行的。等他长大点,成了整天往外跑的野小子,上山下水的,你看都看不住他。”
风知意想想也是,孩子大了肯定不能拘在家里,堵不如疏,家住在这个环境里,以后是得注意一下这方面的教育。
夫妻俩边说着,边回了家去。
而她回来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半个村。
知青们闻讯纷纷赶来看望,第一个好奇在前沿的,就是八卦王周曼曼。
大早上的,孟西洲正忙着收拾野草荒芜的院子,风知意则带着孩子打算把菜地给收拾出来,重新种上菜。
周曼曼就在这个时候好奇上门了,对她诧异到不行,“你怎么回来了?没有调回城吗?没有分配到工作吗?那你这个书读得有什么用?”
“我们这前边不是有培育基地的事吗?”风知意顺口解释说,“正好跟我学的有点相关,我就申请分配到这里了。”
周曼曼顿时跟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那你不挺亏的吗?好不容易有个回城的机会,还是被分配回这里。”
那她读的这个书,是读了个寂寞?
风知意顺着这里的大流思想说,“我本来就嫁到了这里,迟早不还得回来?”
周曼曼果然无言可对地点头,“这说的也是。”
风知意有些微妙的目光落在她的大肚子上,“你这是,结婚了?”
周曼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24了,再不结婚,就算以后回城了也没人要了,反正过日子不就那么回事?”
风知意微微点头,并不试图去掰正她们这种观念,“那挺好的。”
“还有李燕华、邵玲玲,高强和梁昌厚,他们也都在大队里结婚了。”周曼曼表示自己并不是特殊,只是年纪大了,没办法,随大流,“只有这两三年里新来的知青,还年轻,还抱有希望地熬着呢!”
说着,还跟风知意更新科普了一下这两三年来的情况,比如又来了多少知青、范启明跟陆佳良翻脸了、陆佳良离婚了、谢云容陪某个小队长睡了拿到大学名额却被人给举报了泡汤了等等、等等。
“……所以现在呀,咱们知青都四十五个人了,宿舍都扩建了一次。我瞅着,这一年年的,越来越多的知青下来,回城怕是没希望了。我真怕把年轻都给熬没了,以后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婆了。”
风知意笑笑不置可否,看她滔滔不绝的,拍拍手上的泥站起身,“你站着累不?去前面坐会喝口茶吧。”
“行!”周曼曼揣着个沉沉的大肚子,正站得有点累了,“我正好有点渴了。”
风知意牵起还在玩泥巴的儿子,“去找爸爸玩一会。”
周曼曼其实早就暗戳戳地瞄了小孩好几眼,“这就是当初你走的时候,还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像你家地主崽……不是,孩子他爹。”
风知意倒是不介意地笑笑,把孩子抱起来教他叫人,“这个是周阿姨,叫周阿姨。”
不是她一开始不让孩子打招呼,实在是这个周曼曼一来就霹雳巴拉地一顿说,她自己都没找到机会说话。
小孟灼乖乖甜甜地叫了,“周阿姨。”
顿时把周曼曼的心给笑化了,“欸!真乖!”
然后跟风知意感叹,“我刚怀上的时候,吃啥吐啥,这儿不舒服、那也难受,就非常烦躁地想,孩子怎么会是这么折磨人的玩意儿!现在嘛……”
看了看乖巧可爱的小孟灼,“想着以后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宝贝喊自己妈妈,感觉再辛苦也值了。”
“可不是。”风知意微笑点头,示意她边走边说,“你仔细点脚下,这里坑坑洼洼的,小心绊着。”
“没事儿,”周曼曼不以为意地抱了抱肚子,“我这都七个多月了,稳着呢。医生都让我没事多走动走动,不能一直躺着。”
“你现在多动动,以后利于生产。”风知意路过在修整草坪的孟西洲时,把孩子顺手交给他,然后陪周曼曼在院子里喝了会茶、聊了会天,送了点京市带来的小吃食,才把人给送走了。
周曼曼走之前还跟她说,“其他人这会应该都上工去了,中午或傍晚应该会来看你。江妙妙倒是没去,不过前年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外出被小孩子给撞掉了。前不久她又怀上了,这不就不敢出门了。”
风知意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过说起江妙妙,她就不得不想起她家那三只大鹅子了。也不知道王家这会知不知道她回来了,也不见把大鹅子给送回来。
要是过了两天还不送回来,她就去要回来吧。毕竟,那可是费了她好一番功夫才养起来的“护院”。
忙了一上午,把菜地给修整出来,中午吃过午饭,李燕华果然就过来看她了,还拎了一小篮子的桑葚,“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大城市里没有,两年没吃过了,可馋得慌了吧?”
