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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少年这会去干嘛,风知意赶紧跑进去,看到少年把三个老人安置在干燥的稻草上,一个老人跪坐在另一个躺着的、头上满是血的老人身边,拉着他的手正着急地呼喊。
“怎么了这是?”风知意赶紧跑过去,见双目紧闭的老人气息微弱、面如金纸。
唯一还清醒的老人浑浊的眼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老沈、老沈他好像快不行了!”
风知意赶紧借着给老人把脉的动作输入异能给老人检查身体,发现老人身体本就到了强弩之末,这会又遭受了受伤失血和寒冷的双重打击,确实快不行了!
给他用木系异能注入生机吊住命,以防万一,再给另外一个昏迷的老人也输入生机保命,然后起身往外跑,“老爷子,你撑着点,我这就去请医生来!”
她虽然也能救治,但师出无名啊!而且药物从哪里来?她总需要借大队里的卫生所掩人耳目。
“没用的,请不来的。”老人语气不知是悲伤还是苍凉,“大队里不允许我们这些坏分子看病就医。”
匆匆忙忙奔到门口的风知意猛地顿住脚步,不可思议地回头,“连看病都不让?!”
死刑犯都还享有人道主义呢,这个年代如此毫不讲理吗?
老人麻木到平静地微微点头,“好了,你快点离开吧!不然被人看见,你也要受处分挨批的。我们撑得过就撑,撑不过去就算了。”
才说了几句话,老人的声音就虚弱疲惫到无力,想必是也受了伤。
听到身后又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风知意回头,看到是那个沉默少年抱着一大坨用油布包裹起的破棉被,冒雨跑回来。
而且,手里还提着她之前扔在路边的竹篓子和雨伞。
原来他刚刚是去找干燥的棉被来吗?
风知意被他提醒地心下一动,想起什么,立马拔腿往外跑。
正往里面走的少年脚下一顿,把篓子和雨伞递给她的动作一僵,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瞬间消失在烟雨里的背影一眼,然后默默地把竹篓和雨伞搁在一旁,扯掉油布抖开被子铺在干燥的稻草上,再把被子里夹带的干衣服给老人们一一换上。
换好衣服后,再拿了一块破毛巾,直接接屋外的雨水打湿,给老人们一一细致地清洗伤口。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靠近,正在给老人擦拭伤口的少年浑身猛地一紧绷,手下一顿,防备警惕地回头,却看到是风知意背着个不小的包,还抱着棉被去而复返。
少年不着痕迹地紧绷状态一松,回过头继续小心地给老人擦拭。
抱着棉被跑进来的风知意把挡雨的油布拿掉,然后把被子抖开给老人盖上。少年也只拿来了两床破破烂烂的被子,根本不够三个老人保暖御寒。
风知意见这会三个老人都昏迷了,就把背包里的药和热水拿出来,蹲在那个受伤最重的老人跟前,刚要把药丸往他嘴里一塞,手腕就被一只寒凉的大手猛地捉住!
抬眼,看到少年用他那黑黝黝的眼眸盯着她,神色漠然无波地低沉开口,“药不可以乱吃。”
之前在烟雨里忙着救人只看了眼侧影,风知意这才发现少年剑眉星目得很好看,眼睛又黑又深,像波澜不惊的深潭。脸骨很正,线条完美,哪怕脸又瘦削又苍白,还是有一种让人一眼心就怦怦跳的惊艳感。
盛世美颜、腿瘸……风知意暗自稳住狂跳的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强惨反派大佬吗?可为什么看上去,却是这么一个清贵无双的单薄少年?
好在风知意见多识广,没有当场失态。也顾不上吃惊少年的声音跟他的手一样沁凉,忙解释,“这是我以前感冒生病时吃的中药,就算没感冒发烧也能驱寒预防的,特别有效。不信我吃一个给你看!”
说着,就丢了一颗药丸进嘴里“咕咚”吞了!
其实这是她自己在末世时用空间里的灵药,再佐以木系异能特制而成的药丸,可救命、可调养身体,她现在自己就在每天吃。
不然,就以这几个老人油尽灯枯的濒死状况,区区感冒药根本救不了他们。
少年似乎没料到她会以身试药,怔了怔,神色缓和了一些,缓缓地松开了手。
风知意赶紧给老人们一人喂了一颗药丸进去,并悄悄地用异能帮助他们吸收药力,给他们用异能驱除寒气,顺便再梳理清除了一遍体内沉疴旧疾。
虽然一次梳理清除的治疗达不到治愈的效果,但至少能减缓减轻病痛症状,身体也会好得快些。
忙完回头,见少年在给一个老人腿上绑木板,风知意起身过去,“先别绑,我看看。”
说着,伸手在老人的小腿上摸了摸,用异能一探,里面的骨头确实被砸断了。
不着痕迹地用异能给修复接骨,没一会松手抬头对少年微笑,“没事,伤不重,不用绑。”
怕对方早就诊断出,风知意也没说骨头没受伤,只说伤不重。而且皮肤上面被砸得青青紫紫她也没有治,不然太明显。
少年伸手再次摸了摸老人的小腿骨,黑眸泛起不明显的疑惑,清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他刚刚明明摸到是骨头似乎断了还是错位了,怎么被她捏了几下就复原了?