风知意笑着道谢地接过,“可不是,我可想念我们这儿山上的野果子呢!”
其实并不,每年这个时候,孟西洲都会想办法弄点来。
李燕华跟她笑着叙了会旧,然后话题一转,“你知道周曼曼是跟谁结婚了不?”
风知意微微摇头,她对这个倒是不好奇,所以上午也没问。
李燕华没有直接说,“她之前不是住在周三嫂子家搭伙吗?就在前年你刚走不久,那个周三传来了牺牲的消息。周三嫂子熬不住,她又长得盘儿亮、条儿顺,没熬多久就改嫁了。可没想到,等她怀上孩子的时候,那周三又回来了!而且是立了大功回来!”
风知意:“……”
这是什么大乌龙?
“这不没法嘛,媳妇都怀上别人孩子了,不离婚也得离婚了。”说到这里,李燕华语气微妙地顿了下,“之前周曼曼住在他们家的时候,周三偶尔回来一两次,那身高腿长的,周曼曼不止一次跟我夸他来着。”
所以李燕华觉得,“她估计对周三早就看上眼了,这次见周三回来离了婚,她不知怎地就跟他搭上线结婚了。周三可能是觉得,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这个二婚带拖油瓶的老男人,有点委屈了她,就把部队里给的奖金给她起了间敞亮气派的砖瓦大房子娶她呢!她现在住着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屋子,可气派了!”
风知意:“……”
“不过呢,大队里很多人说她不厚道,说周三嫂子苦熬了那么多年,没熬到周三出息给她好日子,反而是被周曼曼摘了果实。”其实李燕华自己也觉得有点道理,“因为周三嫂子现在的男人虽然是村里上工的,但日子过得一般般,并不比以前轻松。”
“周三刚回来那会,周三嫂子气不过,可是跟周曼曼在大队里好好闹腾了一回呢!周三嫂子眼红她好运,骂她早就暗搓搓地觊觎别人的男人,说她不要脸!”
“周曼曼说她迫不及待另找男人,才是骚贱不要脸。还说以前周三不在的时候,说不定她早就跟别人勾搭上了。这眼药上得,周三对前妻就更是心里不舒服了。”
说着,李燕华“啧啧啧”地感叹,“你说说哦,这到底是个什么理?周三嫂子怎么那么倒霉命苦。陪着周三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熬得周三出息了,却拱手让人了。”
风知意也无言以对,毕竟这事儿说起来,还真的谁都没错。
招待完李燕华,傍晚陆佳良果然也拎着一篮子的菌子竹笋来看她,“想着你从首都回来,什么好东西没有?但这些个野菜,你估计是没的。”
风知意笑着道谢接过,“这个确实,两年没吃到过了。”
“这个菌子,其实是宋宗洺让我给捎过来的,说是谢谢你们两口子以前对他爷爷的多番照顾,也让我帮他跟你们问声好。”陆佳良解释,“他说他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就不过来看你们了,免得连累到你们。”
风知意笑意微敛,“他有心了,回头你帮我谢谢他,劳他挂念。”
“好。”陆佳良点头,“你也别客气,咱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也算是革命同志了。”
风知意笑,“也是。”
“其实他现在过得也不错,就是活儿苦点累点、工分少点,但能就近光明正大地照顾爷爷,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陆佳良经历了一番变故真心觉得,“这人过日子嘛,活儿苦点没关系,心里不苦就行。”
风知意颇为认同地微微点头,知道他意有所指,看他眉目疏朗,没有抑郁阴霾,就问,“听说你离婚了?”
说起这个,陆佳良非常轻松高兴地点头,“这还得感谢他们家那个莫名其妙的堂姐,叫许……什么香来着。就是几年前,搞假募捐被抓去的那个。前年她不知怎么出来了,还成了什么大官夫人,回来的派头可大了,莫名其妙地指着我鼻子骂我是负心汉、人渣什么的,强势地逼我跟她堂妹离婚来着。”
陆佳良当时真心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能让他离婚,他倒是求之不得。所以他闷不吭声地忍着她的无端指责,赶紧把婚离了要紧。
风知意:“……”
她知道那应该就是许梨香没错了,没想到,她还曾回来耍过威风。
不过,这倒是做了件好事。
也不知道,现在生死未卜的许梨香若是知道,她无意中帮她恨透的“渣男”脱离了苦海、跳离了火坑,会不会气得吐血。
风知意现在好奇的是,“那现在许家没有再缠上你了吗?”
毕竟,许家现在可谓是“倒”了吧?
“没有。”陆佳良摇摇头,“许家全家都搬走了,好像跟着他们家那个有了大出息的堂姐去享福做城里人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没消息回来了。”
风知意听得微怔,许家一大家子没回来?那他们一大家子去哪了?在京市,似乎已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吧?
陆佳良倒没发现她细微的怔愣,见她没说话,只当她对许家的事不感兴趣,就继续说,“而且,离婚的时候,他们很不客气地把我不行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所以啊,现在女同志看到我,远远地就绕路走,生怕被我缠上似的。”
风知意听得忍俊不禁地“噗嗤”轻笑,“那你就任这个谣言散播?”
“没事儿,”陆佳良非常超脱潇洒地笑笑,“反正我又不准备在这找媳妇,乐得落个清静轻松。”
风知意微笑点头,随即想到什么觉得不合理,“哎不对呀,那他们怎么解释他们女儿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陆佳良神情有些微妙的嫌弃鄙夷,“他们还挺理直气壮地说是帮我借的种,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关键是,大队里好些人,也这么觉得呢!说是我以后领养个孩子的话,还不如养个媳妇亲生的,这样多多少少会比完全外来的好,以后绝对不会成为白眼狼。”
说到这里,陆佳良有些无言地耸耸肩,“我都不知道说啥了。随便吧!反正能离婚,随便他们怎么说我都行。”
风知意也有点一言难尽地点头,“也是。观念不一样,你没法跟他们较真,也掰扯个不清楚。”
陆佳良其实跟孟西洲比跟她熟,又正好是晚饭时间,风知意就留他跟孟西洲吃饭喝了两杯聊了会天,互通了下消息。
至于其他知青,跟风知意都不熟。新来的,就更不认识她了,所以没有再来拜访的。
风知意在家里边收拾整理,边耐心等了三天,见王家始终没把大鹅子给送回来,就上门去要了。
“哎哟!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王婶子笑道,就让自己的孙子去把那三只大鹅子给赶回来,回头跟风知意解释,“放养的,都是在外面吃虫子吃草,养得膘肥体壮的。”
风知意微笑道谢,可当看到那三只大鹅子之后,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婶子,这不是我当初那三只大鹅子吧?”
“哎哟!你可真眼尖!”王婶子可能觉得这没什么,所以一点都不心虚愧疚地解释,“前年妙妙刚怀上孩子,吃啥吐啥,眼看人消瘦下去了,孩子都有点危险。我家那蠢儿子,就把其中一只鹅子给宰了炖给她吃,没想到,还真的治住了!”
“所以,我赶紧再去抱养了三只回来给你养回来了。”说着,王婶子指指那三只大肥鹅,“你看,这不比你养得差吧?”
风知意:“……”
这还真的跟她养的大鹅子没法比。
但是,人家又不知道她那是特意驯养的,又没法跟人家解释,只能微微点头,把这三只大鹅子给赶回家了。
不管怎么样,不能亏得一点底裤都没了。
只是,在赶着鹅子回去的路上,遇到周曼曼。
周曼曼眼睛微亮地问她是怎么养鹅子的,说是江妙妙吃了她养的鹅子之后,不仅怀孕的症状减轻了,那皮肤都白嫩嫩水当当了,连一些小毛病都没了。
她原以为是吃大白鹅都有这个功效,她也试着养过几只,可并没有这个功效。王家后来也养过几波大白鹅,吃了也没这个功效,所以她才发现,是风知意养的鹅子特殊。
风知意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王婶子是装作不知道、装作若无其事,难怪刚刚江妙妙装睡躲在屋里不出来。
这是心虚了吧?
风知意心里顿时就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但若是去跟人家计较,也计较不出个子午寅丑来。毕竟鹅子都被人吃了,人家也赔了,还能怎么计较?
只好打算以后远着,慢慢地淡了交情关系便是了。
她不喜欢,这种跟她耍小心眼的人。哪怕这种小心眼,没什么大不了,但为人不真诚,她就没兴趣结交。
风知意有些郁闷地赶着鹅子回去,晚上就炖了给老公儿子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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