风知意见少年没说话,就看了看老人头上出了血的伤口,还好,不是严重。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把纱布伤药拿出来。
这大队里不允许这些住牛棚的人就医看病,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被治疗过。反正他们用了救命药,再重的伤也会慢慢恢复,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风知意看几个老人的嘴唇都干裂,把水壶拧开,正准备给他们喂点温热的水,好让他们好过些,一阵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远远地传来。
而且还隐约听见,“……就在那,猪圈后面的旧棚里,有人在接触坏分子!”
少年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扯起风知意,迅速把竹篓和雨伞塞到她手里,把她推向旧棚角落,挪开一堆稻草,露出个破洞。
少年正要把她往破洞里一推又一顿,回头看她抱来破旧被子,“这个会不会被人认出?”
风知意瞬间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立马摇头,“不会!这是我垫在床单下面的,没人见过。”
其实是让智脑临时给她仿造了一床看上去破旧的被子,不然又新又好的被子可能会害死老人。
风知意也知道少年这会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不是,我们只是救人。牛棚塌了,就算我们不救,大队里也是需要救的吧?这个有什么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少年看着她的眼眸深了深,“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
说着,就把她往外面一推。
跄踉出棚子的风知意赶紧又问,“那你呢?”
少年立马把稻草挪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些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没事,我也是坏分子。”
说完,少年就迅速回身坐在几位老人身边。
下一秒,一大群人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而旧棚后面,被推到风雨里的风知意有些懵逼,他也是坏分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代的坏分子其中一种就是地主吧?
所以,他真的就是书中那个最后灭了整个梦庄大队的反派?现在还没有黑化、还会心善帮她这个路人一起救治老人、并独自抗下危险和责任的反派?
风知意稳了稳心神,见四下没人,就躲进了草垛的缝隙间,然后闪身去空间利用时间差迅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再装成是无意间路过的围观群众,绕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在经过倒塌的牛棚旁,风知意看到之前她丢那么一大束山花的地方居然干干净净、连一片花瓣都没有时,脚下一顿。
她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忙着救人,那么一大束花随手丢下,不说在风雨里零落成泥,就是花瓣也到处飞舞了吧?
所以,这是之前少年跑出去拿被子时顺路给她清理干净了?是为了把她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不让人怀疑她跟牛棚的人有牵扯?
这确实是那个心黑手辣的狼灭大反派吗?这么细心温柔?简直就是个温暖贴心的小天使!
风知意心下微妙地绕到前面去,却远远地正好看见那少年被人反绑着,推搡着出了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不知要往哪里去。
其他人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或撑着雨伞,最不济的,还有披着油纸的。唯有那个沉默的少年,一个人孤零零地淋着雨,一撅一拐的,还时不时地挨别人踹一脚、推一下。
为首的那个人敲打着锣鼓,兴奋的声音震颤在雨里,顺着风雨飘进每家每户,说是要开批/斗大会,批/斗坏分子,给他们思想教育。
风知意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握着伞柄的葱白手指缓缓收紧:若不是刚刚那少年反应及时,现在被绑被踹被羞辱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可她现在跳出去承认她也有份,不仅辜负少年的心意,还毫无意义,更无济于事。
风知意胸口闷了闷,眯眼看着那个趾高气扬的吊角眼,嘴里不干不净地给人定罪也就罢了,还一副拯救别人的嘴脸。
目光落在路边没膝的杂草上,风知意嘴角微勾,手指微动,一抹淡淡的绿意穿过杂乱丛生的野草间,落在吊角眼前面路边的某株野草上。
当吊角眼走过时,还在敲锣打鼓高声通知的他猝不及防地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一扑,扑在泥泞的泥水里,脑门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磕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雨帘,惊得还呆在家里竖起耳朵听锣鼓通知的社员们猛地一个激灵,纷纷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而在事发现场压着少年的社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傻眼了一瞬,然后被这凄厉的惨叫声吓一跳,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人扶起来,看到吊梢眼脑门磕破了洞流了血,飞快地往卫生所送去。
只有被反绑着的少年还孤零零留在原地,似有所感地扭头,只看见一片衣角消隐在街角的烟雨蒙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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